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顏色看 第九章
    她又濕又冷又狼狽,哭紅的雙眼殘留著懊惱和悔恨,對於適才差點慘遭狼吻的經歷仍心有餘悸,要不是邵瀚及時出現,把對方給打跑了,現在她就不是坐在客廳沙發上給人伺候那麼簡單。

    邵瀚送她進門後,扶她坐好,將門戶檢查一遍,才坐到她身邊。

    本來他好心要用毛巾擦乾她淋濕的頭髮和臉蛋,但她不領情,賭氣地推開他的手,一逕地哭成淚人兒,他只好陪在旁邊,暫時充當自動式抽取面紙機。

    接過邵瀚遞來一張又一張的面紙,擤著紅紅的鼻子及一顆一顆滴出的淚,遇到這種事固然難過,但最令她難過的是被邵瀚目擊這一切,還被他救,簡直丟臉丟到外太空去了。

    「嗚嗚……漱漱……」嗚咽聲夾雜著擤鼻子的聲音,衛生紙很快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堆成一座小山。

    他什麼都沒說,只是靜靜凝視那氾濫成災的淚顏,讓她哭個盡興。

    「喏。」他又遞上一張面紙,時機拿捏得很準,選在她上一張已經揉成一團的時候。

    她抬眼,紅紅的眼睛往他那頭瞪去,發現他一手撐腮地望著自己,嘴角似笑非笑地揚起。

    「你在嘲笑我,對不對?!」她惱羞地指控。

    「我哪有?」

    「怎麼沒有,你一定在笑我沒眼光,交了一個爛男人!」

    這分明是遷怒,無中生有的事呀!

    他連忙喊冤:「我沒這麼想。」

    「你有!」

    「我真的沒有。」

    「你有!」她氣鼓鼓的誣賴,擺明了就是一口咬定他。

    他舉手投降。「好好好,我有,是我的錯,要是我早點出現就好了,你就不會遇到這種事,全是我的錯,都怪我不對。」

    他這麼說,反而把她惹哭得更大聲,她低頭啜泣,握緊拳頭捶打沙發。

    氣他,但更氣自己,其實她明白,這根本跟他無關,是自己造成這結果的,若不是她利用了別人,也不會碰到今天這種事。

    「你一定認為是我不知檢點,才會引誘人家犯罪對不對?是我穿著暴露,造成人家有機可乘對不對?是我勾引人家!該檢討的是我!都是我不對!我活該倒楣!」她越說越氣,越捶越凶,彷彿雙手不是自己的,就算打傷也無所謂。

    緊握的雙舉,突然被另一雙大手給包住,不准她這麼傷害自己,她想掙脫,但敵不過他的力氣。

    「放開!」

    「不要。」他拒絕,溫柔的語氣裡有三分學她一般任性,將掌握在手裡的拳頭拉近唇邊,心疼地親吻,比窗外星子更璀璨的眸子,鎖住她含怒的淚瞳。

    她一震,頓時紅了臉,負氣地警告:「你想親就親,把我當隨便的女人啊?」

    「胡說,我一點也不這麼想。」他輕斥。

    「不用貓哭耗子假慈悲,我知道你怎麼看我的,你一定認為我活該!」

    「傻瓜,這不是你的錯,是那個男的太壞了,他本來就不存好心眼,會發生剛才的狀況,是預料中的事。」

    「你怎麼知道?」她抽噎地瞪他。

    「我是男人,男人最瞭解男人,而且我看人一向很準,打從第一眼看見他,我就知道他不是好東西。」

    她一臉半信半疑,突然意識到他的出現並不是偶然。

    「你早知道會發生剛才的事?」

    他聳聳肩,並不否認。

    「我找人打聽過他的事,果然不出我所料,他有過不良紀錄,至於詳情,不用敘述你也該猜得到。」

    她總算平靜下來,很意外會聽到這樣的事。

    「所以……」他悄悄拉近兩人的距離,用毛巾幫她擦乾濕掉的頭髮,以著低啞而安撫的語調對她傾訴。「我一直密切注意他,因為我擔心你出事,幸好剛才及時趕到,總算可以狠狠揍他一頓。」

    「你一直跟蹤我們?」

    「這樣說很難聽,應該是說我在保護你。」他更正。

    她呆愣住,很意外會聽到他這麼說,他說……他在保護她?這情況有點像在告白,為什麼呢?他被她甩了啊,他應該要生氣或取笑地才對,為什麼要表現得如此深情呢?

    她迷惑了,越來越弄不懂他的心,留存在腦海裡那個風流又無情的邵瀚,似乎越來越模糊,而她的心也逐漸軟化了,回望他深情的凝眸,時間停駐在彼此膠著的視線中。

    她提醒自己不可以被他那雙電眼給迷住,免得又愛上這個男人。

    危機意識讓她別開了眼,將目光移向他處,也收回被他握住的手,待冷靜一想,她差點忽略了一個重要的訊息,如果他調查過對方,也密切注意她和學長之間的相處,它騙說跟學長交往的事豈不穿幫?

    「你……」她戒備的眼神瞟向他。「知道我和學長的交往是假的?」

    他沉默了一會兒,明白瞞不過,便爽快地承認。

    「知道。」

    她心涼了半截,又問:「什麼時候知道的?」

    盯著她逐漸瞇起的眼睛,他猶豫了下,才招供。

    「送你去約會的那天。」

    「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知道!」她一臉不服氣。

    「看你跟他吃飯時的表情就知道——」

    「你跟蹤我?好啊!你這個偷窺狂!」

    「是你的演技不夠專業,怎能怪我——」

    她打斷他的話,再問:「在咖啡店那次,我跟他眉來眼去的,你豈不就在旁邊看戲?」

    瞧那越顯陰暗的神色,識時務如他,當然是保持沉默不回答了。

    「你好可惡!」她歇斯底里地哭叫。

    「喂——我什麼都沒說——」

    「枉費我辛苦那麼久,原來像個花癡一樣讓人看笑話!你好壞!你好壞!你好壞!」

    眼淚再度失控地飆出,點點拳頭往他胸膛捶去,不揍這個傢伙難消她心頭之恨,但是才打沒兩下,又給他收在掌心裡了。

    「阿嬌……」

    「不要叫我阿嬌!我是章玉嬌,不是你的阿嬌,放手啦!」

    什麼淑女氣質、溫柔婉約都滾到一邊去,現在的她才是真本性,敢愛敢恨敢踹人的章玉嬌。

    他當然不放手,自從她提分手後,他終於嘗到愛上一個人卻得不到是件多麼痛苦的事,也終於大徹大悟自己不能沒有她,他要娶她,要跟她過一輩子,除了她,沒有一個女人可以讓他心甘情願不再流浪。

    他愛憐地握緊她的手,以著深情似海的眼神、柔情萬千的呢喃,對她吐露自己的真心話。

    「聽我說,阿嬌,我知道以前對不起你——」

    她擺出拔河的姿勢,意圖把自己的手從他手裡拔出來。

    「那時候我心性不定,的確很花心——」

    她索性伸出腳不客氣地抵向他的胸膛,努力拔呀拔。

    「但再見到你時,我的想法改觀了——」

    因為用力過度,她的表情越來越猙獰。

    「跟你相處的這段日子,我深深被你的內在吸引——」

    咬牙切齒——青面撩牙——頭髮凌亂——

    「我終於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所以——」

    連環踢——剪刀腳——鬼上身——

    「喂!你安分點好不好?像個瘋婆子一樣我很難表白了!」他也火了,再不阻止這個踹人像起乩的女人,遲早被她踹到吐血而亡。

    「去你媽的凶什麼凶!」

    「才說你有內在美就罵髒話!I

    「罵人哪有不帶髒字的!你當我在吟詩啊!」

    他額頭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跟她告白,偏偏這女人該氣質的時候不氣質,氣氛都被她破壞光了。

    「瞪什麼瞪!長針眼啊!」

    「你真不可理喻!」

    「你才無恥!我討厭你,給我滾!」

    向來對女人十分有耐心的人,終於被她潑辣的態度給惹毛了,這該死的女人明明還愛著他,卻死不肯承認。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你故意接近我,是要報復我甩了你,所以你也故意甩了我!」

    要攤牌是嗎?好!

    「沒錯!我就是要讓你嘗嘗被劈腿的滋味!之前對你的好都是裝出來的,這你就看不出來了吧?哈!聽到你難過得想死的時候,本小姐覺得好過癮啊!」

    「你……」

    「怎麼樣?」

    那挑釁的表情、抬高的下巴、驕傲的語氣,挑起他渾身憤怒的細胞,這女人真有讓人抓狂的好本事。

    「劈什麼腿!剛才差點被人劈成兩半還敢囂張!」

    她呼吸一窒,高高在上的自尊霎時被快刀給斬成亂麻,目眶又要洪水氾濫。

    「姓邵的!你不是人,你卑鄙無恥!我這輩子最倒楣的事就是遇到你!滾出去,我再也不要見到你了!哇——」她難以壓抑地放聲大哭,淚流成河,如果力氣夠大,她一定會把他從三樓丟出去,可是她的雙手還被他牢牢抓著,掙不開又打不到他,毫無招架之力地受他言語侮辱,多年的復仇計劃落得這步田地,教她情何以堪哪!

    他也發現自己說得太過分了,忙低聲咒罵自己,好說歹勸地陪不是。

    「我不是這個意思,是因為被激到了,一時衝動才……好歹你也哭好看點,可個可以別那麼大聲,萬一鄰居報警……」

    「我討厭你啦——嗚嗚——」

    「別這樣,我根本不想跟你吵架……」

    「你滾啦!嗚嗚——」

    「其實我——」

    「不聽不聽不聽!我——不——聽——」

    他額上的青筋再度暴凸,好吧!既然不聽,就別怪他來硬的!

    嘴巴張這麼大,正好讓他長驅而入,送上霸氣的吻,制住那個囉哩叭嗦的香舌,看她還能鬼叫什麼。

    她全身一震,無法置信這人居然還敢厚臉皮要這種賤招,她才不給吻,即使心意已經動搖,也不肯就此屈服在他魅力無邊的淫威下。

    她往後閃躲,他往前逼近,桌子翻了,椅子倒了,從沙發滾到地毯上,糾纏得難分難捨。

    虎鶴雙拳、佛山無影腳、連環霹靂腿、降龍十八掌全都來,從客廳到房間,一路上演全武行。

    他傷痕纍纍,她也好不到哪去,衣服被他脫得一件不剩,糾纏不清的兩個人用最激烈的方式擦出火花,她讓他鼻青臉腫,他就回敬她脖子青嘴巴腫,狠狠在她每一寸光滑的肌膚上烙下吻痕。

    只有她能挑起他最火熱的情感,撩起他內心最深沉的渴望,他該死的想要她,不放過每一處動人的甜蜜。

    誰堅持得最久,誰就是贏家,他成功地用雙手佔有她迷人的線條,摸索每一處值得一探再探的地方。

    他為她瘋狂,她也為他無法自拔,屈服在他霸氣的溫柔下,連腦筋都無法思考了,陷入狂風暴雨裡,癱軟在他一次又次的索取下,直到力氣被抽乾,繾綣糾葛,度過一個無眠的夜……

    她居然跟他做了!

    呆坐在床上,章玉嬌當了好一會兒的雕像,身子很滿足,但內心很懊惱,她很想抗拒他,偏偏身體不聽使喚。

    而且做了五次!

    真是太悲慘了,她的理智居然鬥不過身體的慾望,一個晚上跟他混戰五次,這不足花癡是什麼?簡直丟臉到無顏見江東父老。

    要逃!

    逃去哪裡?她不知道,只知道要盡快離開床上、離開他,趁他彈糧盡失,元氣尚未回復,睡得跟死豬一樣,一時半刻醒不來之前,趕緊火速消失。因為她不想面對醒來的他,承認自己輸了,而且輸得難看。

    平穩的呼吸聲傳來,熟睡中的他俊美無儔,睫毛漂亮得不像話,不著寸縷的身子大半露在外頭,優美結實的肌肉乾擾她的心跳,而他的一隻手臂正橫在她身上,與她肌膚相貼。

    她輕輕扳開他的手臂,但扳不開他留在身上的溫度,她慌忙穿回衣服,但散不去渾身屬於他的味道。

    打死她都不肯給他瞧見自己現在的狼狽樣,身上的點點青紫、紅腫的唇瓣,以及燒燙不退的紅頰,全是她慘敗的證據,為了湮滅證據,所以她要躲起來,躲到一個他找不到的地方。

    她用最快的速度收拾細軟,地方是她的,行動起來卻十足像個小偷,不敢弄出任何聲音,免得吵醒他。

    將換洗衣物、日用品、錢包、鑰匙悄悄放進袋子裡後,她躡手躡腳地往門口溜去,臨走前又偷偷望了床上的人兒一眼,最後挫敗地閉上眼,一聲不響地匆匆逃走,當個縮頭烏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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