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甲蟲 第二章
    微微的薄霧飄散在潮濕的空氣中,隱隱地帶著泥士的氣息和清洌的花香。  

    一大片低矮的花叢層層交疊著,淡紅色的小花一簇簇開滿了枝頭,圓潤而小巧的花瓣晶瑩地沾著早晨的露水,朦朧的飄浮著柔美和純淨,帶著一種極為深切的情感,滿滿充斥了整個花園,那淡淡的紅暈,羞澀的蠱惑,像是娉婷的美人,深情的、溫順的、柔媚的笑容,散發著無限的風情。  

    花叢中的人影來回的奔忙,汲水澆花,臃腫的身影讓他的動作看起來十分的笨拙,但他的勤勞和認真卻彌補了視覺上的缺憾,與競相綻放的花朵融合在了一起。  

    隱在繁花中的是一座黑金色的嵯峨富麗的宮殿,一對莊嚴而尊貴的神異夔龍橫列於宮殿的簷端椽頭,對稱均衡;有動感、有力度、絢麗奪目,顯得既威武雄壯又奢侈狂放。  

    突然「吱呀」一聲輕響,一扇窗戶被推開。  

    一個長髮黃衫、削瘦修長、面容清麗略帶柔弱的男子立在窗前,抿緊的嘴角線條以及神秘莫測的灰金色眸子,給他憑添了幾分威嚴。滿園的花朵讓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驚訝,但隨即沉靜下來,眼神也柔和了起來,一絲柔情的微笑出現在他的唇邊,整個臉都跟著變得鮮活而清雅,帶著無限的溫柔和靜謐,像是天地間的飄渺的雲,又像是春天裡輕柔的風,雖然他只是靜靜地站立在那窗欞的一角,卻有著令人無法忽略的存在感,淡淡的侵蝕著一切。  

    花園中忙碌的人像是有所感應的回過頭,立刻呆愣住。  

    窗裡的人朝他招了招手。  

    花園裡的人左右四顧了一下,才醒悟到那人叫的是自己。  

    他慢慢挨近窗戶,垂著頭,瑟縮著身子,看不清表情,像是在害怕,又帶著幾分靦腆。  

    「你是新來的花匠?」窗內的人聲音柔柔的,溫溫蘊蘊,幾乎是沒有起伏的。但掃過那一叢叢像是整齊修剪過卻又開得那麼自然緋紅的花朵,他的眼睛微微瞇起了起來,但隨即就恢復了神采,「這些花都是你種的嗎?」  

    「嗯。」  

    輕輕的應了聲,窗外的人將頭垂得更低了,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窗內的人還想說什麼,身後伸出來一雙手,一件盤龍披風披上了他的肩膀,將他緊緊包裹住。  

    「王上,怎麼又只穿著單衣就跑到外堂來了,還站在窗口,外面可是濕冷得很呢。」玉笙埋怨道。  

    「因為新種的花開了。」楓璃的聲音裡有輕柔的歎息,「自從上次夜鶯花死後,我這園子裡就再沒有種活過花,今天看到這滿園的花朵,一時間居然會感動得令人想落淚。」  

    「看來這花是你種,你叫什麼名字?是新來的花匠?」  

    玉笙問著窗外的人,雖然不見得有什麼惡意,但語氣中卻帶著明顯的優越感,彷彿高高在上,令人有些不舒服。  

    「乾坤,大人,奴才的名字叫乾坤。」  

    回答的聲音很卑微,但奇怪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魅惑,若不仔細分辨,除了低婉,只會讓人覺得舒服罷了,很顯然這新來的花匠,不但花種得好,還有一副好嗓音。  

    「乾坤嗎?還真是好名字呢。」楓璃還是溫柔的笑著,只是那笑夾雜著清冷,「這花真是美極了,不知是什麼花?」  

    「桃花,我種的是桃花,王上,據說桃花都只在春天裡開放。」花匠抬起頭,臉上也露出一抹羞澀的笑容來,有幾分雀躍,但也有些不安,但神色中卻又是自信的,「而奴才相信,奴才種的桃花會一年四季綻放不衰。」  

    楓璃打量著這花匠的容貌。因為肥胖而顯得整張臉都腫了,長著稀疏而慘淡的眉毛,眉毛下面長著一雙被上下眼瞼壓擠成一條縫的眼睛,配上那雖然紅潤卻略顯肥厚的雙唇,真的是一點美感也沒有,只能勉強算沒有有礙觀瞻,走在大街上不會被人扔石頭罷了。

    由於母親善於易容,所以他多少也繼承了一些,可以看出這張臉沒有經過任何修飾和易容,絕對是真實的面貌,心下不由得暗暗失望。「嗯,桃花的確是一種美麗的花。」  

    「王上喜歡桃花嗎?」乾坤抬頭看向楓璃,只看了一眼,就垂下了頭,耳根卻慢慢的紅了,彷彿被自己的大膽嚇到。  

    楓璃盯著乾坤羞紅的臉,眼神慢慢地深沉了起來,但那深沉卻沒有到達臉上,臉上的表情仍然是那麼溫柔。  

    「桃花嗎?」楓璃笑了起來,「桃花當然很漂亮,但對魔界來說卻是很危險的,因為人界和仙界的玄術者通常使用桃木製作成劍,作為降妖除魔的法器,所以千百年來魔界一直很少有人種植。」  

    乾坤嚇了一跳,抬起頭來,有一絲驚恐,「啊……王上,奴才不知道……」他著急起來,眼睛裡有著強忍的淚光,「奴才這就撥掉……」  

    「為什麼要撥掉。」楓璃有趣地看著乾坤的不知所措,微笑道:「雖然是這樣,但不管怎麼說,桃花仍然是一種美麗的花,不管我們魔界種不種植,它依然散發著它獨特的美,我想這一點是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改變的吧。」  

    乾坤仍然有些不安,臉上全是迷惑,一點也不明白楓璃的話裡究竟包含了什麼意思,只是傻傻地望著他發呆。  

    楓璃看來也不期待乾坤能懂他話裡的意思,只是更加溫柔的望著乾坤。  

    乾坤在楓璃的注視下,悄悄的畏縮了一下,但驚人的桃紅在他那因為肥胖而顯得特別白皙和光潤的臉上散了開來,羞澀得連偷瞧楓璃的勇氣也沒有了。

    楓璃的目光是那樣的輕柔,那樣的真誠,沒有任何目的,也沒有任何探尋,真實無偽得讓人不敢相信那是來自一個王者的目光。  

    乾坤沒有抬頭,即使是沒有抬頭,他也能感受到王上的目光是那麼灼灼,因為羞澀,因為忐忑不安,他強忍著歡喜,想要躲開,但又捨不得離去的發出不適宜的顫抖,就像成百上千的魔宮侍從那樣對楓璃有著既愛又怕的感受,他想卑微的跪下請求王上的憐愛,又害怕褻瀆那樣高貴的人。總之,自己就像鍋台上亂轉的螞蟻,六神無主,幾欲暈厥。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以至於沒有發現楓璃看他的目光慢慢的冷淡下來,慢慢的恢復了單純的溫柔,就像面對一個普通的侍從那樣的目光,那樣的表情。

    「既然桃花種得那樣好,就讓它一直生長在那兒吧。」  

    「是。」  

    乾坤低頭應著,心上突來一陣惆悵,在王上的心裡,自己也和其他侍從沒什麼兩樣吧?是自己太過貪心,畢竟那樣出色的人,其本生的吸引力也絕對他們這些低微卑賤的侍從所不能抗拒的……  

    「玉笙,要早朝了吧,我的朝服呢。」楓璃不再注意花園裡站著發呆的人,也感受不到花園裡那個人心裡的沮喪,或者說這樣的事情他遇到太多,早就沒有感覺了。他淡淡地轉身,對身後的內侍官說,「服侍我更衣吧。」玉笙早已捧來朝服,熟練地為楓璃換上,一臉幸福的為他繫上衣帶和龍。  

    這一舉一動都沒有避諱外人的眼光,楓璃自然而貫性的接受著內侍的服侍。對於一個帝王來說,他的一舉一動都無可厚非,但他對於自己身體的放任度卻又讓人感到憤怒,他不在意別人看到他的身體,也不在意別人在他身上若有似無的撫摸,臉上卻始終帶著柔和的毫不在意的微笑。  

    敞開的窗子讓花園裡的人將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那個內侍的大膽程度早就超過了一個奴才對主子的恭敬,那服侍穿衣的動作間有著情人之間的放肆和無需掩視的情慾,那麼那個接受服侍的王者是否知曉呢?知曉他的內侍對他有著怎樣可鄙的念頭?  

    花園裡的人慢慢的退到了桃樹林中,無力的蹲在地上,懊惱地扯著自己的頭髮,心裡嫉妒得幾乎發狂,他感到無比的氣憤,儘管自己只是個低微的內侍,一個小小的花匠,就算曾經的生活多麼靡亂,多麼的讓世人憎恨,可也從來沒有那樣放蕩。

    他不想那樣想,不想把那麼溫柔,笑得那樣柔美的人想得那麼齷齪,但那人卑鄙的心思卻是那麼明顯,那人雖然不會給任何人機會,但卻又毫不在意的向每個人佈施自己的笑容,自己的溫柔,甚至是……肉體的誘惑。他給予每個人絕對不可能實現的希望,反而使他更具有一般人所缺少的魅力,令人為了這個根本不可能實現的願望而瘋狂沉淪。  

    他不知道自己心中究竟是種怎樣的感覺,看著那滿樹紅艷的桃花,突然感到無法形容的無力感。自己始終是引不起那個人的興趣吧?這樣醜陋的外表,這樣懦弱的性格,這樣臃腫的身體,別說是吸引一個男人,一個王者,就是想迷住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也沒有任何勝算。  

    他垂著頭蹲在地上,強忍著就要滑出眼眶的眼淚,肥胖的身體因為-曲而縮成一個肉球,更增添了其外形上的可憎度。身後有個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轉過頭去,震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身後的那人有著俊美無儔的容顏,銀白色的長髮飄散在肩頭,憂鬱而深遂的目光中有著奪人的智慧神韻。這人只是輕輕地道:「乾坤,好久不見了。」

    「天之-,你怎麼會來魔界?」帶著這天界的預言師來到自己的小屋裡,乾坤終於忍不住驚問出聲。  

    「乾坤,天界的災難就快要臨頭了。」天之-靜靜地說,如果不是他這麼毫無預警的冒出來,昭示著一定出了大事,否則乾坤會以為這個男人和他一樣,根本不會在意天界的存亡。  

    「天界的災難與我何干?」乾坤咬了咬嘴唇,垂下頭。

    「昨天,魔君楓璃向天帝遞交了求婚書,欲娶天帝的女兒為後……」  

    「什麼?」乾坤瞪大了眼睛,「他想娶天美人?這天魔兩界聯姻,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啊,楓璃他究竟在想什麼?」  

    「乾坤,天帝沒有繼承人,而美人不可能繼承帝位,在這種情況下,天界的帝位只有採取禪讓制,據我推測,目前天、人、魔三界沒有人比楓璃的法力更高強的了,一旦他成為天帝的女婿,天帝的帝位很可能就落到他的手上。」  

    「那天桃花呢?你們忘了天桃花嗎?他是天帝的兒子,他應該有繼承權的吧。就算楓璃成為天帝的女婿,有天桃花在,他就不可能有機會吧。」乾坤怯懦的臉上顯出激動來,「難道你們從來沒有考慮過天桃花的存在嗎?」  

    「是的,雖然我不願意這樣說,但天桃花不適合帝位,天界從來沒有考慮過他繼承帝位的可能性。」天之-緊盯著乾坤,目光中有著憐憫,但說出的話卻是那麼殘忍,「天桃花出生的時候,我就為他批過命,他這一輩子禍亂人間,罪無可恕,這樣的人是不能繼承帝位的,他命中注定沒有王者的威嚴和尊貴。」  

    「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你?」乾坤混身發抖,雙目含淚,「這不是由他選擇的,他身為惑神,命犯天煞桃花,這不正是天帝利用他又囚禁他的原因嗎?那暗無天日的桃花神殿,那盤龍柱上被鎖著的日日夜夜,你們哪一個嘗過!而這一切,都只是因為你簡單的一句話,堂堂的天帝之子,就落到了連個娼妓都不如的地步!」  

    「乾坤……」天之-歎了一口氣,輕輕的將乾坤摟在懷裡,輕撫著他的頭髮,「你始終還是那個善良的孩子,既使被這樣對待,既使是因為我的一句話,你還是對我生不起怨恨之心吧!」  

    「誰說我沒有怨恨!」乾坤大叫,推開天之-,「我恨你,恨不得殺掉你……我和你有什麼仇,你要這樣害我?為什麼要那樣說我?你知不知道,每一次……每一次,我躺在那些男人的身下,我就會想為什麼會是我,為什麼我該是那樣的命運,  我也有我的尊嚴的,我從來沒有想過勾引任何男人或女人,我甚至感到骯髒和噁心,可是到最後結局還是一樣!

    他們稱我為禍水,臨死都在詛咒我,千千萬萬的民眾因為我而經歷戰亂、流離失所,那聲聲指責就像是惡靈一樣纏著我,永遠也不能叫我忘卻!而現在你卻告訴我,只是因為你的一句話,一句所謂的命,我明明是神不是嗎?命運怎麼可能主宰我?」  

    「乾坤,我說什麼也沒用,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很愧疚,但……乾坤,時至今日,我仍然無法說出違心之論。」天之-沉重地道:「你的命運就是如此,你沒有帝王的命啊,這天地之間冥冥自有規律,就算是神也掙不脫命運的捉弄。」  

    乾坤冷笑,「既然如此,那你現在還來找我幹什麼?我已經不是神了,也不再是以前的天桃花,我現在只是乾坤,一個魔界小小的內侍,一個很快就會魔化的妖,天公主與魔君的婚事,天帝的帝位之爭和我也沒有什麼關係了吧?」  

    「乾坤,你難道還不明白嗎?天、人、魔三界的平衡是不能被打破的,天界掌管精神,人界司職生命,魔界主導慾望,這三者是缺一不可的啊,楓璃想要將三界融為一體將會是天、人、魔三界的大災難,我們必須要阻止他。」  

    「這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乾坤,這世上若說有什麼能阻止楓璃的野心,那就只有天桃花了,只有同樣強勢的天桃花,才能與楓璃分庭抗爭,一個溫柔如春風,一個熾艷如桃李,你的美色能引凡人下地獄,也能讓魔界之王沉醉……」  

    乾坤大怒,一把掃去他那間簡陋小屋裡唯一桌子上的唯一一隻茶壺,發出瓷器的破碎聲,他面色漲紅,肥胖的臉因為氣憤而更顯恐怖,「又是同樣的事,又來叫我禍害別人,人間還不夠,連魔界也不放過了?我天乾坤到底欠了天界什麼,要生生世世被你們作賤?我都成這個樣子了,你們還不放過我……」  

    「乾坤,天帝是不可能放過任何人的,作為他的兒子,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天之-慘然一笑,「我們每個人都逃不過他的算計不是嗎?他雖然無情,但這是做為一個帝王所必須的,特別是天界的王者,那是絕對不同於人界或魔界的王者;對世間抱有大仁大愛,就容不下個人感情的,所以他才會成為天帝,不是嗎?

    乾坤,你沒有資格成為天帝,不僅僅是因為你的罪惡,還是因為你做不到無情,相反的因為你太多情,所以你才會痛苦啊……」  

    「可是我做了十世甲蟲,應該擺脫他的控制了!他不能再左右我了啊!」乾坤不解又憤恨地道:「天界輪迴,十世而終。我放棄了做人,因為我要放棄人類通神的形體,我放棄了做牲畜禽獸,因為我不要有修練成人的靈性,我選擇做一隻甲蟲,因為甲蟲沒有思想,沒有靈性,我甚至就選擇做一個專門摧殘世間花草,殺戳無數的害蟲,就是因為我不要有神的聖潔,為什麼到頭來,還在他的控制之中?」  

    天之-歎息道:「乾坤,如果你那樣堅持,為什麼要突然動情呢?還記得那花叢中的一瞥嗎?天帝讓你帶著記憶轉世,就是為了不讓你忘掉,就是要利用你的多情,你只差一點、只差一點就擺脫掉了。但你動了心,無法放棄不死的生命,就注定了這一切啊……」  

    乾坤的臉刷的一下變得更加慘白。他怎麼忘得了?那個站在花叢的少年,那笑意盈盈的灰金色的眼眸,那淡然若水的微笑,那甜蜜欲滴的柔情,那令人無法忽視的存在,只是那一瞥,他的心就悸動不安,彷彿立刻沉淪。明知道那笑容、那柔情危險得有如裝飾華麗的鐵蒺黎,隨時帶著致命的威脅,仍然傻傻的迎面而去。  

    他當時說了什麼?  

    「嫁……嫁給我……做……做我娘子吧?」  

    他是這麼說的嗎?對一個尚未成年的少年,對一個將來絕對會是男人中的男人的少年,對於一個將會是魔界君王的少年,說了一句像是對女人求婚的話,沒被當場踩死,已經算是很幸運的了吧?  

    天之-笑了起來,「乾坤,我從來沒有想到,你原來是想娶魔君楓璃,而不是以身相許;你那時的勇敢,至今仍然讓我回味無窮呢。」  

    乾坤的臉刷地又從白轉紅,雖然面目可憎,但那羞窘的桃紅卻美艷得能與花園中的桃花爭相媲美。  

    「乾坤,你有記憶,就有感情,這是你無法掌控的,也是你無法擺脫的。雖然命運對你是殘忍的,但乾坤,你聽我說,楓璃就算成為天、人、魔三界的主宰,他也絕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他那種人只有不斷的征服才能獲得滿足,天、人兩界對他來說唾手可得,可得到了之後,這世間就沒什麼可征服的了。他的光采、他的未來將一片黯淡,比得不到還更加痛苦,乾坤,你不願意看到他這樣吧?到目前為止,他是唯一一個你喜歡上卻還沒有死去的人,他不會像那些人界的君王那樣短命,他身為魔界君主的驕傲和魔性,能使他沉溺在桃花的美艷中,卻又絕不會迷失自己。」

    天之-認真的盯著乾坤的眼睛,儘管什麼也沒有看到,但他仍然口氣凝重,「這也是你唯一的機會。」  

    「什麼意思?」乾坤回望天之-,神色蒼惶而不安。  

    「乾坤,雖然我天之-也很冷漠,但我不是無情,我的力量很薄弱,但我仍然希望幫助需要我幫助的人。」天之-的神色鎮定起來,像是下一個很大的決定一樣充滿了力量,「我能給天、人、魔三界的人批示命運,也同樣能給人一個機會去改變命運,只有一次機會,乾坤,我也給你一個機會,雖然這個機會來得太晚,但機會始終是機會,只要是機會就會有成功的可能。」  

    乾坤怔怔地看著天之-,好一會兒才道,「之-叔,你其實是來幫助我的是嗎?你是為了我唯一的機會而來,你想為我改命。」  

    天之-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狼狽,但很快就坦然了,「乾坤,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你必須牢牢抓住。天、人、魔三界的平衡將因你而持續下去,雖然這是為了天界,但也是為了你,為了楓璃和魔界,你只有獲得楓璃的愛情,讓他永遠的追逐你,才能擺脫天界。天帝……」天之-頓了一下,「他爭不過楓璃,而楓璃將會發現,得到我們的天界桃花遠比成為天、人、魔三界的主宰更具有挑戰性,乾坤才是我們天界的真正驕傲。」  

    乾坤雙手緊握,顯然心動,但卻沒有自信,「之-叔,現在的我已經不是以前的天桃花了,在我轉世的那一刻,我就放棄了我原來的美貌……」  

    「我一直相信,天桃花的美,天桃花的媚,不是來自於外貌,天桃花做為天界惑神,之所以能顛倒眾生,絕不僅僅是因為美貌。」天之-鼓勵的看著乾坤,「不能後退,也不能失敗,乾坤,你難道忘了嗎?天桃花最為出色的不是美貌,而是他無宇倫比的智慧,層出不窮的計謀,舉世無雙的膽魄和堅如磐石的意志。那樣的天桃花,才是人界戰爭紛起,朝代更替的真正原因,而你之所以被人唾罵,不過是擁有了非比尋常的美,以至於他們忽略了你的智慧,你的膽識、你的力量,把你變成了一個妖媚惑主的男寵。乾坤,美不是你的錯,錯在你太多情,錯在一個多情的你擁有不屬於凡間的美,你只是太渴望別人愛你,才放棄了自己做為男人的尊嚴,而那些愛你的男人只是因為你的美貌,他們其實並不愛你,也不值得你愛,僅止而已。」  

    乾坤靜靜地站著,一聲不吭。  

    半晌。  

    乾坤手捂著自己的臉,嚎啕大哭起來。  

    天之-歎息著輕撫他的頭,仰望著天空,世人嚮往的天界啊,才是真正無情的世界,若真的做到無慾無求,那才是對生命的無終止的摧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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