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給黛西和傑克慶祝,依芙林和喬拉姨媽做出了空前豐盛的正餐。婚禮過後,他們已經在加特林堡吃過一頓大餐了,但那是在飯店裡吃的,不算數。此刻,菜多得桌子上都攤不下了。全家人都坐在一起,還有陶德和他的朋友霍華德。霍華德的到來令黛西驚訝萬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霍華德是個同性戀,那他幹嘛去水牛夜總會呢?當然,傑克始終堅持陶德的性取向很正常,所以可能她真的不擅長做這種判斷。
邁達斯在桌子下面鑽來鑽去,它總能準確無誤地通過嗅覺找到她,它在她的腳下趴下了。它的小舌頭舔著她的腳踝,她不時地掀開桌布,看看它。它的神情已有些疲倦了,也就是說它要趴下睡一會兒了。向這麼多的客人問好已經把它搞得疲憊不堪,當然每個人也少不了和它玩一會兒,才能得到清靜。
僅僅幾個星期之前,她還在為自己空虛的生活而苦惱,現在,她的生活已經十分豐富、充實。當然,她的家庭始終在她身邊,但重要的是她交到了幾個非常寶貴的朋友,現在她還多了一個邁達斯——還有傑克。
從前她為什麼總覺得彪形大漢不適合她呢?眼前這個彪形大漢正是她想要的。他始終一副強悍的樣子,灰白的短髮根根豎起,肩膀寬闊有力,粗脖頸,走起路來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充分享受著自己佔有的空間。他還是改不了擠她的習慣,不管是在床上還是床下,屋內還有屋外,但她也慢慢學會了調整和適應。如果他霸佔了屬於她的那一半床,那麼無處可睡的她就只能睡在他的身上。所以,要是他這些天睡得不大好,也怪不了別人,只能怪他自己了。
這幾天她快活極了,月經已經推遲四天了。可能是懷孕,她沒有想到自己這麼快就懷孕了,但不管怎樣,傑克已經在承擔丈夫的責任了。她一直在等待月經的到來,但今天早上,對孩子的渴望突然強烈起來,直覺告訴她肯定懷孕了。離開媽媽家,他們準備去買個驗孕靈。明天早上,他們就會知道確切的結果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個兒子還是女兒。她想像著傑克把足球傳給一個壯壯的小傢伙,她的心都要融化了。接著她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了一個小女孩,卷卷的頭髮,小小的酒窩,在她爸爸肌肉發達的臂彎裡熟睡著。想到這,她開心得合不攏嘴。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她都要陶德幫她裝飾嬰兒房,他的室內裝修品位絕對是一流的。她還想請他做他們孩子的教父,但她得先徵求一下傑克的意見,也許他打算請另外的朋友。
陶德稱讚著她們的蕾絲桌布,正在問黛西媽媽它有多少年月了。黛西歪著腦袋,仔細端詳著陶德。他的穿著總是那麼整潔,有品味;今天是一件白色絲綢襯衣,褶紋墨綠長褲配黑色窄皮帶。
桌子底下,傑克把腿抵向黛西,彷彿不觸碰到她就無法忍受。她不理會他,目光始終在陶德身上。
傑克發現了她正在看誰,突然變得躁動不安起來。「黛西——」他開口了,但已經遲了。她的聲音先出來了,清脆而響亮。
「陶德,你知道puce是什麼顏色嗎?」
陶德沒有絲毫的準備,他一臉驚異地轉向黛西。「這是你自己造出來的顏色吧?」他脫口而出。
格蘭.賽克斯開車去坦普爾.諾蘭家的時候,他已經出院快一個月了。當然,前市長已經不住在那裡了。他被保釋了出來,審判之前應該都在斯科茨伯勒,具體住在哪裡賽克斯並不打算查清楚。現在,他的首要任務是活下來,恢復精力。
中彈之後,他一直處於一種奇怪的情緒之中,也許旁人看來並不十分奇怪。和死亡擦肩而過的經歷往往會改變一個人的世界觀,至少暫時改變。那天菲力浦斯的出現是他始料未及的,他還受了傷,但他始終認為他已經把握得很好了。他冷笑了一下,想到拉索那巧妙的一槍,他還是覺得很過癮。
還有一個人會和他一樣為那一槍而高興,這就是為什麼他來這裡。
按下門鈴,他靜靜地等待。他聽見了腳步聲,詹尼弗.諾蘭打開了門。但她不認識他,所以沒有開外面的鐵門。「怎麼?」
她是一個美麗的女人,他覺得,不僅僅是漂亮而已。他聽說她已經戒酒了,也許是真的,也許是假的,但今天她的眼睛清澈明亮,雖然它們曾經佈滿了陰影。
「我是格蘭.賽克斯。」他說。
她透過鐵欄杆望著他,他知道她在想什麼。他曾經為她丈夫做過事,參與過他們所有的骯髒交易。他肯定也知道坦普爾把她送給菲力浦斯的事。
「走開。」她說,要把門關上了。
「沒關係。」他溫柔地說。她的身體僵住了,手仍然抓著門。
「什麼……什麼沒有關係?」她的聲音很輕,很不自然。
「菲力浦斯做的事。沒關係的。他並沒有碰你,只是你的身體而已。」
她感到眩暈了,眼睛裡充滿了憤怒。「不,他碰了我!他把我的一部分扼殺掉了,所以不要過來跟我說他做了什麼,沒做什麼。我不想聽。」
他把手插進口袋。「你打算讓他贏嗎?」
「他沒有贏。贏的人是我。我還在這兒,而他下半輩子都要在監獄裡過了,我肯定他在那裡會很受歡迎。」
「你打算讓他贏嗎?」賽克斯又問了一遍,冷峻的眼睛緊緊地盯住她的眼睛。她動搖了。
時間變得難熬了,她似乎再也沒有力氣把門關上,就此把事情解決。她呼吸變弱,變急促。「你為什麼來這裡?」她輕輕地問。
「因為你需要我。」他說。詹尼弗把門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