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兵撩火 第八章
    江脈脈一回到步宅,就聽聞傭人提起步兵有個金發高大英俊的外國朋友來訪。  

    金發?會是誰?  

    兵認識的金發外國朋友多如過江之鯽,但都是泛泛之交,沒有必要千裡迢迢跑到台  灣來找他。  

    會是四少的老公——韓役展嗎?  

    擁有一頭閃亮耀眼的金色頭發,又稱得上是兵的至交好友,就只有韓役展一個人。  

    咦!不對呀!四少回德國去了,他跑來台灣作啥?  

    那會是誰?  

    江脈脈一頭霧水地轉進客廳裡,赫然瞧見一個她壓根兒沒想到會在這兒看見的人—  —尼克﹒道格拉斯。  

    會記得他的名字是因為他是覬覦兵的男同志裡最積極的一個,讓她倍感威脅,她不  會把兵讓給他的。  

    他不是應該在法國嗎?  

    她根本沒想到會在台灣見到他。  

    他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她不得不佩服他的神通廣大,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他  想要得到兵的決心才是她應該要防范的重點。  

    就像現在——嚇!他老兄竟然緊貼著兵而坐。  

    太危險了!  

    江脈脈飛也似地沖過去,從中間把兩人隔開,如臨大敵似地瞪著尼克﹒道格拉斯,  「你來做什麼?」  

    早知道她就不陪淨心出去散心,哀悼她早夭的單戀了。  

    讓兵單獨和尼克﹒道格拉斯在一起是很危險的。  

    「我來看兵啊!」  

    步兵有些好笑地看著江脈脈的一舉一動。  

    為了要讓他徹底脫離同性戀,她可真是下足了工夫,也吃足了苦頭。  

    她像防賊似地,「好了,現在你已經看過兵了,可以回去了,大門還在原來的地方  ,不送。」  

    在兵還未愛上她之前,她不能冒任何風險。  

    尼克﹒道格拉斯完全不將她的逐客令當一回事,熾熱的視線越過江脈脈,直勾勾地  鎖住步兵,「我來不及訂飯店,所以想在這兒借宿幾天,我想你應該不會那麼小氣吧!  」  

    這樣子兵的貞操就有危險了!  

    「不行!」她堅決反對。  

    步兵看在他千裡迢迢追到台灣來的份上,給他一個暫時的落腳處倒也不為過,「就  這幾天,訂到飯店後馬上離開。」  

    「沒問題。」尼克﹒道格拉斯很干脆。  

    即使只有一絲渺茫的希望,他也不會輕言放棄。  

    「兵,你不能讓他住在這兒……」她還想說服步兵改變主意。  

    「只是暫住幾天而已,沒關系。」之前,他對他沒有興趣,現在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  

    「可是……」她總覺得不安心。  

    步兵沒有多說些什麼,揚聲召來僕人,吩咐道:「帶道格拉斯先生到客房去休息。  」  

    「是,道格拉斯先生,請這邊走。」  

    「失陪了。」尼克﹒道格拉斯起身朝步兵微微一頷首。  

    他也該好好想一想,要怎樣在短短的幾天內讓兵成為他的人。  

    於是就這樣,一連三天下來,江脈脈幾乎疲於奔命。  

    她必須時時刻刻緊盯著尼克﹒道格拉斯的一舉一動,要不就是寸步不離步兵,避免  讓他有機會對步兵采取行動。  

    說什麼她都不能讓他的企圖得逞。  

    「我不會放棄你的。」尼克﹒道格拉斯像是在宣誓,熾熱的眼神緊緊鎖住步兵。  

    步兵的口吻淡淡地,語調沒有太大的起伏,「我已經說過了,你不合我的胃口。」  

    他還在理清自己的感覺,但,肯定的是他對尼克﹒道格拉斯不會有興趣。  

    「還沒開始就否定我,這不公平。」尼克﹒道格拉斯顯然還不打算放棄。  

    他直言,「我認為沒有開始的必要。」  

    「難道你永遠不再談戀愛?」尼克﹒道格拉斯不著痕跡地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  

    談戀愛?他的腦海中忽地掠過江脈脈的模樣。  

    這意味著什麼?步兵微微一怔。  

    「何不試試!我會是個好情人。」他靠得極近,用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引誘步兵。  

    步兵的眼裡出現極短暫的迷惑。  

    江脈脈去而復返,眼前的景象卻差點讓她腦充血。  

    她才去一趟洗手間的短短幾分鍾裡,尼克﹒道格拉斯又纏上步兵,甚至還大膽地摟  住他的腰。  

    下一秒鍾,她立即強行介入他們中間,不讓尼克﹒道格拉斯再有機會對步兵毛手毛  腳。  

    「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的。」她怒道。  

    她一直很努力地捍衛兵的貞操,隔絕兵和男同志的接觸,將他自同性戀的迷霧中拉  回正軌上。  

    但是,兵的性取向始終模糊不清,令她惴惴難安。  

    「你不是早就該習慣了?這就是同性戀。」尼克﹒道格拉斯看穿她心中隱藏的恐懼  ,毫不留情地加以攻擊。  

    她大聲地反駁,「他不是。」但是,只有她明白自己心中潛藏的那一股不安和不踏  實感。  

    因為步兵始終沒有表態。  

    雖然他已經有些在乎她,可是他不曾說過「喜歡她」那一類的話,她什麼也不確定  。  

    就像現在,他完全不否認尼克﹒道格拉斯的同性戀之說。  

    她很不安,真的很不安,一顆心七上八下地。  

    一見步兵沒有反駁,他更大膽了,「是不是,他自己心中有數,他愛了弓箭那麼多  年,是個不爭的事實。」  

    一早起床後,江脈脈就寸步不離地跟在步兵身邊,像防瘟疫似地滴水不露,不給他  和步兵有獨處的機會,他根本就無法再進一步。  

    他無計可施,只能干瞪眼,把時間白白浪費掉。  

    「你什麼都不知道,沒有資格作論斷。」她硬著頭皮不肯認輸,語氣中的心虛卻愈  見明顯。  

    他像打不死的蟑螂緊咬著兵不放,她好氣,恨不得拿雙拖鞋狠狠地將他打扁。  

    「你又知道些什麼?他自己都無法確定的事,你憑什麼說他不是同性戀?」有江脈  脈從中破壞,他不可能有什麼進展。  

    步兵猶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中,對他們的爭論毫無所覺。  

    江脈脈啞口無言,又苦又澀的感覺像是塞了一口黃連。  

    大概只有晚上睡覺的時候,兵才能不受到她的打擾吧!尼克﹒道格拉斯在心中忖度  。  

    啊!對了,晚上!有一個念頭迅速地在他的腦海中成形。  

    晚上是最好的時機。  ???來人沒有敲門,就直接開門進入房間內。  

    步兵身上的襯衫敞開,露出健康小麥色的結實胸膛,顯然正打算進浴室洗澡,聞聲  停下腳步,回頭一瞟——是尼克﹒道格拉斯。  

    「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漠然的態度擺明了不歡迎打擾。  

    他在這兒待了五天,當初他答應在他找到下榻的飯店之前,他可以借宿在這裡,不  過五天過去,明眼人都知道他根本打算賴在這兒不走。  

    「我來是要告訴你,我愛你。」看著步兵敞開襯衫的性感模樣,左耳上閃爍著魅惑  人心的銀色光芒,他的心熱了起來。  

    潛藏在體內的欲望被喚醒。  

    步兵腰際沒有扣上的褲頭鈕扣散發出致命的吸引力。  

    他是許多男同志的夢中情人而不自知。  

    愛?別把他算上,他對他是一點感覺也沒有。「就這樣?」他挑了挑眉,睨著來到  眼前的尼克﹒道格拉斯。  

    「我要你。」他定定地宣告。  

    「話說完了?」步兵冷冷地問。  

    雖然尼克﹒道格拉斯對他說了愛,但他卻一點感覺也沒有。  

    尼克﹒道格拉斯點點頭。  

    「那麼你可以出去了,我既不愛你也不要你。」他的手一擺,趕人。「我要休息了  。」  

    尼克﹒道格拉斯並未依言而做,反倒是緊緊抓住他的手,「你難道不想弄清楚嗎?  」  

    他丟出步兵會感興趣的餌,就等他上鉤。  

    「弄清楚什麼?」他狐疑地抬眼迎視尼克﹒道格拉斯轉為深沉的熾熱目光。  

    他的另一只手也不甘寂寞地摟上步兵的窄腰,「確認你的性取向啊。」要是他確定  的話,江脈脈就不會那般不安。  

    所以,也才讓他有了可趁之機。  

    步兵本想揮開他的手,聞言動作一頓,「那你想怎麼做?」  

    「交給我吧!」他的手微微使力,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讓步兵結實健美的身體緊  貼著他。  

    有些事情該是弄清楚的時候了。  

    就算不為自己,也該對脈脈的一片真心有所交代,他必須弄清楚自己的性取向。  

    他動也不動地,默許尼克﹒道格拉斯有進一步的舉動。  

    尼克﹒道格拉斯的臉上掠過一抹得意的神色,湛藍眼眸逐漸漾深,體內的血液開始  在沸騰,他不會讓步兵有機會拒絕。  

    即使得霸王硬上弓,他也要得到兵,沒有理由入寶山卻空手而回。  

    他俯低臉打算吻上步兵的薄唇,為今晚的纏綿拉開序幕。  

    步兵直覺反應地微側過臉,避開他的吻。  

    他也曾吻過箭無數次,但現在,說不出什麼原因,他就是不想和他接吻,心中閃過  一個念頭——脈脈會難過。  

    尼克﹒道格拉斯微微一怔,隨即他的唇順勢落在步兵的頸側吸吮舔吻,不安份的雙  手也開始在他結實性感、肌理分明的胸膛上游移,並褪下那一件套在步兵身上礙手礙腳  的襯衫。  

    他推著步兵雙雙倒向柔軟的大床。  

    步兵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狹長的單鳳眼裡一片困惑,感覺有些怪異,卻又說不出個  所以然來,腦海裡始終揮不去江脈脈傷心的面容,他的心又開始隱隱作痛。  

    尼克﹒道格拉斯的吻一路延伸下去,來到步兵性感的肚臍,伸出靈活的舌舔吻逗弄  ,手更是大膽地探向他的褲頭……深夜,心中有所牽掛而遲遲未上床就寢的江脈脈打算  下樓走走,一出房門就發現步兵的房門虛掩著,透露出一絲昏黃的光線,還夾雜著細微  的交談聲,卻聽不清楚裡頭的人在說些什麼。  

    她好奇地走近門邊,湊上臉從細縫中望進去,看到的景象卻讓她如遭電極,全身的  血液瞬間凝結——兵和尼克﹒道格拉斯雙雙躺在床上。  

    血色迅速地自江脈脈的臉上褪去,蒼白立現,她想要閉上眼睛不看這一幕讓她心如  刀割的景象,卻力有未逮,只能任由殘酷的景象一幕幕地刺痛她的眼、她的心。  

    她是那麼的努力想要讓兵脫離同性戀的圈子,那麼努力地想要讓他喜歡上她……如  今一切都成泡影。  

    兵選擇的終究是男人,不是她。  

    她猶在作垂死的掙扎,想沖進房間內阻止那一切,恍若千斤重的雙腳像釘死在原地  一般,抬不起來跨出第一步。  

    她沒有勇氣再看下去,寧願立刻瞎了,也不願親眼瞧見心愛的男人和另一個男人發  生關系。  

    她全身的氣力彷佛在一瞬間被抽盡,無力支撐身體的重量,她軟綿綿的身體頹喪地  滑落在厚地毯上,淚也立即滑落。  

    她聽到自己的心碎裂成一片片的聲音,心痛如潮水般襲來,蔓延到肺葉,讓她連呼  吸也備覺艱辛刺痛。  

    她的心在泣血!好痛啊!  

    為什麼她用盡所有的愛卻還是無法得到他的響應呢?  

    江脈脈自地上爬起來,臉上掛著斑駁的淚痕,踩著虛浮的步伐,行屍走肉般回到房  間內,顫抖的手開始收拾東西。  

    她的心正在慢慢地死去。  

    她已經沒有留下來的理由,兵已經選擇尼克﹒道格拉斯,在這個傷心地多待一秒鍾  ,對她而言都是酷刑。  

    該是她離去的時候。  

    失去兵,這一生她再無幸福可言。  ???翌日早上。  

    步兵九點多下樓用完早點,又在客廳內坐了好一會兒,看完經濟版的報紙,卻還是  沒有瞧見江脈脈的蹤跡。  

    他有些納悶地叫住一個僕人,「脈脈她起床了嗎?」  

    「還沒。」她一大早就在客廳內打掃,沒看到江先生下樓來。  

    不太對勁,她昨天還起了個大早等他,就為了不讓尼克﹒道格拉斯有機會接近他,  現在都已經十點多,她怎麼還不見人影?  

    他索性放下報紙,起身上樓去找她,看看她是在磨蹭些什麼。  

    「叩叩。」他來到她門外敲了敲門。  

    門內沒有響應。她真睡得這麼熟嗎?連敲門聲也沒有聽見。  

    「脈脈,你醒了嗎?」又敲了敲門,他開口詢問。  

    門內始終是一片默然無聲。  

    奇怪!他心中的疑慮遽增,探手握住門把輕輕一旋,門卻應聲而開,他隨即推門而  入。  

    房間內沒有江脈脈的蹤影。  

    床上的棉被疊得整整齊齊地,床單上一點皺褶也沒有,在在顯示出昨晚沒有人睡過  的痕跡。  

    她會上哪兒去?還是發生什麼事了?  

    步兵一驚,迅速地在房間搜尋一回,發現她的衣物,屬於她的私人東西都不翼而飛  ,彷佛她住在這兒只是個幻象。  

    但是,他卻因此而安心不少。  

    脈脈若是發生什麼意外,肯定不會有充裕的時間收拾她的東西……收拾她的東西?  

    那麼離開是她自己的意思!  

    為什麼要離開?他一頭霧水,之前她說什麼都要跟在他的身邊,就算用八匹馬也拉  她不走,現在卻一聲不吭的走了,甚至連聲招呼也不打?有必要這麼急嗎?  

    是什麼原因導致她必須如此倉卒地離開這裡、離開他,就好象是落荒而逃!  

    最後,他才在茶幾上發現一紙留言——兵:我回法國去了,不要為我擔心。  

    祝你和尼克﹒道格拉斯幸福。  

    脈脈她回法國去了?然後還祝他和尼克﹒道格拉斯幸福……有沒有搞錯啊?他和尼  克﹒  

    道格拉斯?她不是一直防他像防瘟疫似地,怎麼這會兒反倒要自動退出,把他讓給  尼克﹒道格拉斯?  

    她是不是誤會什麼了?他有做什麼會讓人誤解的事嗎?要不,脈脈怎麼會一聲不吭  地連夜離開?  

    讓人誤解的事……嚇!他悚然一驚,難道昨天晚上她看到他和尼克﹒道格拉斯在一  起的那一幕?  

    所以她才會在紙上留言,祝他和尼克﹒道格拉斯幸福。  

    紙上的字有幾個地方染水暈開了,染水?這該不會是她的眼淚吧!心頭沉甸甸地,  讓步兵喘不過氣來。  

    他不難想象她的傷心,甚至是在離開前流著淚寫下這則留言的模樣,他的心又開始  揪緊發疼。  

    若不是她真的很傷心,她不會就這樣離去!  

    一想到脈脈獨自傷心返回法國,他的心就再也無法平靜,心底竄起一股想要立即飛  回法國的渴望,他要當面跟她解釋清楚,昨天他和尼克﹒道格拉斯的事只是個大烏龍罷  了。  

    脈脈不在,他的身邊感覺空蕩蕩地,很不習慣,像是少了什麼。  

    直到此刻,他才赫然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在他的心中占去一個  重要的位置,抹不掉也消不去。  

    她以她那無人能敵的執著,一點一滴地滲透他的生活,侵蝕他的每一個細胞,用她  那頑石也會點頭的真誠霸占他的心,讓他的心再也不屬於自己,隨著她的高興而高興,  她的傷心而傷心,從此再也不能無羈無絆。  

    他……認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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