白亦軒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家商船,一到船上,就發現有個大驚喜在等著他。
「三哥?!」他驚呼一聲。
「軒弟,你可真忙。」白亦城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白亦軒沒空理他,懷裡愈來愈冰冷的嬌軀,讓他心急如焚。
「三哥,有事待會再說,大夫,跟我來。」他越過白亦城想進艙房,卻被白亦城身邊那名俏麗的小姑娘攔住。
「白亦城,真的是我二姊!」她著急的嚷道,二姊怎麼變成這樣?
「乖,小彎月,先讓妳二姊療傷。」白亦城摟住她,讓白亦軒可以順利將人抱進艙房。
「二姊受傷了,我要進去幫忙。」說完,苗彎月掙開他的懷抱,跟著衝進房裡。
白亦城失笑地搖搖頭,他不急著知道結果,反正待會自會有人告訴他,他就優閒地在這裡喝茶納涼。
半個時辰後,白亦軒垂頭喪氣地走出房間。
「軒弟,喝杯茶歇一歇吧。」白亦城笑著說。
他帶著苗彎月從洛陽往杭州而來,路過金陵時聽定王爺提及水賊的事,他立刻搭船沿運河南下看看情況,誰知道他一到,正好趕上副長生擒呂龍,並得知白亦軒前往霸龍島救人的消息。
苗彎月從副長的口裡聽到「苗舞月」三個字,就開始著急了,沒過多久,就看到白亦軒帶回渾身是傷的苗舞月。
「三哥。」白亦軒接過杯子,但注意力卻放在房間裡苗舞月身上。
「她傷得嚴重嗎?」看他這副模樣,根本不可能自動說明,白亦城只好開口問了。
「在水牢裡染了風寒,加上又有外傷,現在已經開始發燒了。」
「那你為什麼在這裡?」怎麼沒在她身邊守著?
「小舞不想見我。」白亦軒語氣落寞。
「她清醒著?」
「不,她沒有,只是不斷念著要我走開,然後我就被你帶來的女人趕出來了。」說到這裡,白亦軒埋怨地瞥了他一眼。
白亦城聽得想笑,「她們姊妹感情深厚,難怪彎月會這麼做。」
「她是小舞的妹妹?」怎會這麼巧?三哥難得帶個女人在身邊,而她就是他心愛女人的妹妹。
「事實上,她們的身份會讓你更驚訝。」白亦城瞥了弟弟一眼,「不論是彎月還是舞月,她們的義父,也就是我們的義父白回。」
「是義父!」白亦軒十分震驚。
難怪他總覺得小舞的想法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原來……
「你讓舞月受到傷害,這下你可慘了。」白亦城不是沒有手足之情,而是義父、義母的責備,他們誰受得起呀?
在他們的保護下,她們居然還受到傷害,不論跟他們有沒有關係,義父、義母絕對是護著她們的。
沒辦法,她們是義父養大的,義父當然呵疼在手心,而基於同是女性,就算他們跟義母比較有感情,義母還是會偏袒女孩。
「會受什麼責備都無所謂,只要小舞原諒我……」這才是白亦軒在意的。
白亦城一臉同情地看著弟弟,「只怕沒這麼容易。」
即使大夫醫術再好,在船上缺乏藥物的情況下,也無法讓高燒不退的苗舞月情況好轉,白亦軒當機立斷下船,迅速進城。
「白亦城,二姊會不會有事?」客棧廂房門外,苗彎月倚著白亦城,一臉擔心地問道。
白亦城拍拍她的肩,「她不會有事的。」這是安慰,也是保證,軒弟絕不會讓舞月有事的。
「嗚……都怪我太懶,如果在谷裡的時候,我跟著三姊學點醫術就好了。」那現在她就能救二姊了。
「不能怪妳,誰也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要怪,只能怪我那個笨弟弟。」誰教他把人家氣得出走,還遇到生命危險。
「我好擔心……」苗彎月哽咽道。
「不要擔心,妳二姊一定會沒事的。」
苗舞月沒醒來,所有人都不敢休息,白亦軒守在床側不肯離開,白亦城則陪著苗彎月守在房外。
兩天後,苗舞月退燒了,她一醒來,看見白亦軒就別開眼,不喝他熬的藥,也不聽他的解釋,白亦軒只好找來苗彎月餵她吃藥,自己則黯然的離開房間。
「二姊,我好擔心妳。」喂完了藥,苗彎月也把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裡的過程交代清楚。
「我沒事。」看見熟悉的親人,苗舞月這才發現自己好脆弱。
出了閒隱谷,她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沒有人可以依靠,如果彎月沒有正好出現,她該怎麼辦?
「二姊,傷口很痛嗎?」看見一向樂觀、笑口常開的二姊眼眶紅紅的,苗彎月擔心地問。
「還好……」她搖頭。
「那妳弟--」苗彎月的問話被她二姊突然倚過來的動作打住。
「我只是很高興看到妳,很想妳……想戀月、還月……還有大姊……」苗舞月哽聲道。
「我也是,我好想她們喔。」
她們姊妹第一次分開這麼久,不知道她們現在好不好?
「二姊,這裡也有人很關心妳耶。」
「有嗎?」苗舞月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後,才抬起頭。
「有啊,就是白亦軒。」苗彎月話一說完,苗舞月立刻沉下臉色。
「別提他。」
「可是……」
「彎月,如果妳不想我生氣,不想我病情加重,就別在我面前提起他。」
「哦,好吧。」二姊變臉了,苗彎月只好乖乖噤聲。
「等我身體好一點,我就回閒隱谷,不再出來,妳到杭州的時候,替我告訴大姊她們,請她們不要為我擔心。」
「二姊,妳不去杭州嗎?」
「不去了,妳照我的意思做就好。」
「好吧。」姊妹倆又聊了一會兒,苗彎月見她累了,便扶她躺好,等她睡著了,才悄悄走出房。
「她有吃藥嗎?」看見她出來,白亦軒立刻問道。
「有,可是你慘了。」苗彎月偎著白亦城,一臉同情地看著他。
「什麼意思?」
「二姊說等她身體好一點,就要回閒隱谷,以後再也不出來了。」
「她要走?!」白亦軒大驚。
苗彎月點點頭,「二姊很氣你,我從來沒有看過二姊生氣成這樣。」好像萬念俱灰,什麼也不要了。
「我不會讓她走的。」白亦軒心裡只有這個念頭,起身走向房門。「我一定要說服她留下來。」
「二姊才剛睡下,你別去吵她,這樣她會更生氣的。」苗彎月連忙攔住他。
「可是……」
「軒弟,冷靜一點。」白亦城也開口道,「就算她要走,也不會是在這時候,你別那麼緊張。」
「三哥,我不能讓小舞離開我。」
「我知道,但現在她在氣頭上,你去找她只會讓她更加生氣,對你沒有好處。」白亦城客觀地道。
「那我該怎麼辦?」遇到小舞,他真的沒了主意。
唉,愛情果然會讓一個人昏了頭、變笨。白亦城此刻非常贊同這句話,也很慶幸他的小彎月沒有這種烈脾氣來讓他傷腦筋。
「我想,非常時期要用非常手段。」
「什麼意思?」白亦軒不懂。
「等舞月好一點,你就帶她離開,到只有你們兩個人的地方,到時候她跑不掉,也不能趕你走,你要怎麼求她,讓她願意原諒你,並心甘情願留在你身邊,就看你的本事了。」
「這樣好嗎?」白亦軒有些遲疑,小舞已經夠氣他了,若再強行帶走她,她會不會更氣?
「這是唯一的辦法,舞月的個性愛恨分明,來軟的沒用,你只能來硬的。」這是這幾天他從彎月那裡得來的結論。
白亦軒想了想,終於下定決心。
只要能留下小舞,什麼方法他都願意試。
三天後,苗舞月的病情穩定了,大夫保證她的身體已無大礙後,白亦軒趁她服藥後昏睡的時候,將她帶到船上。
船駛到水中央後就停船下錨,他安靜的守在床邊等著她醒來。
過沒多久,苗舞月眼睫動了動,緩緩睜開眼。
「小舞。」他輕聲喚著她。
苗舞月不理他,逕自揚聲喚道:「彎月!」
「別叫了,這裡不是客棧,我們是在船上,只有我們兩個人。」
聞言,苗舞月這才發現眼前的景致和客棧房間完全不同。
她為什麼會在這裡?難道他……
「你偷偷把我帶來這裡,是誰允許你的?我根本不想見你,也不敢麻煩你,白公子,你去做你無私的正人君子,我苗舞月卑微渺小,只會當小人,只會做暗算別人的事,不配在你身邊,不用你趕,我自會走,你滿意了嗎?」
「小舞,不要這樣,是我錯怪了……」
「你明察秋毫、明斷是非,做事又公正,你哪會犯錯?別說什麼錯怪,我可承受不起。」她別開臉不看他。
「小舞,我並沒有不信任妳--」
她冷聲打斷他的話,「對呀,你信任我,信任到要把我關起來。」
白亦軒心口一窒,沉默了。
是他錯怪了她,不能怪她現在說話狠絕,是他害她遭遇危險,又受了傷,不能怪她氣他、怨他,甚至是恨他。
可是她的話有如一把刀,狠狠劃過他的心,不見血,卻令人疼痛不已。
他的沉默讓苗舞月悄悄回眸,瞥視著他,清清楚楚看見他臉上的自責與痛苦,她不爭氣的心軟了。
「小舞,妳真的這麼氣我,不願意原諒我嗎?」白亦軒黯然地問道。
「是又怎麼樣?」她輕輕一句話,讓他的心再度一抽。
「妳執意要離開?」
「對。」
白亦軒被她決絕的語氣擊得幾乎崩潰。
「那等妳身體復原,我……我再送妳回去。」
聞言,苗舞月只覺一陣氣悶,「不用了。」
「要,不然我不放心。」他十分堅持。「在妳走之前,我想告訴妳一件事。」
「什麼事?」
「我一直都是相信妳的,那時已經死了一個人,我不能讓呂珊珊也死了,之所以命令船工長拿下妳,只是為了讓呂珊珊吃下解藥,不是真的要抓妳。」
苗舞月咬住唇。這些她都明白,可那時他的態度,卻讓她寒了心,她希望她沒有來找他,那麼至少他在她心中,永遠都是值得放在心底珍藏的甜美回憶。
「妳一走,我立刻派人去找妳,但我沒想到妳會被呂家幫的人抓走,還讓妳受了這麼多苦,是我對不起妳,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要求妳原諒我,但我還是希望妳不要走……」白亦軒伸出手,試著輕觸她的臉頰,她沒有避開,眼眶微微泛紅。
她是很生氣、很生氣,可是見到他為了照顧她憔悴神傷的模樣,她的怒火已消,只剩下委屈,偏偏他連一句安慰的話也不會說,還真的要讓她走,只敢說要送她,不敢再與她唱反調……
「白亦軒,我討厭你。」她哽聲道。
他表情一黯。
「你笨死了……」她低聲罵著,伸臂摟住他的頸子,投入他的懷抱裡。
「小舞……」
「你笨死了,都不會留我……連句安慰我的好聽話也不會說,光會道歉,我不要原諒你……」
「我知道……」他小心翼翼地圈抱著她,心裡既愧又酸,不知道這是不是最後一次能擁住她?
「我不要原諒你,我要你永遠都記住,你對不起我,我要拿這件事要脅你一輩子,讓你永遠都不敢再對我不好……」她抽抽噎噎地說。
一輩子?
他有沒有聽錯?一輩子?!那她……
「我喜歡讓妳要脅一輩子,也永遠不會再對妳有絲毫的不好。」只要她別走、別離開他。
「你笨死了……」她小嘴不斷罵著。
「我是很笨。」白亦軒承認,雙手捧高她的臉,輕輕擦著她的淚水。「我沒有三哥的好口才,也沒有他機智,我不會定王爺對王妃的那種愛法,可是妳對我很重要,妳在我心裡的份量,比任何人都重,我不知道怎麼說好聽話,只能一心一意的對妳。小舞,我愛妳,妳不要離開我好不好?再給我一次機會,不要這麼快就判我死刑……」他說得誠惶誠恐深怕她會拒絕。
還說不會說好聽話,他的話比誰都動聽,比誰都讓她感動。苗舞月好不容易止住淚水,抬起一雙紅腫的眼睛看著他。
「你要我不走,可以,但你要答應我幾個條件。」雖然不再氣他了,可是也不能輕易就饒過他,不然她的委屈怎麼辦?
「妳說。」只要她不走,她的條件他全都答應。
「你只能聽我的話,不可以把別的女人說的話看得比我還重。」
他點頭,「好,只聽妳的。」
「不管將來遇到什麼事,也不管對錯,你都要護著我,站在我這一邊,把我擺在第一位。」
「好。」一次的教訓就已經夠了,見她受傷,他比她還痛苦,根本不敢想像還有下一次。
「我想吃蜜餞,你要買給我。」
「好。」
「不可以老是逼我吃飯。」
「好……不行。」白亦軒及時改口。「不吃飯哪有力氣,這個不行。」
「還說都聽我的,現在就不聽了。」她扁起嘴。
「不是這樣的……」他慌了,抱緊她解釋,「任何事都聽妳的,可是這攸關妳身體健康,不可以不吃飯,小舞,好好吃飯好嗎?」他根本是在求她了。
苗舞月瞅著他,因為他著急的模樣,終於破涕為笑。
「這是拐你的。」
「拐我的……」知道自己被騙,他卻一點也不生氣,因為她笑了,白亦軒著迷地看著她的笑容。
很想念她笑靨如花的模樣,他希望她一輩子都能過得快快樂樂的。
「最後一個條件……」苗舞月手指撫過他冒出胡碴的下頷、憔悴的面容,「你要好好打理自己,還我原來那個英俊的白亦軒。我要他好好的照顧我,替我上藥,不能讓我身上留下任何傷痕,還要他抱著我、寵著我,陪我去杭州,當我的丈夫。」她捧住他的臉,主動吻住他的唇,任他加深這個吻,直到兩個人都氣喘吁吁。
她的關心溫暖了他,她柔軟的唇誘得他心生渴望,但懷裡明顯瘦了一圈的人兒,令他無比心疼,自責不已。
「好。」知道她原諒他了,願意陪他一輩子,白亦軒感動又激動,惶恐又虔誠地擁住她,再也不願放。
感謝她,願意留在他身邊。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