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溫栩答應要幫助她變得更出色以來,每一天他都會一本正經地跟她說:「你很 漂亮。」
剛開始時,她聽了之後的反應是笑不可抑,而他則是一再地重複,直到她斂起笑容 ,紅著臉吶吶地回答,「我知道了。」
他才滿意地住口。
日積月累下來,那一句話像是催眠的暗號深植在她的腦海、心中。
她幾乎要相信自己長得很漂亮了。
「我們要去哪裡?」席末葉坐在駕駛座旁的位子上東張西望。
「怎麼?怕被我賣了嗎?」溫栩好笑地瞥了一眼她坐立不安的模樣打趣道。
「只怕你賣不出去。」她笑笑。
偶爾她的自卑還是會冒出頭來。
「我的特訓還不夠嗎?」他意有所指地問。
顯然她的自信心還不太足夠。
「別、別說了……」席末葉的臉又制止不了地躁紅起來,迭聲道。
溫栩深邃的瞳眸中有抹精光一閃而逝。
農和威塞斯何時改行當偵探了?他們打算跟多久,又想要知道些什麼?
他把車子停在一幢專賣SHIAHHUOO服飾的大樓前,隨即有穿著制服的服務人員迎了 上來。
「下車吧!到了。」溫栩跨出車外。
「歡迎光臨,溫先生。」服務人員畢恭畢敬地躬身側立一旁。
溫栩微微頓首,將車鑰匙遞給他,握住席末葉的手走向大樓入口。
大樓人口處分列兩旁的人都是「夏火國際集團」
台灣分公司經理級以上的領導階層,聽聞「秋火科技集團」的特助之一——溫栩要 來,趕忙出來迎接。
席末葉只能任由他拉著,在眾人的簇擁下走進大樓內,搭乘電梯直上十三樓女裝部 。
她覷了個空,趁其它人忙著取來溫栩挑選的衣服之際,低聲問道:「現在要做什麼 ?」
他究竟是何許人?為什麼「夏火國際集團」台灣分公司的領導階層要對他如此恭敬 ?
他也學她小小聲的說話,「當然是買衣服啦,不然還能做什麼?」
「買誰的衣服?」她傻傻地問。
買誰的衣服?他環視了一眼整個樓層裡漂亮高雅的少淑女服飾,「這裡全都女孩子 的衣服,我們之間只有你能穿,要買誰的衣服還需要問嗎?」
「我?」她指了指自己。
「沒錯。」
此際,一名經理送上溫栩為席末葉挑的近十套衣服。「溫先生,您要的衣服。」
「嗯。」點點頭,他旋即轉向一臉困惑的席末葉,「去試穿看看吧!」
「全部都要?」她睜圓了眼睛。
漾起一抹壞壞的笑,他慢條斯理地道:「是啊!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去吧!」
「席小姐,請跟我來。」經理有禮地頷首。
又看了溫栩一眼,她才起身跟了上去,在經理的帶領下前往更衣室試衣。
溫栩無視於其它人愛慕、羨慕、驚艷……等複雜的眼神,起身走向晶亮的落地窗前 ,居高臨下地注視下面街道,幽闇的瞳眸倏地亮了起來,漂亮的唇畔勾勒出一抹誘人的 淺笑。
農和威塞斯的車子就停在對面街道旁。
他倒想看看他們能夠跟多久。
大略地瀏覽了一下樓下街道的情景!突然他像是瞧見什麼不尋常的景象,眸光幽幽 地轉為深沉,襲上一層薄薄的詭譎氣息。
那是什麼人?又有什麼目的?
隱隱約約可以瞧見一小綹泛著金色光芒的髮絲,金髮?!是個外國人。
他不記得最近有和金髮的外國人打過交道啊2倏地,靈光一閃——很早以前他就已 經得到消息指出,有一個金髮的白種男子在打聽他的事。不過,他一向不當一回事……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他慢慢地將腦海中殘存的記憶往回溯……大概是三年多以前的事 了吧?
會是同一個人嗎?
落地,一個盈滿不確定的聲音輕輕地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溫栩……」
散漫的焦距逐漸集中,他不疾不徐地轉過身體面向聲音來處。
席末葉神情不太自然地東扯扯、西拉拉,心中七上八下的。
透明柔美的小碎花質材薄杉、荷葉邊領口設計搭配剪裁合身的短裙、活潑俏麗中帶 點隨意,讓席末葉看起來就像恣意在春天綻放的花朵。微微頷首,他很滿意地揚起嘴角 ,「很好,再試試第二套。」
席末葉只好又去換了另外一套衣服。
如此重複了許多次之後,她才終於把所有的衣服試完。
她從不知道試穿衣服會這麼累,而且還有服務人員在一旁幫忙她更衣,雖然同樣是 女孩子,但她總覺得怪彆扭的。
「把這些衣服和所需的配件全都包起來,送到我車上去。」他逕自吩咐道。
「等一等。」她出聲阻止。
SHIAHHUOO是全球知名的頂尖品牌,隨便一件衣服動輒都要數萬元至數十萬不等, 而那所有的東西林林總總加起來肯定是一筆驚人的數目,沒有道理讓他為了她破費。他 猜得出她要說什麼,大抵是「衣服太貴了」、「不好意思讓你破費」、或者她要自己負 擔費用那一類的話,所以,他仍舊示意經理照他的話去做,然後才把注意力轉回她的身 上,「怎麼了?」
席末葉坐到他的身邊去,「這邊的衣服價位太高了,我現在……」
「放心,我付得起。」他笑笑。
「不是這個問題,而是我不能接受這麼貴重的饋贈。」她坦言。
「你不是答應過一切都聽我的嗎?」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她自己說過的話吧!他絲毫 不介意再次提醒地。「我沒忘,但是,那並不包括我得接受這些價值不菲的名牌服飾和 配件。」她堅持。
他隨意地問了一句,「是誰告訴你這些衣服和配件價值不菲的?」
這種問題還需要問嗎?只要是女人就一定會知道SHIAHHUOO這個品牌,也都夢想有 一天能夠穿上首席設計師弓箭所設計的服飾。
「不用別人告訴我,SHIAHHUOO是全球知名的名牌,價格昂貴是眾所皆知的事。」 她當然也知道。「所以,我不能收下那些衣服。」
他的語調不疾不徐,「如果我說那些衣服不用花錢呢?」尾音揚起。
她壓根兒不信他的話,「不可能的事……你究竟是什麼身份?」溫栩長身而起,順 手也將席末葉自椅子上拉起,「我們該去另一個地方了。」
她不經意低頭瞧見身上還穿著最後試穿的那一套衣服,「等等,我去把衣服換回來 。」
「不用換了,」他側過臉看了她一眼,「這套衣服就穿著吧!」腳下的速度未曾減 緩。
他拉著她走向電梯。
「不行,我不能接受。」她以另一隻手抓住電梯的門,不肯進去。
他瞅著她可笑至極的怪異姿勢,促狹地笑了,「現在是拔河比賽嗎?」她真有趣!
「我要換回我自己的衣服,」席末葉奮力地睜大眼睛直直地回視他,神情無比的認 真。溫栩沒有直接回答她,僅是輕描淡寫地陳述一項事實,「那一套舊衣服我已經讓經 理叫人拿去扔了。」
他早料到她會拒絕收下這些服飾,所以,他索性就先下手處理掉那一套舊衣服,讓 她沒得選擇。
「你,你怎麼可以!」她驚叫。
一縷笑意躍上溫栩星子般的眸底,而後肆無忌憚地氾濫開來,「現在你只有兩個選 擇,一是穿著這套衣服,一是脫掉衣服只穿內在美,如何?」
無賴!「你……」她漲紅臉。
他趁她心思分散之際,微一使力便將她拉入電梯內,讓電梯的門關上。
她淬不及防地一頭撞進溫栩的懷抱中,幾乎是同時間又彈了開去。
他饒富興味地看著她有趣的反應,「我的身上有扎人的刺嗎?」不然她怎麼會一撞 進他的懷中,碰到他,便又立即彈了開去?
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她只好開口說話轉移他的注意力,「他們為什麼都對你畢恭畢 敬的?」
「簡單的說吧!我和『夏火國際集團』旗下的首席女裝設計師、男裝設計師、調香 師都是熟識,所以,他們自然對我相當禮遇。」溫栩的唇微勾起一抹笑。
果真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穿上適合她的衣服之後,更能襯托出她獨特的神 韻和風采,他相信只要再稍稍改變一下她的髮型,她一定會更亮眼,即使仍然不夠漂亮 也無妨,她會散發出屬於自己的獨特魅力和味道,讓人不由得會多看她幾眼。她盯著電 梯內顯示樓層的燈號不斷地變換,十七、十八、十九,終於在二十樓停住了,「我們上 來做什麼?」
電梯的門開啟,出現眼前的是豪華的美容沙龍,從做臉、保養、護膚、彩妝、髮型 設計、剪燙髮到雕塑身體曲線,囊括一切和美有關的事情。
「剪髮。」
笑容親切,迎上來的是負責這一層樓的經理,他迅速地將溫栩和席末葉請進VIP室 ,並且端上飲料和精緻可口的點心。
這時,席末葉才有機會開口,「誰要剪頭髮?」而後對上溫栩的視線,「是我?」
「答對了!」他品嚐了一口桌上的精緻點心,搭配冰涼的飲料,還真是不錯。「試 試看,點心很美味哦!」
他遞了一塊給她。
「謝謝!」她接過也嘗了一口。
方才離開的經理領了一個時髦的女子再度走進VIP室。
若在平時,她已經是個引人注目的漂亮女人了,但是,在溫栩面前卻硬是被比了下 去。
「溫先生,這是我們店裡首屈一指的髮型設計師Neki。」經理作了介紹。
溫栩朝她頷首。
「那麼就由我來為你服務。」想不到世上會有這麼漂亮的男人!她並未將驚詫的感 覺表現出來。不過,他身邊的女孩和他有何關係?不會是倩侶吧?!他們兩個一點也不 相配,一點也不。但,為什麼她總覺得這位超級VIP——溫先生有那麼一點點眼熟?
莫非他長得像某位明星嗎?
溫栩優雅地起身,踱步向前,「要剪髮的不是我,是她。」
Neki的視線調至席末葉的身上,腦中開始尋找一個適合她的髮型,「有中意的髮型 嗎?」只要客人能描述出來,她就能剪出令客人滿意的髮型。
席末葉搖了搖頭。
她根本就不知道溫栩要帶她來剪髮,哪會有什麼概念或是中意的髮型?
啊——Neki的眼睛亮了起來。這位溫先生不就是前一陣子引起騷動的緋聞主角之一 溫栩?!他這麼的……漂亮、美麗,勝過其它許許多多的女人,難怪俊美無儔的偶像巨 星宿夜會戀上他!
她已經在不自覺的狀態下把她心中所想的一切表現在臉上了,溫栩雖有些淡淡的不 悅,卻沒有表露出來。
只要她沒有把想法化成言詞說出來,就還在他可以忍受的範圍內,她要怎麼想是她 的事。
仔仔細細地和Neki作了一番討論後,結合了他獨具的慧眼和她的專業,找出了一個 適合席末葉的髮型。
他相信換了新髮型,末葉會更出色。
「席小姐,請吧!」Neki作了個手勢。
不過,有一件事她很驚詫——溫栩為何會如此瞭解席末葉的特色,還懂得該怎麼做 才會令她更亮眼、更出色?
若說他們之間什麼也沒有,她是怎麼也不會相信的。但是,溫栩和宿夜已經是公開 公認的一對同志情侶了,那……席末葉又是何種身份?
席末葉躊躇不決地將視線調向溫栩巧奪天工的絕美容顏,自小到大,她的髮型都一 樣,從沒試過清湯掛面型以外的髮型,是沒有必要也沒有勇氣去求新求變,她只希望平 凡到讓人幾乎忘了她的存在,別再拿她和外貌出色的十二個兄長比較了。
現在……現在該是勇於改變的時候了嗎?
察覺到她的不安,他漾起一抹笑來轉移她的注意力,「相信我的眼光和Neki的專業 技術。」
那抹炫目的淺笑和堅定平穩的嗓音輕易地戰勝了她的躊躇不決,也撫去了她的志忑 。
點點頭,她便義無反顧地走向Neki。
全豁出去了!她已經在心中作了最壞的打算,要是新髮型真的不好看,她可以買頂 假髮來戴,只是……只是她好不容易培養出的自信怕會蕩然無存了。
溫栩信步鍍至窗前,視線降下,習慣性地又梭巡起農夫和威塞斯的身影,還有那個 神秘的金髮男子.不過卻什麼也沒瞧見。
農和威塞斯八成是耐心告罄,放棄了。
可是,那個神秘的金髮男子呢?是他太敏感了嗎?他瞇起眼睛仔細地又梭巡了一回 ,依舊是毫無所獲、真的是他太敏感了?
「叩叩。」敲門聲陡地響起。
VIP室的門開啟,是去而復返的經理。
「溫先生,農先生和另一位先生來找您。」他的聲音中有著無法掩飾的驚喜。
想不到領導全球男裝時尚風行的偉大設計師農夫竟會出在這裡?想不到自己竟然能 和農夫說話!
溫栩還未開口便已瞧見兩抹熟悉的身影自外頭轉了進來。
「我們自個兒進來了。」農夫不著痕跡地梭巡了一圈,沒瞧見席末葉的蹤跡,心想 她這會兒大概是在改變髮型吧!不過,他的心中有一個很大的疑問——單單改變髮型就 能讓醜小鴨變成天鵝嗎?
「少爺……」威塞斯則是一臉憂慮的欲言又止。
少爺為什麼會破例對席末葉這麼好?撇下正事陪她來選購衣服、剪髮,這……這太 不尋常了,教他如何說服自己少爺和席末葉之間沒有異樣的情愫!
溫栩揚起嘴角勾勒出一抹促狹的笑,仍然美得令人屏息,「外面很熱吧?」
威塞斯的老臉微微一紅,原來,原來少爺早就發現他和農少爺的跟蹤啦!
農夫笑盈盈地附和,「是很熱,感覺就像在烤箱裡頭一樣,這會兒只要抹上烤肉醬 就可以吃了,」頓了頓,他把手伸到溫栩的面前,「要不要試試看?不沾醬也很好吃, 更能呈現出原本的風味。」拍掉農夫的手,他丟了一個白眼過去,導回正題,「你們跟 蹤我作什麼?」
威塞斯終於按捺不住了,「少爺,您為什麼對她這麼好?」
溫栩當然明白威塞斯口中的她指的是席末葉,他真的對她很好嗎?他自個兒是沒什 麼感覺啦,想做就做了,倒是末葉也同樣問過這件事,那麼是真有其事了?溫栩沉思不 語。
威塞斯等不到響應,又喚了一聲:「少爺。」感覺心臟似乎有些無力。
「想對她好就對她好,如此而已。」他輕易地感受到威塞斯的擔憂,卻不明白所為 何來。人啊!一上了年紀就愛胡思亂想,威塞斯也到了愛胡思亂想、胡亂操心的年紀了 !
莫非……莫非……威塞斯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聲音。
他好笑地睇凝著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威塞斯,你想說什麼?」
「少爺,您是不是……是不是……」他覺得難以啟口。
「是不是什麼?」溫栩仍舊笑著。
究竟有什麼事值得威塞斯如此煩惱,難以啟口呢?
威塞斯還在支支吾吾,「是不是……」彷彿只要不說出口就不會成為事實。
農夫看不過去,索性代他說出,「威塞斯想問你是不是喜歡上末葉了?」喜歡上末 葉?!溫栩先是一怔,他倒沒想過這個問題,但是,卻不是不可能的事。
喜歡嗎?他隨即漾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威塞斯的心猛地蕩了好大的一下,「少爺……您不會,不會真的,真的……」
他接下威塞斯未完的話,「不會真的喜歡上末葉?為什麼不會?」
喜歡上末葉是這麼令人難以接受的事嗎?他怎麼一點也不覺得。
威塞斯驚出了一身冷汗,呼吸開始急促了起來,「她……不夠出色,配不上少爺您 啊!」仁慈的上帝不會和他開這種玩笑的!
聞言,溫栩絕美的容顏微冷,「我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為什麼她配不上我?」幸 好末葉不在這裡,不然,威塞斯的話肯定又會傷了她!溫栩不自覺地為她設想。
他跟著少爺很多年了,也可以說是看著少爺長大的,當然知道神色微冷是少爺要發 怒的前兆,但是,有些事還是非說不可,「我認為要配得上少爺您的女子必須才貌雙全 。」
「威塞斯,外表的美醜並不能用來評斷一個人的價值,你不應該那般膚淺,更何況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你也應該對她的個性有些微瞭解,難道她有什麼地方令你感到討厭 嗎?」他乾脆挑明了問。
威塞斯沒有回答。
他不否認這一陣子以來和席末葉相處得十分融洽,他甚至是有點喜歡這個小女孩有 些雞婆、有些單純、有些迷糊卻又不失善良的性情,但是,他仍舊不認為她配得上各方 面都極為優秀的少爺,能和少爺匹配的女子應該更美才是。把威塞斯的表情盡收眼底, 溫栩又道:「外表的美醜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心。」
道理他不是不明白,只不過他更希望少爺的一切都是完美無缺的,所以,他才會認 為不具備美麗外貌的席末葉配不上少爺。
威塞斯的心理溫栩完全可以體會,這忠心耿耿的老管家的出發點全是為了他,因此 ,他也不忍心苛責威塞斯,所以僅是道:「不要再說末葉配不上我那—類的話,那是很 傷人的,我倒覺得她很好啊!」或許她沒有傲人的容顏,或許她有些微的自卑,或許她 經常熱心過了頭,但是,那樣的她卻讓他起了憐惜之心。「少爺……」聽了溫栩隱含無 限可能的回答,威塞斯的眼前浮起一片黑暗。
溫栩擺了下手,「不要再說了。」
威塞斯轉而向一旁的農夫尋求支持,「農少爺,你也說說話嘛!」
清了清喉嚨,農夫才慢條斯理地開口,「威塞斯,你還是看開一些,也省省力氣吧 !感情這碼子事是局外人沒法子左右的,要是栩真的躍破眾人的眼鏡,喜歡上末葉,那 也是天意啊!」末了,還歎了口氣,咕咕噥噥地加了一句,「只是可惜了,一朵鮮花插 在牛糞上。」不消說,那一朵鮮花百份之百是指溫栩,而牛糞……那一句咕噥的聲音雖 然不大,卻正巧被溫栩聽了個一清二楚,農夫那一句怪腔怪調的語氣就是最好的說明了 。
他鐵青著臉,不假思索地將手中的杯子朝農夫丟擲過去,漂亮的眼眸裡燃起炙人的 熊熊火焰,抿緊的唇不發一語。
農夫身手俐落地閃了開去,杯子疾速地擊上牆壁,發出「鏘!」的一聲,碎片四處 飛射。
幸好他早有防備了,不然,要是被砸個正著,肯定會血流滿面,外加鼻青臉腫,那 就枉費父母把他生得這般英俊瀟灑了!溫栩逼近他,粗魯地揪起他的衣襟,陰側惻地道 :「誰是鮮花?誰又是牛糞?」眼底閃爍的兩簇陰森寒光透射出強烈的殺人慾望。
威塞斯無奈地旁觀。農少爺真是的!明知道少爺最忌諱別人說他長得很美——雖然 是事實,但農少爺卻老愛玩這種危險的遊戲,遲早有一天會把命也給玩掉的。
農夫還來不及開口,已先有另一個聲音插入,「發生什麼事了?」
席末葉困惑地環視了一下四周,視線隨即又回到溫栩和農夫的身上。
溫栩先是狠狠地瞪了農夫一眼,那一眼飽含威脅之意,大有「你再敢胡言亂語試試 看」的意思在,而後忿忿地將手放開。農夫吸了口自由的新鮮空氣,視線越過溫栩落在 席末葉的身上,而後傻眼了。
這是……席末葉嗎?!
農夫震驚地癡望著眼前猶如脫胎換骨過的席末葉,那眉、眼、鼻、唇仍舊是原來的 樣子,只不過是換了髮型、上了淡妝、穿著合適的衣裳,她給人的感覺便完全不同了。 或許她仍舊不是會讓人驚艷的美女,但是卻有一種獨特味道,讓人忍不住多看她幾眼… …而這一切都是栩發掘出來的,也許、也許……威塞斯亦是同樣驚訝,席末葉怎麼像變 了個人似的,好似順眼了些、漂亮了點、也亮了起來、眼波流轉之間增加了些許自信… …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席末葉有些尷尬地道:「為什麼這樣子看我?我的樣子很奇怪嗎 ?」她不習慣成為別人注目的焦點。
農夫吁了一口氣,頗是遺憾地道:「之前,我為什麼沒有發現你是這麼迷人的女孩 呢?現在發現不會太遲吧?末葉。」語畢,漾出一抹爾雅的笑。
席末葉漲紅了臉,不習慣農夫的轉變,也不習慣他對她的讚美,「你……」
「不曉得我有沒有這個榮幸邀你共進晚餐?」他的手腳挺快的,連一分鐘也不浪費 。
農夫那一貫愛捻花惹草的習性又發作了。
溫栩冷著臉,沒好氣地替席末葉回答,「她沒空。」然後,拉著她快步離去,留下 若有所思的農夫和一臉頹喪的威塞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