闇夜情隱 番外篇
    位於合日盟總部的練習場內,每到週末假日,總會上演—樣的情景。  

    「喝……哈!」  

    「哇啊——嗚!」  

    兩個身形相去不遠的少年,正在場內你來我往地練習攻守制敵之道,但優勝劣敗一望即知,數周來都不見改變。  

    有著淺淺褐髮的男孩,努力地想要守住劣勢,頻頻閃躲對手魄力十足的攻擊,只可惜學藝不精,很快就被紅髮少年一個過肩摔給制伏了。  

    「嗚……痛、痛死了!樺,你下手難道不會輕一點嗎?」狼狽地想掙扎起身,卻苦於力氣耗盡,有著一頭淺淺褐髮的男孩——也就是不久前,下定決心要成為合日盟一員的狄.艾略——在口中喃喃抱怨著。  

    又不是真槍實彈地上陣,這傢伙幹嘛每次出手勁道都這麼狠!  

    「呻,你還敢抱怨?是誰在我面前誇下海口,要在幾個月內『馴服』弗爾特那男人的!」瞿樺雙手插腰,高高在上地睨著癱在地上不動的狄,語氣有些風涼。  

    不是他存心戲弄狄、或是瞧不起對方,而是狄立下的志願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不可能的任務嘛!  

    「是啦是啦,你儘管笑吧!哼!」哀怨地瞪了瞿樺一眼,狄抿起唇,氣呼呼地撇開頭不想再理他。  

    自從開始學習基本武術訓練的第一天,狄就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很嚴重的認知錯誤——憑他的運動細胞和應敵能力,根本不可能強過弗爾特那男人嘛!  

    曾看過弗爾特對付敵人時的矯健身手,無論揮拳、腳踢,都是足以痛打擊潰敵人的攻勢,那股形於外的狠勁,狄再看看自己幾個月下來的學習成果……  

    「唉……」最終,他只能以一聲長長的歎息做結。  

    「我真是失敗。」秋開始可憐自己的天真想法了。  

    憑他現下的身手,別說是守護弗爾特了,他連保護自己都有困難!  

    「這種東西又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練成的,你幹嘛這麼沮喪?」甩甩手,在狄的身旁坐下,瞿樺難得這麼好心。  

    不過,他說的也是實話,沒有長時間的磨練,是不可能有成熟的技巧應敵的,就連他自己也吃了不少苦。  

    「你一定覺得我很蠢吧?」狄哀怨的眼神,幽幽地投向了他,教瞿樺一時間猶豫著——自己究竟該不該說出實話?  

    老實說,當狄誇下海口,立志要在幾個月內「馴服」弗爾特時,他差點投當著狄的面噴笑出聲,忍笑忍得快內傷,就怕一個不小心惹得狄難過,萬一教夜隱那男人知道了,晚點自己就要有所覺悟準備被人給宰了。  

    「我就知道,你—定在心底偷笑我!」看瞿樺無言以對的樣子,狄當他是默認了。「嗚……現在大家都把我當白癡了。」困窘地把頭埋人膝間,現在狄終於知道,為什麼那天正式加入組織時,合日盟主在聽了自己的決心後,會對他投以如此怪異的跟神。  

    原來,他們根本是把自己當笑話在看。  

    對,就是笑話!  

    嗚……完了,他沒臉見人了啦!  

    「喂,你也別那麼灰心嘛!」用力拍向狄單薄的肩,瞿樺對他的自怨自艾看不下去了。「想馴服一個人的方法多的是,你不會換一個試試看嗎?」  

    憑良心說,他早覺得狄這個方法不可行,換個計謀還比較有希望。  

    「換個方法?」自疑惑中抬頭,狄全副心神早已被對方的話給吸引,忘了先前的沮喪。  

    「對呀對呀,你可以先找出弗爾特那男人的弱點,然後再針對這點去馴服他啊!這樣不是有效率多了?」翟樺不負責任地獻上計策,反正倒楣的不是夜隱就是狄,他只要顧著看戲就好,不是  

    嗎?  

    只是,瞿樺很懷疑,夜隱那男人究竟會有什麼「弱點」?  

    「呃,你說的……好像很有道理哦!」可惜,單純的狄並投有考慮到這點,完全被瞿樺這番似是而非的話給打動了,一雙金褐色的貓兒眼閃出晶亮亮的希望之光。  

    「那是當然。」被狄那雙散發出崇拜光芒的貓兒眼給滿足,霍樺絲毫沒有罪惡感地誇口說道。  

    嘖,自己活像個拿糖果誘騙純真小孩的壞蛋,真是罪過、罪過!  

    瞿樺悄悄在心底畫一個十字,懺悔三秒。  

    「這個計策真是太好了!那,瞿樺你說,弗爾特的『弱點』究竟是什麼呢?」  

    下一刻,狄就向他丟出了難題。  

    「呃,這個嘛……」面有難色,向來伶牙俐齒的瞿樺也有說不出話的時候。  

    「耶?你不知道嗎?」他還以為,瞿樺能想出這麼好的法子,一定是已經有些頭緒了,沒想到……  

    露出失望的表情看著同伴,狄那—臉的哀怨活像是對方負了他一樣,教沒事淌渾水的瞿樺心情不爽。  

    「喂,這種事情問我有用嗎?」伸手毫不客氣地戳戳狄的腦袋,瞿樺有些惱羞成怒。  

    吱,這小子什麼事都想靠他!  

    他要是早知道夜隱那男人的弱點,還會每次見到對方,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躲得遠遠的嗎?  

    「那、那我該問誰?」礙於對方的惡勢力,狄小小聲地嘀咕,卻仍是分毫不整地傳進了瞿樺的耳朵中。  

    「你自己想想啊!你跟著夜隱那男人住了那麼久,就沒見過他有什麼可能性的『弱點』嗎?」  

    好奇心是可以殺死貓的,瞿樺就不信這小子和夜隱那怪裡怪氣的男人相處了這麼久,難道都不曾發覺對方的弱點嗎?  

    「我……我不知道啊……」在瞿樺期待的目光下,狄委屈道,卻換來對方危險的瞇眼。  

    「你這傢伙,怎麼會遲鈍到這地步?」不中用!  

    「哎喲……痛!」  

    「啪」地一聲,用力拍了下狄的腦袋,瞿樺下手一點也不客氣。  

    嘖,真是空歡喜一場!原本他還以為可以套出什麼不為人知的內幕消息的。  

    瞪著一臉小媳婦樣可憐兮兮的狄,瞿樺的同情心完全不起作用。  

    「你、你幹嘛動手動腳的……」  

    瞿樺幹什麼這麼激動?反正最後成為眾人眼中笑話的又不是他!再說,自己沒事留意這種事幹麻?  

    「你就算打我,我也想不出來啊!」委屈地抱著頭,狄小小聲地咕噥。  

    兩個少年無言相視,這日,就連一向鬼點子多的瞿樺,也要沉默了。  

    對哦!夜隱那男人……倒底有什麼弱點啊?  

    弗爾特他……究竟有什麼「弱點」呢?  

    食之無味地默默吃著盤裡的餐點,狄一整個晚上,不時偷偷瞧著對座的男人,在心底猜測著對方的「弱點」。  

    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找出弗爾特招架不了的東西,這樣他才能為自己扳回一局,出一口氣啊!  

    「有什麼事想問我嗎?」男人淡然的語氣,頭也不抬地傳了過來,讓偷窺中的狄嚇了好大一跳,迅速低下頭掩飾。  

    可狄假裝忙碌進食的舉動,全都讓夜隱瞧得一清二楚,暗自記在心底。  

    「你今晚……好像有心事?」夜隱試探性地開口問道。  

    「呃!沒、沒有啊!」猛力搖頭,狄堅決否認。  

    萬一教弗爾特知道自己心底在打麼主意,他恐怕會好些天沒辦法下床了。  

    不行不行,為了健康著想,自己千萬不能露出馬腳啊!  

    「是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夜隱不做多問,只是低聲地回了一句,卻教狄頓時心虛地漲紅了臉,胡亂點著頭,只顧著猛吃盤裡的食物,不敢再抬頭望向他。  

    有問題!  

    在心底暗忖,夜隱看向狄的眼神中,有著深深的評估與計量。  

    這小傢伙打從今晚進門,神情就一直鬼鬼祟祟地不知在想些什麼。  

    整晚緊迫盯人地偷偷窺視著自己,夜隱就算反應再遲鈍,也不可能感受不到這樣異樣的視線。  

    更何況機敏如他,早在狄今晚一踏進家門沒多久,就嗅出不對勁的氣氛了。  

    「今天,和樺一起練習時,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嗎?」既然狄不願說,夜隱一樣有辦法從單純的狄身上套出話。  

    「啊?咳咳咳……沒,沒什麼特別的!你、你怎麼會這麼問?」被夜隱的一聲問話嚇著,狄差點將回中的塞得滿滿的食物盡數噴出,搖頭又擺手,疏不知這番舉動卻教人覺得更加可疑。  

    「因為,你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支著下顎,夜隱就像是只盤據在自己領域的優雅黑豹,即使狀似鬆懈,卻又隨時保持著蓄勢恃發的氣焰,教人望而生畏,不敢輕忽。  

    而這樣令人緊張的氣勢,正是狄此刻深探領會到的危險。  

    「呃?有、有嗎?」心虛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向來單純的面容笑得僵硬。  

    這,算不算是不打自招?  

    彷彿能洞悉一切的黑眸,在深深地望了漲紅了面頰的狄一眼後,繼續低下頭來沉默地用餐。  

    夜隱並不急著戳破狄一望即知的謊言與笨拙的掩飾。  

    看來,這事鐵定又和瞿樺那死小子有關。  

    噴!他就知道,不該讓狄和那小子一起練習!  

    雖然整個蛆織中就屬他與狄年齡最相近,但依瞿樺那不良的一長中黑色紀錄,單純的狄要是被人拐去賣了都不知道,搞不好還開心地替對方數鈔票呢!  

    夜隱愈想愈覺得不妥,看樣子,找個時間他非得走一趟夜蝶館,和那小子名義上的監護人好好「談談」了。  

    「呼……好險!」狄小小聲噓了口氣。  

    在心底喃喃咒罵著索行不良的瞿樺,夜隱在這頭盤算著,該如何將單純的狄與那渾小於隔離開來時,卻不知另一頭的狄,正因他停下了追問而大大鬆了口氣,滿腦子計劃著該從何著手,套出他的「弱點」。  

    「嗯……那個、弗爾特……」下定決心,狄深吸一口氣準備豁出去了。  

    「怎麼?」  

    「你、你、你有沒有討厭的東西?」一股作氣,狄終於有勇氣直截了當地問出口了。  

    「討厭的東西?」挑眉看著眼前頭快垂到胸前的小傢伙,他那認真的模樣,好似自己問的是什麼天大的重要事情,夜隱真不知他究竟是在打什麼主意?  

    「呃,對、對啊!像是蛇啊、蜘蛛啊,蟑螂老鼠之類的……就是看到會全身發毛的東西嘛!」愈問愈覺心虛,狄的聲音漸漸變小,也開始看無倫次了起來。  

    「你倒底想問些什麼?」微微蹙起眉,夜隱懷疑究竟是自己的領悟力變差了,還是小傢伙真的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我、我在問什麼?」露出了可憐兮兮的表情,狄自己也不知道啊!  

    嗚嗚嗚……他、他究竟是在問些什麼啊?這些不具殺傷力的小蟲子,怎麼可能會成為弗爾特的「弱點」呢?自己果真是個白癡!  

    「呃,算了、當我沒問。」狄在心底為自己的反應哭泣。  

    「若真要說起來……」不知道此刻狄心中的哀號,看著他一臉渴望求知的摸樣,夜隱倒是很配合地思考了起來。  

    「蝴蝶。」一個簡潔明瞭的答案,緩緩自夜隱口中吐出。  

    「咦?呃!蝴、蝴蝶?」原本並不期望自己竟能這麼容易就得到解答,狄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表情錯愕得教人感到有趣。  

    「嗯哼。」支手撐著下顎,夜隱暫時拋開心頭的疑問。  

    反正小傢伙再怎麼打鬼主意,也瞞不了自己多久,他索性開始欣賞起狄生動可愛的表情。  

    「為、為什麼是……蝴蝶?」狄帶著滿滿好奇心、又有點懷疑的眼神望向對座的男人,怎麼也難以相信,他竟真的會討厭這類小東西。  

    好奇怪!一般人都是比較怕毛毛蟲吧?哪有人討厭美麗的蝴蝶的?  

    弗爾特……他真的不喜歡蝴蝶嗎?  

    「因為那傢伙……」像是想起了什麼令他感到不快的東西,夜隱瞇起了沉鬱黑眸,眼神裡儘是危險。「簡直是『完全變態』!」他咬牙切齒道。  

    「呃?什麼?」聽得一頭霧水的狄,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只能愣愣地在心中猜測。  

    弗爾特在說什麼?什麼東西完全變態?  

    是……蝴蝶嗎?真的好奇怪!  

    不管那麼多,問了再說!  

    「那、那如果,你看到很多很多蝴蝶,你會怎麼做?」  

    嘿嘿嘿……這回,他終於掌握到弗爾特的一弱點了!  

    努力壓下心中的歡呼聲、和小臉上滿滿期待的表情,狄裝做若無其事地問道,心中卻早已開始盤算,明天一早,他就要拉著瞿樺去公園捉個上百隻蝴蝶回家。  

    「我會怎麼做?」冷笑一聲,夜隱的神情竟讓狄看了不自覺打了個寒顫。「當然是——這樣!」  

    「林」地一聲,—把餐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自夜隱手中完美地射向客廳的標盤,正中靶心!  

    「啊?」同一時刻,狄愣愣地看著那被餐刀切為兩半的紅點,冷汗緩緩自額間滑下。  

    心底,彷彿聽見自己初初升起的夢想泡泡,就這麼「啵」地一聲破滅了。  

    「怎麼了?你的臉色看來不太好。」回過頭來的夜隱,關心地問候他。  

    「不……沒、沒什麼!」猛地揮手搖搖頭,看了弗爾特方纔的暴力反應,狄在心底暗想,他哪敢把自己剛剛打的鬼主意說出來,讓弗爾特知道啊?  

    唉,看來捉蝴蝶的這個方法也行不通了。  

    嗚嗚嗚……誰來告訴他,這男人倒底有沒有弱點啊?  

    「沒有!當然沒有!」男人粗野又中氣十足的大嗓門,如立體環繞音響,一陣陣飄蕩在偌大的健身房內,也再次打碎了狄心底小小的希望夢想。  

    「夜隱那冷血的傢伙,根本不是正常人,哪來的弱點?」  

    「碰」地放下了手中超乎常入所能承受的磅數,夜獸像個沒事的人似地拿起礦泉水就猛灌,還不忘閒話自己對組織一流竊密高手——夜隱的看法。  

    「難道,你和他認識這麼多年,都沒見他對什麼京西特別感到厭惡嗎?」不肯輕易死心,瞿樺拉著狄猶抱希冀地追問著,兩個人下定決心打算查出夜隱的弱點所在。  

    不過,直到目前為止,得到的消息情報都令人沮喪,也教狄更加懷疑!弗爾特那男人,真的有弱點存在嗎?  

    「話說回來,你們兩個,問這些做什麼?」凡事率性面為的夜獸瞇起跟看看瞿樺、又看看狄,總算發覺這兩個小鬼好像是不安好心了,尤其還有瞿樺這個索行不良的小於在!  

    「你該不會又在打什麼鬼主章了吧?」  

    「才沒有……哇嗚!」毫不客氣的大掌一掌拍向瞿樺的腦袋,教他痛得毗牙咧嘴,卻又礙於惡勢力,大氣不敢吭一聲。  

    「吱!信你才有鬼!」  

    這小子素行不良,早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自己豈會輕易相信他的話?  

    倒是跟在瞿樺身邊的男孩……  

    當夜獸的目光落在面貌清秀的狄身上時,老實說,他還真有些不習慣!  

    畢竟,一起共事出生入死了這麼久的夥伴,有天突然告訴你,他愛上了同性,而且對方還是個半大不小的小鬼,夜獸雖不會反對或排斥,反正這都是他家的事,但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喂,你們該不會做什麼不利於夜隱的事吧?」他仍有些懷疑不放心,粗聲粗氣地問著,換來狄一臉無辜外加無害的搖頭否認。  

    「我、我才不會!」  

    他只是想「馴服」弗爾特,才不會傷害他呢!  

    再說,狄也懷疑,憑自己的能力,真有辦法達成這個不可能的任務嗎?  

    「咳,那就好!」不自在地搔搔頭,夜獸也覺得自己太多心了。  

    單憑這兩個小鬼,哪有威脅到夜隱一分一毫的可能性?  

    「不過,我奉勸你還是離這小子遠一點,別被他給帶壞了。」彷彿當沒看到霍樺似地,夜獸就這麼大大方方的在瞿樺面前批評著他,換來對方不服氣的抗議。  

    「野獸,你說這什麼話!」他哪有這麼生人匆近?  

    這只可惡的怪力獸,居然還在狄的面前當自己不存在似地批評他,這可教霍樺嚥不下這口氣了!  

    「要不,你來解釋解釋,為什麼問我關於夜隱的事?」夜獸向來不大靈活的腦袋,不知為何,今日竟這麼努力地運作了起來,一句話就讓氣焰正盛的瞿樺,猶如兜頭一盆冷水,頓時安分了下來。  

    「沒沒沒!沒什麼啦!只是無聊,好奇問問罷了。」粉飾太平地猛播著手,瞿樺朝他乾笑了幾聲,旋即拉著來不及反應的狄落跑去。  

    「吱,又在打什麼兒主意了!」看著兩個男孩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大門口,夜獸搖搖頭,懶得理會。  

    反正倒楣的人不是他,倒是夜隱那傢伙,可要小心了!  

    「等、等等啦,瞿樺!幹嘛跑這麼快啊?」被前頭的人硬拉著跑了一段路,狄終於受不了地開口。  

    「不跑,難道你要被獸當場捉包啊?」瞪著跟前少根筋的傢伙,瞿樺真懷疑這蠢小子能有馴服夜隱的一天。  

    唉!看樣子,想看好戲,還是得靠自己多多加油幫這小子的忙了。  

    「呼、呼……呼!那、那你也不用跑這麼快啊!』他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咦?這裡是哪裡啊?」看著四周花木繁茂的景物,狄這才發覺,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被瞿樺帶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說這地方奇特,其實並不為過。以采光良好的透明強化玻璃特別搭建而成的密閉空間內,裁滿了各式各樣品種珍奇的花草樹木,雖說狄過去也常常在爺爺老沃斯特栽培罌栗的花房內幫忙,但卻從未見過如此規模龐大又設備頂級的溫室。  

    「啊!好漂亮的花……」著迷地看著身旁一株色彩嬌艷的奇花,狄才要伸出的手,卻在突然傳來的警告中,硬生生地止住了動作。  

    「如果我是你,絕不會想去碰它。」長髮結辮如蛇似地盤繞在頸間,穿著一身改良中式短褂的東方男子,緩緩自花木蓊鬱的溫室內踱步而出。「沒事,跑到我這兒來做什麼?」  

    他的花房向來是組織內生人匆近的禁地,唯有瞿樺這小子會不把門口的警告標語看在眼底,還帶壞了初來乍到的狄。  

    『嗨!軍,好久不見了。」  

    「呃,你好……」  

    拉著狄大大方方地打招呼,瞿樺像是沒看到對方冷漠臉色似地打哈哈。  

    相形之下,意外見著東方男子的狄,就顯得有些靦腆。  

    「我記得我們昨天才見過。」軍淡淡地掃了兩人一眼,繼續方才被打斷的工作,手中閃著銀色光輝的剪子,刀起刀落地整理起一株矮樹的枝葉。  

    『我可以幫忙嗎?」看著東方男子手上的工作,狄很有興致地開口。  

    過去,他也常常幫著爺爺在溫室剪枝整理花草,眼下有這樣的機會,狄很想重溫過去美好的回憶。  

    「……嗯。」如黑水晶般透徹的目光,淡淡地掃了狄一眼,東方男子只是很輕很輕地點了下頭,便不再開口多說什麼,算是同意了狄。  

    但,這事看在瞿樺跟底,簡直成了不可思議的天方夜譚!  

    向來孤僻冷漠的夜軍,居然會讓一個外人碰他的寶貝花草?  

    就連組織內的首腦——合日盟主都不能隨便亂觸碰夜軍溫室裡的一草一木,可如今他卻大方地讓笨手笨腳的狄為他修剪枯枝!  

    「這下子若讓盟主知道,鐵定要抓狂了。」低聲咕噥,瞿樺愣愣地看著眼前一大一小的男人,氣氛和諧地一同工作著,他忽然有種很怪異的感覺,卻怎麼也說不上來。  

    為什麼……組織內最攻於心計、詭譎重重的夜軍,和單純如天使般的秋站在一起時,他非但不覺得兩人氣質相去甚遠,反而還感到——令人意外的協調?  

    「喂,狄,你不要忘了『正事』!」扯扯身旁早已忘情於花草中的狄,瞿樺小小聲地提醒。  

    「咦?什麼?」茫茫然地抬首看著瞿樺,狄早把事情忘得一乾二淨了。  

    「就是那個『弱點』的事啊!」  

    嘖!這個短路的傢伙,倒底有沒有認真在查明?枉費自己還浪費大好的時間,陪他挨家挨戶地找人打探。  

    「啊!喔,對哦!」拍拍自己暫停運作的腦袋,狄這才想起兩人先前忙的事,一雙金褐色貓兒眼悄悄看向身旁的東方男子,心底躊躇著不知該如何開口詢問。  

    「找我有什麼事?」不用那兩個鬼鬼祟祟的小傢伙開口,夜軍頭也不抬地單刀直入。  

    他早知道,瞿樺這小子會拉著單純的狄直闖禁地,一定是有事相求。  

    「呃,那個……請問,你知道弗爾特的『弱點』嗎?」股起勇氣,狄小小聲地開口問了。  

    「嗯?」  

    夜隱那男人的「弱點」?  

    這男孩沒事向他打探這個想做什麼?  

    東方男子淡漠的目光,緩緩自矮株間調向了狄和瞿樺,只見他倆一個漲紅了臉,認真的表情直望著自己、一個則是滿臉無辜地直對他笑著打哈哈,夜軍在心底暗自忖度。  

    「你想知道?」沉默了好半響,他才又開口。  

    「嗯!」狄好用力好用力地點頭,眼底露出既興奮,又期待的光芒,心想:這回真的有希望了!  

    看樣子,夜軍果真是組織內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首席軍師啊!  

    「哼,你自己慢慢想吧。」  

    「啊?」  

    「不要這樣啦!軍!」  

    只可惜,下一秒,夜軍就毫不客氣地將狄提出的問題丟回,教狄頓失所望,也讓一旁滿心歡喜等待著答案的瞿樺,再次嘗到失望落空的滋味。  

    「這答案,你該是最清楚的人。」唇畔,牽起一抹算不上是笑意的弧度,夜軍在深深地看了狄一眼後,就撇下了手上的工作,往花木繁茂的深處走去。  

    「呃?等、等等啊!」  

    為什麼夜軍要說,自己該是最清楚的人?他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啊!夜軍還沒告訴自己答案呢!  

    心急的狄跟看就要穿過樹叢跟上前去,可,他才欲踏出的腳步,卻在夜軍自花草棵處傳來的警告中,停下了步伐,  

    「如果我是你,絕不會想跟過來。」  

    「啊?」可憐兮兮地活像只被人鉿拋棄的小狗,狄只能目送夜軍離開,卻仍舊沒能得到答案。  

    「那傢伙賣什麼關子嘛!」瞇起眼,不滿地雙手環胸站在一旁,原本也是滿心期待的瞿樺,此刻真是討厭死那東方男人怪裡怪氣的態度了。  

    哼!他改明兒個,定要跟盟主偷賣情報去。  

    把今天他對待狄的差別待遇跟盟主說,到時候——嘿嘿嘿嘿嘿……定有夜軍好瞧的了!  

    「唉……我看,我乾脆放棄算了。」  

    浪費了這麼多時間力氣,問過這麼多人,他都找不出半個弗爾特的弱點,狄心裡哀怨地想,也許,自己是注定無法有馴服弗爾特的一天了。  

    「耶?這樣你也甘願!」  

    不會吧!他投注了這麼多心力每星期陪狄練習武術,今天更是花了一整天的時間陪他跑遍組織打探消息,就為了一償夙願看場好戲,狄這小子該不會這樣就輕易地舉白旗了吧?  

    「男子漢大丈夫,你怎麼能這麼軟弱又沒志氣……」還想說些什麼慫恿狄的讒言,可瞿樺的話才到嘴邊,就被身後傳來的一聲問候給打斷。  

    「樺,我找你找了一天,你給我上哪去混了?」如籃調女歌手般傭懶醉人的嗓音,緩緩自兩人身後響起,伴著一陣淡淡薰香,教狄聽了猛地打丁個寒顫。  

    「蝶,是你啊!」臉上迅建掛起討好的笑,瞿樺開心地轉身迎向對方,可是他身旁的狄,卻在看清來人究竟是誰後,倏地臉色大變,腳步悄悄向後挪了許多。  

    「除了我,還會有誰呢?倒是你……」依舊是丰姿綽約的夜蝶,嫵媚地撥了撥長髮,舉手投足間,儘是迷人醉心的氣質,美眸在霍樺的身上轉了圈,旋即落在他身後面色蒼白的狄身上。「怎麼會跟夜隱可愛的小朋友廝混在一起呢?」  

    伸手調戲似地想摸摸狄的臉,卻被他直覺反應地躲了開,夜蝶臉上的笑容雖然未變,倏地沉下的眼底,卻多了抹說不清的詭異調調。  

    「該不會,是在打什麼鬼主意吧?」她緩緩收回了手,靈動的美眸,淡淡地掃過兩人,旋即漾起一抹惑人的笑。  

    「沒、沒啦,只不過是想探探夜隱那傢伙的弱點……」如癡如醉地看著美人魅笑,瞿樺想也不想地就答道,全然不顧身後的狄,都快急得扯破他的衣服丁。  

    「哦!-認真地點了點頭,聰穎如她,立刻就明白這其中的玄機了。「不就是為了『馴服』那男人嗎?」她笑,笑中有著蠱惑的力量,直朝狄看去。  

    「你,你怎麼知道?」羞紅了臉,狄壯起膽子對上她。  

    該不會是瞿樺洩的密吧?  

    狄怪罪的金褐眸子,責難似地掃向一旁早被美人迷醉得分不清方向的瞿樺,卻被瞿樺沒好氣的抗議給駁回了。  

    「我才沒多事!」他又不是女人家,怎麼可能那麼碎嘴!  

    「我想,整個組織裡沒人不知道,你入盟時立下的『宏願』吧?」輕輕鬆鬆地回了狄一記,也讓瞿樺洗清「罪嫌」還他清白,夜蝶果真成功地讓狄啞口無言,心情跌落無底深淵。  

    嗚嗚嗚嗚嗚……他、他就知道!現在全組織裡的人,都把他當成茶餘飯店的笑談了啦!  

    有些自暴自棄地在心底哀叫,狄整個人陷入自憐的悲哀情緒中,久久無法回神,直到夜蝶接下來一句極具吸引力的話,喚回了他的神智。  

    「也許,我有辦法……讓你達成願望哦!」  

    恍若海巫婆在誘騙人魚公主上勾時所說的胡言蜜語,夜蝶突來的提議果真讓一時沖昏了頭的狄信心大起。  

    「真、真的嗎?」他問,眼中再次揚起希望,完完全全忘了眼前的女人有多危險,還有自己過去曾傻傻上過的當。  

    「唉……」有此替他悲哀地搖搖頭,瞿樺歎息。  

    完了!狄這純(蠢)小子,該不會又要上夜蝶這女人的當了吧?  

    雖然他向來喜愛美人,但,這不表示他就會被夜蝶恍若罌粟花的魔魅吸引力給迷昏了頭。瞿樺可是看過許許多多男人,敗在夜蝶致命的吸引力,和毫不留情的手段下。  

    「樺,我想,你最好安分些。」  

    在一旁拚命想暗示好友,別被那不安好心的女人給騙了,瞿樺不怎麼成功的Pass卻在夜蝶一個惑人的危險眼神警告下,臣服地消逝無蹤。  

    狄,別怪我不夠義氣沒幫你。只是,我可不想得罪這個危險又致命的美人啊!  

    在心底悄悄為狄的未來劃上憐憫的十字架,瞿樺只能默默為他祝福了。  

    「當然是真的嘍!」夜蝶很蠱惑、很迷人地笑著,纖纖素手自懷中取出一個深色的小玻璃罐。  

    「你只要將這個,倒一點點在夜隱那男人的食物中,包準下一秒,他會沮順得像頭小綿羊一樣。」夜蝶低沉沙啞的嗓音,好似催眠一般,一點一滴地沁入秋的心魂,讓他難以招架地深深被吸引。  

    「這東西……不會有問題吧。」在心底掙扎著,狄仍是不敢輕易相信對方的話。  

    「當然不會!我和夜隱都是那麼多年的同伴了,我怎麼可能會害他?」  

    只不過偶爾找機會設計他罷了!  

    夜蝶斬釘截鐵地保證,微笑地將玻璃罐塞入狄手中。  

    「有了這個,你想馴服夜隱的願望,就能夠成真了。」再下,記重藥,夜蝶就不信,眼前這單純的男孩不會心干情願地上勾。  

    「真的?」  

    瞧,果真!  

    這會兒,呆呆的魚兒不就一口咬上了餌嗎?  

    「當然。而且,輕輕鬆鬆!」夜蝶笑得美艷,信誓旦旦地保證。  

    呵呵呵,只不過她沒提醒,代價會有些高昂就是了!  

    「有了這個,我的心願就能成真丁!」彷彿是被夜蝶所施下的魔咒給困住,狄站在廚房內,看著手中小小的深色玻璃罐,喃喃地自言自語,內心在天人交戰。  

    自己倒底該不該聽夜蝶的話,把這個加入弗爾特的食物中呢?  

    瓦斯爐上,早已烹調完成的海鮮粥,正散發出陣陣令人垂涎的香氣,狄一手拿著杓子,一手拿著早已打開的玻璃罐,在內心掙扎著,究竟要不要將藥粉倒入裡頭?  

    也許,他就只剩這個機會了。  

    可是……  

    「這藥,應該不會有問題吧。」想起夜蝶信誓旦旦的保證,他還是覺得不太安心。  

    畢竟,自己上回就是太輕易相信了她,結果……  

    炙熱的夜,慾望交纏的身影,猛地浮現狄的腦海。  

    一想起那夜,他第一次和弗爾特……狄白皙秀雅的臉龐,倏地漲得通紅,直燒上耳根子。身體,彷彿也是回憶到了那夜的激狂,不由自主地升起丁不該有的反應。  

    「你在發什麼呆?」廚房門外,突然傳來夜隱的問話。  

    「耶?弗爾特,你、你、你怎麼回來了?」  

    他今天怎麼會特別早進家門?毫無心理準備,狄著實被夜隱嚇了好大一跳。  

    礙於手中正恰好拿著夜蝶給的「贓物」,狄怎麼也沒膽子轉過身來迎接對方,只能笨手笨腳地想要遮掩,看在夜隱的跟中,卻成了怪異至極的舉動。  

    『怪了,你的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感冒了?」  

    小傢伙今兒個的反應……好像有些古怪!是因為身體不舒服嗎?  

    夜隱有些擔心地自身後擁住狄,男性炙熱的氣息就這麼輕拂過狄敏感通紅的耳朵,下一刻,夜隱微帶濕熱的唇,試探性地輕吻上狄的頸項,想藉些感受他的體溫,卻教狄—個驚嚇,身子一抖,手中的玻璃就這麼不小心掉人海鮮粥裡。  

    「啊!」  

    完、完蛋了……  

    他、他居然把整罐藥粉都掉進去了!  

    臉色一片慘綠地直瞪著那鍋香氣西溢的海鮮粥,狄淚眼汪汪,緊張得快要說不出話來了。  

    「怎麼了?這粥有什麼問題嗎?」看著狄目光直瞪著爐上香氣四溢的粥,夜隱自他身後探出頭來,懷疑的問話立刻換來狄極大的反彈。  

    「沒沒沒、當然沒有!」  

    天啊!地啊!他這個白癡,倒底做了什麼蠢事啊?不但白白浪費了夜蝶給的藥,也毀了今天他們兩人的晚餐。  

    原本、原本他還打算將藥原封不動地拿去還給人家,可如今  

    唉……看樣子,等下他得把這鍋粥給倒了,好可惜啊!  

    「嗯,很香嘛!味道不錯!」不知何時從狄手中接過杓子,夜隱自行嘗了一口粥,滿意地評讚著,卻讓狄立時瞪大了跟。  

    「天啊!你你你——不、不可以吃啦!」  

    不會吧?弗爾特他他他!一居然吃了那粥!  

    「為什麼不可以吃?」瞇了瞇黑眸,夜隱壞壞地笑著,露出一副「我餡要吃,你能怎樣」的模樣,他語氣有些不快地說著,旋即又眼明手快地舀了好幾杓放入口中,教防不勝防的狄心急得快哭出來了。  

    「這個、這個你不能吃啦!-  

    一整缺罐——是一整罐的藥耶!也不知道夜蝶那藥倒底有沒有問題?再吃下去,會出人命的啦!  

    蹦蹦跳跳地想從夜隱高舉的手中搶回杓子,只可惜礙於身形上的劣勢,狄的一切掙扎只是徒勞無功。  

    「為什麼我不能吃……唔?」原本還好玩逗弄著狄的夜隱,高大的身子在下—刻突然不穩地晃了下,只覺得一陣突來的暈眩侵襲了他的神智。  

    「奇……怪?」他是怎麼了?為什麼……身體竟開始不聽使喚?  

    虛軟了手,杓子墜地時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夜隱有些無力地想撐住自己的身子,但莫名沉重的壓力卻讓他無法負荷,只覺得眼前一暗,就這麼不由自己地暈了過去。  

    童識,自此喪失……  

    「嗚嗚嗚……瞿樺,怎麼辦?嗚嗚嗚……」  

    晚間七時,狄的一通緊急電話,打斷了瞿樺的撓餐。  

    「喂,你話說清楚一點好不好?不要一直哭啦!」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都不清楚,這樣要他怎麼幫得上忙?  

    「弗、弗爾特他……他不動了啦!嗚……」彼端斷斷續續的哭泣聲,顯然有愈演愈烈之趨勢,瞿樺將話筒拿遠了些,一邊吃著漢堡可樂,一邊緩緩開口。  

    「不動?怎麼會?不應誠是這樣的啊……」瞿樺腦中滿是問號,依夜蝶那女人的話,那藥應該是沒這類功效啊!  

    頂多是讓人吃了很「衝動」,怎麼夜隱試了,卻不會動了呢?還是……嘿嘿嘿……該不會是夜隱那男人氣虛「不行」吧?所以才會吃了「那種藥」,整個人就「軟」了。  

    「話說回來,狄,你倒底給他吃了多少藥啊?」瞿樺有點好奇,咬著漢堡問道。  

    「嗚嗚嗚……—……一罐……嗚嗚……」電話那頭,傳來狄不是很清楚的話聲。  

    『噗!咳咳咳咳……你,你說什麼?你給他吃了一罐!一整罐?」聽了狄的告解差點被漢堡蛤噎死的瞿樺,在灌下了一大口飲料後,終於有勇氣再度發問。  

    這回,他還特別慎重又小心翼翼地,一個字一個字問個清楚。  

    只可惜,得到的回應,卻是他怎麼也不敢想像的。  

    「……嗯!」狄小小、小小聲心虛地回答。  

    天!這種消息對他的心臟負荷力,真的是很好的考驗!  

    「哇拷!你想整死他啊?」  

    「整罐耶!」狄是和那男人有深仇大恨嗎?  

    可憐的夜隱,瞿樺開始有些同情他了。  

    「嗚嗚嗚嗚嗚……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嗚嗚嗚……怎、怎麼辦啦?弗爾特他他會不會死掉啊?」  

    弗爾特他……會不會因為這樣,被自己給害死了!  

    一想到這,狄的罪惡感又加深加重了好幾斤,心也痛得快碎掉了。  

    一波波更為慘烈的哭泣再次突襲霍樺脆弱的耳膜,教他吃痛地將話筒移得更遠,也不知該如何解決眼下的情形。  

    「我、我也沒辦法啊!夜蝶現在人又不知上哪出任務去了?我……喂、狄?喂喂喂?」話才說到一半,狄那頭的電話卻突然教人給切斷線。  

    「怎麼一回事?」皺著眉頭望向手中嘟嘟嘟響個不停的話筒,瞿樺開始有些擔心了。  

    「還是去看一下吧!」僅存的一絲絲良心終於發揮功效,瞿樺有些過意不去,起身準備外出,去夜隱家探探情況。  

    玩歸玩,他可不想做得太過火,萬一教盟主知道,他可慘了!  

    「這麼晚了,你要上哪兒去?」身後,突然傳來夜蝶慵懶的嗓音。  

    「啊,蝶!太好了,你回來了!發生大事了啦!」急著將夜隱的情況原原本本的轉述一遍,瞿樺就怕狄一個不小心用藥過重,要是讓夜隱一覺不起或是成了廢人,那……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雲淡風輕地,夜蝶在聽完了他的轉述後,並無多大的反應。  

    「蝶,你不想想辦法嗎?」  

    藥可是她發明的、計劃也是她慫恿狄去做的,說來說去,這件事最大的禍首應該算是她耶!  

    「不要緊的,夜隱那位可愛的小朋友很快就會知道,自己談怎麼做了。」夜蝶不但不擔心,唇畔反面插起一抹狀似開心得意的嬌笑,看在瞿樺眼底,又是一個詭計的醞釀。  

    「你……早就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微瞇了瞇眼,瞿樺很篤定地問道。  

    「嗯哼。」若非如此,她為什麼要去幫那個不識相的小鬼?  

    「為什麼要這麼做?』  

    早就習慣了夜蝶不按牌裡出牌的奇怪思考模式與任性舉動,瞿樺此刻也不擔心狄和夜隱了,索性盤腿坐回去吃他的晚餐。  

    只是,他仍是搞不懂,蝶為什麼要兜這麼大的圈子來「玩」別人、找樂子?  

    「是他自己說,想要『馴服』夜隱那男人的啊。」言下之意,夜蝶似乎仍是覺得自己帶了狄一個大忙。  

    「這個和那個有什麼關係?」瞿樺搞不懂這女人奇怪跳躍式的思考邏輯。  

    「我想,現在他應該知道……該怎麼去『馴服』一個男人了。」笑得—臉詭異,夜蝶姿態優雅地伸伸懶腰,如高貴的貓兒般款擺著身子,緩緩朝內廳走去。  

    「想馴服一個人……是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哦!」夜蝶慵懶地一旋身,回眸巧笑,撂下一句話,便當著瞿樺的面關上了廳門。  

    空蕩蕩的外廳,徒留下瞿樺一人,暗自咀嚼著她的留話……  

    「嗚嗚嗚……怎、怎麼辦啦!」死命抱著話筒,彷彿是溺水的人緊抓著唯一能求生的浮木般,狄哭訴的話聲,卻在下一秒停了下來。  

    「……咦?瞿、瞿樺?」電話那頭,沒了好友的話聲,取而代之的,是——陣陣嘟嘟嘟的聲響。  

    瞿樺他……居然掛他電話?瞪著手中突然斷訊的話筒,狄瞪大了眼,心情錯愕不已,有一分鐘的茫然。  

    隨即,他的腰身驀地一緊,單薄的身子被擄進一個炙熱強悍的身軀中。  

    鼻端,傳來令人安心的男性清爽氣息。  

    「啊,弗爾特!」開心地大叫,當狄看清跟前人竟是方才倒在地上動也不動的夜隱時。他終於鬆了一口氣。「還好,你沒事!」緊緊回抱著身後的男人,狄又哭又笑的模樣,看起來像極了一隻為了討好主人而拚命搖尾巴的小狗。「嗚嗚嗚……我快擔心死了……呃?弗、弗爾特?」  

    只可惜,狄的好心情並沒有維持多久,就消失在男人接下來一連串的狂悍舉動與激烈渴求中。  

    「唔!啊嗯……」一個深深的熱吻,打亂了狄所有的思緒,夜隱極具攻擊性的濕熱纏吻,教他一時之間茫然無措,不知該如何應對,只能跟隨著他的慾望沉淪。  

    「弗爾特!你、你怎麼……啊!」好不容易得到空隙換了口氣,狄喘息地問著,感覺夜隱拂過自己面頰的氣息紊亂而沉重,不似過往的規律輕淺。  

    眼角餘光,忽然瞥見一旁被人扯斷了的電話線,狄終於發覺,事情不太對勁了!  

    「你在粥裡……加了什麼?」男人灼熱粗重的喘息,一陣陣濃郁地噴灑在狄纖細白皙的頸邊,教他敏感地瑟縮了下身子。  

    「我我、我……對、對不起!」緊緊抱住夜隱,將頭埋在他的胸前,狄好擔心他會被自己害死,更沒膽承認自己異想天開的做為。  

    「算了,反正……」  

    聽不清夜隱口中混濁的咕噥,狄才在心底大大噓了一口氣,以為自己僥倖逃過一劫,下一秒,身子卻教人整個給騰空抱起。  

    「呃,弗爾特?你、你要做什麼?」他雙手雙腳在半空中努力地踢踢蹬蹬,卻你只落網的魚兒般,怎麼也不可能掙扎出網。  

    「我想做什麼?你應該不會不懂吧?」他噪音嘶啞地道。深沉黝黑的眸光中,帶著濃濃的情慾暗示。  

    嗚……他就是知道,所以才不想要面對現實啊!  

    弗爾特他……該不會現在就想、想要「那個」吧?  

    一路上緊緊抱著蠕動不休的狄踏進房,夜隱長腿一個後踢,就將房門給重重關上,隨即他便將懷中的狄給拋上了房中央的大床。  

    『哇啊!」狄哀嚎。  

    嗚嗚嗚……弗爾特今天好粗暴,他的頭好昏啊!  

    「你,該為你所做的事負責了。」夜隱沉沉地撂下一句話,然後,就在狄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狂撲上了床上男孩不安分的纖細身軀。  

    「啊!弗、弗爾特你……別、別啊!唔……」  

    門外,隱約聲得狄哀哀的討饒聲,和男人炙欲粗重的喘息,徹夜未竟。  

    他們倆的攻防大戰,一直持續了很久……很久……  

    三天後。  

    摒著道義上的精神,和兄弟間的義氣,瞿樺站在門外,躊躇了好一陣子,才股起勇氣,赴死般地按下了門鈴。  

    叮咚、叮咚吟、叮咚……  

    「汪汪汪、汪汪汪!」首先傳來的,是狼犬詹姆士的叫囂。  

    「嘖!這條惡犬,簡直跟他主子一個樣。」不滿地咕噥,瞿樺的話卻一宇不漏地,落入了首來應門的夜隱耳中。  

    「你有什麼意見?」門內,一人一犬虎視耽耽地瞪著他這個不請自來的客人,形勢很不友善。  

    「弗爾特,是誰啊?」狄略顯氣虛的聲音自屋內傳了過來,適時地為瞿樺解危。  

    「狄,是我啦!我來看你了!」不顧主人和看門狗的瞪視,瞿樺人末到、聲先到,拔得頭籌教人來不及防。  

    「啊,太好了,你來了!弗爾特,快讓他進來啊!」  

    不忍心違背狄的要求,一人一犬恨恨地讓開了身,讓瞿樺得以登堂入室,還得忍受他那得意的戰勝眼神。  

    死小子,就不要讓我捉到你的小辮子!  

    「狄,你還好吧?好多天沒來上課了!」將自己特地整理好的筆記遞給坐在床上的狄,瞿樺多少有些小小的罪惡感。  

    「哼!當然是還、好!只不過頭有點昏、腰有點酸、四肢無力外加氣虛啜心!」含怨地坐在床上,狄一雙金褐色的貓兒眼控訴似地直瞪向進門來的夜隱。  

    「你的症狀怎麼跟孕婦這麼像啊?」瞿樺調侃的話才剛說完,腦袋就同時遭受雙重暴力打擊。「嗚!」好痛!這兩個人居然同時攻擊他!  

    「你、你少亂說話!」紅著臉,狄生氣地喊著。  

    麗—旁的夜隱,只是以警告的跟神瞪著他,暗暗威脅。  

    「哼!不說就不說嘛!」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大丈夫能曲能伸,他是很懂得個中哲學的。  

    「狄,你這幾天身子不好,要不要先吃些粥?」夜隱拿著一碗香氣四溢的粥遞到狄的面前,可他卻看不看一眼。  

    「才不要!」氣呼呼地把臉別開,他這輩子再也不想看到粥了!  

    「那,你總得吃點東西,有沒有想吃什麼?我叫艾瑪去準備。」  

    「哼!」再一次撒開頭,他不想看到這男人!  

    前幾天在床上,無論他怎麼哀求討饒,他就是不肯放過他,現下又擺出這種姿態……假好心!哼!  

    「狄……」夜隱無奈,好聲好氣。  

    「哼!」狄姿態倔傲,就是不理!  

    「……」  

    在一旁沉默地看著兩個人,旁若無人地沉溺在他們倆的不世界中,一個百般討好、一個偏要嘔氣,瞿樺挑挑眉,覺得有趣地偷偷笑了。  

    想馴服一個人……是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哦!  

    不知為何,那夜夜蝶的話,突然浮現在他腦海。  

    是這樣的嗎?  

    是這樣的吧!  

    看著眼前正在上演的實證案例,瞿樺想——以後,自己究竟是要當個馴獸的人,還是被馴服的人呢?  

    唉!人生,真是充滿矛盾跟掙扎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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