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封棄天回到衛府時已經將近黃昏。聽完了滅日口中的故事,他依舊決定回到衛府,心中隱約猜出一連奪了兩條人命的人是誰,但是他必須掌握更多的證據,才能證實自己內心的猜測。
一旦證實了兇手是誰,讓其他人明白殺人者並非是山鬼,他就會離開衛府,帶著絳魑徹底地離開這裡。他是人、絳魑是山鬼又如何?這天地之間,他總是能找出一個不必在意其他人眼光、而能夠和絳魑安靜生活的地方。
「封將軍,你終於回來了,這一下午我和衛大人擔心死了,以為你遭遇到什麼事情!」一進衛府,展嗚文就露出欣慰的表情,拉著封棄天關心道。「你去追山鬼,可有發現什麼?」
「沒有。」封棄天搖頭,示意展嗚文到旁邊去這才說道:「事實上我發現了另外一個奇怪的現象,小王爺是否有發現行兇之八,他似乎對衛府的一舉一動瞭如指掌。」
「有這回事?」展嗚文蹙眉,聽得更仔細了。
「兩次發生命案的地點,一次在長廊,另外一次也是在長廊附近,兩次的地點非常相近,這顯示行兇者早已知道在那個時間有人會經過那裡。」封棄天說出自己分析過後的觀點。「死的兩個人都是僕役,除了衛府的人以外,還有誰能知道僕役在府裡流動的狀況?」
「聽你這麼一說果然有問題。」展鳴文拚命點頭。照理說他調了百多人來到衛府,在這麼嚴密的監控下,根本不可能有人來來去去都不被發現,莫非,兇手就在衛府!?「若真是這樣,那我和衛大人設下要將山鬼活活燒死的計劃,豈不是沒有成功的機會導」
展鳴文歎一口氣,將自己和衛明威設下的餡阱說了一遍。
「你和衛大人的計劃?」封棄天聽完之後一頓。心想衛明成一定不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誰,不然他絕對不會想到這種方法的。
「火是山鬼的剋星,倘若殺人的不是山鬼,那計劃不就白搭了?」展鳴文雙手一攤,覺得懊惱極了。
「沒關係,我有辦法查出到底誰是殺人兇手。」封棄天沈思,心中浮現了一個計劃。
「願聞其詳。」展鳴文雙眼一亮,興致高昂地湊過臉,擺出聆聽的表情。
※※※
天色剛暗,衛府的一名家丁從廚房轉出,一如往常地捧著剛煮好的湯藥,打算送去東廂房給少爺服用。
就在他走到東、西廂房連接的長廊時,一條人影突然竄出、快如鬼魅地閃到家丁的面前,伸手用力一抓——
原本以為會一抓得手,沒想到這名家丁不躲不閃,甚至以同樣快速的手法,一把住了對方的手。「果然是你,衛冉傑!」家丁輕聲念出對方的名字,低垂的臉抬起露出一張俊秀容貌——是封棄天。
在封棄天認出對方的身份後,霎時間所有隱藏在暗處的人馬都站了起來,手上拿著燈火和木棒,臉上充滿了不解和錯愕!
殺人的不是山鬼嗎?為什麼會是冉傑少爺呢?
「呸!居然設了陷阱來抓我?」衛冉傑雙眼閃過殺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攻向封棄天,他的動作雖快,卻不及封棄天,後者以同樣俐落的招式避開衛冉傑的殺招,跟著迅速出手,一連點了他身上好幾個穴道。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展鳴文見衛冉傑被制伏之後才從人群中走出,衛府的少爺居然就是殺人的兇手!?這……事實的真相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兩名家丁遇害的時機太過巧合,他們都是在為他送藥的時間喪命的。」封棄天對眾人解釋自己的分析。「能夠熟悉奴僕送藥的時間和路徑的,除了奴僕之外,最有可能的就是他本人了。」
除了這點之外,還有就是衛冉傑二次行兇的時候,封棄天曾經覺得那人的背影似曾相識,他原本誤以為是焚月或是滅日,事後細想起來,除了那兩人之外,還有一個和能,那就是與滅日焚月有相似外型的衛冉傑!
「孽子!你……你到底是怎麼喪心病狂?居然做出這種醜事!」衛明威自然也趕到了現場,一心以為作惡的是山鬼,所以他才打算借用小王爺的力量將他們徹底消滅,卻怎麼也沒想到殺人的,居然會是自己的獨生愛子!
「我要血!給我喝血!」被制伏在地的衛冉傑似乎對週遭的人都沒反應,渾身突然開始顫抖,大聲嚷著要飲血!
在場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倒退幾步,或許是他的面色猙獰,或許是他口中嚷的話太過駭人,在他們眼中,跪在他們眼前的不再是衛冉傑,而是一個會吸血的恐怖惡鬼!
「來人,把這畜生給我關起來!」眼看愛子這種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衛明威一方面心痛,一方面又怕他說出更多對自己不利的話,當下做出決定,先將衛冉傑囚禁起來再想辦法。
手上拿著粗麻繩的家丁們猶疑不決,實在是因為少爺臉上的表情太嚇人,若是一不小心、被咬一口那怎麼辦?
封棄天向前一步,以掌心擊向衛冉傑的後頸,將他擊暈之後,家丁們這才鬆了一口氣,立刻向前將衛冉傑以麻繩層層相緊。
「呃……封兄弟,接下來該怎麼做?」展鳴文左右為難,雖然抓到兇手是好事,但想不到他居然是衛府的公子—一衛明威的親生兒子,若是此刻下命令將他送入衙門,會不會太不近人情了?
「這裡是衛府,由衛大人自己作主。」封棄天不打算插手。親眼目睹衛冉傑是兇手的不只是他和小王爺,就連衛府的家丁、還有展鳴文調派來的衙役、護衛都瞧見了,若是衛明威要護短只怕也不容易。
「發生這種事,下官已經心亂如麻,但我向兩位保證,我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衛明威一張臉鐵青無比,拱手對小王爺和封棄天請示道:「如今這孽子已經被捆綁,已經無法再傷人。我希望兩位給我一些時間,讓我問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可以嗎?」
「封將軍意下如何?」展鳴文轉頭詢問封棄天的意見,畢竟兇手是靠他才找出來的,由他來決定最恰當。
「衛大人,我也想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封棄天確實感到好奇,衛冉態並不是山鬼,為什麼會有這種異常的行為,需要飲人血、犯下這種恐怖的罪行呢?
「衛大人,就讓封將軍陪你一起問話,如此對大家也有交代。」展鳴文提出建言。所謂家醜不可外揚,他能體會衛明威想私下問話的心情,但又怕他詢私,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封棄天陪在一旁了。
「有勞封將軍了。」衛明威重歎一口氣,知道小王爺此舉已經是給足了自己面子。冉傑在這麼多人的面前當場被逮捕,就算他再有能耐,只怕也難以替他脫罪,唯今之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一走進房間,就看見衛冉傑被五花大綁地綁在椅子上,想必是家丁們也怕他再次行兇,幾乎將他捆得像粽子一樣。
「冉傑……」衛明威眼中淚光閃動,他唯一的愛子,一生的驕傲,怎麼會變成一個吸食人血的怪物呢?
「血……我要血……」儘管全身被束縛,衛冉傑依舊不停地低喃著,像是被人下了降蠱一樣,失魂落魄的臉頰痛苦地扭曲著。
「冉傑!」衛明威實在不忍心,心疼不已地伸手想安撫他,不料衛冉傑像是失心瘋似地張口一咬,狠狠咬住了衛明威的手臂——
「啊!」衛明威痛得大叫,急忙抽出自己的手臂,低頭一看,已經硬生生被兒子咬下一塊肉了,望著血肉模糊的臂膀,衛明威再次流下傷心的淚水。
入口的血似乎緩和了衛冉傑的情緒,他像是野獸般伸出舌頭,滿足地輕舔自己的嘴角,雙眼恢復了原有的清明,這才發現自己被牢牢綁在椅子上。
「爹!?為什麼把我綁成這樣?」衛冉傑不明所以地開口。
「冉……冉傑,你恢復了?」衛明威又驚又喜,正想走向前去,卻被封棄天伸手攔住。
「衛大人,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由於封棄天入房後一直觀察著衛冉傑,所以他看出對方並沒有完全的清醒過來,或許這只是一個誘敵的伎倆。
「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是冉傑啊!」
「封將軍?」衛明威左右為難,心疼兒子受的苦,卻又怕鬆開繩子後冉傑會再度發狂。
「殺害衛府兩名家丁的人是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封棄天不理會他的哀求,執意要問出答案。
「我殺人?這怎麼可能?一定是哪裡弄錯了!」衛冉傑大聲喊冤,一副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無辜模樣。
「你這孩子……你不但殺了人,還把他們的血吸光!」衛明威激動地喊著。「這些事情,你難道都沒印象了?」
「只有山鬼會殺人!不是我!」衛冉傑大聲表明自己的清白。「一定是他們附在我身上、想誣賴我!我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衛明威不知所措地望著兒子,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說的話。
就在這個時候,一粒小石子突然破窗射入,瞬間打滅了燭火,霎時間屋內陷入一片黑暗,跟著一陣風吹起,將窗戶吹開,只見暈黃的月下,窗外立著一名身穿白衣,嘴角漾著似笑非笑的俊美男子。
「冉……冉傑?」衛明威以為自己老眼昏花了。是冉傑嗎?相似的外貌,就連眉心都同樣有一顆硃砂痣!
封棄天認出了窗外的人是焚月,但是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安靜地站著。
「爹!」被綁在椅子上的衛冉傑同樣大吃一驚,要不是親眼所見,絕不會相信世上居然有和自己長得這麼像的人!
「自己的愛子,變成你最痛恨的山鬼,這種滋味很痛快吧?衛、明、威……」窗外的焚月嘴角一撇,深幽的眼瞳裡儘是輕蔑。
「你……你是誰!到底是誰?」衛明威臉色又青又白,狼狽地退了好幾步,連忙以手扶住身後的桌子才不至於滑倒。
「我是誰?就當我是當年,在玉魂山被你害死的山鬼。」焚月保持著笑意,近乎以一種享受的姿態在欣賞衛明威的恐懼。「那些被你燒死的山鬼的魂魄都在這裡,若是不見你的屍體,他們永遠得不到平靜……」
「是你!你到底對冉傑做了什麼?」衛明威一聽到對方來自玉魂山,雙眼間過一絲痛恨的神情。
「你不是喜歡殺山鬼?衛冉傑如今就是山鬼,一個不吸人血就不能活命的山鬼。」焚月冷冷一笑。「這一份殺山鬼的樂趣,我還是保留給你吧!」
「你想要怎麼樣?有事衝著我來,不要對其他人下手!」衛明威大聲吶喊,擋在冉傑的面前說道。「你要找的人是我,放過我兒,我衛明威任憑處置。」
「嘿嘿……你真的這麼在乎他的性命?」焚月眼中閃過一絲情緒,嘴角揚起了淡淡的笑。「那麼我給你一個機會,今晚上玉魂山來見一人,我就答應留他一條生路。」
「玉魂山?見誰?」衛明威全身一震,開始微微發顫。
「雪姬。」焚月頭也不回地離去,身影快如鬼魅,只有最後的話語淡淡飄蕩在空氣之中。「那個在玉魂山等了整整三十年的山鬼……」
房間內陷入一片靜默,衛明威面如死灰,而封棄天則是將整件事理出了頭緒,雪姬因為違誓,即將死去,想必焚月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法,讓衛明威唯一的愛子成為會吸血的山鬼,一方面是報復當年放火燒玉魂山之仇,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讓衛明威走一趟玉魂山。見雪姬最後一面。
「爹!爹!我不想死啊!」衛冉傑雖然手腳被綁,但是依然大聲喊叫著。「爹!您都聽見了,這一切都是玉魂山的山鬼搞的鬼,您一定要救我。我是您唯一的骨肉啊!
唯一的骨肉!?衛冉傑吶喊的話讓衛明威心中狠狠地震了一下。剛才那張臉……和冉傑幾乎是一模一樣的臉!?會是……老天真會這樣作開自己嗎?
「我會救你,爹一定救你!」衛明威提起精神,轉身對愛子保證道。「你是爹唯一的骨肉,無論如何,爹一定救你!」
說完這些話之後,衛明威轉身對封棄天說道:「封將軍,方纔的情況你也看到了,這一切都是山鬼惹出的禍端,為了冉傑、為了百姓,我得再上一次玉魂山。」
「你想做什麼?」封棄天發現自己無法揣測對方的心思。
「十五年前的錯誤我不會再犯。」衛明威眼中閃過篤定。「這一次,我會把這一切早該結束的事情徹底了結。」
「即使對方可能是你的骨肉?」衛明威眼中冷澈的寒意,就連封棄天看了也覺得心寒。「他和衛冉傑有著幾乎一模一樣的臉,你難道要否認嗎?」
「我的骨肉只有冉傑一個人。」衛明威喃喃自語,雙拳握得死緊重複說道。「那不過是山鬼欺我的騙術,這一次一定要殺了他們,唯有這樣,冉傑才能得救,我的噩夢……才會真正的結束。」
「你……」封棄天口唇蠕動了一下,最終什麼也沒開口。或許,就如同滅口所說,這不是屬於他的恩怨,他沒有干涉的權利,就讓衛明威重回玉魂山,面對他自己的命運吧!
「你去赴約吧!我會守在這裡,令郎的事情我會解釋給小王爺聽。」封棄天伸手點了衛冉傑的睡穴,表示自己會盡責看守他。
「封將軍,謝謝你。」衛明威露出今晚第一抹真誠的微笑。只要他去一趟玉魂山,將一切做個了斷,冉傑就會有復原的機會……
他不再遲疑,回身看了衛冉傑最後一眼,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
就在衛明威離去後不久,有人輕敲房門,封棄天走到房門口應門,門一開,卻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絳魑?」封棄天一愣,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在這裡出現。
「焚月和滅日都回玉魂山了,他們要我來這裡找你。」絳魑有些落寞地開口。內心雖然明白今晚是他們和衛明威做了斷的日子,但是焚月和滅日不讓她在場,雖然說是顧及她的安全,但她還是覺得自己被排除在外。
「或許是因為那些回憶太痛苦,所以他們不希望你在場。」封棄天很自然地將她攬入胸前安慰道,正是因為她的純潔天真,不只是他,所有人都不希望讓她看見世間的醜惡。
封棄天將絳魑領到屋內,後者在看到衛冉傑時眉心一緊,俏臉也變得緊繃了起來。「衛明威的兒子。」
「嚴格算起來,他也是滅日和焚月的兄弟。」封棄天拉著絳魑坐下,好奇問道:「他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和你有關嗎?我在衛府第一天見到你時,你與他在涼亭之中說話,發生了什麼事?」
「焚月讓他喝了不同山鬼的血。」絳魑回答道。「不同山鬼的血混合後讓人飲下,就會變成這樣,不飲血就會發狂。」
封棄天點頭,想起了那一夜他似乎見到衛冉傑在啜飲什麼。
「沒有解除的法子?」封棄天再問。「這人罪不致死,難道真要放任他這樣?那豈不是在送了許多人的性命?」
「焚月和滅日或許有辦法……」
「封將軍?」就在兩人說話的同時,門再次被人給推開,進來的是展鳴文兄妹,當她們看到絳魑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雖然不知道她的身份,只是驚艷她的清麗絕美。
「這位是?」展鳴文好奇不已,轉過頭才注意到應該在房裡的衛明威不在,而衛冉傑則是坐在椅子上昏睡著。「這是怎麼一回事?衛大人呢?」
眾人說話的聲音意外喚醒了衛冉傑,他睜開眼睛看向眾人,目光在接觸到絳魑時突然大叫:「山鬼!她就是陷害我的山鬼!」
封棄天心中暗叫一聲不好,而其他人則是流露出恐懼的表情。
「就是她!我記得清清楚楚,我就是喝了她給我的水酒,才變成今天這個模樣,快!快抓住她,不要讓這個山鬼跑了!」衛冉傑大聲咆哮,雙眼像是要噴出火焰似地瞪著絳魑。
「棄天?」絳魑下意識地靠向封棄天,從來不曾面對這麼多人,一時之間她也失去了反應能力。
「兄弟,這是怎麼一回事?」展鳴文半信半疑,只希望封棄天說出真相。
「快放開我!他和這個山鬼是一夥的!」衛冉傑大喊大叫。「這些山鬼不只一個,我爹已經被他們引去玉魂山,你們快派人抓住這個山鬼,然後帶人馬去玉魂山救我爹啊!」
封棄天知道此時說什麼都沒用,他唯一擔心的就只有絳魑的安全,該怎麼讓她穿越重圍逃出去呢?就在他動念思索的同時,展鳴文早已經對門外的人使了一個眼色,霎時間門外的侍衛全都高高舉起了火把,將夜晚照耀得比白天還要通明。
「啊!」一見火光,絳魑直覺地往封棄天懷裡縮去。這些年在焚月滅日的教導下,她已經不再怕火,但心中仍是有膽怯。
「看!山鬼怕火!拿火把來燒死這個山鬼!」
絳魑驚慌的表情讓衛冉傑更得意了,霎時,敵對立場轉換了過來,所有人都認定了懼怕火光、有著不尋常美貌的絳魑是山鬼,反倒認為被綁在椅子上的衛冉傑是無辜的。
「封將軍,你真的和這山鬼是一夥的嗎?」開口質問的是展妍蓉。初見這名美貌少女她心中泛起一絲妒意,在知道對方是山鬼之後,她心中的羞憤更強烈了,想不到封棄天居然會為了一個山鬼而拒絕她!?
「撤下火炬,她不會傷人。」封棄天沈聲命令道。舉著火炬的侍衛面面相觀,雖然礙於將軍的命令,但他們此刻對於山鬼可說是又恨又怕,寧可錯殺、也不願意錯放一個!
「封兄弟,這女子是你的朋友?」展鳴文看出封棄天維護的心態,心中疑惑更深了。「眼前的情況未明,在我沒調查清楚誰是誰非之前,誰也不能離開這裡。」
封棄天不語,緊握住拳頭打算伺機而動,打定主意得先讓絳魑脫身才行。
「你們這群死奴才全瞎了眼啦!還不快點過來給我鬆綁!」衛冉傑見到整個情況被小王爺給控制,隨即大聲嗆喝道。
展鳴文見山鬼真有其人,而衛冉傑的神情似乎再正常不過,於是示意身後一名手下向前,解開衛冉傑身上的麻繩。
「不可!」封棄天想要出聲阻止。但一群侍衛隨即又拿著火炬向前,為了顧及懷中的絳魑,封棄天只能莫可奈何地看著衛冉傑身上的麻繩被取下。
就在最後一條繩索從衛冉傑身上滑落時,他快如鬼魅地閃到展鳴文的身旁,一把抓住了展鳴文身後的展妍蓉,一手扣住她的咽喉說道;「統統退下!」
所有人大吃一驚,但由於衛冉傑的速度實在太快太詭異,他們來不及阻止,只能聽命地退開幾步。
「封棄天,拿你手上的山鬼來和郡主交換。」
衛冉傑露出邪惡的笑容。「好一個封將軍,明明是個人,卻幫著這群山鬼想對付我爹,沒這麼容易,把你手上的山鬼交出來!」
「哥!封大哥!快救我!」展妍蓉嚇得花容失色,簡直快暈了過去。
「不。」封棄天連考慮都沒有,自己怎麼也不可能讓絳魑涉險。
封棄天篤定的答案讓所有人吃了一驚,卻讓始終沈默的絳魑心中一動,她回握了一下棄天溫暖的掌心,心中做出了決定。
「你想要解除身上的毒,上玉魂山找你父親,這些我都可以答應你,只要你放開這個女人,我立刻帶你過去。」絳魑平靜地開口。「你考慮清楚,若是沒有我,你一個人上不了玉魂山的。」
「絳魑?」封棄天急忙想阻止,絳魑卻緊握了他的手一下,示意他不用擔心。
「哼!你慢慢地走過來,別玩花樣!」眼看絳魑早已看出他的打算,衛冉傑也不再掩飾,算是答應了條件交換。
絳魑鬆開封棄天的手,以緩慢而冷靜的態度走向前,而衛冉傑也在這個時候鬆開了扣在展妍蓉咽喉的手,一雙黑瞳瞇起,仔細地看著絳魑的一舉一動……
當展妍蓉恢復自由的那一剎那,絳魑的眼中突然迸射出青色的幽光,迅如閃電地衝向衛冉傑,手掌凝指成爪,就要朝衛冉傑探去——
「絳魑!」封棄天整顆心緊繃著,就怕絳魑遇到凶險!
就在這電光石人之間,在她的手掌要劃被衛冉傑胸膛的瞬間,絳魑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了封棄天說過的話:答應我!雖然你是山鬼,但絕對不要傷人!
我答應你!絳魑同樣想起了自己對棄天的承諾。這一頓雖然只有一眨眼的功夫,但這一遲疑,卻成了致命的殺機,衛冉傑在最後一刻側過身子,躲過了絳魑的一爪,隨即轉身抽出了鄰近護衛腰間的一柄長刀,使盡全力地往絳魑身上用力一砍,口中喝道:「山鬼!受死吧!」
「不!」封棄天發出讓人膽寒的怒吼聲,不顧一切地往前衝,將全身功力灌注在雙掌,想也不想地就朝衛冉傑的胸膛擊去——
「噗!」衛冉傑吐出一大口鮮血,被震退好幾步,雖然被打退,但先前的長刀仍是在絳魑的背心狠狠劃了一刀!
從傷口的地方噴出了一朵朵血花,絳魑身子一軟向後倒去,跌進了封棄天的懷中,身上的血迅速染紅了封棄天身上的衣服。
這一瞬間的變故讓展鳴文等人幾乎看傻了眼,就算心中有著再根深抵固的歧視,但每個人都親眼看見了這個叫絳魑的山鬼,是如何奮不顧身地解救了郡主!
山鬼不是害人的鬼嗎?為什麼在她有機會殺死衛冉傑的時候硬生生停手?又為什麼為了救人而讓自己受了傷?
「絳魑?你沒事吧?」封棄天紅了眼,痛恨自己的無能,就差這麼一點點,居然讓她受了傷。
「棄天,我守承諾……我不傷人……」絳魑虛弱地笑著,覺得背後一片濕冷,而體力正在迅速地流失之中。
「絳魑!」封棄天悔恨地大喊出聲。原來……原來方才絳魑的遲疑是為了與自己的承諾!他該死!真該死!為什麼要和絳魑立了這種無聊的承諾,如果她不答應自己,就不會受傷了!
「封兄弟?我去請大夫!」展鳴文向前一步,又抱歉又感激地說著。原來他誤會了他們,但現在說抱歉,似乎已經太晚了。
「不,不要大夫。」絳魑在封棄天懷中虛弱的搖頭。「我要去玉魂山,我要看滅日和焚月……
「好,我帶你過去。」封棄天伸手點了絳魑的幾個大穴,將她一把抱起,緊緊地摟在懷中。
「封將軍?」展妍蓉想說些什麼,但望著封棄天一臉淒苦的模樣,她發覺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你們誰也別跟來,否則別怪我手下不留情。」封棄天轉過身子,以鄭重的語氣對所有人說道。「這一切的故事都由玉魂山的山鬼而起,今晚,就讓所有的故事在玉魂山結束吧!」
說完這些話之後,封棄天抱著絳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