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平,你好像不像前陣子那樣躲著方浩勳那傢伙了,你們的問題解決了嗎?」假日午後,結束手邊工作的伯毅,問著坐在店裡的叔平。
雖然叔平答應跟浩勳在一起,也不再拒絕浩勳對他的親密動作,卻不希望兩人一下子因此改變太多的生活作息。所以叔平還是像以前一樣,有空就會到伯毅店裡坐坐,幫他的忙。
「嗯,我已經跟他談過,讓他知道我的想法,所以已經沒有問題,伯毅哥你也別替我擔心了。」吃著伯毅特地為他做的點心,叔平這麼對伯毅說。
「問題解決就好。他這陣子,好像比較少來這邊?」伯毅發現方浩勳最近來『幸甚居』的次數寥寥可數。
「我想他沒事就不過來了,反正你不是不太喜歡他嗎?這樣不是更好?」
這是叔平的要求,他明白伯毅絕對不會贊同他再度跟浩勳交往。在瞞著伯毅的情況下,如果浩勳像以前那麼常到『幸甚居』,伯毅肯定會看出什麼,叔平不希望伯毅知道後替他擔心。
浩勳雖然介意叔平那麼在意伯毅的態度,心裡有點不滿,不過因為他也不喜歡黃伯毅,雖然『幸甚居』的氣氛真的不錯,考量到能減少見伯毅的機會,他認為無可無不可,也就乾脆地答應下來。
「我是不喜歡他沒錯,他不來找你最好。」伯毅巴不得永遠不要再看到方浩勳那傢伙,也不要他再來煩叔平。
在伯毅看來,方浩勳對叔平只有不好的影響。之前不論他怎麼對方浩勳擺臭臉,那小子都故意裝作沒看見,只是找叔平說話,現在他不來了,店裡也樂得清靜。
「他不來,你就不會因為他影響自己的心情,伯毅哥,你就別管他了。」其實這也是叔平希望浩勳少來『幸甚居』的理由之一,因為他知道伯毅和浩勳彼此不喜歡。
「要不是因為你,我才懶得理他!」想起方浩勳,伯毅就沒有好臉色。
「我們現在只是普通朋友。」
歎一口氣,叔平心想他不告訴伯毅自己的決定是對的,他不敢想像伯毅知道他正跟浩勳交往的事後會有什麼反應。
「你跟他完全不來往才最好。」伯毅還想勸叔平,卻看到他為難的臉色,想想也就停口了。
「算了,媽這陣子念著說你都沒去看他,最近找個時間去陪陪她吧,免得她每天在我耳朵旁碎碎念……」
「好,我過幾天就去看惠姨和伯父,真的好些天沒看到他們了。」見伯毅轉了話題,叔平不禁暗暗鬆了口氣。
***
「你剛剛又去黃伯毅店裡了?」浩勳坐在沙發上,招手要叔平坐到他身邊。他不明白叔平為什麼那麼喜歡到『幸甚居』,跟黃伯毅那個不討喜的人待在一起。
「嗯,伯毅哥做了新的點心,想讓我試試好不好吃。」
「比起我,你好像更常和他在一塊嘛!」浩勳語氣裡的不高興非常明顯。
和叔平正式在一起後,浩勳不再採取之前緊迫盯人的態度,而是有空時才來找叔平。
即使已經得到叔平,浩勳畢竟不再是當年的高中生。現在的他有許多工作上的事需要處理,尤其之前因為叔平的關係擱下了一些工作,再加上未來松梧出版要推行的計畫,最近的浩勳,其實私人的時間有限。
現在他想見叔平就會約他出來或直接去找他,叔平幾乎不會拒絕。如果浩勳沒有空,一段時間沒找叔平,他也不會像以前交往的對象一樣死纏爛打,無理取鬧。
他和叔平見面時,叔平不會追問他的行蹤,而是配合浩勳的安排,有時出遊,有時只是待在家裡,偶爾聽聽浩勳對公司一些事務的看法,甚至牢騷,然後再溫柔地安撫他。
和叔平在一起讓浩勳覺得非常自在。畢竟是曾經交往過的人,叔平會注意他的心情,不問一些不該問的事,有時看他比較累,也會用許多方法讓他放鬆心情,抒解他的疲憊。浩勳覺得,現在的叔平幾乎是一個完美的情人。
幾乎是,如果叔平不要那麼常和黃伯毅在一起的話。
每次浩勳找叔平,有一大半的機率他會在伯毅店裡或伯毅家。如果浩勳不是正在和叔平交往,他幾乎要懷疑叔平的情人就是黃伯毅。
「我原本就常去他那,你早就知道不是嗎?」知道浩勳不高興這點,可是叔平不想為了他改變這個習慣。『幸甚居』就像他另一個家,熟悉溫暖的環境,讓他非常舒適自在,他喜歡在店裡和伯毅還有其他服務生聊天的感覺。
「可是我不喜歡。黃伯毅對你那麼親熱的樣子好像是故意做給我看的,你已經跟我在一起了,應該盡量避開才對。」
「伯毅哥把我當自己弟弟,他只是比較關心我而已。」叔平不明白浩勳為什麼一直對伯毅有意見。
「是嗎?我可不這麼想。」
在浩勳看來,黃伯毅對叔平很特別,根本不是只是照顧弟弟這麼簡單。
「我已經答應跟你在一起,你根本沒必要想太多,我只是喜歡『幸甚居』的氣氛而已。」無奈地歎氣,叔平試著想跟浩勳解釋,讓他不要介意。
「總之,你已經是我的情人,我希望你沒事不要常去,這點要求你可以做到吧?不要讓我不高興……」浩勳的口氣已經漸漸不耐,措辭也變得強硬起來。
「……我知道了,我會少去……」明白沒有轉圜的餘地,不願意跟浩勳起衝突,叔平最後還是答應他。
「嗯。我們有幾天沒見了,我很想你。」滿意地聽到叔平願意少見黃伯毅的回答,浩勳不再談這個話題,轉身抱住叔平,吻上他。
***
這個月來浩勳因為松梧的大型活動,幾乎沒有跟叔平見面,兩人只是簡短通了幾通電話。趁著浩勳不在,叔平也抽空到伯毅的店裡去,因為答應過浩勳,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過去了。
「伯毅哥,我來了。」叔平一進店裡就向櫃檯的伯毅打招呼。
「嗯。吃過了嗎?我讓人弄點東西給你。」看叔平搖頭,伯毅轉頭吩咐店裡的工作人員。
「嗨,叔平小親親,最近怎麼都沒看你在這裡出現啊?」剛好也在店裡偷閒的李維,一見叔平就親熱地喊。
「你才是吧!最近工作告一個段落了嗎?」瞄到伯毅有些不佳的臉色,叔平故意反問李維。他這陣子特意減少到『幸甚居』,想必伯毅已經感覺到了。
「才沒哪!我可是忙得要死,今天特地到毅哥這裡來充電的,好久沒吃到毅哥超級好吃的料理了。」李維說完還不忘狗腿地給伯毅一個大大的微笑。
「你這樣說我也不會算你便宜一點的。」早就習慣李維嘻皮笑臉的說話方式,伯毅故意板著臉對他說。
「沒關係沒關係,送我一杯冰涼的飲料就行了,我的要求不多,嘿嘿。」得了便宜還賣乖,李維還是厚臉皮的要求。
不理他,伯毅將食物送到叔平面前,示意他用餐,最後還是端了一杯飲料給李維。
不想打擾叔平吃飯,不甘寂寞的李維,開始纏著伯毅說話。「吶吶,毅哥,最近浩勳是不是也沒來你這啊?」
「是很久沒來了,這樣最好。」說完伯毅還不忘故意看叔平一眼。
自從方浩勳比較少到『幸甚居』後,過了不久,叔平也幾乎不到他店裡,伯毅覺得叔平有事瞞著他。
像是沒注意伯毅對他的注視,叔平只是默默吃著飯。
「你們兩個表現得真明顯,隨便一個人都看得出你們互相討厭。不過也是,你不喜歡他的原因我也想得出來。」李維知道,伯毅無法諒解過去浩勳與叔平的事。
「那種人誰會喜歡?」說完伯毅還不忘哼了一聲。
聽到伯毅的話,叔平不由暗暗苦笑。是啊!就只有他總是拒絕不了浩勳,輕易就對他動了心。
「嘿嘿!浩勳他還是有優點的啦,雖然缺點也不少。」李維也只能乾笑,「說到他,你們這禮拜有看雜誌嗎?浩勳上新聞了!」見兩人一副不知情的表情,李維忍不住向他們發表最新發現。「他的公司最近不是替一個女明星出了一系列書籍嗎?前幾天被雜誌拍到他們兩人親密約會的照片,因為兩個人都是媒體注意的焦點,現在新聞鬧得蠻大呢……」
突然聽到這個消息,叔平楞楞地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原來,這就是浩勳最近不來找他的原因?他還以為浩勳真的是因為工作的事,才沒有時間跟他見面。浩勳是不是對他失去興趣了?如果這次結束就不會有下次了吧?
叔平告訴自己,這個結果他早就預料到,即使他無法克制地又陷入名為浩勳的愛情裡。叔平腦裡不停想著,耳邊李維還在繼續說。
「不過我看可能不是真的,應該是那個女明星藉機炒話題。就算是真的,肯定也持續不久,畢竟你們也知道浩勳他……」發現兩人不好看的臉色,李維停住了嘴,才想起似乎不應該在他們面前說浩勳的紼聞,浩勳在他們心中的形象已經夠不好了。
「唉唉!這件事肯定不是真的啦!浩勳他現在的重心應該是工作!對!工作啦!」後悔自己的多嘴,李維不禁暗罵自己愛談八卦的個性。
「哼!果然是讓人討厭的傢伙!」心裡已經認定浩勳的紼聞是真的,伯毅不屑的撇了撇嘴。他一定要注意別讓叔平跟方浩勳走太近。心裡暗暗想著,伯毅看著不知在想什麼的叔平。
「嘿嘿!我們別提他了!毅哥你這個飲料好好暍,是什麼東西衝的啊?」
李維拉著伯毅問起了面前的飲料,開始東拉西扯。
***
在知道浩勳緋聞的隔天晚上,浩勳到叔平的家裡找他。
雖然沒想到浩勳還會來找自己,叔平驚訝之餘,還是開門讓浩勳進入屋裡。房間,浩勳不由分說就躺倒在沙發上,看起來非常疲憊。
「你要不要喝水?我去幫你倒。」
看到浩勳疲累不說話的模樣,叔平進廚房倒了杯水給他。
「你很累嗎?要不要先睡一下?」叔平關心的問浩勳,他看起來似乎有一陣子沒睡好了。
搖搖頭,仍舊沒說話,浩勳伸手將叔平抱入懷裡。安靜地待在浩勳懷裡,叔平抬手溫柔按摩著浩勳緊繃的肌肉,希望讓他舒服一點。
享受叔平的手在他身上輕柔的按壓,浩勳眼角瞥到桌上的一本雜誌。他知道那本雜誌,就是這家雜誌社首先報導他和公司最近合作的女明星的緋聞。沒想到叔平已經知道了,浩勳不希望叔平問他,他現在不想談這件事,他來叔平家就是要放鬆自己。
叔平昨天忍不住還是買了雜誌來看,也見到浩勳和那女明星親密約會的照片,他不知道應該有什麼想法,發呆一整晚的結果,就是這麼將書放在桌上,直到出門上班也沒有收。才回到家沒多久,就突然聽到門鈴聲,倉促間卻忘了把那本雜誌收起來。注意到浩勳已經看到那本雜誌,見浩勳似乎沒有向他解釋的打算。叔平默默苦笑,也不打算主動問了,有些事,就算知道也不會有什麼改變。
結果,到了隔天早上兩人起床,浩勳一句話也沒對叔平解釋,就這麼離開了。
***
浩勳的緋聞風波後一個月,新聞已經淡了下來。浩勳始終沒有對叔平解釋,也仍舊會在有空的時候與叔平見面,兩人就一直這麼交往著。
一日下午,叔平突然接到陳美惠的電話。
「叔平嗎?我是惠姨。」電話裡的美惠口氣有些嚴肅。
「惠姨,有什麼事?」叔平趕緊應了一聲,忍不住想著,惠姨從不在他上班時間打電話來,怎麼會在這時候……該不會是惠姨已經發現他和浩勳的事,叔平有些擔心。
「叔平,你明天下午能不能請個假,和惠姨去警察局一趟。」
「警察局?家裡有誰出事了嗎?」知道不是和浩勳有關的事,叔平鬆了一口氣,卻因聽到警察局而緊張地問。
「不是,家裡沒事。詳情我也不清楚,只是有個警察打電話通知我,說有一些關於你爸媽當年車禍的事,要和你談談。因為當年留了我家的電話號碼,所以他打電話給我……總之,我們明天下午過去一趟,應該就可以知道是什麼事了。」知道叔平擔心,美惠一口氣說完。
「……和爸媽有關的事?」叔平沒想到隔了這麼多年,還會有警察注意他父母這件事。
不是只是單純的意外事故嗎?叔平不明白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
「對,那位警察是這麼說的。你記得明天下午請個假,到惠姨家來,我們一起去看看。」美惠對這件事也有些莫名其妙,她打算陪叔平一起到警察局,搞清楚怎麼回事。
「好,我明天下午就過去。」
又想起多年前的車禍,叔平忍不住看了右腳一眼。
隔天下午,叔平到陳美惠家和她會合後,兩人便一起到了警察局。
原本伯毅也想跟他們一起去,不過當天伯毅的店裡有活動,考量到工作人員可能忙不過來,叔平勸阻了伯毅,讓他先去店裡,並對他保證一有什麼消息就會馬上通知。
「不好意思,請問何立堅,何警官在嗎?」美惠問警局門口一位有些肥胖,看來和善的員警。
「你們找他有什麼事?」看了美惠與叔平一眼,這位員警笑笑問道。
「他昨天跟我們約了下午來找他,說有事情……」
「老何!你是不是約了人?人家來啦!」不等美惠說完,胖員警轉頭朝裡頭大聲喊。
「知道了,謝謝你啊!」
一會,從辦公室裡頭走出一個高高瘦瘦,看來頗為精明的中年人。
「陳美惠、方叔平?」來人瞇眼看了看美惠和叔平問著。
「是。何警官嗎?」美惠也主動問著。昨天美惠已經告知何立堅,她會和叔平一起來。
「對。不好意思讓你們跑一趟,先進來再說。」說著帶美惠兩人走進警局辦公室。
安排美惠和叔平坐下後,何立堅從他的辦公桌裡拿出一個資料夾,表情嚴肅地看著兩人。
「前陣子我們捉到幾個毒品犯人,問他們案子的時候,從他們口中不小心探出一件事,可能跟當年陳漢生、黃淑香的車禍有關,所以我調查了一下,今天找你們來,也是有些事想問你們。」
見美惠和叔平點頭後,何立堅繼續說下去。
「王復興,就是其中一個犯人,在我問口供的時候,為了減輕他自己的罪責,向我透露了一點其他的事,他以為這樣可以讓他少坐幾年牢……」說到此,何立堅滿臉不以為然。
「他跟我說,他的一個同夥,十幾年前曾經害死一對夫婦。不過當時承辦人員都沒有發現,以為只是單純的車禍意外就結案,讓他的同夥逍遙法外。」
看著美惠和叔平變了臉色,知道他們已經瞭解他所說的夫婦就是叔平的父母,何立堅說下去。「這些年來,王復興的同夥每次一喝酒,就會洋洋得意的跟朋友說這件事,還說老天根本就是站在他那邊的。哼!人渣!」何立堅的語氣很是氣憤,「聽了王復興的話,我當然沒有全信,問清楚事情經過,之後我去調了資料來看,發現確實有些可疑的地方,他說的應該是實話。」
「現在我想問你一些事,確定我的想法。」何立堅看著叔平。
蒼白著臉,叔平點點頭,表示對方可以開始問。
「記錄上說,車禍發生時,你和你父母在一起對吧?你也因為這件事受傷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比對著手上資料,何立堅向叔平確認。
「對。車禍發生時我失去意識,醒來已經在醫院裡了。」
叔平還記得當時剛得知父母去世的消息時,內心那種莫名驚駭的感覺。
見叔平慘白的臉,美惠伸手握住他,試著安撫叔平。
「我知道你不好受,不過你能不能回想一下,車禍發生前,有沒有什麼不尋常的事?」
聽到對方的問題,忍住傷心的感覺,叔平試著回憶當時的情形。
「……我記得,爸爸好像發現煞車有點問題,接著車子就撞上山壁了。」想起當時的情形,叔平還是忍不住冒出冷汗。
「果然是這樣……你爸媽當時有跟人結怨嗎?」點點頭肯定自己的猜測,何立堅接著問。
「我不清楚,應該沒有……不過之後有人跟我說,我爸媽欠了他一大筆錢沒還……」那筆錢叔平到現在都還沒還清,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匯錢給對方。
「那個人,是不是叫林俊威?」何立堅的口氣,已經有八成的肯定。
「……對。」突然從對方口中聽到林俊威的名字,叔平有些不敢置信,難道是林俊威陷害他父母嗎?這樣做他不是更沒辦法拿回他的錢?
「果然!王復興口中的人,就是林俊威。」
「殺害我爸媽對林俊威有什麼好處?」
看到叔平不相信的眼神,何立堅跟著解釋,「根據王復興的說法,林俊威跟他說,他在你們的車上動了手腳,原本只是想嚇嚇你的父母,讓你父母知道他的厲害後快點還錢。沒想到你們會出車禍,甚至鬧出人命。」
失神地聽著對方的話,叔平不敢相信,只是因為林俊威的一個動作,就害他失去父母,還跛了一隻腳。林俊威怎麼有臉向他拿錢?!在他害死了他的父母以後!當年他甚至還因為車禍躺在床上!
「今天跟你們見面,我確定林俊威就是當年車禍的兇手。這件案子我會開始處理,有什麼進展我會再通知你們,也希望日後你們可以跟我們警方配合,早點讓他接受法律的制裁。」
聽完何立堅交代的一些事項後,美惠就扶著仍舊無法接受事實的叔平離開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