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塵 第五章
    「孫子曰:凡用兵之法,全國為上,破國次之;全軍為上,破軍次之;全族為上,破族次之……故曰:知彼知己,百戰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殆……」

    書房內,唐夫子瞪著眼,望眼前游神的少年。

    他將《孫子兵法》的《謀攻篇》從頭到尾的朗讀了一遍,正欲講解時,他的學生,「御風山莊」的少主竟然破天荒的在發呆?!

    那少年支著頭,茫茫然地盯著窗外的綠樹,偶爾皺皺眉頭,不知在煩惱些什麼。

    這是極少見的一幕呀!

    唐逸放下書,歎了口氣。少主跟他習文學字已有五載矣,雖然每日上課的時間只有一兩個時辰,但每次少主都是聚精會神的,然而,今日的他,竟然會走神?為了何事,他在鬱悶?

    輕咳了幾聲,終於引起失神少年的注意。風塵兒轉過頭,對上唐夫子探究的眼神,他這才想起自己正在上課,忙放下支額頭的手,端正坐好,滿臉歉意。

    唐逸微微一笑,問:「少主可有什麼煩心事?」

    風塵一驚。「夫子為何如此一問?」

    唐逸搖搖頭。「我觀少主眉心緊蹙,似乎有什麼心事埃」

    風塵兒一愣,唐夫子溫和地笑,他歎口氣,道:「夫子,學生……近日有一疑惑,思索了許久,仍想不透。」

    「哦?」唐逸坐下來,倒了杯茶。「少主不妨說出來,或許我可以為少主解答。 畢竟,為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

    風塵兒沉默了幾許,之後,他道:「學生……近日恐怖是病了。」

    「咦?」

    雙手無意識地按上心口,他吁了一口氣。「不知為何……我見到……爹爹,心會莫名的狂跳。」

    唐逸一口茶含在嘴裡,差點噴出,見風塵兒素來無憂無慮的天真面孔上泛出苦惱之色,他暗暗詫異。

    風塵兒靦腆一笑。見夫子臉色古怪,他雖不知自己的話引得對方心驚,但仍繼續將心中的疑問道出:「半年未見他,我……我異常思念,前日,他回來了,我心急地奔出去,只為了早日看到他。可見著了他,我又心慌了。我不知該如何形容那股乍見他的喜悅,心裡悶悶的,又甜甜的……」

    他咬咬唇,思及前日在「凝月池」中,父親對他的親暱,兩腮紅若櫻桃,心跳如雷,雙眼迷濛。「為何呢……爹爹的親暱動作,我……我想躲又貪戀?」

    那日不知不覺中睡著了,當醒來時,他竟已沐完浴,著了裡衣,躺在床上了。

    雖疑惑,但他知,應是父親幫睡著的他洗了身體,並穿了衣物,抱至床上。

    蹙了秀氣的眉,他望著窗台,喃喃。「為何呢?他……他是塵兒的爹爹呢!」

    唐逸只感到背部一陣汗濕,少年全身泛著瑰麗之色,他心驚膽顫。

    輕輕歎了口氣,少年回過神來,用單純得不摻一絲雜質的眼神詢問夫子。「我……是否病了?」

    唐逸臉色蒼白,倏地轉頭,望向敞開的窗口。

    不知何時,一條冷然的孤傲身影,無聲無息地立在窗邊,風一掠,揚起了他的衣和發。

    風塵兒怔怔地望著他俊美卻漠然的臉龐,一絲情愫繞上心頭,心又開始不安分了,舔舔乾燥的唇,他沙啞地呼喚:「……爹爹……」

    明月如霜,好風如水,夜,寧靜。

    燈火朦朧的房間裡,金猊中燃著舒心的瑞腦之香,波斯地毯上,兩隻巨大的白虎安逸地趴著打盹,粗壯的尾巴偶爾拍打著。不遠處,造型優雅做工精緻的美人榻上,斜臥著一美麗少年。

    那少年手中執著一本藍皮書,微卷的封面上隱約可見「孫子兵法」四字,少年全神貫注地細讀著,微開的窗戶掠過夜風,搖曳著燈台上的油燈。

    門,「咿呀」地開了,步入一妙齡少女。

    少女一見榻上只著單衣的小主人,不禁顰眉,快速地關了門,繞到窗口,將窗扇緊閉好,放下了簾子,轉身到內室,抱了一條毛毯,體貼地披在少年的身上。

    「好主子,夜深了,您就少看一會書吧。」她勸。

    翻了一頁書,風塵兒揉揉眼,朝少女一笑。「日間上課時,我走了神,夫子教些什麼全然不知,如今好不容易靜下心來,自要一翻溫習。」

    白霜撥了撥油燈,使房裡更亮了。低頭看了眼風塵兒姣好的臉,微微發怔。

    將《孫子兵法》的《謀功篇》琢磨再三,風塵兒不斷地呢喃著篇尾的幾句。「知彼知己,百戰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殆。」

    他出神,白霜亦出神。

    如琴音低吟的聲音實在好聽,白霜不由自主地被魂吸了過去,美目緊盯著他微蠕動的紅唇。

    腦中,漸漸浮現那禁忌的一幕。

    「知彼知己?唉,我卻不知彼,也不知己……」風塵兒放下書,擰了一對秀氣的眉,轉眼見兩隻白虎睡得正酣,他羨慕地道:「大貓小貓真幸福,似乎沒有什麼煩惱呢。」

    白霜抖了下手,掩飾了自己的失態,低問:「少主……有什麼煩惱麼?」

    風塵兒盤腿而坐,托著腮,幽幽一歎。「日間,我向夫子提了個問題,夫子竟答不上來。夫子無法為我解答,我該去問誰呢?」

    「咦?唐夫子學富五車,也會有為難的時候?」白霜奇怪。唐夫子是山莊裡出了名的才子,十八歲高中狀元,累官至尚書,後來不知何故,辭官歸故里。才高八斗的他,竟會被少主難住?不過,少主天資聰穎,能舉一反三,或許……

    風塵兒搖搖頭。「我問的,與學術上的無關。」

    「哦?」

    皺了皺眉,風塵兒下了美人榻,在柔軟的地毯地踱了幾步,整個人越發憂慮了起來。

    白霜詫異,不解地望著他。

    一顰眉,一垂眼,一側首,一吐氣,一思索,無不顯示著他心事重重。為了何事?她的少主,在兩日之前,依舊是個無憂無慮的少年郎呀!自莊主回來後,他……他竟染了憂愁?如此一個美麗的人,染了愁雲,總令人心憐!

    為何呢?

    風塵兒也在不斷地問自己。

    白天時,他向夫子剝白自己的心情,夫子一反往常從容,露出了驚慌之色,若他沒有看錯,夫子的臉色略發青呢!

    他,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嗎?

    那時候,父親憮然出現,確實叫他和夫子都吃了一驚,但沒一會兒,父親未發一言走開了。

    他鬆了一口氣,是因為不必再因父親的凝視而心慌。

    夫子亦鬆了口氣,可,他是為了什麼原因呢?

    「不知……他能否回答我?」腦中浮現出一張冰冷如霜的俊美臉龐。

    白霜一震,她上前,輕語。「少主,夜深了,該歇息了。」

    風塵兒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神情凝重,下了下決心,雙手交握了下,便匆匆閃進內室,披了件外衣,又急步出來,向門口走去。

    白霜忙追著他問:「少主,您要去哪裡?」

    風塵兒笑笑,似乎豁然開朗了。「我去找爹爹。」

    白霜的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袍,吞了吞口水,她道:「夜深了,少主一人……不好去打擾莊主吧?」

    「可是,我若不問清,難以入眠呀!」他素來沒有什麼煩惱,日子過得十分悠閒,但一有疑問,但會寢食難安。

    「可……可莊主他……」白霜吞吐,不知該如何啟口。

    「咦?」少年困惑地歪著小腦袋,明亮的眼裡純粹無污垢。

    白霜嚥了嚥口水,嬌瞪一眼。「反正……奴婢絕不讓少主出門。都這麼晚了,你若不睡,明早定無精神了。」

    「霜姐姐……」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白霜堅決搖頭。莊主他……他對少主……

    她一臉固執,風塵兒無奈地歎氣。「好姐姐,你鬆手吧,我不去便是了。」

    「當真?」白霜不信。

    風塵兒只好鬆開了按門的手,轉身向大貓小貓走去,白霜這才放開了拽他衣服的手。

    在大貓身邊坐下,輕輕撫摸它的皮毛,大貓立即醒來,睜著虎目,不解地望向主人。

    風塵兒偎在它身邊,喃喃了幾句,大貓雙耳一豎,低吼幾聲。

    白霜在一旁看得莫明,不禁上前問:「少主,你明日再和大貓兒爺玩吧,現已晚了。」

    「嗯,好的,我這就去睡。」站起,伸了個懶腰,他打著瞌睡向內室走去。

    白霜疑惑,蹲下身子,摸摸大貓。

    大貓似乎很享受她的撫摸,抖了抖身子,白霜疼愛地搖搖頭,正欲起身時,忽然,大貓撲了上去,將她按倒在地,她驚叫一聲,同時,風塵兒跑出內室。

    被大貓撲倒在地動彈不得,白霜驚惶失措。「哎呀,大貓兒爺又調皮了,好主兒,快叫它放開奴婢。」

    風塵兒卻笑如春風,神采飛揚。

    「霜姐姐,你就陪大貓兒玩一下吧。我去找爹爹……」

    「哎?」白霜大驚失色。這個少主人……他……他竟是如此可惡!

    朝白霜慍怒的臉望了望,風塵兒略帶歉意。「霜姐姐,莫擔心,塵兒很快便會回房的。」

    開了門,他跨出去前不忘叮嚀大貓。「不許欺負霜姐姐哦!」

    大貓興奮地吼一聲,他這才放心地出門。

    被制的白霜哭笑不得。她的好主子,只怕會……聰明反被聰明誤!

    「大貓兒爺……」她哀求。「行行好,您就放過奴婢吧!」

    大貓伸舌,在她臉上舔了一記,她臉色一變,剎時,滿臉口水,欲哭無淚呀!

    一直趴在一旁的小貓睜只眼,閉只眼,事不關己。

    父親的房間與他的很近,他們住在同一個院落裡,房門相對,只是兩房中間隔了一個場子,走上兩三百步,便可到達父親的房門口。

    立在門外,風塵兒深呼吸了幾次,抬頭望夜空中的明月,調節情緒,盡量不讓心跳得過快。

    伸手敲了敲門,裡面傳來一道冷冷的聲音。「進來。」

    他的心控制不住地又開始亂跳了。他懊惱,真個病了呢!光聽聲音,他……他便失常!

    低著頭,推門而入。

    一個沒注意,忽地撞上一具堅硬的胸膛。他吃了痛,捂著額,抬頭,望進一雙如深潭的黑瞳內。

    風冷邪瞥了他一眼,轉身進屋。風塵兒略感失落,無言地關上門,跟進去。父親的背影,一貫的孤冷呢。

    房中,燃著與他房裡一樣香氣的瑞腦。他躊躇地立在几案前,而風冷邪坐在案後,翻閱著一疊厚厚的文件。

    沒有交談,寂靜一片。

    風塵兒不安地打量父親的房間。他雖與父親同住在一個院裡,但甚少進父親的房間,再則,父親常年不在,諾大的院落,他一個住來十分的寂寞。

    父親的房間與他的人一樣,毫無溫度,冷冰冰的陳設,無任何情感。

    他立著,看著,莫名的傷感了。

    彷彿過了許久,男人冷淡地開口:「有事?」

    他回神,心口悶悶,專注地望向男人。

    男人不羈地坐著,手中已無公文。

    他出神地盯著他修長的手指,男人又問:「有事?」

    他掀掀長長的睫毛。「日間,爹爹……可有聽到塵兒問夫子的話?」

    風冷邪起身,修長的身體來到風塵兒的面前,不算高的風塵兒只及他的肩,風冷邪伸指,似有若無地擦過他的耳垂,風塵兒敏感地一縮。

    「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

    「咦?」風塵兒仰頭,心鹿直跳,不知不覺中兩腮桃紅,他喃喃。「塵兒……是否病了呢?」

    寬厚的大掌倏地按在他亂跳的心口,他驚呼一聲,想躲開,但風冷邪更快地攬住他,將他鎖在懷中。

    心跳一陣急過一急,呼吸越來越急促,他難受地申吟一聲,不由地,眼中霧水一聲,甚是可憐地瞅著父親。

    風冷邪無動於衷,埋首在他發間,吸取他幽淡的體香。

    被男人抱在懷中,整個人熏熏然,神智飄忽欲飛。

    「爹爹……」他揪著男人的衣襟,不知該如何是好。腦袋昏昏沉沉地,他……他似乎病得更厲害了。

    風冷邪將他攬腰抱起,他無力掙扎,由他將他抱至軟臥上,像一灘水般,倒在絲絨上,雙手無力地抓著領口,急促地呼吸,眼角滲出淚水。

    風冷邪坐在軟臥邊緣,展開雙臂,撐在他身兩側,伏下身,低頭,薄唇如輕絮般地拂過他的眉心,他的眼,他的頰……

    風塵兒眨眨眼,窒悶的心似乎緩上幾分,鼻息間儘是男人成熟魅人的氣息。

    「很難受?」男人破天荒地開口問他?

    說不清自身的感受,風塵兒不語。

    撫了撫他的髮絲,男人冰冷的眼中閃過一絲憐憫。

    「唐夫子可有教你詩詞?」他問。

    風塵兒困惑地點點頭。「有。」

    風冷邪揚揚嘴角,又問:「可知『春心蕩漾』四字的含義?」

    春心蕩漾?!

    風塵兒忽地摀住臉,渾身燥熱。他……他……難道此時的他便是春心……蕩漾了?可,可那是只發生在男女之間的呀!山莊裡,婢女眾多,花容月貌的不在少數,他看著,只覺她們賞心悅目,但並不會生了愛慕之心,與婢女們相處,極為自然。唯獨……對自己的父親,他……無法自處!小時,常常躲在一角,專心的望著冰冷孤傲的父親,長大了,見著的次數少了,便開始思念。今次父親歸來,自己的心境發生了明顯的轉變!?

    望著父親,他……心慌,酸甜交加,不見他,又悶氣,失神,這種心情……難道真是夫子曾講過的「春心蕩漾」?可他又怎能對自己的爹爹有遐想?

    不,不,他只是……一直孺慕著爹爹呀!

    他的嬌酣模樣,風冷邪看在眼裡,沒有再多說什麼,起身,遠離他。

    風塵兒鬆開手,尋找父親的身影。窗口,立了一條頎長的身影,背對著他,顯得極為冷漠。

    他心一窒,難受地蹙眉。

    爹爹……為何不多加解釋?他的心,仍悶得慌呀!

    原本是想向父親問個清楚的,但如今,他直將自己陷入了一個更困惑的迷境!

    「爹爹為何不多再解釋一些呢?」他輕問。

    立在窗邊的人轉過身,負手而立,冷語。「我已解釋過了。」

    「……塵兒不懂。」他坐起身,搖頭。

    風冷邪無情地揚揚眉。「那是你的事。」

    風塵兒訝然,怔忡地望著那覆了寒霜的男人。戚楚的眼神,使人疼惜,偏風冷邪無情冷硬,被這麼一雙憂愁的眼望著,竟能不動聲色。

    門,被輕輕敲響。

    風冷邪雙眼一銳利,問:「誰?」

    「奴婢白霜。」門外是女子平平的聲音。

    「……進來。」風冷邪道。

    風塵兒抹了把臉。門被推開了,步入白霜妙曼的身姿,她手中端著茶水,風塵兒見了,小聲叫了一聲:「霜姐姐……」

    白霜看向他,沒有應聲,風塵兒心中叫苦。霜姐姐定是生他的氣了。他走向她,細聲問:「大貓沒有欺負霜姐姐吧?」

    白霜面無表情。

    她似乎氣得不輕呢!被他擺了一道,偏她又擔心他,才端著熱茶來看看?

    自覺歉意,他向她伸手。「我口渴了,好姐姐給杯茶吧。」

    白霜猶豫了下,遞給他一杯。風塵兒忙接過來,一口飲荊

    「謝謝霜姐姐。」

    白霜嗔嚀一聲,擺好茶具,便離去了。

    風塵兒吁了口氣,望向看著一切的父親。「我……我該回去睡覺了。」

    理了理情緒,既然從父親的口中得不到更多的解釋,他只好作罷,回去自己再好好想想。

    沮喪地開門,正欲離去時,風冷邪卻從背後抱住了他,他一震。

    「塵兒……」低啞的嗓音竟出自一向冷漠的男人之口。

    風塵兒驚悸地發顫。他……很少會喚他的名兒……

    「風家人——從不逃避!」下一刻,他的聲音清冷得如寒劍的嘯鳴。

    風塵兒一震。

    他……他有逃避嗎?他逃避了什麼?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他為何要……如此責備他?

    眼一酸,他哽咽。「塵兒……沒有逃避!塵兒不懂,不懂呀!」

    空氣中,隱隱飄浮著歎息聲。是為他的單純而歎息?

    風冷邪放開了他,他擦擦濕潤的眼,欲走,迎面卻撲來一陣冷風,風冷邪閃電似地拉住他,將他拉進懷中,縱身一躍,飄至房內,「噹噹噹——」門口的地板上嵌了一排暗器。

    風塵兒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待弄清楚時,人已被風冷邪緊緊護在懷中,他一驚,房中瀰漫著一股蕭殺之氣。

    「嗖嗖嗖——」,幾條黑影閃進房內,執著白森森的刀劍,襲向風冷邪。

    風冷邪冷冷一笑,眼眸中迸射出陰冷之光,一手攬著風塵兒,一手見招拆招,如光似電地穿梭於數名刺客之間。

    刺客發狠,招招致命,不約而同地擊向他懷中的人。

    風塵兒緊緊抓著風冷邪的衣服,面露痛苦之色。

    風冷邪從袖中彈出一條如蛇般靈活的白綾帶,將他與風塵兒護昨密不透風,那白綾帶看似無傷殺之力,但與刺客的刀劍相觸時,竟發出金屬相撞的「叮鐺」聲?

    白綾一閃,劃過一名刺客的咽喉,那刺客驚叫一聲,脖子處噴出殷紅的血,瞬間倒地不起。風冷邪冷哼一聲,氣一展,原本只有三寸寬的白綾帶突地舒展,擴至半米寬,薄如蟬忌,似透非透,隱隱泛著寒光。

    刺客們心一寒,停滯數秒,蟬忌般的白綾刷過,又有三名倒在血泊之中!

    剩下最後一名刺客,那刺客全身傷口,握刀的手滿是鮮血,吞天口水,他驚恐如瞪死神般的瞪著一身寒氣的風冷邪。

    風冷邪瞟了他一眼,手一震,白綾帶瞬間收縮,剎那間縮短變細,「琤」的一聲,那白綾帶竟變成了一把彈性極佳的三尺七長的銀劍?!

    「飄雨劍?!」刺客驚心動魄,恐怖異常。

    飄雨飛花逐明月,封喉見血驚修羅!

    飄雨劍千變萬化,千姿百態,隨主人的內力深厚展現不同形態,它可如天邊一道銀鏈,可如指尖一根針,可如懸樑一白綾……它的神奇,無人能預側。而近來,江湖傳言,飄雨劍 被「御風山莊」的莊主風冷邪所得?!

    風冷邪以劍勝名於江湖,手中握有飄雨劍,簡直是如虎添翼!

    刺客冷汗直冒,死白了一雙鼠眼,瞪著那泛著嗜血之光的長劍。

    「說——」風冷邪長劍一指,冷酷地逼問,「何人指使爾等?」

    刺客駭然,驚懼地向他擲刀,風冷邪一閃,躲過。刺客飛身要逃,卻被門外閃進的四條人影所制。

    風冷邪長袖一甩,「飄雨劍」如煙般地消失在他的袖裡。風雷電火四人鐵青著臉,制住了刺客後,一齊下跪。「屬下等救駕來遲。」

    風冷邪抱著風塵兒,坐於紫檀嵌玉寶座上,冷颼颼地下令。「拖下去——」

    無法動彈的刺客只感到地獄之門已為他開啟了。

    四人領旨,正欲帶刺客去地牢嚴打拷問時,風塵兒「哇」地痛嚎一聲,噴出一口暗紅色的血,染紅了風冷邪的衣服。

    眾人一驚,動作一滯。

    風冷邪的臉上佈滿寒霜,一把按住風塵兒的脈門,臉色大變,厲聲喊道:「叫醫者!」

    風立即施展絕佳輕功,閃身尋人去了。

    風塵兒痛苦地皺了五官,口中不斷嘔血,風冷邪手掌按在他的胸口,運功護住他的心脈。

    少主人——中毒了?!

    其他幾人震撼。

    雷迅速地在刺客身上搜了一遍,但一無所獲!火和電在死去的刺客身上搜索,不一會兒,他們白著臉,無言地搖搖頭。

    被風冷邪嚴密保護著的風塵兒,怎會中毒?

    醫者——「御風山莊」的大夫很快地趕來了,三十開外,一臉嚴肅,炯炯有神的眼,沒有看其他人,手腳利落地來到風冷邪身前,按上風塵兒的脈門,須臾,他皺了一雙劍眉,臉色更嚴肅了。

    從藥箱中翻出一粒藥丹,快速地送入風塵兒的口中,風塵兒五腑六髒雖疼痛難忍,但神智仍是清醒的,鬆開咬緊的牙關,將腥臭的藥丸吞了下去。

    醫者又拿針灸,在他的幾大要穴紮了幾針,他似乎沒那麼痛苦了,精神無法支持太久,昏睡過去了。

    「如何?」風冷邪問。

    醫者瞥了他一眼。「暫時保住性命。但——若拿不到解藥,兩個月內毒發便無藥可救了。」

    風冷邪寒徹。「你也無法解毒?」

    「無法。」醫者搖搖頭。其他人立即一臉凝重。風冷邪以袖擦淨了風塵兒嘴邊的血漬,墨黑的眼更深沉了。

    醫者環視了一番房間,掃到案桌上的茶具,他走了過去,審視了許久,道:「茶杯上,有毒!此毒無色無味,但人的唇只要一沾上,便會中毒,同時,杯口上會泛黃。」

    風冷邪眼中寒光一閃。

    白、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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