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柔情 第二章
    洛莉每次進博登歌劇院都有一種敬畏凜然的感覺……而她也來過不少次了,兩個禮拜來,這是她的第四次試唱。

    來自日本的櫻桃木和宏都拉斯的桃花心木,讓劇院內壁呈現出一種富麗優雅的風貌,天花板垂吊而下的巨型水晶燈,耀眼得如數以千計的鑽石,點點閃爍,幾間雅致的私人包廂……其中一間是保留給歌劇院的建造兼捐助者——百萬富翁傅荷世。包廂分別坐落在舞台左右兩側,為晚上的表演娛樂提供絕佳的視野享受。

    洛莉多希望自己能夠成為這當中的一分子,但賀先生一直婉拒錄用她,說了各種不同的理由。可是,除了第一次算失敗於缺乏經驗,其余的理由洛莉都無法明白信服。

    自從那次後,洛莉就十分勤勉地練習,並且很自信歌聲和台風都已更加洗煉。但賀先生不斷地提出各種借口,從她頭發的顏色到穿鞋的尺寸……他說後者和舞台裝扮很有關系。

    洛莉穿著她最好的黃色薄棉禮服,緊張萬分地在戲院後台等著,心裡希望賀先生沒有忘了試唱的約定。當牆上雕花金邊的時鍾走到十點時,門開了,洛莉轉身松了一口氣,只不過當她看到是芮查斯佇立在門口,嚇得差點無法呼吸。

    她並沒有看到賀先生或其他劇院員工的蹤影,只有查斯一個人,瀟灑英俊地如記憶所及,絲毫不差。當他走近時,洛莉感到下腹部有輕微的戰栗。

    “咦,這不是馬洛莉小姐嗎?”查斯拿起圓頂硬禮帽向洛莉致意:“我本來是要找路特的,不過遇到你更好,我一直很好奇你是否被錄用了呢?”

    她深吸了一口氣以克服緊張:“早安,芮先生,我沒有想到像從事你這種行業的人,會這麼早起四處走動。”

    查斯露齒而笑,展露他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馬小姐,俗話不是這樣說嗎?”

    “沒錯,這是我母親最喜歡的諺語之一。”

    “我相信你來是和賀先生約好了另一次試唱?你真是固執,如果沒有更貼切的形容,馬小姐,我只能這麼說。”

    “一點也不干你的事,芮先生,不過沒錯,賀先生的確和我約好再次試唱的機會,而我當然希望你不會再像上次一樣,待在後面竊笑我的表演。”他掩住雙耳的景象,洛莉至今想起仍深感氣憤不已。

    “我不懂你的意思,天使。”

    看到他臉上無辜的表情,洛莉幾乎快笑出來。“你才應該來試演,芮先生,我想你應該很有天分在戲院演出。”

    “我是具有多方天分的男人,天使,”他用手指畫過洛莉的臉:“有時間的話,你應該讓我表現給你看。”

    洛莉往後退,震驚於自己對這男人感到的熟悉,盡力揮去極度的不安。別鬧了,你這個白癡!她暗自責罵:他只不過在玩弄你,海瑟不是向你警告避開像他這種男人嗎?

    “你,芮先生是個滿腦子只有自己的人,我母親常說:袋子裝太多熱空氣,終究會自己爆裂。”

    查斯仰頭大笑,愉悅的笑聲輕觸洛莉心弦,感覺像羽毛落在裸露的肌膚上。

    “我想我喜歡你的母親。”他笑道。

    “她已經不在了,就像你勾引我的機會一樣毫不存在。”洛莉直言不諱地告訴他,不理會查斯挑起了眉毛,她決定最好一開始就警告他。

    海瑟和羅絲常批評她太天真了,不過她可不笨!

    查斯非但不對洛莉的坦承敬而遠之,反而覺得很有意思。能遇到不被他迷住的女人他覺得很新鮮……而且有挑戰性。“你並不是唯一固執的人,天使,我可是個賭徒,記得嗎?如果處境對我十分不利,那只會讓我覺得這個游戲更有趣,愈難贏得的成果愈甜美,俗話不也這麼說。”

    突然間,洛莉覺得有芮查斯站在這裡,使得原本寬大的戲院似乎一下變得狹隘起來,同時也感覺太暗、太親近了。亮著的只有幾盞燈,而這些舞台上的燈,又離他們所站的位置有好一段距離。

    “我真的該走了,芮先生。賀先生似乎忘了試唱的時間。”她試圖平穩心中的不安。

    查斯側步擋住她的出口:“我可不這麼認為,路特總是會遲到,尤其他最容易睡過頭,況且昨天他很晚才回去。”

    “在你的地方賭博,我想?”

    “你怎麼知道?”

    “只是剛好猜中,芮先生,我開始覺得你今早的出現,並非完全出自偶然。”

    “你對男人都這麼疑神疑鬼嗎?”

    “我在家鄉的異性朋友大都是紳士,芮先生,而且他們不會在公共場所向女人搭訕。”

    “他們一定都是乳臭未干的小子,”見洛莉的臉倏地緋紅,查理笑道:“我想你還沒遇過幾個真正的成熟男人吧,馬小姐,我是你的第一個嗎?”

    洛莉想從他身旁穿過,可是查斯機靈地移動身子,以致她沒法離開。感覺到他的腳抵住自己,洛莉喉頭一緊:“請讓我過,芮先生。”

    “如果我不呢?”

    “那我只好被迫示范我的音量有多大聲。”

    栩栩如生的恐怖回憶令查斯卻步。他並非害怕會引來什麼後果,而是他不確定一大早起來耳朵能忍受這樣的折磨。畢竟,他領教過這年輕淑女的唱歌方式。

    “你的願望就是我的命令,天使。”查斯用一種很誇張的方式鞠躬,伸出手臂表示她可以走了。

    洛莉有一股沖動,想直接從他狂妄自大的背後踢下去。除了在小時候踢過羅絲,這輩子她還沒有踢過第二個人,不過那次也不算。但是跟前這個傲慢自大的男人,她真的很想動手打他。洛莉搞不清楚為什麼芮查斯會這麼令人生氣,但他的確有本領激怒她。

    “如果你剛才說的是真的,芮先生,”洛莉終於反駁道:“那你會馬上從這個地球上消失。”

    查斯閃爍著眼神:“喔,天使,這可不是對待朋友之道?”

    “我們不是朋友,芮先生,而且我也打從心裡懷疑以後會有這個可能性,至少有一百萬年內絕不會發生,你聽到了嗎?芮先生。”

    查斯抓住洛莉指在自己臉上的手,一把將她拉進懷中:“我告訴過你的,天使別輕易說出‘絕不’二字。”查斯用力、久久地親吻她,然後才把她放開。

    洛莉好不容易喘過氣,准備舉手從查斯傲慢卻又迷人的嘴巴擱下去,芮查斯已經不見蹤影了。

    “你為什麼要浪費我的時間?賀先生。”史威勒詢問道。翻眼瞪著舞台上的洛莉,她剛完成另一次的試唱。

    他拿著雪茄指著路特說話,仿佛雪茄是他手臂延長的一部分,其實也可以算是,如果把今天這個男人抽的雪茄都算進去的話。“那個女人的歌聲簡直不堪入耳,如果我雇用她在這裡演唱的話,傅先生會把我們兩個都給炒魷魚。”

    路特很厭惡和史威勒的這些直接沖突,史威勒很喜歡讓人覺得自己是個無能的笨蛋,但路特可丟不起這個飯碗。除非他想回北極光酒吧,再去掃那些煙屁股和洗一些骯髒的玻璃杯。

    “我對她實在感到很抱歉,史先生。馬小姐是個很固執的年輕女人,我已經對她說過所有可以想得到的理由拒絕錄用她,但她就是不明白死心,她以為只要再多加練習就能夠改善。”

    史威勒的眼睛老謀深算地瞇起來:“我可沒法活到那麼久!”意味深長地凝視著舞台,若有所思地撫著面頰:“她的胸部太平了。”他說,主要是對自己說。

    但是路特已經聽到他的批評。路特得把笑容吞回去,同時抑制自己講出最先想到的話,史威勒是個豬!這已經不是秘密,他以女人胸部的大小來判斷她有沒有天分,而非看她能否唱首曲子。

    “馬小姐是一位真正的淑女,史先生,非常的善良甜美。”賀路特提醒他。

    史威勒皺眉:“不管淑女與否,但就我所在意的,她既沒有奶子也沒有任何地方值得推薦。馬上叫她走,否則由我自己來告訴她,而我懷疑我會像你一樣對她那麼溫柔,賀先生,如果你還想在這個劇院混的話,你得學著嚴厲點。趕快把馬小姐趕走!”

    路特被他的冷酷無情給激怒了:“拜托,史先生,再給馬小姐一次機會就好,我跟你說,她一直在進步當中,她是……”

    史威勒的聲音冷得像山頂覆蓋的冰雪:“如果你珍惜你的工作,賀先生,你就照指示做。博登歌劇院的事由我作主,所以誰適合在這裡工作也由我決定。假如你不小心點的話,人久和你寶貝的馬小姐一起滾到街上吧!”史威勒抽出嘴裡的雪茄,丟在地板上,用鞋子像踩死蟲一樣的壓碎它。

    路特並沒有錯過他的暗示,他毫不掩飾、嫌惡地看著這個男人。這個渾蛋喜歡以侮辱別人為樂,他以控制別人的命運來抬高自己。路特恨他,不過,還不足以因此而辭職不干,他想,這也正顯示出他缺乏在這地方工作應有的性格。

    到底他要怎麼對馬小姐說,史威勒對她的聲音和外表一點都不感興趣這個年輕女人是抱著多大的希望和熱忱想要成為歌劇家,他怎能容忍自己粉碎這樣的熱情?

    路特歎口氣,知道自己只好再捏造更多的借口,以免馬小姐受到傷害。他就是不能忍受自己告訴她實話,而且……或許遲早史威勒會改變主意。

    但,這似乎和馬小姐的胸部會再大些一樣,不太可能。

    鮑歐格牧師盡力想使自己看起來很虔誠。但事實上,他正坐在查斯酒吧的賭桌旁,被一群半裸的女人圍繞著、伺候著飲料,手中握的牌有兩張皇後、三張兩點。

    “快點,歐格,”查斯催促著,吸了一口雪茄:“我們都在等著你下注呢!”

    鮑牧師的藍眼睛眨呀眨,瞪著他知道一定要贏的牌。他抬頭移動目光,看看查斯,又看看賭桌旁的另外兩們,然後低頭目視牌桌中央豐厚的賭注:“我下注十元。”他說。祈禱不會把上星期天的捐款都給輸光了。他可承擔不起這樣的事情發生,尤其想到近來禮拜儀式那少得可憐的出席率時。

    查斯吹聲口哨:“看來你手上有幾張好牌,牧師。”查斯低頭看看自己的牌——同花順,接著再看看歐格,他露齒笑得像個作歹事的小男孩,可以肯定的是,這個男人根本沒有撲克臉。

    知道鮑歐格牧師賭博只不過為了想增加教堂每個禮拜微薄的捐款,查斯就非常討厭奪走他的贏錢,至於另外那兩個人,查斯知道,根本不值得一提。查斯已經衡量過他們手中的牌,這次他們不會贏。幾分鍾後,他們蓋牌,證明查斯是對的。

    “這對我而言太過了,牧師,我想你可以保有那幢你稱為教堂的建築物,再開放一個禮拜。”

    “願上帝保佑你,孩子。”歐格說,把贏來的錢都收進去,輕松地歎了一口氣,希望上帝能原諒他的許多逾距。

    “依我看來,你才是那個受上帝眷顧的人,歐格。”伍彼德稱道。他推回椅子:“我不喜歡和神職人員賭博,和大部分的人相比,似乎你們和它有更好的聯系。”

    鐵匠墨奈特比較喜歡賭博,甚於維持一份固定的工作,點頭同意說:“我和我太太這禮拜天會在教堂和你碰面,牧師。不過,看到你是怎樣贏光我全部的錢後,我想我們不會在捐款箱裡丟很多錢。”

    鮑牧師臉上滿是關心的神情,然後他開始咳嗽,激烈的咳嗽搖撼著全身,他謹慎地從口袋裡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咳在那上面。

    附近一帶大都知道,鮑歐格罹患肺病。肺癆侵蝕著他的身體,使他變得虛弱蒼白,但他下定決心要克服折磨人的病魔。三年前,歐格離開波士頓,同時辭去高薪的基督衛理公會教堂牧師一職,往西搬到地勢高的丹佛市,以便受益於干燥空氣及陽光普照的氣候。

    但是當他坐在酒吧裡,呼吸著煙霧彌漫、滿室酸腐氣味的空氣時,歐格知道,他這樣做對改善身體狀況並無益處,只是肥了口袋。

    奈特搖搖頭,試著將目光從手帕上的血漬移開,那幾乎已經和神職人員配戴的硬領一樣,成為這位牧師服裝的一部分。“喔,不,反正我也是會在某個地方輸掉,或者把它花在……”他嘎然閉口,發現自己差點向身著神服的男人自白:一個也認識他太太的男人。

    “我得走了,牧師,查斯……”奈特幾乎是用跑的出門。

    查斯因為他緊張兮兮的滑稽而發笑。牧師由又咳了幾次,悲傷的搖頭:“我怕我在拯救我兩個男人靈魂的工作上,做得並不好。”

    “他們大部分並不希望被救贖,歐格,他們這樣很快樂。”

    “沒錯,可是我懷疑我們可以這樣同他們的太太和小孩說嗎?而且那是我發誓的天職,要救贖這些沉淪的靈魂。”歐格拿起威士忌酒杯,猛咽了一口,欣然接受那火熱的液體流進身體。烈酒似乎中止了他的咳嗽,雖然他羞於承認。“連救我自己都做的這麼爛了,更別說要救別人了。”歐格歎道。

    裘特正演奏著激昂的曲目“小棕瓶”,查斯和著節奏,用手指敲桌面打拍子:“你只不過是個人,歐格。只是因為你得到為神服務的召喚,並不表示你沒有和別人一樣的需求和欲望。上帝一定有它很好的理由,安排這個世上有牌、威士忌以及女人。除此之外,如果沒有罪人,你就不會有工作了。”

    牧師沉思微笑道:“你錯過了你的召喚,孩子,你應該是那個能夠撫慰別人的人,這方面你做的很好。”

    查斯往後靠在椅子上,對著黑發美女蘇芙拉做手勢,要她再拿一瓶威士忌過來。“我已經從事我的酒吧服務,歐格,提供威士忌給那些寂寞的牛仔、挖礦的礦工。我可以告訴你,這世上沒什麼會比同運氣已經用完的礦工談話更令人沮喪的事了。我想,對於你所說的撫慰別人這件事,我大概是很行。有些人得到行醫或成為律師的天賦,而我則獲得好口才的天賦吧。”

    “我知道今晚是你故意讓我贏的,查斯,對於你為我以及我可憐的罪友們所做的一切,我沒法表達心裡是多麼地感激。你能想到在門邊設置牧師捐贈箱,是非常體貼的作法。雖然我不清楚你的客人中,會有幾個願意把贏來的錢捐出,但我還是要謝謝你。”

    感到難為情的,查斯對歐格揮揮手:“在這個城市中,大多數的人都不能像你那樣照料某些人,歐格,我知道有很多牧師都不允許妓女酒鬼或者吸鴉片的人,參加他們的教堂活動,但你卻允許。偶爾幫你解決一些問題,是我起碼能做的,我的需求都已經獲得滿足了,至少大部分是這樣。”

    乍然,洛莉的身影浮上心頭,每晚她都不斷地出現在夢中,激起他無止息的欲望,直到想要擁有她的熱切渴望,弄得查斯覺得精疲力竭為止。他從未向挑戰退縮過,而能讓洛莉熱情欣然地和他共度良宵,將是他決定要面對的挑戰。

    “聽說你花比平常多的時間到歌劇院去閒逛,有一個新到鎮上的女人挑起了你的興趣?”

    該死的路特,查斯心想,那個男人是超級大嘴巴。“看看又不會有什麼大礙?”

    歐格推回椅子,一雙藍眼銳利的目光未曾離開查斯身上一秒鍾。有人說,鮑神父的眼神能透視一個人的靈魂深處。查斯煩躁地在椅子上動來動去,心裡面相信這種想法。

    “我不會對你說教的。孩子,你得到教堂來聽教,我想說的是讓良知引導你。這鎮上多的是放蕩女人可以讓你忙不過來,放過好女孩吧。除非,當然羅,如果你是計劃要定下來結婚成家,那倒也不是個壞主意。考慮你已經不再年輕了,好女人可以是男人相當大的安慰。”

    查斯不以為然地哼著鼻子,沒有回答,也沒說出他根本毫無打算走進唱婚姻幸福高調的陷阱。自從他看到婚姻是怎麼把泰迪叔父變成一個沒骨氣、膽小的懦夫後,查斯認為他寧願把指甲一片、一片的拔起來,也不願被妻子栓住。

    婚姻對所有的男人來說是唯一死刑,特別是當他被好女人給套牢時。隨好女人而來的是責任,還有改變。她們永遠不會同意就讓男人保有原來的樣子,一個好女人不允許丈夫賭博喝酒,或和同伴在一起大聲喧鬧。好女人的丈夫都會變得懼內,查斯見過太多像這樣的情況發生。愛莎嬸嬸不正是對泰迪叔父做了這樣的事嗎?

    而且,誰敢說經過幾年幸福的婚姻後,不管他娶的是誰,不會變成一個有著乏味呆板面孔,就像舅媽一樣的老母雞,甚至還期望他會聽她的話?查斯一想到就渾身發抖。

    蘇芙拉端著飲料過來。查斯很高興她出現的打斷,將這位體態豐腴的黑發美女一把拉過來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試著不去在意這輕浮女人所發出惱人的咯咯癡笑,以及鮑牧師話中的譴責意味。

    “如你所說的,歐格,多的是放蕩女人可以占據我的時間。”

    洛莉趕赴和可灼約好在疾蜂咖啡店的午餐,淚眼朦朧的她幾乎看不清面前的路。

    她的第八次,很明顯的也將會是最後一次的試唱,剛在歌劇院結束了。就在那裡,可憎的史先生明白地告訴她,他永遠不會雇用洛莉在歌劇院演出。史先生表現得十分冷酷,態度傲慢,以侮辱性的字眼指出洛莉缺乏女性的特征。

    洛莉一直很在意自己的平胸,因此對史威勒侮辱的言詞,她不顧淑女形象的加以反擊,尤其當這些話是出自一個身材臃腫、令人作嘔又自以為是的人口中,身上味道聞起來像是有好幾個月沒有洗過澡。

    洛莉可不想忍受史威勒言語上的凌辱,她以堅定的語氣反駁他,聲音大得足以使賀先生跑來為她解圍。可是,史威勒才是那個需要被解救的人,因為洛莉在沖出他辦公室前,大力地用手提袋朝史威勒頭上重重的一擊。

    當洛莉看到可灼坐在窗口邊,靠近角落的桌位時,肚子早已餓得咕嚕、咕嚕叫。洛莉懊惱地甩甩頭,心想,自己也許已經失去了成為歌劇首席女歌手的機會,但她可確定的是,她並沒有失去了食欲。

    “親愛的洛莉,發生了什麼事?你看起來比被打過的狗還沮喪,你該不會是生病了吧?是嗎?”

    洛莉用手指拭去臉上的淚水,在她的朋友旁邊坐下:“沒有什麼會比這更殘酷的了。我剛被史先生告知,要想受雇於歌劇院的機會是零。”

    可灼安慰地將手放在洛莉的手上:“我很抱歉,親愛的,史威勒是個渾身腥臭的老山羊,下次他再來銀履,我會確定讓海蒂好好的整他一頓。”

    洛莉瞪大了眼睛:“你是說,他去那裡……”

    “我懷疑這個城中,有哪個女人會願意免費給他。聽說他那有錢的老婆早在幾年前就把他踢下床了。知道這個男人有多臭,以及其他所有惡心的事後,我倒不會批評他老婆如此的對待他。”

    “你沒有……”洛莉猶豫道。

    “老天,沒有!”可灼喊道,重重地搖頭:“我明白地告訴過艾爾,如果他找那樣的顧客給我,我就走人。海蒂的年紀比較大了,條件也不夠好,所以沒有什麼選擇,不能決定想和怎樣的客人在一起,而且她還有一個小孩要撫養。”

    “多可怕!我無法想象和一個你不喜歡的人睡在一起。”看到可灼受傷害的眼神,洛莉補充道:“我的意思是說,我從未和喜歡的人在一起過,更別說是和我不喜歡的人了。”

    “我們都得失去童貞,洛莉,但希望我們做這件事時,是和自己心裡在意的人一起,或者,至少有一點喜歡他。”

    “你失去童貞是和……我是說和……”洛莉雙頰緋紅,搖頭道:“對不起,這實在是不關我的事。”

    “如果我告訴你是誰奪去了我的童貞,我相信你一定會反胃。像你這樣的好女孩,來自正常的家庭,是不會明了這個世界上邪惡的事。”纏繞多年的哀傷在這女郎的眼中流轉。

    洛莉困難地咽口水,改變話題道:“我想現在我陷入困境了,完全沒有被史威勒錄用的機會,錢也幾乎快用完了,而且沒有其他任何足以謀生的技能可言,”洛莉在服務生點菜時,停頓了一會兒後:“我可能得回去堪薩斯州的家中,雖然一想到就令人害怕。”

    農村生活無聊得足以使洛莉流淚。她不像羅絲,可以一整天坐著看麥草成長。洛莉渴望刺激和冒險,期望擁有充沛挑戰的職業。很不幸地,現在她唯一所能面對的挑戰,就是作一個了斷。

    可灼顯然因這個提議而感到倉皇失措。“我不希望你離開,除了院裡那些女孩,你是我唯一的朋友,而且她們大部分人都十分嫉妒我。難道沒有其他你能做的事嗎?”

    “唱歌大概是我唯一的特長。”

    “鎮上有很多酒吧和賭場會雇用好歌手。”

    隨著喉中的食物,洛莉同時咽下她的自尊,她知道誰在找女歌手。“你知道有位叫芮查斯的人嗎?”

    “很熟,”可灼滿足的微笑:“我沒有向他收過半毛錢,這也是為什麼艾爾這麼恨他的原因之一。”

    洛莉頓時恍然大悟:“你的朋友艾爾不會剛好是姓郝吧?”

    “是啊,你認識他嗎?”

    洛莉點點頭,心想自己怎麼會笨到沒有把兩者聯想在一起。事實很明顯:可灼是個妓女,而郝艾爾是她的淫媒。“我們碰過面,”洛莉終於回答:“而且不是在很愉快的情況下。”

    可灼輕輕吃笑:“你一定就是艾爾告訴我的那個人……那個查斯護衛的女郎。那件事讓艾爾氣瘋了,他不喜歡輸,尤其是輸給查斯。我想艾爾是嫉妒查斯,雖然他不承認。”

    “我碰到郝先生的那天,也遇到芮先生,他……請我到他的酒吧演唱。”

    可灼高興得整個臉發亮:“洛莉,親愛的,這太棒了,查斯為人真的很好,如果你在那兒工作的話,他會善待你的。”

    “如果他有這麼好,為什麼你沒替他做事?”

    “查斯不從事色情交易,只經營賭博,他沒有告訴你嗎?”

    “有,可是我不知道要不要相信他,他好象有點無賴。”洛莉心想,這可是本世紀最保留的說詞。

    “洛莉,親愛的,你不該過於吹毛求疵。如果查斯願意雇用你在北極光唱歌,那你就可以做你最喜歡的事——表演,而不會像我一樣走投無路。況且是完全合法的行業,我相信你一定會賺到很多小費。”

    咬了一口火腿後,洛莉搖搖頭,躊躇地說:“我不曉得,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壽命那樣的地方。從小在農村長大,在薩利那市我們甚至連酒吧都沒有。”

    “真的?怎麼會?”可灼驚愕地問道。

    “幾年前曾通過一項法案,禁止在堪薩斯州售酒。”

    “那大家都做什麼消遣。”

    “我們會去參加教堂聯誼,烤肉、谷倉舞會等一類的活動。我想,這些和你所熟悉的事情比起來,並不怎麼刺激有趣。”

    渴望的歎息聲自可灼唇邊發出:“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和彬彬有禮優雅的年輕紳士同上教堂活動,他會用傾慕的眼神凝視著我,愛我真實的面貌,而不只是因為我能給他什麼。可是,永遠不會有這樣的人,再也不會有了。”

    “你不可以這麼說,可灼。不能因為你現在的職業,就斷定未來事情不會有所改變。”

    “洛莉,別天真了。有什麼男人會娶一個和很多人睡過覺的女人為妻,她甚至連有多少人都沒辦法記得。”

    洛莉思索著這個問題,留意到她朋友臉上流露出極度的痛苦,然後回答道:“至少你還擁有經驗可以推薦,看看我,在床上要如何討男人歡心,我一點也不知道。”

    “可是這才是重點所在,男人不喜歡他的老婆是有經驗的,他們要自己教她怎麼做愛。”

    男人是矛盾的動物,這倒是毋庸置疑,洛莉如此斷定:“我還是要說,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不會在意這些的男人。”

    “而我要說,最好一吃完午餐,你就趕快去北極光告訴芮查斯,你決定接受他提供的工作機會。”

    “你不明白,我沒辦法。”

    “就我所見,洛莉,你有三個選擇:第一、你可以去芮查斯那裡工作,賺正當的錢糊口謀生,那個男人的英俊正如大家所稱道,每天看到他並不是件多困難的事;第二、你可以落荒而逃回去堪薩斯州,一個聽起來不怎麼令人興奮的地方;或者第三、你可以晝夜不分的躺著,就像我一樣。”

    “噢!我沒辦法做那件事,可灼,我相信你一定很行,但要是我的話一定會非常糟糕。我沒有任何經驗,而且也沒辦法整天躺在床上,保持俯臥姿勢太久的話,我會引起嚴重的頭痛。我想我一定能找到其他不同的工作。”

    “別以為我剛來這裡的時候,沒有試著找正當的工作。但是大部分的男人對我有什麼專長並沒有興趣,他們只注意我的身材和外貌,我擔心同樣的情形也會發生在你身上,美貌對好女孩來主產可能會是個詛咒。”

    “但……但是如果芮先生想占我的便宜?”

    “他一定不會的,這倒是可以確定,洛莉。查斯在這個鎮上以情聖聞名,可是他通常跟妓女在一起,他似乎和正當女人犯沖,就好象與撫養他長大的那個女人有些關系。我聽他說過,婚姻和受人尊敬的社會地位是通往地獄的不歸路。”

    洛莉聽了瞪大眼睛,雖然這個消息讓她感到放心些,可是卻無法解釋那個吻代表什麼意思,而她覺得自己無法告訴可灼這些事。

    “我不曉得他是不是還想雇用我?”

    可灼笑了:“親愛的,如果你這樣想的話,那你就太不了解男人了。”

    幸好是這樣,洛莉心想。一提到男人,她可什麼都不知道,確定的是,她絕不會讓芮查斯來當她這方面的老師。

    “現在這裡可是比葬禮還要安靜,甜心,我們何不一起上樓找點樂子?你知道我可以讓你多舒服……我的老二很硬,讓我爽一下吧!”

    查斯靠近波西准備要打它,可是波西的動作更快,一下子便跳開跑走,發出勝利的聒噪聲。

    “該死的臭鳥!看下次我會不會再拿別的鳥還是動物當賭酬。”

    兩年來查斯已經受夠了這只滿口穢言的鸚鵡,每天他都咒罵自己的愚蠢,當初怎麼會把波西當戰利品,從一個運氣衰到谷底的礦工手中贏過來。這只鳥把礦工所講的下流話都學了起來,還加上它在酒吧無意中聽到的一些低級話。

    “我打賭你的老二和波西的一樣硬,”珍珠說道,挑逗性地舔舔嘴唇:“我有十分靈巧的舌頭,甜心。”

    查斯把酒吧女郎纏繞在他脖子上的手拿下,眼神中不帶一絲笑意,戲謔地朝她臀後一拍。過去他和珍珠的確有過歡樂的時光,珍珠用花招百出的方式來取悅男人……有些甚至連查斯都不曉得……可是現在,他對這個女人所提出的各種建議,完全沒有興趣。

    “很抱歉,”查斯說:“我還要清點酒的存貨,你知道這家店可不是自己就會經營的。”

    她噘起嘴,手伸進查斯的大腿裡,不高興自己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

    珍珠早就下定決心要贏得芮查斯——這個英俊的單身漢,既瀟灑又有錢,而且床上功夫英勇的表現,足以使女人快樂得久久無法忘懷,珍珠決意自己就是那個女人。她曾經深思熟慮想要成為查斯的妻子,不過,後來決定當他的情婦好處會更多:有好衣服穿,有一幢舒適的房子住,有錢花,並且不用生養惹人厭煩的小孩,又不用煮三餐。

    她有足夠的本錢可以吸引像查斯這樣的男人,她打算為自己好好利用它們。

    “你不是說真的,甜心,我發現你已經因為我硬得像個磚塊了,為什麼我們不上樓好好照顧它?”她舔舔查斯的耳窩。但查斯很快的把頭轉開,把她推開。

    “我沒有興趣,珍珠,你找別人帶你上樓完成你的提議吧!我不喜歡和自己的員工太親密,這樣對生意不好。”

    “前幾個禮拜你可不是這樣說的,你說能夠有我在身邊很好。”

    查斯歎口氣,想起那晚的意外,自己喝得太醉了……也就是那晚,他遇到了那個想成為歌劇家的小女人。“此一時彼一時,我很忙,你何不上樓……自己一個人睡個午覺,今天晚上會很忙的,而且你看起來也有點累了。”

    她黝黑的眼睛閃爍著火花,雙手擺在寬碩的臀部上,挺胸往查斯身上一推,讓查斯好好看看她那誘人亂顫的豐乳,正是珍珠所聞名的。“我看起來比你雇用的其他女孩都漂亮,你也知道的,甜心。”她撥了一下黃銅色及肩的金發,發怒的往樓梯口走,扭腰擺臀地上了樓。

    查斯松了一口氣,珍珠在床上的確是數一數二的能手。不過,查斯現在貴在沒有時間或精力來滿足她的需求,或者他自己的,他得專心整理一些帳款文件,和清點存貨。

    真不知道他是哪時出了這麼一個好主意,經營酒吧,有誰想得到這幾年來,他被迫拿筆的次數跟洗牌的次數一樣多,這是經營酒吧令他感到最厭惡的其中一項。

    酒保柯巴爾,用手輕拍查斯的肩膀,引他注意後,挪挪頭示意門的方向:“有人要見你,查斯,她說你們認識。如果是真的話,你可真是狗娘養的幸運。”

    查斯從堆積如山的文件中抬起頭來,看到洛莉站在那裡。她正不安地玩弄著皮包的帶子,無助的眼神四處張望,明顯的十分局促不安。查斯狐疑會有什麼該死的事讓她來找他。

    “你好啊,馬小姐,什麼事讓你跑來鎮上這個地方?”

    “爽一下吧!甜心!嘎嘎!洞已經著火了!嘎嘎!我的老二硬了!”

    洛莉被所聽到的猥褻言詞給嚇到,她張望四周,發現一只大大的綠色鸚鵡棲息在酒吧的另一端,揮拍著色彩鮮艷的翅膀。洛莉心想,如果鳥可以有淘氣的表情,這只一定會有。

    看到洛莉臉上不悅的表情,查斯吞回笑容:“你一定要原諒波西,馬小姐,它的確沒什麼禮貌,缺乏教養。”

    想到飼主是誰,洛莉也就不覺得那麼驚訝了。

    “波西要親親!嘎嘎!給我你的舌頭,甜心,伸進來,親愛的!”

    “閉嘴!你這只笨鳥!”查斯命令道:“巴爾,把這只該死的鳥抓起來,丟進籠子,用布把籠子蓋起來。天啊。”

    “遵命,老板。”巴爾輕笑,抓住那只掙扎抗議的鳥,“看來,波西不太習慣看到淑女。”對洛莉投以歉然的微笑。

    查斯將注意力轉回目光尾隨鳥離去的洛莉身上,問道:“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鸚鵡的下流粗話仍讓洛莉驚魂未定,她知道這只不過是在酒吧工作可以預料到的狀況之一,洛莉防衛性地深吸了一口氣。

    她不曉得應該說些什麼,要怎麼說,總不能開門見山就說想來這裡工作,況且還是對一個被她拒之門外,無禮冒犯過好幾次的男人。噢!為什麼爸媽沒多保佑她,讓她更圓滑老練些?就像他們賦與海瑟的天分一樣,大姐總是知道要怎麼說、該如何做。

    “我……我得跟你商量一些事情,芮先生,希望你不介意我打擾了你的下午。”洛莉左右環顧,很慶幸地發現酒吧裡算是沒什麼人,除了那們胸膛寬厚的酒保,鋼琴旁邊只有一個年紀較大的黑人。

    北極光看起來比她想象中要好得多,懸掛著的黃銅水晶燈,投射出溫暖的光芒,反映照射在鑲框的壁板以及長長的桃花心木吧台上,吧台有一面成斜角的鏡子,色彩斑爛的東方地毯,覆蓋在賭博區桌子下光亮潔淨的橡木地板上,凸起的舞台,自遠端牆壁延伸而出,以紅天鵝絨布幕框飾著。洛莉知道,如果能被錄用的話,那就是將來她表演的地方,可是目前而言,這還只是一個“如果”。

    “看起來你現在好象還不忙。”

    “表面是會騙人的。”查斯說,心裡想產豐有一堆文件尚待他努力完成。招呼洛莉到就近的桌位坐下:“我們的生意大部分是在晚上,馬小姐,和你之前發表的高論不同,我們的客人白天都得辛苦賺錢工作。”

    洛莉的臉刷地紅起來:“我想找你談的正是工作的事,芮先生,我急需一份工作。記得第一天碰面時,你好象提過要請我來這兒上班?”

    查斯挑起眉毛:“我打賭你在歌劇院的試唱進行得並不順利?”

    “恐怕是完全不順利,不過,賀先生他為人是很好,我們現在已經結成了好友,但是另外那個男人,史先生……”她搖搖頭,鄙夷的抿起嘴。“這麼說好了,他完全不欣賞我。”

    “威勒是個難纏的渾蛋,一逮到機會就是標准狗娘養的人渣。”

    “他很無禮……為什麼……反正我從來沒有受過這種侮辱。”她可不打算要告訴查斯原因。

    “你想要我怎麼做,馬小姐?我以為你對在酒吧上班沒興趣,你是怎麼說來著……我可不是什麼歌舞女郎?”

    “我知道我說了什麼,芮先生,但那是以前,那時候我以為我可以獲得在歌劇院工作的機會,我怎麼會知道那個惡心卑劣的男人……”她咽下怒氣:“我需要工作,芮先生,我已經沒有轉圈的余地了,錢幾乎快用盡,剩下的一些只夠再住一、兩晚旅館,接下來就得被趕到街上去了。”

    查斯向後靠在椅背上,完美地控制臉上的表情,一點也不洩漏出他此刻得意的心緒。紅心皇後陷入困境了,而且還主動跑來找他幫忙,這可引發出無限的可能性。“你想做什麼樣的工作?你有一點太……嗯……太小,如果是當服務生或那一類工作的話,客人喜歡女人有……”

    “我想演唱!”洛莉打斷他的話:“我不在乎向你的客人展示身材,至於上帝沒有賦與我豐滿……胸部,我也沒辦法。”好了,現在她自己先說出來了。

    被剝奪擁有豐滿胸部的天賦優勢,洛莉覺得是她生命裡最大的不幸。海瑟有,甚至連羅絲都有一對可人的乳頭,洛莉這麼形容它們,可是她就沒有。她的胸部扁得就像薄煎餅一樣,洛莉也盡了全力想要讓它們豐滿一點,包括定期注射埃及的調乳汁,可是沒有任何方法奏效。

    查斯若有所思的搔搔下巴:“除了那些歌劇,你還會唱些什麼樣的歌?你知道別的歌嗎?像我親愛的蒙婷、她就要回到山中?”

    “我當然知道這些流行歌曲,之所以會選擇表演歌劇,是因為我自認為那最適合我,如果你要求我演唱別的歌曲,我也樂意之至。”

    “你得穿些比較適合表演的衣服。”他的目光瀏覽著洛莉身上的每一寸,眼神流露出贊歎之意,讓洛莉在椅子上坐立難安。

    “你穿的衣服比較適合上教堂,而不是到賭博酒吧。”查斯頗不以為然的看著那件無藥可救的方格棉袍,完全地跟不上潮流。“我想我可以替你找到一些合適的衣服。”

    她睜大眼:“你是指……像那些酒吧女郎所穿的?綾羅綢緞、羽毛啦那些?”

    “你介意小露一點嗎?”

    她覺得受辱而臉紅,當然介意!可是她不能,目前的經濟情況使她處於不是很理想的狀況,幸虧母親沒有在世目睹她有失顏面的窘境。

    洛莉聽到自己說:“我想……如果是應表演內容需要的裝扮那就無妨,畢竟,劇院也是需要各種不同的化妝打扮。”

    “我想我們可以在你的前面墊一點東西,”他盯著她的胸部,洛莉的臉又紅了。“以便讓它看起來豐滿些。”

    “我實在不明白這有那麼重要嗎?我還有其他優點值得推薦。”

    查斯交手抱胸:“例如?”

    “嗯,我有一頭相當長而美麗的秀發,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可以把它放下來。”

    “讓我們瞧瞧。”

    “你是說現在?馬上?”

    洛莉還來不及抗議,查斯已伸手抽走她發際上的鬢針,金黃蜜般的秀發似瀑布般地披散而下。他的手指穿過洛莉微鬈的發浪,那是一種柔軟的感覺,不可思議的輕柔,就像黃金絲緞,還有一股茉莉馨香。“嗯……很美,馬小姐,的確非常美。”一想到那柔軟的秀發披散在他赤裸的胸膛上,查斯覺得下腹部開始傳來一陣興奮感。

    “謝……謝謝你。”

    清一清喉嚨,查斯換了一下坐姿說:“還有呢?”

    “嗯,我的聲音很大,可以蓋過客人的喧嘩聲。”

    這倒毋庸置疑,查斯想到那個情景就覺得駭怕。

    “你的腿怎麼樣?”

    “我……我的腿?”

    “你衣服下總有一雙腿吧?馬小姐?它們應該沒什麼畸形的地方吧?有嗎?你將穿的裙子可比你過去所習慣的要短得多,也許我應該瞧瞧你的腿!”

    洛莉的臉紅得像查斯領帶別針上的紅寶石一樣:“很好!芮先生!我向你保證我的腿好得不得了,等我到時換好舞台裝,你看了我的腿如果不滿意的話,可以馬上炒我魷魚。”

    他笑了:“天使,你的傲氣和毅力幾乎和我見過的許多礦工比起來差不多。我原本擔心你可能應付不了店裡某些異常熱情的客人,不過,我想你會沒事的。”

    “除了唱歌娛樂,你不會還希望我為他們做別的事吧?會嗎?因為我現在要鄭重的告訴你,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賣淫的。”

    “連我都不會去花這個錢,馬小姐。”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芮先生?”

    “你被錄用了,馬小姐。我沒辦法付你很多薪水,可是所有的小費你可以自己留著,而且供膳宿,你明天早上就來這裡。”

    洛莉瞪大了眼:“你要我搬來這裡住?就住在酒吧上面?”她搖搖頭,一臉狐疑:“我不知道,芮先生,我聽過一些有關樓上房間的傳聞。”

    “我的女員工私底下想做什麼是她們自己的事,馬小姐,我不是來這裡審判她們的,我也沒有從她們身上獲利。你會有一間自己的房間,你想要邀請誰當入幕之賓都是你的事。”當然羅,查斯倒是很樂意提供她意見。

    洛莉重新衡量自己的處境:旅館房間差的可怕,又有鼠輩橫行,而且住在酒吧可以避免每晚往返市區那段可怕的街道,加上又可以省錢,也許這樣能幫她更快地找到另一份工作。

    搬進北極光似乎是跟前最合科情理、最劃算的決定,而且媽媽總是說:一磅實際可用的東西,比一磅黃金還來得有價值。雖然此刻她倒是很樂意有黃金可用,洛莉想。

    “我接受你的待遇,芮先生,明天一大早我就來這裡。”

    “別太早來,天使,我們大都營業到很晚,而且不要叫我芮先生,叫名字,查斯。從現在開始,我是查斯,你是洛莉,同意嗎?”

    “我假設這樣很好,查斯。”

    查斯笑:“你學的很快,天使,我想我們倆會處得挺不錯的。”

    洛莉起身,不喜歡他一臉的自信:“只要你謹記你只是我的雇主,其他沒有任何事相干。”

    查斯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深深直視洛莉的雙眼——充滿著懷疑和不安。“你才是,天使,你才要記住誰是這裡的老板,北極光只有一個老板,而我說的才算。”

    洛莉抽回頭:“要是我們意見不合呢?”

    “我懷疑我們之間會有歧見,你我似乎很投契,我想我們會相處愉快。”

    經過這番談話後,洛莉倒是打從心裡懷疑這點,不過她克制自己別說出來。她需要這份工作,如果這表示她要忍受芮查斯戲謔言語的話,那就這樣吧。畢竟,這個男人習慣和妓女在一起,一旦她坦然表現自己是個淑女,而且也希望別人尊重她,她確信查斯就會覺得很無趣而不會再騷擾她。

    她看著他寬闊的胸膛、頰上的酒渦,心裡暗自歎息。他是沒有幾個女人會視而不見的男人。

    而她是女人,她心想,下這樣的結論一點兒也不令人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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