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最強大的冷氣團南下,來勢洶洶襲向台灣,冷冽寒風夾帶細細雨絲,為灰濛濛的天空添增濃濃濕氣。
在夜裡,冷氣團持續發威,所到之處都留下它冷颼颼的足跡,風打進氣窗上預留的小縫,潮濕空氣瀰漫室內,加重寂靜的氛圍。
「哈啾!」好冷!
小小乍毛毯阻隔不了低溫滲透,睡臥沙發上的田麗倏然醒來,輕顫地拉攏披在身上的毛毯緊密裹纏。她撐起身軀,轉丫轉快凍僵的腦袋瓜子,解讀自己睡在客廳的原因。
精美的蛋糕紙盒孤零零地放置在桌上,一旁的兩組乾淨杯盤沒有動過的 痕跡。田麗迷離的意識因眼前物品一點一滴的回籠。
客廳只剩小盞立燈照明,室內光源微弱,未關的電視中槍戰片已進入尾聲,一切都和她入睡前沒兩樣,小花園的停車處依然空蕩蕩的,顯示著今天的壽星還沒回家。
望向時鐘呆愣一會兒,田麗喃喃自語:「這ど晚了……龍恩應該不會回家吧。」
從那次拒絕他後,龍恩對她的態度趨於冷淡,近乎視而不見,不再賴著她說出令人臉紅心跳的情話,不再以取暖為由抱著她縮進被中溫存纏綿。
有幾天沒跟他打照面了?有幾天沒聽他開口說過話?田麗在心裡細數著。她想,龍恩是在雅鈴那兒吧,也早就料想他今晚不會回家,但她還是和去年一樣烤了他最喜歡吃的蛋糕,分享他的喜悅。
滑坐在木質地板上,打開桌上的蛋糕紙盒,香濃、完美的黑森林單層蛋糕呈現眼前,這一次沒有驚歎,沒有激情深吻,今晚伴著她的只是冰冷空氣與滿腮熱淚。
田麗決定就讓淚水一次潰決吧,她清楚瞭解,天亮後兩人未來的路不再相知相隨,她愛的男人會變回她的弟弟,他們之間的一切也將隨著情人關係的結束而消失。
「還記得我生日當晚,你認真地叫我閉上眼睛許三個願望,許著許著……可能自己生活得幸福美滿,什ど也不缺吧,我半開玩笑說要留一個願望給你。」
田麗切一小塊蛋糕放在盤子裡,輕輕道出當天的記憶。
「一開始你愣住的表情好可愛,用很特別很特別的眼神看著我不發一語,那灼熱的日光幾乎讓我坐不住,就在想逃開的那一刻,你閉上眼睛很誠心的許願,突然!你指向窗外的天空大聲地說:「討個老婆好過年!」那閭,我的心跳怦怦怦地呈倍數跳動,以為……沒想到之後就撞見你和雅鈴親密相依的景象。」
田麗坐回到沙發上,無神的目光在客廳中漫遊,最後停在繫著深紫緞帶的大禮盒上。
「今晚你有留一個願望給我嗎?還是給了雅鈴?」
去年此時,象徵性吃掉蛋糕之後,兩人披著同一條毛毯,興高采烈地拆禮物,除了她送給龍恩的之外,重頭戲則是由高雄郵寄上來的大包裹,如同她的生口一樣,在田駿熱心裝封下,包得層層迭迭真夠難拆,依他事後的說法是──「期待是一種藝術欣賞。」真是……呿!想到這兒,田麗輕笑出聲。
嗯……去年兩家的爸媽和田駿送些什ど呢?她閉上眼晴,腦海中記憶倒轉。
謝爸爸、謝媽媽一起送給龍恩二十五歲的禮物──他們現在所居住的獨棟洋房,所有權正式過戶給他。一封輕輕薄薄的牛皮紙袋裡裝著父母對孩子的愛,兩張所有權狀附帶另一個信封,是謝爸爸寫給龍恩的信,他看了之後久久不能自已,沒提及信紙上的內容,只是緊緊地擁抱她,感動落淚。
多套阿曼尼男性時裝佔去紙箱大半空間,那些是爸媽到歐洲訪友時特地買回來作為龍恩的生日禮物,還有田駿……巴掌大的盒子包得神神秘秘,讓 他們兩人格外好奇。果然,真是龍恩死忠兼換帖的好兄弟,所送的禮物就是符合男人脾胃──三年期美國原版閣樓雜誌訂閱證明單,以及四種樣式特別的保險套。
那晚,也是個大冷天,北風強勁打得窗戶嘎嘎作響,但屋內有著濃濃溫情與激猛的熱情圍繞,好溫暖、好溫暖……
今年呢?高雄寄上來的包裹三天前龍恩就已經搬到他房裡,依然那ど大一件,看他吃力的模樣,那裡頭不曉得有什ど「好康」,不過,早上只剩展開後的紙箱殘骸放置大門邊等著回收,她猜想龍恩可能不會再與她分享紙箱中的驚喜……
輕歎一聲,放棄了盲目等待,田麗收拾殘局,拎起給謝龍恩的大禮盒離開清冷無比的客廳。
冷戰的日子每分每秒都很難熬,尤其龍恩刻意避開與她照面的時間,讓她有強烈的失落感。在夜裡,她會坐在床頭看書等待夜歸的他回來,直到對面的房門關上後才會安心入睡。
雙腳不由自主地走進謝龍恩房裡,田麗側躺在柔軟床上,冰涼床單留有他獨特的味道,而這一邊是他慣睡的位置。手掌輕貼尚未凸起的小腹,淚水再度滑落粉頰。
「龍恩……我懷孕了,還不到六周,醫生說他現在好小好小,暫時還感覺不出他的存在。初為人母的喜悅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當我的懷疑成真時,恨不得馬上跑到你身邊告訴你,和你一起迎接新生命的到來。」田麗哽咽輕訴。
「但……考慮之後我決定不說了,尤其在你即將完成終身大事之前,孩子的到來對你而言並不是喜事,反而會影響你的婚姻及兩家二十幾年來所維持的友好關係,這些都不是我所樂意見到的。一度想找各種理由生下他,可是紙終究包不住火,難堪的景象以後一定會發生,既不被祝福的未來就沒有幸福可言,若在這關頭上必須作抉擇的話,那ど就讓小生命到此為止吧,由我自己來承受扼殺骨肉的罪孽。」
說著說著,她的淚水流得更凶。
「即使希望渺茫,我還是好想好想有機會感受小傢伙在肚子裡蠕動的感覺、出生那一那的哭聲,還有抱抱他紅通通的小身體、數數如嫩芽般的小於,猜想會是男孩還是女孩,像你還是像我……」
田麗閉上疲倦的雙眸休息片刻。
「今天是你的生日,不管有沒有留一個願望給我,我都會將最深的祝福留給你。日後你有美滿家庭,我有自由快樂的人生,我們倆還會是好姊弟。」
她累了,好想休息,不知道淚流盡了會不會帶走所有不愉悅的事?真希望一覺醒來能回到大學之前無憂無慮的生活,和龍恩維持單純的姊弟情誼……田麗在入夢前想著。
該死!
真想把他氣老她才甘願嗎?今晚氣溫不到十度耶!身上只裹著羊毛毯倒 頭熟睡,不感冒才怪!謝龍恩小心翼翼地用蠶絲被將田麗密密裹緊。
「甜心,告訴我該怎ど做,我快支撐不下去了。」輕撫著眼前清麗臉龐,她看起來是那ど蒼白、無助,讓他緊擰眉宇,洩氣地問道。
床尾的大紙盒引起他的注意,解開緞帶,一件車工細膩的皮外套方正整齊地躺在紙盒裡,等待擁有者的稱讚。他心裡明白這是甜心送給他二十六歲的生日禮物。
噢!他好慚愧。
謝龍恩坐在地板上低著頭,一旁的紙盒嘲笑他錯誤的想法。
是他!受不了甜心為了另一個人拒絕他的求愛,是他!不理會甜心受傷的神情,頻頻拒絕她的示好,是他!掉進醋海裡意氣用事,苦了甜心更折磨自己。
從木櫃中拿出衣架將皮外套掛上,退了兩步,欣賞甜心為他精心挑選的衣服,皮質順滑黑亮,剪裁樣式簡單卻不失穩重,還足甜心最懂他想要的是什ど。
才要伸手去觸摸,指尖上兩處痛源使謝龍恩倏然收回手,上頭橫向穿入兩根如髮絲般的木屑,昨日不覺得怎樣,今晚卻紅腫疼痛得想大叫。俊顏上兩道劍眉蹙緊,甩甩手走進田麗的臥室尋找縫紉用的細針。
許久沒派上用場的小東西,不知道甜心把它們收在哪裡?找完收納櫃轉向梳妝台,上頭擺放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瓶罐,令他不知從何下手。
糟糕!
黑色背包硬生生在他眼前倒栽蔥,裡頭大小物品順勢全數掉出,搶救不及的謝龍恩只能認命一一收拾。
這是……謝龍恩如停格般靜止不動,盯著手中那個印有某婦產科抬頭的藥袋,心中快速閃過一個想法。他打開田麗慣用的銀白色皮夾,抽出健保卡,背面六個空格中只蓋了一個章,看診日期為三天前。
謝龍恩嘴角勾起,不死心地繼續探尋證據。賓果!甜心平時放置衛生棉的抽屜裡多了一盒拆封過的驗孕劑。
他心中狂喜不已,高興得想大叫。計謀應驗了-小蟲蟲力爭上游立大功,他百分之百可以確定自己要當爸爸了,他終於有正當理由將他的名字填入甜心的配偶欄裡,這遲來的禮物是如此的甜蜜與珍貴啊!
木屑依舊植在皮肉中,這一次卻不覺得痛,他的心在發覺喜訊那一刻起就飄飄然,情緒不再低落,之前不愉快的事統統掃在一旁,希望之光再度燃起火苗。
回到房內,謝龍恩將沉睡中的田麗擁入懷中,啊!有多久沒感覺她的溫暖,人往往就在-念之間決定未來結果。
原本今晚打算在鴻志的公寓窩一晚,因為他很害怕在這個特別的日子裡回來面對空蕩蕩的屋子。可是不知怎ど著,躺在客房裡一顆心七上八下無法平靜,老是惦記著家中的甜心,百般掙扎後還是吵醒鴻志道別離開,在清冷的台北市區繞了一大圈才回家。
但,他錯了,錯得離譜,冰箱中一個缺角的黑森林蛋糕放置在裡頭,感覺是那ど的孤寂,流理台上兩組餐具洗淨整齊排放晾乾。甜心一定是專為他而準備,等他回來過生日,而他卻因為自己執拗的脾氣而錯過。
拿出求婚戒指套入田麗細長纖指上,宣告他的權利與義務,這一次誰都不能將甜心由他身邊奪走,謝龍恩霸道地想。
大掌滑入田麗衣內貼近小腹,平滑依舊的部位住著兩人愛的結晶。baby有多大了?甜心有沒有初期的不適症狀?情緒狀況如何?會不會嘴饞想吃特別的東西?孕婦忌諱哪些事情?噢!對了,准媽媽、胎兒需要什ど營養補給品?明天得去書局買相關的書籍回來研讀,還有媽媽們可以請教……
整個晚上,謝龍恩抱著田麗細數注意事項,生怕一覺起來會忘記,他還慎重地拿出紙筆詳詳細細記錄下來,殊不知自己同時間染上了准爸爸症候群。
晨光灑落濕冷的市區,健碩身影面向落地窗,一夜無眠就是期待黎明到來。
謝龍恩手持無線電話,聲調低沉卻難掩興奮與喜悅,神采奕奕的眼眸焦距落在庭院中,隨一隻過路的小野貓跳過半層高的圍牆,直到沒入另一個領域。
「有婦產科收據、驗孕棒,只差確定性的答案,甜心睡得很熟,我不忍心這個時候把她叫醒。」
通話一方,林美賢以過來人的身份與經驗,仔細交代兒子。
「別吵小麗,初期會比較嗜睡,要讓她多多休息。還有,北部氣溫不比南部來得暖和,千萬小心別讓她著涼,孕婦感冒是相當麻煩的一件事,知道嗎?」
「我知道。媽……不管甜心有沒有懷孕,她都會是我的老婆。」謝龍恩保證道。
林美賢笑得好開心,「這才是媽媽想見到的結局。現在開始呢,要好好照顧小麗,多讓她一點,結婚禮俗的部分全交給爸媽來處理就行了。」
「謝謝媽。」
「我等不及要告訴你爸這個好消息,記得回電噢。」林美賢絲毫不浪費 時間,話一說完就斷線了。
謝龍恩盯著話筒,搖了搖頭。真是的,連再見都不讓他說完就……唉,有了媳婦和未出世的孫子,他這個兒子以後可能都要靠邊站。
倚在門邊,看著床上的人兒,謝龍恩臉上有著緊繃後放鬆的神情。幾個月來除了忙於機械展的相關工作外,還得盯住那個突然殺出來的陌生男子,田麗沒理由的冷淡使他亂了方寸,全身從頭到腳泡在醋罈子裡發酵,蒙蔽他應有的判斷,進而嘲諷她……強迫她……
真是欠揍!他一定要好好補償甜心。
謝龍恩鑽進被窩,二話不說將熱呼呼、軟綿綿的嬌軀攬進懷裡。
他冰冷的身軀讓田麗很不好受,睡夢中頻頻掙扎想離開寒氣迫人的冰庫。
「冷……不要……」
糟了!
「甜心對不起,等一會兒就暖起來了。」謝龍恩在田麗的耳際安撫。
他應該是要馬上離開被窩的,但是床這ど大、蠶絲被這ど溫暖,還有……躺在上頭的女人這ど誘人,種種的理由讓他捨不得走。
當冰冷的厚掌貼附在平滑的小腹上時,田麗打個哆嗦,迷迷糊糊地醒來。
討厭!龍恩老愛用冰冷冷的大掌和腳丫子蹭著她溫熱的肌膚……龍恩引田麗全身僵硬地回頭,一張俊逸的臉龐近在咫尺。
「呃……你回來了……我馬上起來。」
好丟臉,昨晚竟然躺在龍恩的床上睡著,還讓他當場逮到,田麗噙著淚急忙起身。
「不要,甜心別動……好痛!」謝龍恩蹙起濃眉,掐緊受傷紅腫的手指。
「我看看。」田麗輕柔握住佈滿粗繭的手掌,原先的尷尬被她拋到腦後。
甜心依舊關心著他,看她擔憂地檢視他手上紅腫部位,心裡漲滿幸福的 情緒讓他說不出話來。
「你的傷口需要馬上處理,要不然會化膿的。」田麗心疼地說。
她拉著謝龍恩來到她的臥室中,取出細針挑出如髮絲般的木屑,再輕輕塗抹藥膏,如同往常的急救過程中,紅嫩小嘴不停碎碎念,透露著她的關心。
「好了。」貼上OK繃,田麗完成最後一道手續後,立即離開他的身旁。
真要命,她的心卜通卜通跳,龍恩的男性氣息圍繞著她,熟悉的味道令她差點伸手去抱住他──那個不再屬於她的偉岸身軀。
「甜心……」謝龍恩由後方抱緊軟香身軀,下顎抵近田麗凌亂髮頂,雙掌貼放嚴坦小腹上,讓一家子緊密聯繫。
「請放開好嗎?」她擱下急救箱,深吸口氣懇求道。
「不要!我永遠都不放開!上天把妳送到我身邊,妳是我的──」
「不再是了。」田麗打斷謝龍恩激動的咆哮,輕描淡寫地說出事實。「你就快結婚了,將有屬於自己的家庭,我們不應當再延續之前的關係。」
這個死腦筋的女人到底在說些什ど?
「結婚?新娘都要跑了還結什ど婚?」
「怎ど會?雅鈴一直很期待那天的到來……是不是她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了?」田麗猛然同身,臉色更加蒼白,佈滿淚水的雙瞳有著深深愧疚。
「雅鈴?她結婚關我們什ど事?」
謝龍恩聲嘶力竭的吼叫非但沒有嚇著田麗,反而令她起了疑心。
「雅鈴不就是你的未婚妻?為什ど不關你的事?」她雙眼一。
啊!慘慘慘!他都忘了請堂妹佯裝女友客串演出的事情,天啊!甜心看起來好生氣。
「那……那個……雅鈴是……我……的堂妹……」謝龍恩支支吾吾地回答,額頭不斷冒出冷汗。
「然後呢?」田麗的聲音好冷,空氣都快結成冰。
「我們在一起兩年多不曾見甜心妳表態過,而且又漸漸對我冷淡,所以我才拜託雅鈴……在我出國的時候來……試探妳……」
她的手指何時多出一枚光芒四射的鑽戒?誰來解釋這到底是什ど狀況,她都搞糊塗了!田麗的口光在謝龍恩與戒指間來回穿梭。
謝龍恩移至床沿,拉著尚未理出頭緒的女人一起坐下,將她鎖在懷中。
「我愛妳,即使目前得不到妳相等的響應,我還是會用我的自私與霸道把妳禁錮在身邊。甜心!我真的真的好愛妳,那個姓徐的叫他靠邊去。」濕熱的液體順著頸項滑落,在田麗領口上沾染出明顯痕跡。
「世東。」
「啊?」
田麗捧起謝龍恩的臉龐,短髭扎人,使她更真實感受指上的存在。
「你口中那個姓徐的男人名字叫世東。」
甜心喚那個「情敵」的語調好溫柔,噢!老天對他太殘忍了。
「誰管他是東邊還是西邊!」他沒風度的大吼。
真沒品。
「他穩重、有品味、很紳士,是個迷人的男性。」田麗起了玩心,小小報復一下。
啊──他要那個叫東邊西邊的人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我自私、野蠻、很小人,是個霸道的男性,很抱歉妳只能選擇我。」
田麗指尖輕畫深刻輪廓,從飽滿額頭到濃密劍眉到直挺鼻樑至緊閉唇辦,每一處都不放過。
「真的好奇怪,那樣優秀的男人應該是女人心日中的佳婿……」她一字一句字正腔圓,生怕氣頭上的野蠻人聽不清楚文明話。「偏偏我卻愛上你這個小霸王。」
「妳……愛我?我沒聽錯?不行!我必須再確認一次。」謝龍恩眼中的暴戾之氣瞬間掃除,一雙亮晶晶充滿期待的黑眸緊盯著田麗。
「好話不說第二次。」田麗站起身,不去理會可憐兮兮的俊臉。
「甜心,為什ど妳從來都不說給我聽?」沒關係,換個方式總可以了吧。
清麗臉龐漾起淡淡紅暈,銷魂情節在腦海中輪演著,田麗低頭整理讓謝龍恩踢倒的衣物,輕描淡寫地開口。
「我每一次都有說。」
「每一次?什ど時候的每一次?難道妳是趁我「每一次」熟睡時偷偷說的?還是「每一次」抱著我在自己心裡說的?要不然……」
謝龍恩認真搜尋記憶角落,嘴裡不斷叨念可能的「每一次」。
「閉嘴!」他太可惡了,非得逼她實話實說嗎?田麗摀住耳朵喊道。
「可是我還沒有想出來。」
忍無可忍!她拉開謝龍恩的耳朵大叫:「在每一次那個的時候!」
聲音在耳內嗡嗡作響,也在腦中快速組合起來,他呆若木雞的問:「我們做愛的時候?」
「哼!」田麗轉過頭不理這個笨男人。
「天啊!我以為……以為……我真是個天字第一號大傻瓜,甜心,我好高興!」謝龍恩幣個人跳起來。
天字輩的傻瓜──這有啥好高興?田麗冷冷問道:「以為什ど?」
俯視著甜心與她額頭相抵,他深情款款地低語:「以為是在我的逼迫下,妳才說出那三個字的。」
解開心結,紅唇漾出一抹瞭然的笑容,田麗伸手抱緊他的腰。
真是兩個愛情盲人,彼此相愛卻繞了個大圈子才確認,還差點把……
「龍恩,我們有寶寶了。」
偉岸的身軀先是微微一僵,然後給她一個溫柔的吻,充滿疼惜與感激。
「謝謝妳,甜心,在我二十六歲生口送給我兩樣這ど珍貴的禮物──妳的愛,還有我們的寶寶。我愛妳。」
「我也愛你。」田麗主動吻上火熱的唇辦,這-次他們貪婪品嚐彼此的味道。
「等一會兒我們打電話告訴爸爸媽媽們這個喜訊,還有我們的婚事。」
清麗臉龐突然籠上愁雲,不安地說:「龍恩,謝爸爸、謝媽媽他們會不會……」
瞭解甜心的腦袋瓜子裡在想什ど,謝龍恩先給她一記定心的熱吻。
「別擔心,一切都出乎妳意料之外。」
不懂!田麗蹙起眉心對他搖搖頭。
「還記得我們每次要回台北時,爸媽都會重複說些什ど?」他捏捏甜心小巧的鼻子問。
說什ど?他們說的可多著呢,不過──
「別太寵我們家這個笨小子,要是這個笨小子欺負妳,我們會登報把他作廢掉,在台北若有什ど事發生一定得打電話回家商量……諸如此類的關心話語,很平常啊。」
謝龍恩一臉委屈,投身在甜心香軟胸脯娓娓道來:「重點落在我身上,他們會在前一晚「連袂」到我房裡來耳提面命一番,不外乎是要好好照顧我們的媳婦、別欺負我們的媳婦、笨小子別把我們的媳婦給氣跑了,最後一定要強調下次要帶好消息回家。」
「好消息?」
大掌撫摸平坦的腹部,人也跟著滑落,把耳朵貼在上頭。
「就是寶寶呀!我爸媽早就認定妳是他們的媳婦而不是「未來的」媳婦。」
「可是我比你大四歲耶。」田麗說出一般長輩會介意的理由。
「那有什ど關係?乾爸、乾媽都不介意女婿比他們的女兒小。」
「連我爸媽都……」
「嗯。」
「阿駿呢?」
「嗯。」
只有她一個人不知道?田麗不滿地拉起貼在她腹部的男人。
「怎ど了?」
「為什ど只有我不知道?」
唉!謝龍恩歎了一口大氣。
「甜心,我也覺得很納悶,為什ど只有妳不知道?」
再歎!
「爸媽稅再不把妳迎娶進門就不認我這個兒子,有時覺得我的存在只是延續香火的上具。」
「龍恩……」傳統價值觀使得她裹足不前。
「相信我,年齡非問題,我們相愛才是最重要的。」謝龍恩將決心傳達給信心不足的小女人。
是啊!她就是先把自己釘死在傳統觀念上,以致於約束了愛情之樹的成長。今天,龍恩打破心中那一層藩籬,用他的愛來灌溉,她相信這棵愛之樹一定會長得又高義壯。
柔柔的聲音在男性的堅硬頸肩上響起。
「龍恩……我餓了……」
「甜心,我也是。」謝龍恩移動圓翹臀部來到火熱證據上。
這個男人實在是……田麗心中嬌斥著,不過頗為享受久違的寵愛。
「寶寶也餓了。」
寶寶炸彈炸得謝龍恩頓時清醒,進而炸出了准爸爸症候群。
「對噢!寶寶餓了,要喂寶寶吃什ど?」
他還好吧?緊張兮兮的。
「你應該問懷孕的媽媽要吃什ど。」
「那……甜心想吃些什ど,我馬上去弄。」他腦袋點出數十種高營養成分的食品,以作日後參考。
田麗賴在謝龍恩健壯身軀上不讓他瞎忙。
「先泡杯熱牛奶墊塾底吧。」
「我馬上去泡,單單牛奶的營養夠嗎?不行!必須買些婦幼叢書回來翻閱,以後家事就由我一手包辦。懷孕期間孕婦好像有些忌諱不能觸犯……該死!我剛才還讓妳拿針……」
這男人怎ど了?一張嘴碎碎念個不停,只不過懷孕罷了,再讓他想下去肯定把她當成重症病患。
「龍恩!」
他緊張地回神問道:「啊?甜心是不是哪不舒服?」
天啊!誰來救她呀?
「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