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巴黎
江宅來了個意料之外的訪客,任誰都沒有想到他的出現。
「兵少爺。」傭人將門拉開。
昨天小姐才紅腫著眼睛,傷心欲絕地自台灣返回,今天步兵少爺就來了,那麼他們 是不是可以期望小姐的戀情終於是要開花結果了?
「脈脈呢?」他無法漠視她的傷心,終究是在最短的時間內趕來。
「小姐把自己關在房裡,什麼人也不見。」叫人好生擔心啊!
步兵跟著傭人走進客廳內。
「兵少爺,請坐,我去跟小姐通報一聲。」小姐一定會很高興。
雖然小姐回來後對於台灣行隻字不提,不過,大家都心知肚明,她的傷心是為了誰 。
「用不著那麼麻煩。」他自個兒進去找她就行了。
步兵的腳跟一轉,上了樓梯,穿過長廊,來到江脈脈的房間外。
他沒出聲,「叩叩。」
悶悶的、帶著濃濃鼻音的聲音響起,「不要來煩我,我只想靜一靜。」躲起來舔舐 傷口。
「是我。」他可以想見她的眼睛一定紅得像兔子眼。
門內靜默許久。
然後,門才突然打開來,一張略顯蒼白的容顏出現在他的眼前,紅腫的黑眸裡滿是 訝異。
真的是兵!他怎麼會在這裡?
看著她黯然的臉,他的心裡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嚼咬般難受,「為什麼不告而別, 偷偷跑回來?」他追得很辛苦呢!
若不是她親眼見到兵和尼克﹒道格拉斯發生關係,她會以為兵現在站在這裡是因為 愛上她了。
她垂下視線,不再看他那張會刺痛她雙眼的俊臉,「我留下紙條了。」淚水又模糊 她的視線。
「你說那張祝我和尼克﹒道格拉斯幸福的紙條?」荒謬!
盈滿眼眶的淚水偷偷地滴落,迅速地被地毯吸收了去,「嗯。」她努力地掩飾,不 想被他發現她哭了。他擰著好看的眉宇,「你不是口口聲聲說喜歡我,為什麼又如此輕 易地把我推到別人身邊?」
她還有什麼辦法?他都已經和尼克﹒道格拉斯有了非比尋常的親密關係,她再堅持 下去還有什麼意義。
是該放手了。「我親眼看見你和尼克﹒道格拉斯親……熱。」她的呼吸微微一窒, 胸口發疼。
親眼所見的事實由不得她不信。
「所以,你決定放棄?」他瞪著她低垂著的黑色頭顱,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卻又心疼 。
她握緊手,沉痛地道:「對。」淚又掉得更凶。
不屬於她的東西,強求無用。
「你是真心祝福我和尼克﹒道格拉斯嗎?」狹長的單鳳眼裡光芒忽地大熾。
他明知道她的心意,怎麼可以如此殘忍地要求她給與他們真心的祝福?
簡單的一句話卻梗在她的喉嚨,怎麼也吐不出來。
「嗯?」他輕哼一聲。
「我……我是……」她不想的,千萬個不想祝福他們。
他搶先一步開口,「要是你敢說出來的話,我不會原諒你的。」
她愕然地抬起佈滿淚痕的臉,他的話……是什麼意思?「我……我不懂。」他到底 要她怎麼做?
他狹長的單鳳眼鎖住她哭得紅腫的眸子,「你以為你可以偷走我的心之後,把我推 給別人,然後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嗎?」
兵說了什麼?江脈脈的腦袋裡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考。
許久之後,兵剛剛說的話才一字一字地傳進她的腦袋裡——你以為你可以偷走我的 心這後,把我推給別人,然後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嗎?
她瞠目結舌地瞪著步兵那一本正經的俊臉,他說,她偷走了他的心……兵的意思是 ——他、愛、上、她、了?!
她仍舊瞪著他,久久發不出聲音來。
這是在作夢嗎?要不,事情怎麼會美好得讓人不敢置信!
她眨了眨眼,步兵依然在她的面前,左耳上的那一串銀色耳環輕輕搖擺,蕩出美麗 的弧度,閃爍著邪魅的銀光。
「你不顧一切地闖入我的生活,讓我別無選擇地習慣你的存在之後,卻打算抽身, 沒這麼容易。」他可不允許。
驀地,一陣狂喜淹沒了江脈脈,她幾乎要承受不起。
兵終於是喜歡上她了!
但是,下一刻卻又悉數褪去,像水在空氣中蒸發,不留一絲痕跡。
她沒忘記那一幕令她心如刀割的景象。
若是他喜歡的人是她的話,為什麼還要和尼克﹒道格拉斯發生關係?
步兵輕易地自她藏不住心事的俏臉上得知她的想法,「你以為我和尼克﹒道格拉斯 發生關係?」
難道不是?「我親眼看見的。」她的臉失去了光彩。
「那一天晚上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他沒被生吞活剝。
沒有?「怎麼可能?」她明明看見尼克﹒道格拉斯極其煽情的吻著兵的肚臍,還把 手探向兵微敞的褲頭,怎麼可能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尼克﹒道格拉斯覬覦兵許久了,好不容易有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他怎麼可能輕易 地放過?
他不諱言,「那一天晚上,他來對我表白他的愛,我原本不想理他,不過,他看出 我心中對於性取向的困惑,提出一個幫助我作確認的建議,而我沒有拒絕,然後就是你 看到的了。」他不知道她看到哪裡。
依她對尼克﹒道格拉斯的感覺而言,「他不可能白白錯過那個好機會的。」
「的確,」他證實她的猜測,「在我中途喊停的時候,他無意收手,打算霸王硬上 弓。」
江脈脈倒抽了口氣。
以外在的身材條件而言,尼克﹒道格拉斯是穩佔上風的。
那兵豈不是……凶多吉少?
她的想法都已經寫在臉上。步兵有些啼笑皆非,「你對我就這麼沒有信心?」他可 不是好吃易消化的軟柿子。
尼克﹒道格拉斯是打錯算盤、踢到鐵板了。
「也不是這麼說,我只是感到很驚訝。」她是最希望兵安然無恙的人啊!只是心中 還殘存些消不掉的疑慮。
「當時你應該留在原地看完一切,這樣也就會看到尼克﹒道格拉斯的臉像調色盤一 樣精彩。」他海扁了他一頓。
任何事情不到最後是無法下定論的,變量無處不在,就像人的好壞要等到蓋棺的那 一刻才能論定。
看到最後?當時她的心都碎了,哪還有勇氣繼續看下去!
「你真的沒有……」她不太確定。
「我不是同性戀。」二十多年來,他頭一遭如是說。
一直以來,他都認為自己是只愛男人的同性戀,經過脈脈的努力,還有那一天晚上 的證實,他再無疑惑了。
兵終於親口說了,他不是同性戀!她等這句話等了好久,此刻一切的辛苦都值得了 。
此刻江脈脈又淚盈於睫,這一次是因為高興。「你是喜歡我的?」她希望能夠聽他 親口說出來。
「我的心被你偷走,也只能喜歡你一個人而已。」籠罩多年的迷瘴一旦消散,他的 心就清明了起來。
所有的迷惑也都隨之煙消雲散。
兵的心……「我會好好收藏在這裡,」她伸手貼在胸口上,「這輩子都不會還給你 。」
「那就別還。」他也不打算收回。
「那……表哥呢?」
「他還是我最愛的哥哥。」是啊!箭和他永遠都是兄弟,這一點是今生不會改變的 事實。
他探手輕柔地拭去江脈脈臉上的淚痕,將她擁入懷中,「還哭啊?」她的眼淚令他 心生不捨。
她搖搖頭,雙手悄悄地環上步兵的窄腰,一直以來猶如飄浮在半空中的感覺終於落 地踏實了。
幸福的感覺比醇酒更醉人。 ???弓箭和慕放歌度完蜜月回來了。
「兵啊!脈脈的癡情總算是感動你了,看到你也找到自己的幸福真令我高興,著實 也放下心中那一塊大石。」弓箭溫和地笑著。
這才是皆大歡喜的結局嘛!
步兵看著慕放歌依偎在弓箭身旁的模樣,越看越覺得刺眼,忍不住大跨步地走過去 ,硬是從中間將兩人隔開,「步老頭在問,你什麼時候有空可以和他見一面,他想當面 謝謝你對我的照顧,哼!」誰要他多事來著!
慕放歌故意要氣他似地,坐到弓箭的另一邊,狀似親熱地挽著弓箭的手臂,眼神充 滿挑釁的意味,彷彿在說:哼!怎麼樣,箭就是屬於我一個人的,他是我的丈夫。
他恨得牙癢癢的,卻又無計可施。
弓箭好笑地糾正他,「他不是什麼老頭,他是你的爺爺。」兵的心裡明明就已經原 諒步行雲,只是死鴨子嘴硬而已。
「哼哼。」他又輕哼兩聲。
農夫在一旁看熱鬧,輕鬆愜意的很,「兵啊!你的戀兄情結該解開了吧!要不,會 讓人誤會的,更何況你已經有脈脈了呀!別老是纏著箭不放。」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步兵不客氣地白眼伺候,「關你屁事!」
箭是他的哥哥,他要纏著自己的哥哥誰敢說話。
弓箭輕易地將步兵的注意力拉回,「說謝謝是大見外了,畢竟你是我的弟弟,照顧 你是應該的,不過在禮貌上,我倒是應該去拜訪一下步爺爺。」
「我沒意見。」
江脈脈則是笑看一切,沒有開口。
她早有預感兵的戀兄情結怕是沒得救了,不過沒有關係,只要他分得清楚愛情和親 情就好。
不知足者,時時苦海;能知足者,處處逍遙。
脈脈還是男裝打扮。
農夫的眼中忽地光芒大熾,嘴角有抹壞壞的微笑,他一手搭上江脈脈的肩膀,另一 手則放在她平坦的胸前,「脈脈,還記得貝兒嗎?」那個給她個人資料的女孩。
貝兒?她一點印象也沒有。「我認識她嗎?」或許是扮男生習慣了,她不覺得農夫 的手擱置在她身上有何不妥。
嚇!他的那隻狼手放在哪裡啊!
步兵惡狠狠地瞪著農夫大膽該死的手,「移開你的狼爪,不然我會把它剁下來餵狗 。」
脈脈就不能有自覺一點嗎?雖然她現在假扮成男人,但終究是個女人啊!別被登徒 子輕薄了去猶不自知。
農夫笑笑地舉起手,「你一向不是這麼小鼻子、小眼睛的啊!更何況脈脈現在是假 扮男人呢!」呵呵呵!吃醋啦。
步兵依然餘怒未消,「狡辯!就算她現在假扮成男人的模樣,可實際上她是個女人 啊!」而且,還是他的女人,「你是知道內情的人,明知故犯更是罪大惡極,不可原諒 。」
「哎哎哎!你說得太嚴重了吧!眾目睽睽之下,我能對她做什麼事?」原來兵的醋 罈子也不小嘛!
自外頭進來的火敵懶洋洋地丟出一句話,「你摸了人家閨女的胸部,這是大家都有 目共睹的事實。」
有二少在太危險了!他還是收斂一些,還來不及開口把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火敵 又道:「也許農已經覬覦脈脈多時,在大庭廣眾之下,他都敢摸人家的胸部,要是沒人 在的時候呢?兵,你還是防著點比較妥當,有道是『家賊難防』啊!」
閒言一把刀,聽得人心焦。
她可急了,「事情不是這樣的,農夫大哥沒別的意思……」
「二少,你別害我啊!」每一次遇上二少,事情就會失控。
二少根本就是混亂的根源,但為什麼每一次都是他受害?難不成他和二少天生八字 相剋?
步兵的俊臉迅速蒙上一片駭人的陰霾,「你在打脈脈的主意嗎?」聲音裡的溫度陡 降。
他難得顯露的佔有慾讓江脈脈的心中甜蜜蜜地。
原本他的用意只是要讓兵打翻醋罈子,沒想到被二少這麼一攪和,他的麻煩可大了 !
「天地良心啊!脈脈喜歡的是你,而我這人是很識相的,怎麼可能動她的腦筋嘛! 」
雖不滿意,但可接受。「下次你再敢輕薄脈脈試試看。」
在愛情的國度裡,沒有人能大方慷慨。
農夫吁了一口氣,好險!
火敵戲謔地笑笑。
江脈脈趕緊將話題扯開,「農夫大哥,剛剛你說的貝兒是誰?」
「就是給你個人資料的那個女孩。」他重新喚醒她的記憶。
啊!她初吻的對象!「為什麼提到她?」心底有股不祥的預感緩緩地蔓延開來。
「前幾天在一家PUB遇到她,」可惜脈脈不是真男人,不然就可以來段艷遇嘍!
「她在找你,顯然是對你很有意思。」
不會吧!她在心中哀號了一聲,這是她最不想遇到的情形。 ???貝兒一直對江脈脈糾纏不清,她的熱情直叫江脈脈吃不消。
這一天,步兵說什麼都要陪她來赴貝兒的約。
「墨,你為什麼都不打電話給我?」貝兒一見到江脈脈,立即揚起一臉燦爛的笑容 ,飛奔過去。
步兵冷眼瞧著她越來越接近。
她張開手臂就要抱住江脈脈。
江脈脈笑得有些僵硬,「我……我最近比較忙一點。」
他拉開江脈脈,不客氣地打直手臂將貝兒阻隔在一臂的距離外。
她困惑地瞧了瞧步兵,「為什麼擋著我?」而後,她的眼睛一亮,認出步兵的身份 ,「你……你是夏火國際集團的首席調香師步兵!」
「嗯哼。」他輕哼一聲,算是回答。
他在她身上嗅到一股熟悉而強烈的味道……是「瑰夢」,他所研發的香水之一,不 過她似乎不太懂得用香水的技巧。
她興高采烈地道:「我愛死『瑰夢』迷人的香味了。」她是「瑰夢」的愛用者。
恰如其分地使用香水可以為自己的魅力加分。
「是嗎?」他微微擰起好看的眉宇,「其實擦香水是有技巧的,最基本的條件就是 少量多處,平均而淡薄的香氣才是高明的使用方法,還有,在頭髮上抹香水的確是會有 令人驚奇的效果,不過,不是把香水直接往頭上噴,這樣的香氣太直接、不夠婉約,而 是用手指從內側梳起,擦完全身時,憑著指上留下的殘香便綽綽有餘,或者把距離拉遠 噴在手上,再像抹發油似的抓一抓就行了。」太濃烈或太直接的香水味很讓人感冒,又 不是殺蟲劑噴越多越好!
簡直是糟蹋他的心血!
「喔!」貝兒聽得傻眼。
想不到噴香水也有這麼大的學問,要當個香水美人也不容易呢!
江脈脈清了清喉嚨,「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明天晚上要參加一個Party,你可以當我的舞伴嗎?」她差點忘了今天約他出 來的目的。
「她不可以。」他冷冷地道。
她看看步兵,又看看江脈脈,不服氣地問:「為什麼?」
更何況她是在徵詢江墨的意見,為什麼是他出聲拒絕?他們兩個是什麼關係?
江脈脈的臉色有些尷尬,「貝兒,我……」
「她是我的人。」步兵的手環上她的腰際,充滿佔有慾地宣示。
他不愛有人纏著她不放,男女都一樣。
貝兒的臉色有些古怪,「他……是你的人?」
她很早以前就聽過步兵是同性戀的傳言,所以她一點也不意外,只是為什麼連江墨 也拖下水?
「正確點來說是戀人,所以你別再纏著她。」他沒興趣拐彎抹角。
若跟她說實話——脈脈是女人,她的反應大概會跟梁淨心一樣,他索性將錯就錯。
她不信,「墨一定是被迫的。」
被迫?他嘲弄地朝她一笑,然後毫無預警地低頭吻住了江脈脈柔軟誘人的紅唇。
「啊——」她的驚呼聲隱沒在步兵性感的薄唇裡。
他先是輕吮她的唇瓣,然後以靈活的舌頭挑開她的貝齒,長驅直入地探進她的嘴裡 ,糾纏住她的丁香舌,汲取她口中芬芳的蜜汁,就這麼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上演極度挑 情的熱吻。
江脈脈被他吻得全身酥軟無力,只能攀附著他結實的身軀來支撐自己。
吻她的感覺甜美得讓他只想永遠沉溺其中。
貝兒愣住了,瞠大了眼睛。
一直到彼此都氣喘吁吁,他才滿意地離開她的唇辦,斜著眼瞧向貝兒,「怎麼樣?
你現在還認為她是被迫的嗎?」
江脈脈羞紅了臉。
貝兒啞口無言,認命地接受事實,也徹底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