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上) 第五章
    非常沉的睡眠,一夜無夢。凌霜再度睜開眼時,已經天亮,意外的是小鎣竟趴在床邊,側著頭將耳朵對著他。

    「你醒了?」小鎣笑了起來。

    凌霜緩緩坐起,撫了撫胸口,疼痛感已經消失,但自己四肢無力,全身酥軟。

    「你還不能起來,你已經發了三天的高燒了!」小鎣摸索著按住凌霜的肩膀。

    凌霜意外地愣了愣:「我昏迷了三天?」

    小鎣點點頭:「哥哥嚇壞了呢!一直給你抓藥熬藥,三天都沒有休息了!所以小鎣要幫忙,幫忙照顧凌霜!」

    凌霜呆呆地愣住,不知在想些什麼。忽然,小鎣爬上床,小聲地問道:「凌霜,你是男孩子嗎?」

    凌霜微微皺了下眉:「什麼意思?」

    「因為我偷聽到哥哥說喜歡你呀!所以我想你是不是女扮男裝?你是哥哥未來的媳婦嗎?」

    小鎣童言無忌地連連發問,凌霜已經臊得說不出話來,心中又惱又怒,卻不能沖小孩子發脾氣,豈是郁卒二字所能概括?

    都是那個仇焰害的!殺他一百遍也難解我心頭之恨!

    「凌霜,你怎麼不說話?」

    小鎣雙目失明,自然看不到凌霜此刻的窘相,依然不依不饒地扯著凌霜的手追問著,大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勢。

    凌霜從沒有應對小孩子的經驗,更沒有被小孩子糾纏過。玉蓮教內的孩子各個驍勇好戰,哪有普通孩子的天真爛漫?所以凌霜第一次見到「纏人」的小孩,只覺得很煩,真想一掌劈死算了,但又隱約覺得對一個小孩子出手有失風度,一時左右為難。

    正在這時,門口傳來了推門聲,小鎣立刻歡快地一叫:「哥哥抓藥回來了!」

    說完,很熟練地沿著床沿跳到地上,歡快地奔了過去。仇焰推開門走進屋中,小鎣正巧撲來,兩人撞成一團。凌霜一聲低呼,正欲開口,仇焰急忙將手指抵在唇間,示意凌霜不要多問。

    原來,仇焰一身狼籍,污亂不堪,額頭迸血,乾澀的血水已經凝結在臉上。本包紮著木板的右腿不知何故鮮血直流,固定用的木板不知所蹤,又被小鎣驀然一撞,本就站不穩的仇焰險些跌倒,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子。

    「哥,這次怎麼這麼久?凌霜沒醒之前小鎣好無聊呢!」小鎣看不到仇焰此刻的模樣,還像平時一樣撒著嬌。

    仇焰勉強笑了笑,將沾滿泥水鮮血的手在身上用力地擦了擦,這才輕輕地摸了摸小鎣的小臉蛋,刻意裝出一種輕鬆的聲音道:「小鎣乖,幫哥哥把藥放到廚房好不好?」

    「好!」

    小鎣歡快地舉起雙手,仇焰笑著把藥包放到小鎣的掌中,小鎣便很老練地向廚房的方向走去。

    「小心點!別摔倒!」

    仇焰喊了幾聲,目送著小鎣進了廚房,這才慢慢走到已經寒了臉的凌霜身邊。

    「你的傷是怎麼回事?」凌霜正色道。

    「沒什麼……摔了一跤。」仇焰目光閃爍,不敢與凌霜對視。

    「胡說!你額上的明明是棍傷!腿上的是刀傷!全身都髒亂不堪!明顯是被人打倒在地!你還說謊!」

    凌霜無名火起,聲音越來越高,仇焰急忙連連沖凌霜擺手,生恐小鎣聽見。

    「到底怎麼回事!」

    仇焰長歎一口氣,無奈地一笑:「其實真的沒什麼……我去抓藥時撞到了官兵,我拒捕,自然免不了皮肉之苦……後來我摔下山,反而逃過一劫,就變成你現在看到的這個樣子了……」

    仇焰輕描淡寫一語帶過,凌霜已經氣得渾身哆嗦。

    難以解釋為何自己會如此憤怒,只是一想到仇焰腿腳不便、明知危險還要自己抓藥而跑進城裡,凌霜便氣得全身都劇烈地顫抖,很想惡狠狠地臭罵仇焰,卻又不知從何罵起。

    「那群人呢?」凌霜咬牙切齒道。

    仇焰溫柔地一笑:「怎麼,你還想殺了他們替我報仇嗎?」

    凌霜沒有回答,但目光犀利,眼浮殺機。

    仇焰本還笑意盈盈,很快便收起笑容,無奈地搖搖頭:「你啊……好像忘了自己的傷有多重……你把傷養好比什麼都強,報仇什麼的也得等你傷好了才行啊。」

    凌霜半晌不語,許久後,才咬著牙,猶猶豫豫地問道:「我不久前才要殺你……為什麼你還要這樣照顧我……」

    仇焰坐到凌霜的床畔,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我又何嘗不是自我懊惱,你明明厭我煩我,我卻眼巴巴地貼上來,自討無趣。可是,若我能控制這種感情,又怎麼會傻傻地喜歡上一個男子,還是一個像你這樣高高在上的強勢男子……有些事情,是你明知無奈不願,卻情不自禁要去做的……」

    仇焰緩緩地看向凌霜,深沉的目光令凌霜的心不由一跳,仇焰淡淡道:「比如照顧你……就算你傷好後第一件事是殺我,我也無法將你棄於不顧……」

    「別說了!」凌霜惱怒地喝道,心亂如麻。

    仇焰笑了笑:「你再休息一會兒,我去給你熬藥。」

    「你還是先照顧好自己吧!你的腿再不理會就要廢了!」

    凌霜每每看到仇焰強笑著拖著那條傷腿走來走去時,便會莫名煩躁。

    仇焰的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傷腿,悻悻道:「若我為你廢去一條腿,你可會對我稍有好感?」

    眼見凌霜瞪圓了眼睛,仇焰微微一笑:「開玩笑的,不必在意。」

    說完,便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只剩下凌霜思緒紊亂。又焦又躁,不知自己為何憂心煩亂。

    ==凡=間=文=庫=獨=家=制=作==

    在仇焰的細心照料之下,凌霜的傷勢漸漸好轉,只是因為不能再進城抓藥,傷癒速度有些緩慢。但與最初相比,凌霜已經可以調息休養。氣色大好。

    十幾日都生活在同一屋簷下,凌霜已經漸漸習慣了仇焰無微不至的關懷與小鎣粘乎乎的撒嬌方式,甚至在看到仇焰用溫柔的可以溺出水般的目光注視著小鎣、將小鎣當作至寶一般嬌縱寵愛時,凌霜便會有種說不清的惆悵感……

    寂寞,是某個深夜凌霜總結出的原因。是的,正因為有仇焰與小鎣的和樂融融,才愈顯了凌霜的孤寂,因為他身邊沒有任何一個可以這樣瘋癲嬉鬧的夥伴。

    凌霜想到過暗香,卻無法想像那個敬他如神的暗香會跟他一起打麵粉戰的場景。他自幼跟隨著嚴肅認真的師傅習武,身邊的人對他又敬又畏,所以他並沒有普通孩子所擁有的快樂童年,他唯一的快樂,就是在打敗敵手時師傅的一句讚揚。

    所以,當凌霜長大以後,反而會期望孩童般的嬉笑,哪怕一次也好的,可以彌補這份缺憾。可是,他是凌霜,玉蓮教大教主,像個孩子般玩耍只會令他成為武林的一樁笑柄。連他自己都可以想像得到,大教主凌霜如同孩子般嬉笑會是怎樣一副可笑的情景。

    但是,那場突如其來的麵粉戰,卻激起了隱藏在凌霜體內深處的那份童真。而「孩子」對於「同伴」總會保有幾分不容破壞的好感,也因此,凌霜不自覺間對仇焰和小鎣付出了幾分類似親人般的溫情。只不過,自以為盛氣凌人的凌霜尚未發現到這份柔情罷了。

    「你又在種什麼?」凌霜皺著眉頭問正在院前忙碌的仇焰。

    這段時日以來,仇焰不是種花便是植草,終日除了照顧小鎣與凌霜的起居飲食,便是忙碌於院前的小田地中,令凌霜大奇這人為何怎麼也閒不住。

    仇焰爽朗地笑了起來,凌霜總會被他陽光般的清爽笑容感染,心情不由轉好。

    「種點蒜苗,過幾天就可以吃了。」

    「這麼快?」凌霜極為意外,他以為所有的東西都是春種秋收。

    仇焰低低地笑了起來:「凌霜,你是不是只要看到武林中人一抬手便知他的武功套路?」

    凌霜不知仇焰為何忽然提起,但還是極為自信地回答道:「莫說抬手,只要對方不是刻意掩飾,我只需聽他的呼吸吐納法,便可知這人師承何處,招數為何,弱點在什麼地方。」

    仇焰繼續低笑:「偏偏就是對武功見識如此廣博的你,卻不知蒜苗即種即收,數日即可。」

    凌霜不由臉頰發燙,有些不服氣地瞪了仇焰一眼,咬牙道:「我堂堂玉蓮教教主,為何要知道蒜苗如何種!幾時收!」

    仇焰笑著低下頭,繼續拿著小鏟翻著泥土:「你大概這一生都無法理解布衣之趣吧。」

    「一生勞碌的布衣之輩有何趣味可談?」凌霜皺了皺眉:「人生在世,自然應該豁達自在、無拘無束、傲視群雄、唯我獨尊才不枉此生。」

    仇焰吹了個口哨,凌霜以為他又要調侃自己,便立刻瞪了他一眼。誰知仇焰吹完口哨後便低下頭,一聲不響地把蒜種播入土中。

    「你怎麼不說話?」已經習慣了仇焰沒正經調侃的凌霜倒覺得奇怪起來。

    「所以我才說你不可能瞭解布衣之趣……」仇焰輕輕地說:「種下一粒種子,每日澆澆水,施施肥,看著它破土而出、萌芽生長、開花結果,辛苦數月甚至數年,終於看到它長成,那種欣慰與滿足不亞於練成一種絕世神功。」

    「怎麼可能?」凌霜不相信地挑了挑眉毛:「終日守著一塊田算什麼男人大丈夫?男兒志在四方,應該揚名立萬、名揚天下!屆時與江湖豪傑把酒言歡、笑傲江湖,戲看風起雲湧,那才是人生樂事。」

    仇焰又吹了一個口哨,凌霜頓時惱了:「你再吹,我就把你的舌頭割了!」

    仇焰沖凌霜吐出舌頭,不等凌霜發怒,便又立刻縮進嘴中,有點痞痞地笑著。

    凌霜哼了一聲。

    「我倒覺得要爬得那麼高太累了……」

    仇焰把蒜種用土埋好,慢慢說道:「布衣之趣就在於它的悠閒安怡。早晨起來聽聽鳥叫,走在山間賞賞花草,挑水之時細聞流水潺潺,生火之時慢賞輕煙裊裊。吃著自己親手種的菜,喝著自己燒的水,夜深人靜時聽著窗外蟲鳴聲聲。那種安逸飄然如同人間仙境,隱於塵世。凌霜,天下霸者何其之多,睿智賢明者卻大多退隱江湖,甘為布衣,度過漫漫一生,你可想過這是為什麼?」

    凌霜一時啞然,他自小便立於萬人之上,所做之事件件揚名,所有人都在盼望他走得更高,走得更遠,連他自己也以最頂端為目標,一步步努力著。所以,他從沒有想過為何走到頂端的人又退了下來,更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不會放棄萬人之上的地位。

    一直以來,他的腦海中只有鑽研更多的武學精髓、征服更多的江湖門派、打敗更多的武林高手,他的目光永遠都直視前方,從沒有垂下頭,看一看他從未注意過的平常老百姓那淡如白水的平凡生活。所以,他完全無法理解為何把自己累得全身污泥、汗流浹背反而是一種樂趣。

    仇焰看了看一臉茫然的凌霜,毫不意外地一笑,指著院中小花壇中一個剛剛發芽的小嫩芽道:「你看,這粒薔薇種是你剛來的那一天我種下的。如今已經發芽了,只要我細心的照顧它,總有一天它會開出美艷動人的花朵。你知道它的名字嗎?我喚它為……凌霜。」

    凌霜的眉毛皺了起來。仇焰繼續笑著說:「薔薇花妖嬈美艷,可惜刺太多,想觸碰它的人都會先被尖刺扎傷,真跟它名字的主人一個樣子呢……」

    「別把我比做花!」凌霜不悅地說道。

    仇焰索性充耳不聞,繼續說道:「沒有養過花的人是不會理解養花人的心情,尤其像我這樣把某種感情賦予到一株花上的人。呵呵,雖然某個人不會允許我靠近,不需要我來保護,但是這朵花不一樣,我不給它澆水它會枯死,我不給它施肥它會衰弱,我越用心呵護,它便會用越美麗的花兒來回報我……」

    「無聊!」凌霜凶巴巴打斷道,但不可否認,心中有點小小的悸動。

    仇焰看了凌霜一眼,忽然壞壞地一笑:「而且,『凌霜』很乖,當它開出美麗的花朵時,我可以用唇親一親它的花瓣,它不會拒絕,更不會躲閃,就算輕輕地含住它的花瓣,它……」

    嘩啦!

    澆地用的水桶裡的水被凌霜盡數倒在了仇焰頭上。

    「……」仇焰抹了一把臉,又加了一句:「它也不會衝我發脾氣。」

    「你要是再說這麼肉麻的話,我……」凌霜氣得滿臉通紅。

    仇焰非常無辜地看著凌霜:「我在說薔薇花,你想到哪裡去了?」

    「你!」凌霜看著仇焰一副暗笑的表情,氣得險些跳腳:「不許取我的名字!」

    「天下凌霜何其多,怎麼能說是你的名字?」仇焰還是一臉的無辜。

    「你找死?」凌霜目光一冷,陰森森地說道。

    仇焰下意識地退後幾步,訕訕而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才會令對方無話可說嘛,我種的花叫你的名字,你也可以種一朵叫我的名字嘛。」

    「我才沒你那麼無聊!」

    「也對……」仇焰撫撫下巴,一副沉思的模樣:「雖然凌霜是天下第一教的教主,但是若讓他養朵花,一定是慘不忍睹,花兒倍受欺凌……啊,不對,估計還沒發芽就死翹翹了,別說花了,連葉子都沒來得及長出來呢。」

    凌霜一揚手,仇焰立刻大叫:「你打我就是心虛默認!就是承認你確實養不了花!」

    凌霜一把抓住仇焰的前襟,兩眼泛火:「你對我用激將法?是不是我讓你活得太舒服了?」

    仇焰皮笑肉不笑地說:「那你就用事實打敗我嘛。」

    「我幹嘛要因為你這個無聊人說的無聊話而弄髒我的手?浪費我的時間跟精力?」

    「反正你養傷也沒事做嘛,總不能天天吃飽了睡、睡飽了吃吧?」

    仇焰壞笑著說道,凌霜不由一怔,臉微微一紅。

    確實,以往自己無傷在身時終日處理教務,沒什麼事時他練練劍。這次受傷以來,被仇焰照顧的太無微不至,全身的懶散勁都被勾了出來,真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卻連端飯時都沒有幫過忙……有時看小鎣眼睛不便卻跑進跑出的忙碌,凌霜覺得過意不去便幫幫小忙,但很快就被仇焰緊張地推回屋中,自己也樂得被他拒絕……

    難怪才十幾天而已,凌霜便發現自己的臉變得微微發圓。

    仇焰見凌霜不說話,壞笑道:「你也意識到了?」

    凌霜頓時雙手用力,把仇焰痛得直唉喲,凌霜恨恨地說:「不過養朵花而已,這天下沒有能難倒我凌霜的事情!」

    說完用力一甩,仇焰險些跌倒。凌霜不悅地看了看花壇中的花苗:「哪種花沒有刺?」

    「要做什麼?」

    凌霜瞪著仇焰道:「把它養大了好一腳踩死!」

    仇焰聞言哈哈大笑起來,俊逸的面容揚起一層開懷溫暖的笑意,好似從雲間迸射出的陽光,溫暖柔和,卻又耀眼奪目。凌霜驀然驚覺,不知從何時起自己變得很喜歡這種笑容,尤其是仇焰衝自己笑時,那種有點憨憨的傻氣,竟分外可愛……

    「凌霜?」

    仇焰的輕喚令凌霜驀然回神,頓時有些懊惱起來,惡狠狠地瞪了仇焰一眼,便轉身回屋去了。

    只剩下仇焰一頭霧水地呆站在院中,無奈地搔搔頭:「真是一隻難以馴服的小豹子……」

    說著,露齒一笑:「不過真的蠻可愛的……」

    仇焰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自嘲地笑了笑,便用手彎了一下右腿,吃力地跪下,繼續種植蒜種。

    仇焰才剛種了三粒蒜種,凌霜又氣勢洶洶地衝了出來,兩眼直勾勾地瞪著仇焰,好像跟他有滅門之仇。

    「怎、怎麼了?」仇焰不由暗自滲汗,下意識地感覺到一種殺氣。

    凌霜依然兩眼發直地瞪著仇焰,許久許久,才咬牙切齒地說:「教我養花!」

    那口吻,好像在說要把誰扒皮剔骨。

    撲哧!

    仇焰一下子笑出了聲,凌霜頓時火山爆發般一下子揪住了仇焰,把他晃得連連慘叫:「啊啊,小心!我的腿!啊!又要斷了!」

    「斷了算了!」凌霜氣極敗壞地一聲大吼。

    另一邊,小鎣雙手托著下巴,閉著眼睛支在窗台上,聆聽著院中鬧騰的兩人,忽然慢慢自言自語道:「好像……蠻快樂的嘛……」

    小嘴微微的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

    「仇焰、仇焰、仇焰!」

    「凌霜……」

    仇焰無奈地看著凌霜不耐煩地用手指戳著剛剛埋入種子的泥土,哭笑不得:「才剛種進去,你再怎麼叫它也不會立刻發芽的……」

    「你不是說對它有感情,多叫叫名字,它會生長的快一些嗎?」凌霜不屑地看著仇焰。語含嘲諷。

    仇焰知道凌霜是不爽這般沒形象地蹲在地下,還弄得渾身是土,於是仇焰有意逗弄凌霜,神態曖昧地湊到凌霜耳畔,柔聲道:「喚『仇焰』時要喚得有感情嘛,像我,都是充滿愛意地喚凌霜∼凌霜∼」

    凌霜不由全身酥麻,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打了兩個寒顫,終於忍無可忍的一掌拍到仇焰的胸口!雖沒有運功,但是傷已大愈的凌霜掌勁犀利,硬是將仇焰打飛至五步以外。

    「咳咳!凌霜……咳咳!你真是喜怒無常……說動手就動手……人家說伴君如伴虎,你可比老虎危險多了……哎喲!」

    最後的吃痛聲是因為凌霜又補了一腳。

    「姓仇的,我看你整天跟我貧嘴,這根舌頭大概是不想要了吧?」凌霜冷冷道。

    仇焰一臉的無賴相,還深情款款地看著凌霜,肉麻兮兮地說:「我只跟你貧,誰讓我對你一見傾心,就算舌頭被你割了我也甜到心裡。」

    「你!」凌霜難以置信地看著仇焰,這人的臉皮到底有多厚?!

    不等凌霜惱羞成怒再度揍來,仇焰已經迅速爬了起來,一瘸一拐地飛快逃回了屋裡。

    凌霜恨恨地放下豎起的手掌,瞪著仇焰消失的大門,慢慢、慢慢收起了惱怒的神情,輕輕、淡淡的揚了揚嘴角,有點好氣又好笑的意味,渾然未覺自己的目光異常溫柔。

    緩步走進屋中,只見仇焰衝他擺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

    凌霜定睛一看,原來是小鎣趴在窗台上睡著了。仇焰拿起薄毯,小心翼翼地輕輕披到小鎣身上,小鎣嘀咕一聲動了動身子,便又呼呼大睡。仇焰不由輕笑起來,溫柔地摸了摸小鎣的頭。

    凌霜靜靜地凝視著仇焰此刻的目光,柔得似水,暖得似陽。為何一個人會對另一個人露出這樣溫柔的目光?好像能把整個人都溺入那雙溫柔的目光之中,無窮無盡的溺愛,令旁人僅是看著便能感覺到濃濃的幸福……

    為何我的身邊從沒有人這樣注視著我?為何我會羨慕小鎣?要怎樣……才能獲得這樣幸福的注視?

    凌霜怔怔地看著仇焰,心底某個不知名的角落微微地露出了一條細縫,慢慢地浸入了一些凌霜從沒有在意過的東西,只是凌霜還未察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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