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鴛家 第五章
    深夜兩點,蒙地卡羅依舊是個喧囂的不夜城,站在飯店頂樓的陽台往下看,整片海灣在燈火的點綴下,比起佈滿繁星的夜空毫不遜色。

    男子的身影完全融入夜色裡,他手上握著一杯紅酒,沈默無言地眺望著下方繁華的夜景。

    「不介意多一個人和你一起共享夜景吧?」含笑的男音自背後響起,打斷了夜晚寧靜的氣氛。

    「是你?」男子沒有回頭,從聲音認出了對方的身份,並沒有表示歡迎或拒絕,只是仰頭將杯裡的紅酒一口飲盡。

    「不好意思,我不是你期待的那個人。」對方輕笑幾聲,似笑非笑地開口道。

    「真可惜啊!那個東方娃娃現在應該睡得很熟,完全不知道有人在夜裡為她輾轉難眠,傷透了腦筋。」

    「傑,這麼多年不見,你還是一樣很討人厭。」半揶揄半諷刺的話終於讓男子回頭,一雙劍眉不悅地蹙緊,異常俊美的臉孔籠上一層冰霜。

    「嘻嘻,萊斯特,幫過忙後就開始嫌棄我?你實在太讓人傷心了!」被喚作傑的男子咳聲歎氣,自顧自地拿起男子放在桌上的紅酒,倒了一杯後,舉起杯子敬酒說道:「這一杯,就敬那個夾著尾巴逃回義大利的安東-薩波奧尼,恭喜他終於擺脫了惡靈之星,並祝他回義大利後可以一帆風順。」

    說完後,傑仰頭將杯中紅酒一口飲盡,剛放下杯子,果然就感覺到兩道冰冷的目光射向自己。他咧嘴一笑,似笑非笑地開口道:「敬得不對?說得也是,這件事之所以能圓滿落幕,應該敬我們兩個一杯才是,畢竟你和我才是整件事幕後的大推手。」

    絲毫不在乎萊斯特的瞪視,傑再次拿起酒瓶,體貼地為兩人的空杯倒上紅酒,戲謔地朝著面前的萊斯特舉了舉,這才張口飲下。

    「對了,需不需要我再免費贈送一場服務,用催眠術封住那個叫安東的記憶,讓你的小寶貝徹底從他的記憶中消失,如何?」傑撫掌,突發奇想地笑道。「我之前怎麼沒想到呢?早該這麼做才是,比起之前模仿他的筆跡撤換考卷、侵入電腦架設一個假的網站、串通瑪麗蓮恩編出惡靈之星的故事等等,如此一來不是更省事、更一了百了,你再也不用擔心他會從義大利回返了。」

    「這是抱怨嗎?我還以為你一直樂在其中呢!」萊斯特挑高一道眉,質疑這個素有「歐洲最高明的魔術師」之稱的好友今晚突然出現的目的。

    「確實,這不過是我應你要求所設計的一場小玩笑,但是……」傑一雙碧綠色、能洞悉人心的眼瞳微微瞇起,似笑非笑地問道:「這樣真能解決你的問題嗎,萊斯特?走了一個安東,未來還會有無數個安東,這才是你獨自在這裡喝悶酒的原因,因為你比我還清楚這樣是無法解決問題的,不是嗎?」

    「錯,我在這裡喝酒只是因為時差睡不著,如此而已。」萊斯特一張俊臉表情不變,淡淡地駁斥了對方。

    「喔?只是因為時差?」傑悶笑幾聲,綠色的眼珠子轉了幾圈,有些遺憾地說道。「忘了告訴你,今晚有時差問題的人似乎不只你一個,剛才我看到東方娃娃站在安東的房門外敲門,後來安東開門讓她進去了,嗯,兩個人現在可能在一起消磨時差的問題……」

    「你說什麼?!」芷彤去找安東?萊斯特一雙藍瞳迸射出憤怒的光暈,二話不說地就要舉步離開。

    「萊斯特!」傑在他走了兩步後突然喊了一聲,最後忍不住笑出聲說道:「我開玩笑的。」

    「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萊斯特身子一僵,大步走回傑的身邊,恨不得直接揍他兩拳。

    「嘿!我是站在你這邊的。」傑十分無辜地雙手一攤,搖搖頭歎氣說道。「老實說,你真是糟糕透了!萊斯特,芷彤不會永遠是個小女孩,現在趕走一個安東容易,但是遲早會有另外的安東出現,或許有一天,會出現一個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放棄的安東,到時候一切都太遲了。」

    傑語重心長地開口,這麼多年來他始終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這件事,看著萊斯特一直對過去耿耿於懷、執迷不悟。但在他費盡心思干擾對方生活的同時,其實活得更痛苦的還是他自己吧!

    「不管未來有多少安東,我都會阻止的。」萊斯特冷笑著宣示自己的決心。「我說過,既然我找到了她,這一生我都不會讓她逃離我的手掌心。」

    「然後呢?你堅持到最後只有兩種結果,一種是等到你和她都變成老公公、老婆婆了,兩個人都還是孤孤單單;另外一種,就是她最終會受不了你的控制,自己走上絕路。我想,這兩種都不是你真正想要的結局吧?」傑以旁觀者的立場仔細分析。

    萊斯特沈默不語,但傑知道他確實將這些話聽進去了,只是他還需要更多的時間釐清自己的想法和心情。

    「如果說轉世後的重逢,卻只能走向這兩種結局,那我還寧願你的東方寶貝幾年前就在那些同學的惡作劇下死掉算了,怎麼也好過和一個根本不想弄清楚自己心意的人糾纏一生哩!」傑在結論下了重藥,果然看到萊斯特身子一震,顯然也想起多年前那場讓顏芷彤幾乎喪命的溺水事件。

    「好啦!我話就說到這裡,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傑起身,輕輕拍了拍萊斯特的肩頭,淡笑道。「認真想一想吧!如果真的恨她,就不該在乎她的死活,如果你不恨她,那麼最好盡快弄清楚到底對她有什麼感覺,不然,兄弟你的麻煩只會越來越大的……」

    一直到傑的腳步聲遠去後,萊斯特疲倦地坐下,重新拿起酒杯,煩躁地一連喝了好幾杯,試著想用酒精麻醉自己紊亂的心情,但是不管怎麼喝,腦海揮之不去的全都是傑剛才說的話;如果真的恨她,就不該在乎她的死活,如果你不恨她,那麼最好盡快弄清楚到底對她有什麼感覺……

    曾經,他很確定自己的心意絕對不會動搖,他會一直報復芷彤,永遠不會改變,所以,他對她的態度陰晴不定、忽冷忽熱,讓她怕他、畏懼他,表面上承認她是威靈頓家族的成員,私底下卻任由那些妒忌的人傷害她、欺負她,刻意地孤立她、打擊她,要讓她永遠心懷恐懼,永遠無法脫離自己的控制。

    但三年多前那場失控的意外,卻徹底瓦解了他的自以為是!學校的某些學生認定了他對芷彤不聞不問,惡作劇地將她綁在一艘老舊的小船上,當他獲知消息趕到湖邊,看到那艘已經半沒入水裡的小船時,一顆心幾乎停止了跳動--

    萊斯特至今都還記得當時的感受,他的腦中一片空白,什麼也不想地跳進湖裡,及時救起了被五花大綁、差點溺斃的芷彤。當他終於將芷彤纖細的身軀擁入懷中,確定她還有心跳、還有呼吸的時候,腦海中唯一有的想法就是:感激上天!她還活著!

    稍後,當他抱著芷彤回到自己房間安置好之後,望著芷彤蒼白的臉頰時,他才領悟到隱藏在自己內心深處的真正感覺--他真正痛恨的並不是芷彤,而是芷彤竟然忘了他!

    這樣的領悟就像是被鐵錘重重敲了一下心臟那樣的痛,卻也讓他領悟到自己就算再怎麼痛恨芷彤,也絕對無法眼睜睜看著她陷入危險。所以,從那次意外之後,他徹底改變了對待芷彤的態度,他變得生疏有禮,將芷彤納入保護的同時,卻又將自己和她遠遠地隔開了。

    不這麼靠近,他就能暫時忘卻她已不記得自己的負心之罪;不這麼靠近,他就能暫時克制想讓她痛苦的念頭:不這麼靠近,或許,他總有一天能做到像傑所說的那樣,徹底遺忘過去,放過芷彤,也放過他自己……

    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做得到,但事實上他不行,就連一年前到美國攻讀碩士,他依然派出眼線暗中注意芷彤。當他知道有一個義大利男子出現,對芷彤頻頻示好,甚至主動開始追求芷彤的時候,他迅速用電話聯絡傑,要求傑幫忙去進行一連串的破壞,讓安東連開口求婚的機會都沒有,就夾著尾巴逃回義大利去了。

    認真想清楚對她的感覺定什麼吧!不然,兄弟你的麻煩只會越來越大……傑似笑非笑的語氣再次在腦海中響起,讓他煩躁地一把抓起紅酒瓶,一口氣喝了好幾杯。

    想清楚對她的感覺是什麼?哼!如果真能這麼簡單的想清楚,他現在就不用在這裡喝酒了,不是嗎?如果真的這麼簡單就能釐清,他這些年就不會這麼痛苦了,不是嗎?如果真這麼簡單能想清楚,他就不會像個小學生一樣做出只會私下破壞別人戀情的事情;如果真這麼簡單能想清楚,他就不會在見到芷彤的時候,同時產生想親手摧毀她,又想緊緊擁住她永遠不放手的複雜情緒了!

    「混帳!」萊斯特一口喝光了酒瓶裡的最後一滴酒,心情煩躁地將酒瓶一甩,身形不穩地起身,藍瞳瞇緊,喃喃自語說道:「仔細弄清楚對她的感覺?好啊!這有什麼難的?我現在就去找她,弄清楚我對她到底是什麼感覺!」

    主意打定後,萊斯特踩著略微不穩的腳步離開了。當他的身影離開頂樓,消失在電梯間時,從樓梯間緩緩走出了兩男一女,黑髮紫瞳的絕艷女子臉上露出微笑,對身旁黑髮綠眼的男子說道:「傑,你這帖猛藥下得真不錯,希望他不要再固執了,趁這次機會好好弄清楚自己的心意。」

    「不這麼做行嗎?這齣戲演了快千年了始終都沒有結局,你們看了不膩,我都煩了!」傑無奈地搖搖頭,轉頭看向始終都沒開口說話的男子。「瑪哈帝,你這傢伙也真是的,為什麼這麼久還搞不定這件事?」

    「我這不就請你這位智多星過來了嗎?」瑪哈帝哈哈一笑。打從安東開始對顏芷彤表示興趣,他就開始注意義大利方面的情況了,果然,舉凡和薩波奧尼家族有關的事業無一不受到牽連,就連在校的安東都開始衰事連連,居然連全校師生都加入了討伐他的行列。這下子讓他不得不出面干涉了,畢竟這些年來,義大利的薩波奧尼家族和他關係不錯,雖說萊斯特是他從小到大的好友,但戲弄歸戲弄,卻也不能把場面弄得太難看。

    追根究柢,萊斯特將矛頭對準薩波奧尼的原因是因為顏芷彤,必須對症下藥才能圓滿解決事情。所以,他打算趁著大家都在蒙地卡羅這段期間,讓該出場的角色們都聚集在這裡,一次解決所有的問題。

    「那我們現在要怎麼做?」黑髮紫瞳的安娜貝拉好奇地問。

    「嘿嘿,瑪哈帝既然砸了重金聘請我這位智多星,我當然不會讓你們失望。」傑咧嘴一笑,指了指自己的頭腦說道。「如果兩位還欣賞我對安東-薩波奧尼的小把戲,那麼相信我,我一定能妥善處理好這件事的。」

    「那麼,一切就麻煩你了,我會好好期待的。」瑪哈帝微微一笑,大有一副準備看好戲的模樣。

    「砰砰砰」,凌晨三點半,睡意蒙-的芷彤被門外的敲門聲給吵醒了。

    「不會吧?到底是誰?」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隨手披了件毛衣,一臉困惑地從床上爬起。蒙地卡羅治安向來良好,再加上他們住的是當地最高級的飯店,所以會在夜裡敲門的應該是她認識的人,或者是有什麼急事發生,不然門外那人不會敲得這麼急切的。

    難道是安東?一想到有這個可能,芷彤立刻將門打了開來。

    「萊……萊斯特?」一打開門,站在外面的並不是安東,而是幾個小時前突然出現在蒙地卡羅,嚇了她一跳的萊斯特。

    萊斯特沒有說話,只是沈默地望著她,向來淡漠、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藍色眼瞳,此刻有一股她從沒看過,也無法確切形容的情緒顯露在裡頭。

    「嗯……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錯愕過後,芷彤想起了幾個小時前的不歡而散。他冷著一張臉扔下一句傷人的話,「別讓威靈頓家族蒙羞」就離開了,現在三更半夜的又來敲門,老天!該不會是想延續剛才的說教吧?!

    「我口渴。」萊斯特突然迸出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話。

    「嗄?」芷彤眨眨眼,萊斯特半夜像瘋子一樣來敲她的門,就只是因為口渴?

    不讓芷彤有拒絕或說話的機會,萊斯特直接越過她走進房間,然後來到房間附設的吧檯倒了一杯水,咕嚕咕嚕地喝了下去。

    真的走進來喝水的?芷彤錯愕地盯著萊斯特,看到他喝了一杯接著一杯,好像渴了很久似的,不過真奇怪,這裡是蒙地卡羅,又不是沙漠,他為什麼會渴成這個樣子?

    趁著萊斯特站在吧檯那裡喝水的時候,芷彤從她所站的位置偷偷觀察著。一年不見……萊斯特似乎變了許多,例如,他過去總是將自己打理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現在卻很不一樣,身上依舊穿著白襯衫,但是上面的領帶已經鬆開;向來梳得整整齊齊的頭髮,此刻看起來也有一點凌亂,甚至還有幾撮不聽話的頭髮垂落在額頭上。雖然這些完全無損於他俊美的外表,但光是這些小小的改變已經夠讓芷彤吃驚了。

    看來美國真是一個好國家,居然能將一絲不苟的萊斯特,變得稍稍像個正常人了呢!

    「嘻嘻……」想到這裡,芷彤忍不住地輕笑出聲。

    瞬間,兩道熱辣的目光掃來,頓時讓芷彤住了嘴,同時在心裡收回剛才的話。嗯,不過有些事情是永遠無法改變的,例如說,他對自己永遠充滿了敵意!

    「你在笑什麼?」萊斯特轉過身,有些不高興地問。

    「沒有,我只是突然想起一個笑話,和你完全無關,真的。」嘩!這人是專程半夜來吵架的嗎?芷彤心中警鈴響起,整個人也變得緊繃,做好自我防禦的準備。

    「是嗎?」萊斯特藍瞳緊緊鎖著芷彤,踩著緩慢的腳步逐漸走向她。雖說他的步伐緩慢,但不知道為什麼,萊斯特渾身上下帶著一種強烈的壓迫感,讓芷彤不自覺地緊張了起來……

    「你剛才的話有需要修正的地方。」高大的身形一步一步接近,俊美的容顏也以一種居高臨下的角度望著她。

    一個前進、一個後退,最後不知不覺地將芷彤逼到了牆邊,這讓芷彤的心情更加緊張。雖說他們已經和平相處了近三年的時間,但是當他突然出現,站在自己眼前的瞬間,她覺得他又回復成過去的萊斯特,那個她永遠摸不清、也猜不出下一步舉動的萊斯特。

    「什……什麼地方需要修正?」芷彤雙手緊握,反覆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要害怕,萊斯特只是虛張聲勢,他不會真的傷害自己的。

    「你的任何事情,都不會與我無關。」萊斯特低嗄地開口。

    「啊?」芷彤眨眨眼,迷惘困惑地回望他專注的凝視。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和萊斯特這麼靠近,近得可以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近到可以聞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男性麝香,近到她可以從他那雙碧藍色的眼瞳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兩人就這麼默默地對視,一個有千言萬語想說,卻不知道從何開口;一個雖然覺得兩人這樣靠近似乎有些不安,卻又說不出拒絕的話,但唯一相同的是,他們沒有一個人想打破此刻的沈默。

    「鈴!鈴!」突兀的電話聲在夜裡響起,讓兩人同時一愣,而方才存於在兩人之間那種半曖味、半親暱的氣氛也瞬間被打斷了。

    「對不起,我接個電話。」鈴聲喚醒了現實,芷彤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離開萊斯特身邊。

    「喂!我是芷彤……」她背對著萊斯特打開手機,聽了幾句後驚呼道:「安東?你說你現在在機場?……嗯,好,我盡量……」

    簡單交談幾句後,芷彤將手機關上,她並沒有忘記房間裡還有另外一個人,於是轉身很抱歉地說:「嗯……是安東打來的,他現在人在機場,預定搭三小時後的飛機回義大利,嗯……他希望我能去一趟,和他說再見。」

    萊斯特沈默不語,不過一雙碧藍色的眼瞳已經開始在醞釀風暴了。

    「我現在必須趕去機場一趟,所以……不好意思,如果你有事情想和我說,是不是可以等我回來再說?」基於禮貌,芷彤不好意思趕人,只好婉轉地表示一切等自己回來再談。剛才電話中安東似乎在哭,一定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情,再怎麼樣她也該趕過去關心一下才是。

    「不好。」萊斯特也十分乾脆地拒絕。

    「什麼不好?」芷彤眨眨眼,方才心思全放在要如何趕到機場的問題,根本沒注意到萊斯特拒絕的是哪一個問題。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不允許你半夜趕到機場去見那傢伙,要回義大利就快點滾回去,有什麼好說再見的!」萊斯特冷哼一聲,真是陰魂不散的傢伙,既然都買了機票要逃回義大利去了,居然還有膽子打電話過來。

    「安東、安東是……是我的……是我的男朋友!」為了表示抗議萊斯特的無禮,芷彤頓了頓,但依舊仰起小臉勇敢面對萊斯特。「我已經二十歲了,你無法干涉我交男朋友的自由!」

    「交男朋友?除非踏過我的屍體!」萊斯特低咒一聲,再也無法忍受「安東」這個刺耳的名字從那兩片紅唇吐出。他長臂一伸,瞬間就將芷彤扯到自己的懷中,跟著低下頭,做出他壓抑了再壓抑,卻在腦海中幻想過無數次的舉動--不顧一切地吻上了芷彤的兩片紅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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