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杯隨從(Page of cups)在正位
反省、紳士風度、朋友眾多、男孩子氣的少女、三思而後行、迎合眾人喜愛。
整修中。
薩翌瞪著厚重木門上掛著的牌子好半晌,怎麼會這樣?
難道真的連老天爺也要跟他作對?他的腳跟一轉,進入隔壁的店家。
女店員揚起微笑,「請問需要什麼?」
他回以一笑,「不好意思,我想請問一下隔壁的酒館……」
女店員的雙頰染上淡淡的紅暈,「你想問維也納森林是什麼時候暫停營業的,對吧?」今天進來詢問有關維也納森林暫停營業的事,他已經是第十一個了,不過也是最帥的一個。
「嗯。」他頷首。
「今天。」
「今天?」那他還真是幸運啊!
她點頭,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對啊,酒館的生意明明很好,也不曉得那個老板在想什麼,說不做就不做,唐突地決定要暫停營業整修內部,我不覺得酒館裡的裝潢需要整修……」
「謝謝妳。」他謝過她的熱心響應就准備走人,免得她繼續滔滔不絕地說下去,沒完沒了。
幸好征信社給的資料很齊全。半個小時後,他來到桑詩柔的住處。
「叮咚!」他伸手按了門鈴。
不一會兒,門打開來,一張俊俏的中性容顏出現在門後,漂亮的瞳眸裡閃爍著困惑,「你找誰?」
她本人比照片還要出色許多,只是渾身繚繞著一股淡淡的冷然氣息。「找妳,桑詩柔小姐。」
很久沒有人這麼叫她了。Hermit冷冷地瞧著薩翌,眸子裡有明顯的防備,「你是誰?找我有什麼事?」
他報上名字,「我是薩翌,奉命來勸妳回家。」
「奉命?」誰的命令?
「奉我的父母之命,不過事情是因我爺爺而起,簡單的說吧,就是我爺爺以前受過令祖父的照顧,一直苦無機會報答,在一次閒聊中談到妳離家出走的事,令祖父很希望妳能搬回去住,所以我爺爺決定要幫他完成這個心願,這也就是我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他一口氣把話說完,雙眼從頭到尾都直勾勾地望著她。
「說完了?」她冷淡響應。
「嗯。」看在他辛苦奔波的份上,她請他進屋去喝杯茶也不為過吧。
「不送。」語畢,她就把門關上。
薩翌愣了一下,門就在他眼前關上。這女人……這女人……竟然毫不猶豫地賞了他一頓閉門羹!他從不曾被這麼無禮地對待過,而且,對方還是個女人。
他當然知道自己長什麼樣子,也清楚自己的魅力,在女人堆裡他一向很吃得開,甚少有女人能夠抗拒他,沒想到她從頭到尾都沒給過他好臉色看,最後還當著他的面把門關了,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態勢。
他只覺得一股氣從心底冒了出來,他故意伸手按住門鈴不放。
不堪其擾的,緊閉的門扉很快地再度開啟,俊俏的容顏上透著淡淡的不悅,「還有事嗎?」
「我還在等妳的回答。」他若無其事地道。
她以為她剛剛的表現已經很清楚了,「我不回去。」這樣的回答夠明確了吧。
他伸手擋住又要關上的門,「為什麼?」
Hermit的臉上疾速掠過一抹無奈,隨即消失不見。她還不能回去,不過……「那不關你的事。」這是她的私事,沒有向他解釋的必要。
薩翌眼尖地捕捉到那一閃而逝的無奈,「怎麼會不關我的事,我已經答應要把妳帶回裴家。」他一向說到做到。
「不管你答應什麼都與我無關。」她沒有義務也沒有興趣配合。
他幾乎要懷疑自己剛剛在她臉上捕捉到的那一抹無奈其實是錯覺,「什麼都與妳無關,裴家人在妳心中到底是算什麼?」
算什麼……當然是家人啊。可她仍緊抿著唇。
她那副事不關己的調調讓他微微動了氣,「就為了不想從商,所以妳離家出走,而且一走就是兩年,妳不覺得自己太無情無義了嗎?再怎麼說裴伯父和裴伯母都是養育妳十多年的人,雖然不是親生的父母,然而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而妳就用這樣的方式來回報他們?」
Hermit的眼神一冷,「不然,你認為我該怎麼做?」
「都是一家人,至少可以坐下來好好地談一談……」一步一步慢慢來,太躁進只會適得其反。
她嘲諷地打斷他的話,「沒什麼好談的,我不會回去的,所以你說再多也只是浪費彼此的時間罷了。」
「逃避並不能解決問題,只要妳跟裴伯父好好溝通,他一定可以接受妳的想法和選擇的。」薩翌婉言相勸。
她懶懶地靠向牆壁,「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不想也不會為了任何人改變。」
他瞪著她,沉聲道:「那麼裴家人呢?裴伯父相裴伯母待妳如親生,裴爺爺也那麼的疼妳,妳打算就這樣和他們斷絕關系,從此不相往來嗎?」
她無所謂地聳聳肩,「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有我的生活要過。」
「妳怎麼能這麼自私!」凡事都只想到自己,完全不考慮別人的想法和感受。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頓了頓,她的話鋒陡地一轉,「我已經浪費夠多的時間了,你可以走了。」她又打算關門。
既然好說歹說都行不通,那他也只好直接把她綁回去交差。
薩翌抓住她的手腕,「那麼我……」
話還沒說完,桑詩柔已經動作俐落地翻轉手腕,輕易就掙脫了他的箍制,然後把門關上。
他微微一怔,那樣的手勁、那樣的反射動作、那樣熟練的技巧……她肯定不是一般柔弱、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看來,他想直接把她綁回去交差的法子恐怕行不通,得再想一想才行。
雖說他早就有預感這件事勢必不好處理,但是照此刻的情勢看來,事情只怕會更麻煩。
接下來的幾天,薩翌一直都陰魂不散地跟著桑詩柔,鍥而不捨地想說服她改變心意回裴家,卻始終沒有半點進展,就連她對他的態度也一如最初的疏離淡漠,甚至是視若無睹,當成隱形人一般。
這幾天來,他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倒也讓他察覺出她隱藏在淡漠無情個性下的另一些特質。
薩翌在職訓所的教室內挑了個下起眼的角落靜靜坐著,支著下顎凝望著正前方專注授課的桑詩柔,或者該叫她Hermit。她的聲音低柔清澈,聽起來十分悅耳舒服,調酒的架式既專業又帥氣,而且如行雲流水般順暢、一氣呵成,讓前來上課的學員們看得目不轉晴。
他的視線在教室內兜了一圈,雖然有不少人是真心想來學習調酒這門功夫,卻也有一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女學員們酡紅著雙頰,如癡如醉地望著她的一舉一動。
果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她的個性或許淡漠,但絕對不是冷血,她有著強烈的正義感,路見不平絕對會跳出來拔刀相助,而且她的身手俐落,輕輕松松就能撂倒三、四名大漢,再加上她俊俏中性的外表,十足像是童話故事中英雄救美的王子,也難怪會有那麼多女孩子偷偷地愛慕著她。
一個真正無情無義、自私的人只會在乎自己,眼中只看得見自己的利益,是不可能會去做對自己沒有好處的事,更不可能冒著危險去救別人。只是,那為什麼她會對他說那些絕情的話?
他很好奇,其中是不是隱藏著某種理由。
Hermit的授課告一段落,她讓學員們自己實地去練習調酒,她則在一旁適時地指導糾正,可她怎麼也沒有辦法忽視薩翌的存在,情緒隱隱有些浮躁了起來。
教室外面飄來了一陣引人垂涎的香味,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是西點烘焙班制作的蛋糕和小點心出爐了吧!
下了課,Hermit才跨出教室門口,就被好幾名西點烘焙班的女學員攔下--
「Hermit老師,請嘗一嘗我親手做的奶油水果蛋糕。」
「Hermit老師,我的是法式蘋果塔。」
「還有我的……」
「謝謝妳們的好意,但是這麼多我怎麼吃得完,妳們還是帶回去讓家人分享妳們的成果。」若是只收下某個人的好意肯定會引來不必要的誤會,所以,她一概婉拒。
但是實在拗不過她們,最終她還是盛情難卻地收下了所有女學員送給她的蛋糕和點心,才能順利離開職訓所。
雙手提了一大堆的蛋糕和點心來到車邊,她很努力地騰出手來要打開車門之際,有人先一步幫她開了車門。
「謝謝。」她把手上提著的、懷裡抱著的蛋糕和點心通通放進車子的後座,才回頭看向伸出援手的人。是他!
薩翌饒富興味地瞟了瞟車子內那一堆小山似的甜點,然後目光調高至她的臉上,「真驚人呢!想不到妳這麼受那些女學員們的歡迎。」
她沉默地關上車門,不經意地瞄見他手上也提了好幾個紙袋子。他也不賴嘛,才來幾天而已就收服好幾顆芳心了。
他也不在意她有沒有回答,又繼續說了下去,「她們知道妳是女的嗎?」
她沒理他,繞到前面打開駕駛座的車門。
「那麼多甜點妳真的吃得完嗎?」他好奇地問。
Hermit坐進車內的動作一頓,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了,「你不要再陰魂不散地跟著我。」
「除非妳答應回裴家去。」這是他此行的任務。
「不可能。」她一口回絕,沒有商量的余地。
「那麼我也別無選擇,只能再繼續纏著妳。」他一臉無辜地道。
「隨便你。」她懶得再多說,關上車門,發動車子迅速離去。
薩翌很快地回到自己車上,踩下油門急起直追前方的她,他壓根兒就不知道她的目的地是什麼地方,只能沒頭沒腦地跟在她的車屁股後面跑,經過十多分鍾的車程,來到一家位於郊區的育幼院。
Hermit將車內所有的甜點都捧出來,然後轉過身用臀部將車門頂上,隨即舉步朝育幼院的門口邁進。
才拾階而上,院內已經傳出一陣熱鬧的歡呼聲,然後是一大群院童爭先恐後地沖出來,將她團團圍住。
「Hermit姊姊,妳好久沒來看我們了!」
「Hermit姊姊,我們好想妳呢!」
「Hermit姊姊……」
她連忙將懷裡、手上捧著的甜點舉高,「哎哎……小心,別撞掉了我手上的東西,不然大家就沒有蛋糕和點心吃了喔!」
「好棒,有蛋糕吃了!」
「YA……」
孩子們連忙退開了去,小心翼翼地簇擁著她走向大廳。
一名中年婦人從後面出來一探究竟,「Hermit,妳來啦!怎麼這麼多紙袋子?」
她將一部份交給頭發灰白的老婦人,「霧姨,是蛋糕和一些點心。」霧姨是育幼院的院長。
「怎麼有這麼多蛋糕和點心?妳又破費了?」霧姨不認同地看向著她,「妳有空來走走、看看這些孩子們,我們就很高興了,但是不要老是破費……」
「沒有啦,這些是職訓所西點烘焙班的學員們做的甜點,她們送給我吃的。」
Hermit來到大廳,把所有的紙袋子都放到桌上去,「不過我哪吃得下這麼多東西,所以想請大家幫我一個忙,把這些蛋糕和點心吃完,好不好?」
「好!」小孩子們齊聲歡呼。
霧姨和Hermit一起把蛋糕和點心分給每一個小朋友,微笑地看著他們心滿意足地吃著蛋糕,就算把臉弄得像大花貓似的也無妨。
Hermit拿了一塊蛋糕遞給院長,「霧姨,妳也嘗嘗看吧。」
「好啊。」她接過蛋糕吃了幾口,目光從笑鬧喧嘩的小朋友們身上轉到身旁的Hermit身上,「Hermit,我好象從沒看過妳交男朋友呢!」
她漫不經心地回答,「是沒有啊。」
「為什麼?」
Hermit戲謔地朝她眨眨眼,「妳不覺得我比較適合交女朋友嗎?」
交女朋友?霧姨倏地一驚,認真地瞅著她猛瞧,「Hermit,妳……妳該不會也跟流行搞喜歡同性那一套吧!」
她好笑地道:「霧姨,這跟流行沒什麼關系,是個人的性取向問題。」
霧姨不以為然,「我們以前那個年代就沒聽說過什麼同性戀的事。」
「不是沒有,是因為以前的觀念比較保守封閉,沒有人有勇氣出櫃面對社會輿論的批判,那一個族群都隱藏在台面下活動。」
她的神色更是凝重,「Hermit……妳不會真的喜歡同性吧?雖然妳的樣子看起來很像男生,但是妳畢竟是個女生,還是……」
Hermit很感興趣地問:「霧姨,如果我真的是,妳會討厭我嗎?」
「我當然不會因為這樣就討厭妳,妳還是妳啊,只是……只是我會很難接受這樣的事實。」她擰著眉頭苦思。
Hermit倏地笑了,攬了攬她的肩膀,「霧姨妳別想了,我只是假設性地問一下而已,不用當真。」
她松了一口氣,「真是的!我的頭發都快要被妳嚇白了。」
「院長,有個男人鬼鬼祟祟地在外面徘徊,不知道在打什麼壞主意,要怎麼辦?」育幼院裡的義工媽媽察覺到異樣,趕緊來回報。
男人?一定是他,那個陰魂不散纏著她的人。嗯哼,給他一點顏色瞧瞧好了。「最近有個奇怪的男人一直跟著我,說不定又是他。」Hermit淡然地提起。
「有個奇怪的男人一直跟著妳?」霧姨緊張兮兮地問:「多久了?妳一個女孩子獨來獨往的更要小心一點,現在壞人那麼多,一不小心就會出事。」
她故意握起拳頭,「不管他心中在打什麼壞主意,我都會打得他滿地找牙。」
「小心不蝕本。」霧姨拉著她往門口走去。
「霧姨,妳要帶我去哪裡?」她莫名其妙。
兩人躲在門邊探視,確認對方的身份,「Hermit,他就是一直跟蹤妳的那個男人嗎?」
果然是他。「嗯。」她點點頭。
「這種事還是交給警察來辦好了。」霧姨當機立斷地決定,馬上打電話給她熟識的管區員警。
幾分鍾後,兩輛警車、六名員警很快地趕過來,將在育幼院前徘徊的薩翌團團圍住。
他一頭霧水地望著他們,「請問有什麼指教嗎?」為什麼會突然出現這麼多個警察,而且還將他團團包圍?腦海中迅速地掠過一道閃光,快得讓人來不及解讀。
「我們接獲育幼院的院長報案,說有個奇怪的男人一直鬼鬼祟祟地跟蹤單身女子,八成是個變態色情狂……」
變態?色情狂?「等等,警察先生,你說的變態色情狂難不成是指我?」薩翌指著自己,簡直不敢相信耳朵所聽見的。
一名警員嗤了一聲,「這裡就只有我們七個男人,不是你難道還是我們!」
「我不是那個意思,一定有哪裡搞錯了,我不是變態色情狂。」他忙不迭地解釋,「我這個樣子像是變態色情狂嗎?」
「知人知面不知心,變態色情狂又不會在臉上寫著字。」警察不為所動,「有什麼話到警察局裡再慢慢地說。」
「警察先生,我是被人陷害的……」
「有話到警察局裡再說。」警察根本不聽他說。
「我沒有做壞事為什麼要到警察局去?」他原本想反抗,但是衡量了一下彼此懸殊的人數,再加上六名警察都佩帶有手槍,為免事情弄得更復雜,他不得不跟他們一同坐入警車前往警局。
在警車發動引擎緩緩前進的同時,薩翌透過車窗看見Hermit自大門後現身,漂亮的唇角噙著一抹得意的笑。
果然是她搞的鬼!
擱下聽取到一半的會報,趕來警局把弟弟保出來的薩篤眼角、眉梢、唇畔都是猖獗的笑意。
「有這麼好笑嗎?」薩翌白了他一眼,「從你踏進警局到現在,你的嘴一直都沒有闔上過,小心蒼蠅飛進去。」
「變態色情狂耶……」又是一聲輕笑逸出。「沒想到堂堂薩氏的總經理會被當成變態色情狂逮進警察局去,太好笑了!」
他抱怨,「還不都是因為老爸老媽交代下來的那個任務。」不然他哪會這麼倒霉。
薩篤微側著頭,認真地打量起他來,故作好奇地問:「你哪一點看起來像變態色情狂?」
他自鼻孔裡噴氣,「我們兩個長得一模一樣。」
薩篤不慍不火地提出聲明,「我可沒有被當成變態色情狂抓進警局的經驗。」
「薩篤--」他打算取笑他到什麼時候!
薩篤糾正他,「雖然我只比你早了三分鍾從母親的肚子被抱出來,不過你還是應該叫我一聲大哥唷!」
「你出來得夠久了,也該回公司去了。」省得他老是嘲笑他。
哦!趕人了。薩篤沒理會他,徑自道:「照這情勢看來,那位桑小姐好象不怎麼賣你的帳耶!你確定你真的可以說服她回裴家?」
「不勞你費心,我自有辦法。」Hermit的個性雖然冷淡,但是富有正義感,路見不平也一定會拔刀相助……他想,他要接近她得改變策略才行了。
「好吧。」薩篤頷首,「不過,要是你真的沒辦法的話,說一聲,我再幫你想想其它的辦法。」
薩翌打開車門,轉頭看了他一眼,「謝謝你的『好意』。」隨即坐進車內,發動車子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