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顏色看 第八章
    說愛上別人,其實只是甩掉他的藉口而已,因為她的目的在教訓他,以牙還牙,為自己出口怨氣,根本沒想到他居然會上門說要見她的新男友。

    這時候叫她去哪裡弄一個叫做「新歡」的道具來?

    明明戲就演完了,突然又來個後續發展,令她有點措手不及。

    「少無聊了好不好,有什麼好看的!」她強作鎮定地斥責。

    「雖然我們當不成情人,但還是朋友,我很關心好朋友新交的男友是否跟她適合,如果他真是一個好男人,我當然給予祝福,但如果他的條件沒我好,我是不會放棄的。」他聽似溫柔的語氣,實則充滿了霸道,步步進逼,不著痕跡地將她逼入死角。

    她不禁迷惘了,從認識邵瀚那天起,他就是慵懶、風流倜儻的,對凡事總抱以隨興不強求的態度,偶爾會有點霸氣,但只給人酷斃了的感覺,向來只有女人要求他,他不強求任何女人,如今這般咄咄逼人,是從來不曾發生過的情況。

    她心一緊,難道他看出什麼了嗎?照道理不應該會被發現的呀,她一直很小心,不讓他察覺自己是為了報復才接近他的。

    「適不適合是我的事,不關你的事。」她盡量讓自己表現得輕鬆自然,不讓他佔上風。

    他搖搖頭,不以為然的反駁。「當然關我的事,你有選擇的自由,但我也有知道的權利,畢竟被拋棄的人是我,你不覺得應該讓我曉得我哪裡比不上人家,好讓我心服口服?或是也給我機會展現一下實力,好證明你的眼光是錯的?」

    「沒這個必要吧,變心的人是我,我愛上別人,跟你比不比得上人家沒關係。」她轉開臉,試圖離他遠—點,那雙深似黑潭的眸子把她盯得忐忑不安,有些沉不住氣。

    她心跳飛快,發現經過兩年的磨練,對他這時候展現的魅力還是有點無法招架。

    不該這樣的呀!她應該老早就對他電人的功力免疫了,怎會無端心頭小鹿亂撞呢?一定是因為他的態度跟以前太不同,才會讓她沒來由地受到影響。

    她可以轉開臉,不面對那張好看的面孔,卻無法阻止自己的耳朵聽到他低啞磁性的嗓音,感性更勝以往。

    「你不同意,是否在逃避?」

    「笑死人了,我逃避什麼?」

    「逃避你依然愛我的事實。」

    顯是被挑起了怒氣,她憤恨地轉過身,與他互不相讓地對視。

    「少臭屁了好不好?!你以為自己很帥就了不起了是不是,以為女人愛上你就無法自拔了是不是?!我看是你沒被人甩過,所以不服氣吧!」

    他揚著眉道:「我沒這麼說。」

    「你嘴上沒說,心裡可這麼想。」

    「何以見得?」

    「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你追女人太容易了,換女人的速度跟換衣服一樣快,身邊隨時圍繞著投懷送抱的自願者,一個太受女人歡迎的男人哪有被甩掉的機會,我看你光是煩惱如何拋棄別人就沒時間了吧!結果沒想到這次卻是被我甩了,你顏面掛不住,無法接受,所以想扳回一城,想證明自己很行是吧?總而言之,你的自尊心不准別人甩你!」能夠一口氣把要說的話全發洩出來,真是過癮啊!她得意地傲視他,相信這番話已夠教他無話可說了,卻沒察覺自己正掉入他所設的陷阱,當她在批判他的同時,也等於洩漏了內心的想法,而這正是邵瀚想要的。

    他深深地望著她,恍然大悟道:「原來你是這麼想的……」

    「當然,我跟你交往的那些笨女人不一樣,也許其他女人奉你為情聖,但對我而言,你是個不可信任的人。」她聳聳肩。「把你甩了,我很抱歉。」說到最後,仍不忘諷刺他兩句做為總結,她嘴上雖說抱歉,臉上的表情是相反的得意。

    邵瀚漸漸懂了,在聽了她的想法後,現在他更可以肯定心中的猜測了,要不是因為碩文無心的一句話點醒他,恐怕他真的就被這女人騙了。

    移情別戀?他懷疑有可能是她的藉口,至於動機嘛,她剛才已經告訴他了,她是在報復兩年前自己的移情別戀。

    當想通整個事情後,他現在分外地輕鬆,也決心有所行動。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我知道被甩的那一方總是很難接受事實,但感情的事不能勉強,所以——款,你幹麼?」她瞪著摟在自己腰間的手,再順著手臂往那逾越的傢伙瞧去,看到一張很詭異的笑臉。

    「走,我送你一程,你和新男友約在哪裡?」

    她瞪大眼,想不到對方居然還不死心。

    「你聽不懂嗎?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當然懂,所以才要送你去約會,順便會會你這位新男友,當面告訴他要好好照顧你,如果他敢欺負你,我會要他好看,我是很誠心的。」

    他這番話讓她一時聽傻了。

    「不必了啦!」她忙道。

    「這是一定要的,我剛才說了,雖然我們有緣無分,但仍是朋友,交往不成仁義在,所以我一定要對方跟我保證會對你好。」他神情嚴肅,說話的語氣好似在懺悔,一副放下屠刀立定成佛的堅定樣,彷彿天上有幾道神光降臨在他身上,彷彿他真的痛改前非,有君子成人之美的胸懷。「而且我也要看看對方有多優秀,好當做自己學習的榜樣,向他看齊,所以見一面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除非……你想隱瞞什麼?」他目光轉為犀利,一瞬間,彷彿要看透她的謊言似的。

    她逞強地脫口而出。「見就見,我根本不怕你去看他,因為在我心裡,他是最優秀的,人長得帥,身材又高大,待人溫柔,是我最喜歡的型,最重要的是,他對我很癡心。」

    「那走吧,我迫不及待瞧瞧能讓你狠心甩了我的男人有多優秀,希望不會讓我失望,如果他真這麼好,我會誠心誠意祝福你們。」

    然後,他摟著她往外走去,在她來不及找到好理由拒絕前,把她拐上了車。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臉人。但當對方不只笑,頭上還頂著一圈誠懇的光環時,她還真冷不下臉給他顏色看。

    她搞不清楚邵瀚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只知道絕不能讓他發現自己愛上別人是假的,她不想輸給他,在好不容易爭回一口氣之後。

    那天急中生智之下,她趕忙從手機電話簿裡尋找可以充當臨時演員的適合人選,這個人選不能太差,否則不足以說服邵瀚,偏偏要符合既帥又高條件的男生實在不多,於是她努力過濾人選。

    電子系的,太矮;建築系的,不夠帥;國貿系的,太胖;歷史系的,太嚴肅;醫學系的,有點少年禿;到最後,不得不挑中那位大傳系三年級的學長。

    雖然她不太喜歡這個人,但對方是具備身高和容貌兩人特點的帥哥級人物,而且他在追求自己,是跑龍套的最佳人選,所以她撥電話給對方,很順利地把對方約出來,心想反正只要對方出現一下下,等邵瀚送她到約定地點並看到對方後,應該就會死心離開了,而她就可以假裝有事,很快結束兩人的約會。

    反正她也不喜歡對方,利用一下不會有愧疚感,大不了請吃一頓當做補償,就莎喲娜啦了。

    豈知,從那天開始,那位學長追得更勤了,三天兩頭跑到她教室外頭站崗,纏得她受不了,她作夢都沒想到,只不過假意對他好一點,會換來人家拚死拚活的追求。他雖然長得帥,但太自命不凡和厚臉皮,根本不是她喜歡的型啊!

    「玉嬌!」當那位學長對她揮手,咧開一排牙齒對她微笑時,她差點沒找個地方躲起來。

    本以為在學校避開他就沒事了,誰知這人神通廣大到找上她新的打工地方。

    辭去烘焙屋店員的工作後,她在一家咖啡店當工讀生,因為鐘點費高,可以補貼她學飾品設計的學費,所以便去應徵了。

    躲不掉,她只好硬著頭皮,勉強擠出歡迎光臨的笑容。

    「嗨……」連她都覺得自己笑得很陰暗,為什麼就是有人那麼遲鈍看不出來?

    「總算找到你了,我問了你班上的同學,他們說你在這家店打工。」

    是誰那麼長舌?她非拿膠布把對方的嘴巴貼起來不可!

    「找我什麼事?」

    「下了班有空嗎?」

    「沒空。」

    「明天呢?」

    「明天有家教。」

    「那後天?」

    「後天跟別人約了。」

    「大後天……」

    「大後天、大大後天、大大大後天,不管是哪一天,我都很忙。」這麼明白的暗示不會不懂吧?只不過跟他吃了一次飯,就以為人家對他有興趣,她發誓自從那天之後,沒有再對這個人有過曖昧的笑容。

    「沒關係,那我們先約下個月好了。」

    天哪!她翻了個白眼,難道要她明講才懂嗎?好吧,既然如此,就別怪她不給面子了,原本她是要對方自動知難而退的,現在她決定說清楚、講明白。

    「學長,其實那天我找你出來,只是因為我無聊,腦筋秀逗了,根本沒別的意思,我絕不會跟你出去,這麼說你明白吧?」

    「不明白。」

    你嘛幫幫忙,說得這麼清楚了還聽不懂,要智障也不是這種智障法!

    「我們不適合。」她挑明了說。

    「我不認為。」

    她真想給他一拳,但忍住了。

    「基本上,這不是你認不認為的問題,而是——」冷不防的,眼角餘光瞟到另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進店裡,好死不死的,來人竟是邵瀚,今天是什麼日子?要巧合也別這麼巧法!話鋒一轉,她想也不想地來個三百六十度的大變臉。「是——溝通的問題,我覺得我們需要好好地溝通一下。」花般的笑靨很快取代了原先的晚娘面孔。

    「溝通?」對方愣住,對她的話摸不著頭緒,也被她忽冷忽熱的態度搞得一頭霧水。

    「是呀,溝通就是聊天嘛,笨。」她掩嘴嬌笑,知道邵瀚正往她這兒瞧來。

    「你……的意思是要和我聊天?」

    「對呀,呵呵呵——」她不曉得該說什麼,只知道一定要笑得很甜美,邵瀚的出現,讓她骨子裡不服輸的細胞也復活了。

    對方恍然大悟,逕自把她的話做了另外的詮釋。

    「也對,不一定要等你下班才能約,我坐下來喝咖啡陪你聊天,這樣我們就有時間了。」

    有你個大頭鬼!

    除了裝笑,她絕不能讓邵瀚看出一絲端倪,因為是她寫了這個劇本,只好繼續演下去。

    「那你坐吧,我去忙了,呵呵……」一轉身,三條黑線掛在她額角上,到櫃檯拿了menu,轉回身,又恢復了二十四小時不打烊的亮麗笑容,直接走向那個不該出現的男人。

    「你怎麼來了?」她裝作驚訝地問。

    邵瀚笑道:「上次聽你說在這家咖啡店打工,剛和客戶談完公事,回公司之前順便來喝杯咖啡。」

    早知道就不告訴你了!她在心裡偷偷後悔著,目前她和邵瀚之間保持著朋友的關係,不知是否她多心,總覺得每次學長出現,他也跟著出現,似乎太多巧合了吧,雖然他說祝福他們,但總讓人禁不住懷疑他的動機。

    對於他在這麼短的時間就走出被她甩掉的情傷,老實說,真不是滋味!

    「你男朋友也來了?」他問。

    「是呀,他硬要來陪我,我都叫他別來了,真是的。」說著,裝出一副不幸福都不行的表情。

    「剛才……我好像看到你不太高興,還以為你們有爭執。」

    「怎麼會呢?我很開心呀,只是心疼他要一直待在店裡等我下班,我想你看到的就是我那時的表情吧!」

    邵瀚一手托著臉,欣賞那張強顏歡笑卻依然吸引人的表情,露出他風華再現的笑意。

    「是嗎?害我高興了一下下,還以為自己有機可乘。」

    「那你可要失望了,我們感情好得很,進展速度直線上升。」把新歡說得越優秀,在他面前,她就越能抬得起頭來,所以打死她都不會讓邵瀚曉得這只是她自編自導的一場戲。

    「要點什麼?」

    「黑咖啡,不加糖,謝謝。」

    「好的,請稍待一會兒。」公式化地招呼完後,她走回櫃檯,經過學長旁邊時,特意對他說了些話,表現得很親密。

    從頭到尾,邵瀚坐多久,她就對學長親切多久,這一切,都是做給邵瀚看的。

    原本晴朗的天空,剎那間烏雲遮月,讓紛飛細雨掌控了大地的主權。

    章玉嬌下了公車,小跑步往住處的方向奔去,時值晚上十一點多,她今天在圖書館待得比較晚,快考試了,有幾篇報告要趕,等到找完資料時,才發現時間已經很晚了。

    這場雨來得突然,發生在她上了公車之後,所以也來不及買傘,衣服都濕透了,幸好也快到家,她匆忙衝到騎樓下,附近的店面都關了,她只好藉著路燈找袋子裡的鑰匙。

    「玉嬌。」

    「嚇!」

    她被背後突然的叫喚給嚇得魂飛魄散,在看清來人後,禁不住心中叫苦,又是他,那個陰魂不散的大傳系學長!

    「不要突然冒出來好不好!我差點被你嚇死!」她又冷又累,加上今天沒吃多少東西,現在只想趕快洗個澡,煮個宵夜來吃,不想花精神去應付一個她沒興趣的人,何況邵瀚不在,她連作戲都懶了。

    「我找了你好多次,你都沒回我電話。」

    「因為我很忙呀!」她沒好氣地說。

    「我去店裡找你,他們說你調時間了。」

    「是呀。」她隨便敷衍,懶得解釋。

    「可是你沒告訴我你調時間,害我白跑了好幾趟。

    我就是不想讓你找到才換打工時間的呀,而且還要其他店員保密,問不到就別問了,真不明白為什麼有人腦筋這麼不開竅?她暗歎,沒再說什麼,努力搜尋鑰匙,只想趕快開門桿避開他。

    「玉嬌,你對我很冷淡。」他語氣裡有著隱忍的不悅。

    她停下動作,對著門深深地長吁一聲,才轉頭看向他。

    「你別白費心力追我了,我根本不喜歡你。」

    對方先是僵住,隨即沉下臉色。「可是你有時候明明對我笑,態度很曖昧,讓我以為你也有那個意思。」

    她清清喉嚨,很嚴肅地告訴他:「如果我的笑造成你的誤會,我很抱歉,現在我鄭重聲明,我是真的對你沒意思,也希望以後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她決定今天把這個麻煩給徹底解決掉,因為她真的無法與這個人多相處一分鐘,不管邵瀚會不會出現,她都不想再跟這男人有任何瓜葛了。

    男子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臉色陰晴不定,但因為光線太暗,所以她沒注意到。

    「你說真的?」

    「是。」她回答得很乾脆。

    突然,男子生氣了。

    「你一下對我熱情、一下對我冷淡,讓人搞不清楚你到底是有意思還是沒意思,你在玩我是不是?!」

    她嚇了一跳,料不到他會突然變臉,有些戒備地退後,一面按下電鈴,希望室友小純可以趕快來開門,一面回答他的話——

    「你誤會了,我只是……不想讓你沒面子,所以有時候會對你笑,但是我從來沒說什麼讓你誤會的話呀!」

    該死的!為什麼小純不來開門?啊糟了!今早小純好像說過要去參加聯誼,有可能晚上不會回來,如果真是這樣,她豈不慘了!

    她開始害怕,因為眼前的學長變得有點不可理喻,跟平時的他不太一樣,沒人幫她開門,只好忙伸手進袋子裡努力搜尋鑰匙,但越緊張就越找不到,偏偏這人又一直朝她逼近。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你把我當白癡耍!」

    「喂……你……別過來,我會叫喔!」學長的表情好恐怖,沒想到他生起氣來像變了個人似的,完全失去了男人應有的風度,好後悔自己不該惹他,一開始找上他,利用他來氣邵瀚的行為就是錯誤的。

    「你今天不給我一個交代,我不會罷休!」

    「呀——你放手!好痛——不要——」

    她慌了!對他強行索吻的行徑感到恐懼,她不要這個人碰她,想到就噁心!偏偏她敵不過他強大的力氣,被他抓得好痛,髮根被拉扯的痛楚逼出她的淚。

    她好怕,誰來救她?在極度絕望下,她不自覺地叫出一個人的名字。

    「邵瀚——」

    彷彿回應她似的,才叫出口,下一秒她的人被圈進某個熟悉的懷抱裡,學長猙獰的臉變形了,雙手也離開她了,因為一個拳頭重重打在他臉上,他整個人應聲倒地,狼狽不堪地四腳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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