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過去,也不知道是鬼斧的身手震住了對方還是怎麼的,這段時間來一直是 風平浪靜,對方沒再採取另一波的行動,不過,任誰都知道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倒是童紛若臉上、身上的「舊傷」在鬼斧的用藥和特別照顧下,復元得極快,幾乎 連疤痕都找不出來了。只是既然舊傷這個名詞出現了,那麼就一定有新傷,一會兒是她 去替人排解糾紛,不小心捱了一拳;一會兒是KTV裡又有人鬧事,她無端端被捲人, 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又打了一場群架……只是鬼斧很懷疑,真的是無端端嗎?不是她嚴重 氾濫的正義感又作祟了嗎?
KTV外面,鬼斧就坐在車上等著即將要下班的童紛若,他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一 顆心不停地猜測,今天她會不會又給他一個意外的「驚喜」?念頭都還在心頭盤旋,他 瞧見一抹熟悉的身影慢吞吞地走出KTV的大門,頭低得不能再低,一張臉眼看就要貼 上前胸。
他有股不祥的預感。
不管她再怎麼磨蹭,終究還是得來到車邊。童紛若認命地打開車門,一屁股坐了進 去,頭卻始終都沒有抬起來。
「對方最近都沒有再採取行動,我想他們是被你的身手嚇到了,不敢再來找我的麻 煩。」
「為什麼不抬頭看我?」他輕哼了哼,心裡已經作了準備,她的臉上大概又增添新 的「勳章」了。
終究還是得面對現實。童紛若只好硬著頭皮抬起頭來。
這一看讓鬼斧又是心疼又是怒火盈胸,「今天又是怎麼一回事?」他眼中炙熱的烈 火幾乎可以將人焚燒殆盡。
她怯怯地道:「我今天和一個一直很吊很狂、老愛佔人家便宜的同事起了衝突,不 爽地大幹了一架,就是這樣。」
大幹了一架?瞧她好好的一張臉上多了兩個黑眼圈,簡直可以媲美大陸的國寶熊貓 ,嘴角破了皮還腫起來。「對方是男的?」
他看起來好像很生氣。童紛若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
該死卜個大男人怎麼可以動手打女人,而且下手還這麼重!鬼斧極為火大地打開車 門,一條腿跟著跨出車外。
童紛若實時探手拉住他,「你要做什麼?」
「去找那個打你的男人,『教導』他一些紳土風範。」他的話字字散發出淡淡的血 腥味,所謂的教導肯定是用拳頭教。
他的氣憤是因為她被打了!她頓覺心頭暖洋洋地,原來有人為自己打抱不平、有人 可以依靠的感覺這麼好!鼻頭一酸,一股熱氣猛地襲上眼眶,她突然好想哭,卻得努力 忍住,剛剛即使被打得再痛、再重,她都咬牙忍下來了,為什麼鬼斧只是說了幾句話, 就叫她軟弱的想哭?
「不、不用了……」鬼斧的身手那般厲害,要是被他「教導」過,即便不死也非去 了半條命不可。
「不用?」他霍地轉頭,無法置信地瞪著她,她一點也不生氣嗎?
她一臉無辜地說明,「因為他的情形比我更慘。」
這還差不多。他滿意地咕噥一聲,「今晚的課是七點,我們先到診所去,我幫你的 傷口擦藥。」
她沒敢有其它意見,「好。」
鬼斧縮回跨到車外的腿,關上車門,掉轉車頭往及時婦產科診所而去。
因為相距不遠,只需五分鐘的車程就到了。
「跟我進來。」他瞥了她一眼,先行下了車走進診所內。
「喔。」童紛若沒有異議,低垂著頭跟在鬼斧的身後爬上診所前的階梯。
以往,要她走進及時婦產科診所還非得死拖活拉一番不可,今天她倒是難得地聽話 。
進至第一手術室,他依然板著一張臉,「坐上去。」
她乖乖地就定位坐好。
鬼斧拿來一些藥品,便著手開始替她臉上的傷痕作處理。
藥水一碰到她嘴角的傷口,她便忍不住哀號了一聲咒罵連連,「痛痛痛……媽的, 你能不能輕一點,該死的,好痛耶!」
「會痛啊?」他像是發現新大陸似地打量她,漂亮的娃娃臉上揚起一抹散發出危險 意味的笑,「我還以為你是鋼筋鐵骨,不怕疼的呢!」
童紛若的聲音立時細如蚊訥,「怎麼可能會不疼嘛!」
「那你衝動地跟人家打架的時候,就該想到痛的是你自己的身體。」讓他老是得替 她擔心。
「呃……那時候氣得要命,哪還記得了那麼多……」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終至聽不 見。
鬼斧的聲音更形低柔,「我囑咐過你什麼,都把它拋到腦後了?」
「下次……我會努力記住。」她有些心虛。
下次?她每次都這麼說,卻還是三天兩頭地受傷,事情就這麼一再地循環,沒完沒 了。
其實只要她別讓自己受到大嚴重的傷,唉……他也只能試著多包容她一些了,誰叫 她的個性本就如此呢!
兩個人的相處本來就不容易,必須彼此多包容體諒才行。
%%鬼魅閒來無事地端著一杯香片,晃到鬼斧面前,「你認為在你這樣的保護下, 對方還會有機會採取行動嗎?」
他瞥了他一眼,眼神用有抹肅殺的冷光透射而出,他可不會同意讓紛若去冒一丁點 的風險,「不然呢?」
鬼魅不怕死地在太歲頭上動土,虎口上拔毛,「不放出餌食哪能釣到大魚?又不是 姜太公釣魚,還願者上鉤、不願者回頭咧!你難道忘了冥主要你全權負責小潮兒的產檢 和生產?夏家這個Case已經耗去我們太多的時間了,這太不符合時間效益。你還想 要拖多久?」他的抱怨也不是挺認真的,只是無聊時候拿來閒磕牙打發一下時間,如此 而已。
「我沒忘,我會準時回去替狂潮小姐做產檢的。」不過他可不會讓紛若去當誘餌, 對方要的可是她的命啊。
鬼魅故作訝異地挑起眉,「難道你要讓事情就膠著在這裡沒完沒了嗎?」
鬼斧眼神犀利地瞪了過去,「事情進展到什麼地步,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鬼魅乾笑了幾聲,裝傻道:「怎麼會?我和夏家的人又不熟。」而後話鋒一轉,「 其實你應該相信咱們的能力,在我們的保護下,他們怎麼可能傷到『童兄弟』的一根寒 毛呢!」因為第一次見面的錯認,他便一直戲稱童紛若為童兄弟。
鬼斧索性沉默以對,表明堅決的立場。
「不過也差不多了,他們的耐性也該要告馨。」鬼魅看似思索了一下,其實話中另 有含義。
他知道了些什麼?鬼斧敏銳地聽出他話裡的弦外之音,正打算逼問明白之際,耳上 的耳環式耳機傳來童紛若心急如焚的聲音,「封印,怎麼辦?詩柔她今天沒來上課,我 打電話回去也沒人接聽。」
「別急,慢慢說,也許她是逃課和男朋友出去玩了。」他試著安撫她緊張的情緒。
真是叫人感動得全身起雞皮疙瘩啊!鬼斧什麼時候也會安撫別人了?鬼魅一臉驚恐 地望著他。果真是愛情真偉大啊!
聽到鬼斧的聲音讓童紛若莫名地安下心來,「不可能,詩柔沒跟我說過她有男朋友 ,而且,她很重視她的成績,不會隨便逃課的。」
「你就這麼確定?」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之間,還是會有一點點小秘密,畢竟人總是 會有一些不欲人知的隱私嘛,這也是情有可原的。
「當然,我們是無話不談的好姐妹。」她斬釘截鐵地回道。「啊——」她突然驚呼 了一聲。
「怎麼了?」他惡狠狠地瞪了一旁擠眉弄眼的鬼魅一眼。
童紛若怒不可遏,「媽的,一定是他們。」
「他們是誰?」
「黑猴那群小混混,你用手術刀射穿了他們的手,還要他們把手術刀拔出來還你, 記得嗎?黑猴他一直想要詩柔當他的女朋友,詩柔不肯,我也不肯,所以他才會老是找 我的麻煩,一定是他趁我不在詩柔身邊的時候抓走她。媽的,要是他敢對詩柔亂來,我 不會放過他們的。」童紛若凶狠地撂下狠話。
「他們為什麼要找你的麻煩?」鬼斧的重點在她身上。
「呃——」她有點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感覺,不過還是乖乖地回答。「他們一直 以為我是詩柔的男朋友,所以……」
他在腦中大致歸納了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你的意思是說,你會和他們發生衝突 全是因為那個沉詩柔?」
「對啊。」童紛若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事有輕重緩急,當務之急是去把詩柔救回來 ,而不是在這裡和他討論黑猴找她麻煩的原因。「有話等我回來再說,我先去把詩柔救 回來。」多拖一分鐘,詩柔的處境就多一分危險。
鬼斧定定地問:「你現在在哪裡?」
「教室外頭的走廊上。」她是趁著下課時間和鬼斧聯絡的。
他在心中盤算了一下時間,「你現在到側門去,我馬上到。」
「喂……」她原本還有話要說,卻因為通訊中斷而作罷,轉身進到教室內隨便收拾 了一下東西,背起背包立即朝側門移動。
當她走到側門的時候,大概也花了五分鐘左右,鬼斧的車子正好來到她的身邊停下 ,車窗降下——「上車。」鬼斧傾過上身交代她。
童紛若不疑有他地打開車門坐進車內,「你要陪我去找黑猴他們嗎?我知道他們常 去的那家電動玩具店,就在……」
他將車子重新駛進車陣中,冷冷地說:「那不關我的事。」
「什麼?」她一愕。
「其它人怎麼樣都和我沒關係。」他不想管也沒興趣管。
她和詩柔的感情甚至比親姐妹還好,「詩柔不是其它人,我們就像是姐妹一樣,我 不能不管她。」
他愛理不理的,「我只管你的事。」
他只管她的事……哪也就意味著他只在乎她一個人了,童紛若的心因為這個發現而 雀躍了起來。呃,她是很高興自己在他心中佔有這麼重要的地位,但是,她還是得去救 詩柔才行。
「可是我一定要去救詩柔。」
「我不去。」他仍舊無意插手。
「好吧,」她退而求其次,「那你送我到那家電玩店就好,我自己去救她。」
「別想。」鬼斧一口回絕她的請求,他保護她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親自送她去涉 險!
連開車送她去也不肯?算了,大不了她花點錢搭出租車去就是了。「停車,我可以 自己想辦法去。」
「如果我說不呢?」前方正好是紅燈,他把車子停住。
童紛若打開車門,也不管車子還在路中央,低頭就要跨出車外。
燈號已經轉綠,車陣又要開始前進,他及時探手拉住她,「等等。」
「媽的,你放手。」她甩不開他的手。「你不想去救詩柔我不勉強,可是我非去不 可。」
後頭的車輛已經開始鳴按喇叭。
他一鼓作氣地將她拉回車上,關上車門,然後迅速駛離。
童紛若還是不停地在掙扎。
真是拿她沒辦法!他不得不豎起白旗。「好,我陪你去。」
她的動作一頓,還有些懷疑,「真的?」
「對。」不然她非去不可,他還能怎麼辦呢?
她生怕他反悔似地,趕緊將電玩店所在的位置告訴他。
鬼斧依言帶著她到那家電玩店去,果然在店內的某台賭博性電玩前發現黑猴的身影 。
童紛若衝上前去,一掌重重地拍在電玩的螢幕上,「媽的,把詩柔交出來。」
黑猴一見是童紛若,立即拉下臉,口氣無比的凶狠,「我都還沒找你算你害我的小 弟們受傷的那筆帳呢,你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媽的,我知道是你把詩柔抓走的,馬上把她交出來。」她對他的顧左右而言他簡 直快氣瘋了。
「你真以為我怕了你不成!」黑猴惱火地站了起來,探手就要掀起童紛若的衣襟。
一個冒著寒氣的聲音陡地響起,「如果你還想留住你的手,就別碰她。」
黑猴聞聲渾身一震,伸出去的那一隻手,在碰到童紛若的衣襟前硬生生地停住,僵 在半空中。「我……我什麼事也沒做。
「你抓走沉詩柔了?」鬼斧也不廢話,直接導入重點。
「抓……抓走詩柔?」黑猴駭了一跳,「沒、沒有,這段時間來我都沒再去找他們 ,怎麼可能抓走她?更何況天涯何處無芳草,我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女人替自己惹來麻煩 。」
童紛若不信,『你說謊!」
鬼斧不發一語地直視他,犀利的目光一如他的手術刀叫人膽寒。
黑猴打了個寒顫,生怕這個娃娃臉的男人,又用那無比鋒利的手術刀來對付他,連 忙迭聲解釋,「我沒有,我剛剛說的全是他媽的真話,我發誓。」
她很懷疑,「你的發誓有幾分可信度?」
「我相信你,以後別再騷擾她……她們兩個,否則……」他想保護的只有童紛若, 會臨時改口也將沉詩柔包括在內,是為了要減少日後的麻煩,童紛若是不可能坐視沉詩 柔有難而不管的。鬼斧的視線在他的身上兜了一圈,未出口的警告全在他的眼神裡表露 無遺。「我們走吧。」
「可是……」童紛若頻頻回頭,真的不是黑猴嗎?那還會是誰?
鬼斧攬著她走出煙霧瀰漫的電玩店。
她努力、用力地想了好半晌,卻還是一點概念也沒有,「媽的.我想不出來還有誰 會抓走詩柔,怎麼辦?」她懊惱不已。
他心裡已經有個譜了,「八成和開箱型車要抓你的那一群人有關,他們沒有辦法抓 到你,只好從你的好朋友身上下手。」
「他們會不會傷害她?」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我要怎麼樣才能找到他們…… 」
他將喋喋不休的她推進車內,然後繞到另一邊上車,「他們的目標是你,沉詩柔只 是用來威脅你就範的籌碼,在還沒抓到你之前,他們不會笨得傷害手上的王牌。」
聽他這麼一說,她稍稍安了心,「你能不能幫我找到他們?」
他胸有成竹地說:「不急,他們會找上你的。」
&&&事情果然不出鬼斧所料。
翌日,童紛若在KTV上班的時候,有個小男孩拿了一個奇怪的布包進來。
「小弟弟,你要找誰?」童紛若正好就站在大門附近。
即便是要唱KTV也該跟父母一起來才對吧。
「有個叔叔要我把這個布包交給一個叫做童紛若的小姐。」小男孩揚了揚手上的布 包。
交給她?「我就是。」童紛若納悶地伸手要接過那個布包。
小男孩卻退了開去,一臉詫異地瞪著她看,「別想騙我,你明明就是男生,我答應 要把布包交給童紛若小姐,不是男生。」他的態度很嚴謹,一點也不馬虎。
不得已,她也只好出示身份證來證明她的性別,真是叫她……哭笑不得。「現在可 以把布包交給我了嗎?」
小男孩心中雖然還有疑惑,不過,他認得身份證上的字和照片上的人,的確是她沒 錯,因此將布包交給了童紛若。
「謝謝。」她伸手接過布包,先掂了掂重量,很輕。不知道會是什麼東西?
小男孩達成任務之後就一溜煙地跑走了。
童紛若將布包拆開來,一綹柔軟的髮絲赫然出現在眼前,另外還附有一個金戒、一 紙信箋和一張地圖,心下一震。
她拿起金戒翻看,果然在裡面發現刻字,這是詩柔領到第一份薪水時買給自己的禮 物,是抓走詩柔的那些人送來的。她連忙又攤開信箋一看究竟——童紛若小姐:你的好 朋友沈詩柔小姐在我們手上,如果你希望她平安無事的話,就到地圖上用紅線畫出的地 方來,當然是越快越好,遲了我們就不能保證沉詩柔小姐還能完好無缺,還有,只准你 一個人來。
童紛若怔怔地望著手中的地圖,心中很是為難,對方只許她一個人去赴約,她應不 應該將這件事告訴鬼斧?
可是如果不說,當他發現的時候一定會很生氣,而她並不希望他生氣。媽的,事情 為什麼會這麼難搞?為什麼……她手中的地圖和信箋突然被一隻平空冒出來的手抽走, 她的視線順著那隻手看去——鬼斧那張好看的娃娃臉摹地映入眼簾。
看來上天已經替她作出選擇了。
他僅僅瞟了一眼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他們果然找上你了,你剛剛是不是想要 偷偷地跑去赴約?」
嚇!這麼神?連她心裡想什麼都知道。「哪、哪有!」她當然不會承認。
「沒有最好。」他絕對不許她隻身去冒險。
「我們是不是待會兒就去救詩柔?」救人當然是越快越好。
即便是要去救沉詩柔也是他去,他不打算讓她同行。「不用急,我會把她救回來的 ,你只管好好照顧自己就是了。」
不用急?「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救她?我也和你一起去。」事情是因她而起,她當 然不能置身事外。
他想也不想地就拒絕了她的提議,「你不能去,我會分心。」
她的身手或許差他很大的一截,自保應該沒問題。「我可以保護自己的。」
「不行。」就是這件事沒得商量。「我會負責把沉詩柔完好無缺地帶回來,這總行 了吧。」
她當然知道鬼斧是關心她,所以她也只好妥協,「……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