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讓你幫忙看著智友嗎?這是怎麼回事兒?你到底有沒有用心啊?」
面對著永善的斥責,准秀羞愧地撓了撓頭。
「對不起!」
「你怎麼和20歲的智友一樣淨幹傻事兒呢?她病成那個樣子還要出去,你非但不攔著他還任由她做蠢事!」
一想到自己的兒媳婦在超市裡暈倒,永善就不寒而慄。雖然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都是因為這個小女孩的固執,可是看到只是4天不見就病成這樣的智友,差不多算是看著她長大的永善心疼得要死,而最重要的是本來那麼活潑可愛的孩子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因為自己的兒子恩昊,每每想到這裡,永善就覺得無顏面對智友,面對親家。
「恩昊這小子到底跑到哪裡去了?怎麼總是聯繫不上啊?你知不知道他幹嗎去了?」
看著愁容滿面的永善,准秀不禁後悔剛才給恩昊打了電話。
「阿姨,我在醫院守著,您先回去休息吧!」
「不行,我得在這兒守著,等她醒了,我們一起把她接回家……這可惡的臭小子!放著生著病的老婆不管跑到哪兒去了?智友會暈倒在超市還不是為了給他買東西……哎喲,真是作孽啊,我怎麼生了這麼個沒良心的兒子!」
「阿姨,也不能說恩昊不管智友,前天恩昊一天都沒去公司,推遲了一個很重要的會議,在家裡陪了她整整一天。」
「你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嗎?怎麼到現在也聯繫不上啊?」
丈夫雖然已經退居二線把公司全權交給了恩昊,但畢竟是在第一線工作了大半輩子的人,和他共同生活了幾十年的永善不可能不知道週末晚上公司的日程安排。
「他該不會是……」
「不會的!」
如果說恩昊對景善的愛細水長流到讓人無法理解之餘也難免覺得冗長煩悶的話,那麼恩昊母親對於景善的提防,就是一種過敏反應。准秀在心裡暗暗地責備恩昊什麼時候不好為什麼偏偏選在今天這樣的日子去和景善見面。
「媽!」
滿臉懷疑的永善聽到女兒恩的叫聲,把頭轉了過去。
「媽,我剛聽說,智友怎麼會暈倒的?」
「唉,還不是為了恩昊,說什麼要給那小子買晚飯時吃的菜,非要拖著發高燒的身子去超市,結果就在超市暈倒了。」
「啊?」
「先進去看看她吧,出來再仔細告訴你!」說完永善輕輕地推了一下恩。
「准秀啊,麻煩你再跟恩昊聯繫一下。」
「好的,我馬上就打電話。」
「准秀,真是辛苦你了。」
「恩姐您太客氣了,快進去看看少奶奶吧。」
回想著在超市拿著冷凍雞稱重量時智友突然暈倒的景象,想像著現在正在和景善約會的恩昊,准秀表情沉重地朝著電梯走去,就算自己和恩昊是最最親密的朋友,就算自己把智友當作親妹妹一樣疼愛,最近這些舉動是否過多地干涉了他們的生活呢?
看到智友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如蠟,恩不禁脫口而出「我的天啊!」看著僅僅幾個月而已,智友就明顯瘦了一圈兒的臉還有嘴邊的水泡痕跡,恩不禁心疼地握住了智友的手:「這孩子怎麼一下子就變成這個樣子?真的是因為感冒發燒才暈倒的嗎?」
「看起來實在是讓人心疼啊,太可憐了。」
「老婆都病成這樣了,恩昊呢?怎麼不見人影?」
「我也不知道他跑哪兒去了,誰知道怎麼回事兒……幾天前見到她的時候,還好好的,不知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這讓我怎麼和親家聯繫啊?我哪有臉去見他們啊?」
「阿姨肯定要心疼死了,要是我的話肯定不會就這麼算了的,我的天啊!這孩子原來多水靈啊,怎麼現在臉都瘦成這樣了!真是……」
「恩啊,你說是不是不通知他們更好一點啊?或者等智友稍微好點兒再跟他們說?」
恩聽著既心疼又緊張的媽媽的提議,考慮了一下點了點頭。智友從小就嬌生慣養,家裡把她當成是掌上明珠,每個人都寵她寵到天上去,恨不得星星月亮都摘給她,磕著碰著一點兒就驚動全家,是個標準的溫室名花,如果智友現在這副病得奄奄一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樣子被她疼女兒疼到骨頭裡媽媽看到,說不定會因為過於激動也暈倒在地。
恩怕吵醒床上的智友,壓低了聲音:「媽媽!」
「怎麼了?」
「智友是不是和恩昊不和,心裡很苦啊?」
「雖然你弟弟那臭小子是我親兒子,但我這次真是沒辦法幫他說好話,他啊,肯定對智友不好。」
「有那麼嚴重嗎?那他為什麼還要結這個婚?我一直都覺得他只是把智友當妹妹看而已。」
「那還不是因為你爺爺的遺言……」
「真是太不像話了,如果是不認識的人就算了,智友可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啊!再怎麼是遺言,也不能這麼草率就……」
「現在我真是有點後悔當時堅持要他們倆結婚了。」
「媽,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怎麼說都是恩昊不對,要是我,如果真的不想結這個婚的話,別人再怎麼說,我也不會同意的。現在好了,婚也結了,還不善待新娘,讓別人知道的話,肯定會傳出我們兩家是為了什麼政治陰謀才讓他們倆結婚的,什麼又一個利益婚姻的犧牲品了之類的謠言,您跟我說實話,恩昊他是不是還和那個叫什麼景善的女人見面?」
「嗯!」
雖然躺在病床上的智友還是陷入昏迷中沒有清醒的跡象,應該是不可能聽到恩母女的談話,可是心虛的永善還是出聲制止了恩接著說下去,拉了拉她的胳膊。
「媽,都什麼時候了,還用得著這樣遮著瞞著嗎?」
「你聽誰胡說?根本沒有這樣的事!」
「其實,我覺得珍淑阿姨他們家更奇怪,現在都是什麼時代了,怎麼還會為了要遵守長輩之言而把寶貝女兒嫁給自己都不信任的恩昊。他們家沒有錢嗎?還是說缺什麼?真不明白幹嗎一定要把女兒嫁進咱們家?而且真是放心不下的話,為什麼不著手查查呢?明明只要做幾次調查就能真相大白的事,怎麼會到現在都不知道恩昊心有所屬,在外面還有別的女人?智友也真是笨!相信什麼不好?竟然會相信男人?弄成現在這副樣子,她自己也有責任。」
永善看著離婚之後好像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的恩,臉上流露出掩飾不住的心痛難過,如果不是受的打擊太大,本性善良的女兒不會變成現在這個刻薄又不願相信別人的女人,永善能夠感受到女兒內心的傷痛和酸楚。
「其實媽您不也是這樣嗎?」
「我又怎麼了?」
「媽您嘴裡雖然口口聲聲地責罵著恩昊,可心裡卻不這樣想,不是嗎?你覺得男人哪有不花心的?只要回到家對老婆好就行了,別人那樣我不管,可媽您不能那樣,真的是因為覺得有地方對不起智友才對她這麼好的嗎?媽您不是真這麼想的吧!您對智友好還不是因為智友是權會長家的孫女,你對她的好只是在假裝而已。」
「這孩子怎麼了,怎麼可以這麼跟我說話?」
「把不想結婚的恩昊推到婚禮現場的,不是別人,就是您和爸爸,難道不是嗎?您那樣哭著求恩昊,還把爺爺的病也搬出來壓他,就連我這種沒有什麼生活經驗的人都一眼就能看出他們倆根本不相愛,不會有什麼好結局,恩昊沒辦法讓智友幸福,我就不相信你們這些家長看不出來?大家都心知肚明為什麼還要那樣做?」
「你知道什麼?在這兒胡說八道!這件婚事並不是我想讓他們結他們就結的!是智友自己喜歡恩昊,所以才堅持要跟恩昊結這個婚。」
「這麼勉強出來的婚事怎麼可能幸福?爸媽你們這樣,怎麼連珍淑阿姨和權叔叔也這樣?結婚這麼大的事怎麼能聽一個根本還沒長大的孩子的話,智友想結婚就同意了?雖然兩家都沒有什麼損失,但畢竟智友還沒有長大,不能以她的喜歡作為結婚的惟一理由吧?更何況恩昊擺明了不願娶她!真是不像話!哼,如果智友家裡很窮的話,恐怕就算有爺爺的遺言,媽媽您也不會讓她嫁到我們家吧?雖然我說這話媽您肯定不喜歡聽。」
「你這是在跟你媽說話嗎?還不給我閉嘴!」
恩的話讓永善覺得內心最深處的東西被暴露在人前,雖然除了她們母女沒有外人,但感覺大失面子的她頓時就把臉沉了下來,可恩根本不看她的臉色,相反對母親這種虛偽的表現感到一陣不滿。
「我說錯了嗎?如果媽您心裡坦坦蕩蕩沒有鬼的話,幹嗎不跟智友的家裡聯繫?」
「……」
「媽,您的女兒不久前也是別人家的媳婦,您自己也曾經是媳婦,轉換立場想一下,如果是我暈倒了被送到醫院裡,而那家人卻一通電話都沒有打來的話,媽媽您的心情是什麼樣的?為什麼大家都是那麼自私呢?」
女兒那帶有譴責意味的目光,讓永善察覺女兒到現在還仍沉浸在對婆家的怨恨中,心裡不禁一陣痛楚自責,永善雖然沒在恩面前提過,怕引起她的傷心事,但心裡一直在暗自後悔,當初介紹的時候,恩對那個男人雖然也不能說一點都不動心,但自己卻也不該催著才和對方交往沒多久還不想結婚的女兒早早結婚,當初看中的也只是對方的家世背景,覺得兩家門當戶對,對方那個男人自身條件也不錯,覺得就像墨和硯配在一起才能發揮作用一樣,所以便不顧女兒的意願強行要求他們結了婚,結果最後還是離婚了事,這真是自己的一大失誤。
「唉!我上輩子肯定造了很多孽!看我的一對兒女都過得這麼不順心!」
「關上輩子什麼事,造孽也是這輩子做的,說到底還不都是為了自己的慾望,到現在輕輕一句話就推給上輩子了。」
「嗯,我知道你心裡苦,所以就一直任你發洩,可就算是發洩剛才的話也過分了吧!」
「你還指望我能說出什麼溫柔言詞嗎?說實話,有時候我都覺得您不像是我記憶裡的那個媽媽,感覺就像是隔壁家逼著外面有女人的兒子和另一個完全不知情的女人結婚的阿姨一樣。」
「天吶!嗯,你說話給我小心點兒!怎麼說著說著你連媽都不認了?你總拿什麼以前的女人說事兒,不想想現在都什麼時候了,誰結婚前沒談過戀愛?只是有時結婚的對象並不是自己戀愛的對象而已。」
「我就不跟您繞圈子了,媽,今天我們就攤開來說清楚!您這麼急著逼恩昊和智友結婚還不是為了讓他和那個什麼景善分手?還不是因為你看不上那個女孩的家世,覺得她太窮配不上咱們家?可為了這個讓智友這麼一個完全不知情的無辜孩子在咱們家這兒活受罪。知道為什麼現在會搞到這個地步嗎?本來這件荒唐的婚事在媽媽您的手裡就可以結束,只要媽您乾脆利落一點兒,就什麼都不會發生了,可現在事情到了難以交代的地步就又把責任都推到了智友身上,估計現在您也不知道恩昊到底有沒有跟那個女人徹底結束,以恩昊的個性看,估計兩人現在還藕斷絲連,說不定今天就是去和那個女人見面幽會了!」
「你!你真是氣死我了!我真不應該把你叫來!你哪還是我女兒?簡直就是我的冤家對頭!」
「哎?她肩膀怎麼了?」
恩指了指智友肩膀上包紮的繃帶問道。
「說是暈倒的時候,撞到了冰箱上,縫了整整5針呢!」
「簡直禍不單行!可憐的智友,她是最無辜的,只不過是喜歡恩昊而已,怎麼會落到這副樣子?」
「好了好了,你歇歇吧!我可不是讓你來聲討家人的……智友這副模樣,我哪好意思給親家母打電話啊?」
「等智友清醒點再說吧,她肯定也不想自己家人為自己擔心。況且現在咱們家那個偉大的風流女婿連影子都見不著,把珍淑阿姨叫過來只能讓我們更丟臉而已。」
「我說恩你能不能好好說話,現在怎麼說什麼都夾槍帶棒,不刺人兩下不甘心怎麼的?」
看著用尖刻言詞來發洩內心苦悶的恩,永善真是無言以對,這時,房門打開了,准秀把頭探了進來:「阿姨,聯繫到恩昊了,他說現在馬上趕過來。」
珍淑一直覺得應該讓女兒在自己身邊多待幾年,後悔太早把女兒嫁出去,雖然扁桃體炎不是什麼大病,但從智友初三那年第一次發病之後,就像幽靈一樣總會時不時地騷擾著女兒,不過總的來說,智友還是個很健康的孩子,所以一聽到女兒在超市暈倒現在在醫院昏迷不醒時,珍淑霎時覺得眼前一陣發黑,差點兒也暈倒。
「人嘛,總是難免有什麼病啊災啊的,不是還是扁桃體炎嗎,又不是什麼不治之症,會暈倒在超市估計是智友自己任性,女兒嫁出去就是別人家的人了,去看她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別弄得好像咱們一大家子都跑去興師問罪似的,這本來就是你們女人之間的事,記得待會兒可千萬不要在親家母面前失態啊!智友現在畢竟是別人家的媳婦了。」
珍淑聽了丈夫的話後,同意地點了點頭。想歸想,答應歸答應,可是當她第一眼看到女兒那消瘦的不成樣子的小臉時,頓時就無語哽咽了。
「我們家智友讓您費心了,真是辛苦您!」
「不!親家母你別這麼說,反而是我們特別不好意思,沒能好好照顧智友。」
強忍著淚水說完這些客套話,珍淑的嘴唇不斷地抖動著,卻再也說不出什麼來了,只是呆呆地看著現在還昏迷不醒的智友,一心想馬上把受苦的女兒帶回家,可是看到因為智友感冒暈倒,親家夫婦都來了,連恩昊的大姐恩也來了,都在病房裡照看自己的女兒,又想起丈夫的叮囑,差點衝口而出的要求又嚥了回去。
「恩昊他……」
「啊!恩昊啊,那個他很早就出門了,剛打電話說已經在路上了,不知為什麼現在還沒有到。」
聽到准秀說恩昊正在趕往醫院的路上之後,永善便安心地給智友的父母打了電話,可現在被珍淑問起,永善的心還是禁不住揪得緊緊的。
「哥……恩昊哥……」
智友輕輕翻了翻身,嘴裡發出一聲含含糊糊的叫聲,頓時所有的人都轉身看向病床。
「孩子,你醒了?」
「智友,我是媽媽啊,媽媽來看你了,你睜開眼看看媽媽。」
也許一下子把眼睛睜開有些困難,智友只是無力地微微抬了抬眼皮。
「媽、媽!」
「是,媽媽在這兒呢,你沒事兒吧?」
「恩昊哥呢?」
「……說正在路上往這兒趕呢!」
看到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神情憔悴的智友,昏迷的時候叫的是恩昊的名字,醒過來一睜眼就開始找的也是恩昊,永善內心更沉重了,自己那個沒心沒肺的兒子甚至到現在連人影兒都不見。
「孩子,喉嚨痛嗎?想不想喝水?」
「媽媽!」
「你啊,應該多想想自己的身體,既然生病了就應該好好休息才會好,怎麼能發著燒還可跑去超市買東西呢?」
「對不起,讓您操心了!」
永善無聲地歎了一口氣,從冰箱裡拿出一瓶水,倒在杯子裡。
「你爸爸也來了,正在外面和你公公抽煙,我一會兒去把他們叫進來,來,先喝點兒水。」
「好的,謝謝媽媽。」
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了,恩昊和恩走了進來。
「智友!你怎麼樣?」
「恩昊哥!」
離恩昊還有幾步距離的永善,敏感的捕捉到了從恩昊身上傳來的酒味,不禁一陣熱辣湧上臉,羞愧地不敢看珍淑,看到恩昊朝智友床邊走來,永善只好低下頭,讓視線停留在自己拿著杯子不斷發抖的手上。
反射性地抓住智友朝自己伸過來的手,恩昊尷尬地和丈母娘打了聲招呼。
「媽,您也來了,真是對不住您,讓您受累了吧?」
「唉,談不上什麼受累不受累的,人哪能沒個什麼病啊災的?倒是你這麼忙,還讓你為我們家智友這樣那樣的事情費心,真是對不起了。」
「哪裡,您太客氣了,我沒有照顧好智友,實在對不起。」
「說是今天路上出了交通事故,堵得厲害,所以緊趕慢趕還是來晚了。」
聽著恩替弟弟打圓場的借口,珍淑並沒有接口,太明顯了,夾雜在滿身濃濃酒味中的分明是女人的香水味道。
「媽,這幾天恩昊哥為了照顧我,連公司都沒去,特別辛苦。」
不知是沒有察覺恩昊身上的女人香水所以才沒能體會到母親那顆快要碎掉的心,智友也連忙開口為恩昊辯解著。真是女大不中留啊,這才嫁出去幾天就開始為丈夫說話了,珍淑聽著,臉上擠出一絲苦得不能再苦的微笑,看著原先如花似玉的寶貝女兒結婚才不過短短半年就變成現在這副憔悴瘦弱宛若風雨後凋零的花朵一般的可憐模樣,做母親的怎麼可能笑得出來;看著眼前這個身上混雜著酒味和女人味道的女婿,做丈母娘的怎麼可能說得出沒關係這樣的話!
「現在既然恩昊也已經趕過來了,那媽媽就先走了,乖女兒,明天媽媽再來看你啊,你聽話好好養病,親家母,真是給您添麻煩了,辛苦您了。」
不願再呆在這個讓自己黯然心碎還要勉強裝作若無其事的地方,哪怕只有一分一秒,珍淑現在一心想盡快離開這裡,回家大哭一場。
「您太客氣了,呆會兒我們就把智友接回家,我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您千萬別太擔心了。」
「好的,那一切就拜託您了。」
「媽媽,現在就要走嗎?」
珍淑看著女兒緊緊地抓住恩昊不放的手,點了點頭:「你聽醫生的話,回家好好調理調理身體吧……現在都什麼時候了,怎麼還這麼不小心感冒?」
珍淑避開女婿的眼光,輕輕地摸了摸智友的頭髮,轉身朝門口走去,恩昊、永善和恩一同跟在後面走出門外。
「您就別送出來了,我過去跟外子說一聲就可以了。」
「媽媽,我真的很抱歉。」
「……算了,你有什麼好抱歉的?好好照顧我們家智友吧,我先走了。」
永善一直躲閃著珍淑的眼神,害怕從中讀出絲毫的輕視,跟她告別後如同逃跑般趕忙回到了病房。
「我真是後悔啊!」
妻子是一個不輕易表露自己內心情緒的人,聽著這樣的話從妻子口中說出,潤勝有些驚訝,他轉過頭望著身邊的妻子,其實他心裡有所察覺,自己在外間和親家寒暄,還沒來得及進去看看已經清醒過來的女兒,就被妻子一把拉出了醫院,潤勝看著那掩不住滿臉愁容的妻子,接了一句:「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後悔什麼?」
「雖說預感直覺這種東西不能全信,但現在看來也不能完全不信。」
「說這些幹嗎?到底怎麼了?」
「你就一點兒沒感覺嗎?躺在醫院病床上的可是你的獨生女兒啊!」
「你怎麼心胸這麼狹窄?難道智友感冒是誰故意害的嗎?人家也把病中的她照顧得好好的,恩昊還專門請了一天假在家陪她,她會暈倒是因為自己任性非要去什麼超市,你自己養的女兒你不知道嗎?她倔起來誰管得了?」
「你見恩昊了嗎?沒察覺嗎?恩昊身上有很大酒味兒,還有其他女人香水的味道。」
「你怎麼這樣?居然連女婿身上的味道也過問起來!男人去應酬的話,喝酒是在所難免的,若是同去的還有女士,身上難免會有味道,你跟我這麼久了,這還不知道嗎?還是說,只要把女兒嫁出去,做媽的都會變成你這樣嗎?」
「看了智友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樣子,這種話你還能說得出口嗎?」
妻子的話讓潤勝想起了剛才看到的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兒那明顯消瘦的臉。潤勝同意把智友嫁進玄家,一方面是出於尊重已經過世的雙親的臨終遺願,更重要的是覺得恩昊是個很理想的女婿,如果說事業的成功有一部分是靠運氣的話,那麼人的性情就完全無法依靠命運的安排而是由後天養成,因為恩昊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潤勝十分滿意恩昊的性情,所以才按照雙親的遺願把自己最寶貝的女兒嫁給恩昊,除此之外絕沒有其他的意圖。
「嫁出去的女兒就像潑出去的水,你這做丈母娘一定要記得自己的身份,千萬不要越權了。」
「那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家智友變成現在這樣是因為她做媳婦做得不好,活該?」
「珍淑!你不要無理取鬧!」
「當初就不應該聽智友的,早該阻止這樁婚事的!」
「阻止了又能怎麼樣?你以為智友會開心嗎?」
「你不明白我這做母親的心,尤其是女兒已經嫁出去的母親的心,就算自己的女兒學得再怎麼不夠、做得再怎麼不好,也希望有一個知冷知熱會疼人的好女婿來照顧自己的女兒,你可能不能完全理解,但你想想我們家智友現在過成這樣,你讓我怎麼放心得下?」
「你或者我,無論誰出面反對這樁婚事,不讓智友和恩昊結婚,都不可能讓智友感激,難道你以為只要不嫁給恩昊,智友就可以過得很開心嗎?我們不是也曾試圖勸她放棄這件婚事嗎?難道你忘了當時智友的反應嗎?她……」
「……就算是那樣,就算她會恨我們一輩子,我們也應該阻止的,那只是一時之痛,哪會像現在這樣,萬一有什麼就是一輩子的傷啊!」
「你啊,怎麼人越老越固執了呢?他們現在才剛剛結婚半年而已,新生活才剛剛開始,一切都需要磨合嘛,你怎麼能憑一時之見就斷言他們將來會不幸福呢?」
「可是,剛才難道你沒有看到他們家恩的樣子嗎?那就是前車之鑒啊!」
「不要說了!你越來越過分了!」
「不,我今天就是要把話說出來,今天我看到恩的時候,我就覺得,天啊,這難道就是我們家智友以後的樣子嗎?你不知道我當時心有多痛!」
雖然珍淑知道以脾氣溫和著稱的潤勝,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可以看到他眼裡冒出的暗色火花,但是,一直都很尊重丈夫的她並沒有因此把話停下來:「我辛辛苦苦把女兒生下來養這麼大,教這麼好,可不是為了讓我的寶貝嫁給那種在外面和別的女人糾纏不清的男人!」
「你今天這是怎麼了?竟然不顧身份說出這種完全不像樣的話?什麼外面的女人,難道你親眼看到了嗎?沒有證據怎麼能隨便指責別人呢?你憑什麼相信這些空穴來風子虛烏有的事情?」
「我剛才不是說了,我相信我的直覺。」
「如果你是因為自己那所謂的直覺才說出剛才那一番誣陷般的言語的話,那你以後再也不要在我面前提這件事,什麼不理解一個母親的心,你以為只有你一人在為智友著想嗎?我是智友的父親!你疼愛智友,我對她的愛一點兒也不比你少,這點你不應該比誰都清楚嗎?」
「難道你不覺得把智友嫁給恩昊是我們的一大失誤嗎?」
「我看是你白活這麼大年紀,你根本不懂男人,世界上沒有一個男人會和一個自己厭惡至極的女人一起踏上紅地毯的,否則外面遍大街都是女人,那種男人可以完全不用承擔責任,沒有任何負擔就可以摟摟抱抱甚至上床的女人多的是,為什麼還要和一個特定的女人結婚?沒有感情的話做得到嗎?倒是你,不要總覺得智友嫁過去就是受苦受難去了,換換立場仔細想一想,恩昊你也是瞭解的,他差不多算是看著我們家智友長大的,把女兒嫁給這樣一個知根知底的人,你還有什麼可以不放心的?」
「你怎麼一直在替恩昊辯解?你說我不瞭解男人,我倒覺得我這次看他肯定沒看錯,雖然這樣的話從我這個丈母娘嘴裡說出來有些可悲,但恩昊確實是一個卑鄙怯懦的人,如果他真心疼愛智友的話,真的不願結婚就應該把話說清楚,而且不管別人怎麼說,他都應該站出來表明立場拒絕這樁婚事,若是早說明自己心有所屬誰也不會一定要嫁給他,結果他一直不陰不陽不冷不熱,就我們家智友傻乎乎地一頭熱火朝天地要嫁過去,可以想像智友嫁過去的生活是怎麼冷冰冰的,這是什麼丈夫?新婚妻子都暈倒被送到醫院去了,而他自己竟然還在外面和別的女人鬼混!」
「你不要再把事情鬧大了,今天這話你跟我說說就罷了,千萬別跑到親家那裡搬弄口舌,智友現在畢竟已經嫁到別人家,就像離弦的箭一樣了,你再怎麼後悔也沒有用,你總不希望他們真的鬧僵吧,再說了,如果真的沒辦法相信恩昊的話,你總得相信自己的女兒吧?!智友不是隨隨便便挑的丈夫,能讓她十年如一日傾心愛戀的男人總不至於那麼差勁吧!」
從一向注意用詞的妻子嘴裡聽到「別的女人」這樣的市井俚語時,潤勝不是不感到驚訝的,但是害怕敏感多疑的妻子朝更不好的方向去想像和擴大這件事情,所以,潤勝及時截斷了珍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