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地掀開眼臉,第一個納入眼裡的,就是拓跋伏滾那張俊朗的臉龐。
「醒了?」薄唇輕輕上揚,黑眸中閃著一抹複雜的光芒。
他好不容易找到她,救回她,可,他萬萬也沒想到,救回的她竟是這模樣……
她無言地瞅著他,覺得整個人好像輕飄飄的,沒個踏實感。
「我怎麼了?」為何連她出口的聲音都恰似迴盪在宇宙般,空蕩縹緲……
「你去幫冉禍水買午餐,結果那家店因為換瓦斯桶不當,導致瓦斯外洩,發生爆炸。」他語氣輕柔地解釋著,彷彿怕說太大聲會嚇跑她似的。
她偏頭細思了下,「好像有這回事,我記得是你送我去醫院的吧?」
他頷首。
「那我是不是沒事了?」
拓跋伏滾無語。
她納悶地看著他,「怎麼了?我應該沒什麼事吧?否則我怎麼還能站在這和你說話?」除了覺得自己有點飄浮的感覺外,其他一切OK,沒任何不適的感覺。
頓了下,他才緩緩地開口:「你確定你真的是站著和我說話的嗎?」
「廢話,難道我是坐著嗎?」她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我怎麼可能連自己站著,還是坐著,都感覺不出來?」
拓跋伏滾凝視著她許久,黑眸裡透露著太多的含義。
如甜蜜被他看得直發毛,忍不住低頭看著自己的腳——思緒霎時中斷!
她瞪大了美眸,震驚地抬起頭看拓跋伏滾,後者表情未變。
她不信地再低頭,然後試著抬抬自己的腳,再用力跳著、跺著,結果依然未變,她的腳——始終浮在半空中!
她倒抽了口氣,難以置信地刷白了臉色,「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她死了!?否則她怎會變成一縷幽魂!?
老天……
拓跋伏滾手指向一旁,如甜蜜望了過去,她看見了自己——躺在床上毫無反應的自己!
她打擊甚重地踉蹌了下,「我……我——」她居然看見了自己!?
天哪!她究竟是怎麼了!?
她還年輕,她不想就這樣死去,她不要啊!
「你不用擔心。」拓跋伏滾語氣平靜地安慰著她,「這是你的一個劫難。」
聞言,如甜蜜立刻想到早上問寂寞告訴她的話;接著她又想到中午要出去時,拓跋伏滾說她會發生意外,叫她不要去……
是她自己固執,不把他們的好意當一回事,是她執意要往禍事裡闖……是她活該!
心,像被大石重重一擊,她頓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腦中一片空白……
「劫……難?」她的喉嚨像是有顆雞蛋梗在上頭,連發聲都覺得困難。
「是的,你逃不過。」
喉頭整個束緊,她發不出半點聲音。
他所謂的逃不過,是否意謂著她要死了?
她不敢把這個問題問出口,她怕得到的答案會是肯定的,要是如此,她不曉得該如何去面對……
「我已經試著要幫你,可惜天命難違。」
「我現在該怎麼辦?」她艱澀地開口。
「等。」
「等?」她不明白,他要她等什麼?
「對,等這個劫難過去,等你可以重新回到你身體的那一天為止。」
她愣了愣,他的意思是,她還有活過來的一天?
「什麼時候!?」她急急地追問。
他搖頭。
「什麼意思?你不知道?」他為什麼搖頭?
「我算不出來。」
「什麼叫你算不出來?每個人都說你算命很準,都說你很厲害,你都可以算出我有這個劫難,為什麼算不出這個劫難什麼時候會結束!?如甜蜜實在聽不下去,忍不住出聲辯駁。
「算命的人往往無法算自己的命。」
「那又如何?我現在是要你算我的命,又不是要你算你自己的命!」
「因為從你出事之後,你的未來是和我的牽扯在一塊,所以我也無法算到你出事後的未來。」
「什麼!?她聽得一臉茫然,「我的未來和你有什麼關係?你是你,我是我,我們是毫無關係的人。」
「是嗎?」他淡淡的搖頭,「如果沒有關係,我就不會算不出你的未來。」
「也許你只是一時失手,再重算一次就好了。」
「就算再算一百次,結果仍然不會改變。」
「要是我一直是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該怎麼辦?沒有軀體,我要怎麼做事?我又該怎麼生活下去?」她像熱鍋上的螞蟻,只能擔心,卻無能為力。
「你可以跟在我身邊。」
「休想。」她想也沒想就否決掉他的提議,「我已經夠討厭你了,還要時時刻刻都待在你身邊?不如讓我死了還痛快些。」
「隨便你,反正你知道在哪可以找到我,若是後悔了,可以來找我。」
語畢他即轉身要離去,如甜蜜飛快地喊住他。
「等一下,你還沒告訴我,我的身體現在是什麼情形。」
「醫生說爆炸的威力過大,你的身體承受不住,所以才會呈現昏迷狀態。」
「什麼跟什麼,好像我靈魂會出竅,是被爆炸的威力逼出來似的。」她扯著嘴悶哼。
也許就是……拓跋伏滾心忖。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好半晌她才想到,拓跋伏滾怎麼看得見只是一縷幽魂的她?
而且他還聽得見她的聲音,更甚的,她剛才還在另一個空間看過他……那是她的幻覺,還是……
* * *
「昏迷不醒!?」名幸福在聽見如甜蜜的情況後,表情變得十分凝重。
「醫生還說她要是過一陣子都沒醒來的話,就確定成為植物人了。」問寂寞歎息著。
「植物人!?」如甜蜜的眼睛幾乎快凸了出來,「我會變成植物人!?不!我不要!」
可惜不管她如何呼天搶地,名幸福等人始終感覺不到她的存在,縱使她就她們眼前。
「植物人!?」冉禍水驚呼,「天哪!要不是我叫甜蜜去幫我買午餐,她就不會發生這種事,這一切都是我害的,是我害了甜蜜,是我的錯!」她萬分自責地泛紅了眼眶。
「對,都是你的錯,要不是你帶衰運的緣故,我也不會變成這樣,都是你害的!」如甜蜜把一切錯誤都歸咎在冉禍水身上,怪她把她的衰運傳到她身上。
「哇哇哇……甜蜜,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對不起啦!」冉禍水敵不過良心的譴責,撲倒在病床上的如甜蜜身上,嚎啕大哭。
「你現在說對不起有什麼用?我又不會因為你的道歉就醒過來,你省省你的眼淚吧!」就算是一介靈魂,如甜蜜仍不改她毒舌派的本色。
「禍水,你別那麼自責,伏滾說這是甜蜜命中極定的劫難,與你無關。」問寂寞遞了張面紙給冉禍水,勸她不要太過苛責自己。
「一切定數上蒼早已注定,否則不會任我和伏滾怎麼勸,甜蜜仍不管我們的勸告,照樣要過去。要是她肯聽我們的話,她今天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如甜蜜一怔,問寂寞的話一點也沒錯,她今天會發生這種情況,怪得了誰?她是咎由自取,根本怨不了任何人。
「可是……」
「禍水,寂寞說的沒錯,這件事真的錯不在你。」名幸福亦認同問寂寞的話。
「真的嗎?真的和我無關?」冉禍水可憐兮兮地抬起頭望著她們,臉頰上沾滿了淚水。
「嗯。」問寂寞及名幸福皆對她點頭。
「可是就算事情與我無關,但見到甜蜜這個樣子,我寧願她罵我、吐我槽,也不要她動也不動地躺在這裡,這一點也不像她。」
「廢話,這當然不像我,平時的我可是臉頰紅潤,顧盼似水,美麗動人,哪像床上那副要死不死,臉色蒼白的和死人差不了多少的死樣子?醜死了。」如甜蜜一臉嫌惡地碎碎念個不停。
「寂寞,你問過拓跋伏潦了沒?或許他有法子救甜蜜。」
問寂寞搖頭,「問過了,他說沒辦法。」
「那怎麼辦?難道我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甜蜜繼續這樣下去?」
「恐怕是這樣。」雖不願,但也不得不承認,她們的確束手無策。
要是她真成了植物人的話,她豈不永遠要以這副模樣遊蕩在人世間?
而且她還得看著自己的身體逐漸萎縮,看見自己不再擁有美麗的外表,不能再做想做的事,不能吃愛吃的東西………
天哪,她不要,她不要成為植物人!
* * *
「只有你一個人看得見我,所以我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如甜蜜在想過一切能讓她甦醒過來的法子後,才愕然發現,她空有想法,若是說不出來也沒用,所以她只好勉為其難地,來找惟一看得見,也聽得見她說話的人——拓跋伏滾。
拓跋伏潦悠哉地拿著一份別人委託占卜的生辰八字卜卦著,始終未理會一直在他耳邊喋喋不休的聲音。
「喂,我在和你說話,你聽見了沒呀!」她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拓跋伏滾依舊無動於衷,彷彿不曉得她在身邊似的。
「糟了,不會連他也看不見我了吧!那可怎麼辦才好。」
如甜蜜開始擔心這個可能性,要是連他都看不見,她該找誰幫忙去?
「師父,你在笑什麼?」跟著拓跋伏滾的學徒小李子,看見拓跋伏滾無緣無故地勾起唇角,看似在笑,於是狐疑地問道。
「沒什麼。」拓跋伏滾微笑地搖頭,「小李子,我告訴你,當你為一個人卜卦時,你眼睛看到的,不單單是這些卦象而已,你看到的應該是卦象所顯示出來的情況。」
「我不懂。」
「我也不懂。」如甜蜜好奇地聆聽他接下去的話。
「當你測出這人會有好運降臨時,你要看得出,他是哪方面的好運,又是如何降臨,他會如何得到,就像他即將發生的事,先在你面前發生過一遍般。你若能學到這種地步,你才算是真正會算命的人。」拓跋伏壤很詳細地解釋著,因為他一次要解釋給「二個人」聽,二人資質不一,所以他不得不說的非常仔細。
「哦!瞭解。」小李子不住地點頭,知道在算命這個領域,自己還有一段好長的路要走。
「瞭解。」如甜蜜這才知道算命還有分功力、等級的。
「瞭解就好,小李子,這個人的卦我卜過了,現在換你來卜看看,我想知道你最多能佔卜到什麼程度。」
「好。」小李子和拓跋伏滾交換位置,看著桌上某人的生辰八字後,開始用拓跋伏滾教他的方法卜著卦。
「卜好再告訴我,你卜出了什麼。」
「好的。」
拓跋伏滾讓小李子一人在那學習卜卦,自己則走到另一個房間,而如甜蜜想也沒想地就跟了上去。
那是他專門靜坐打禪的房間,只要他一進入這個房間內,任何人都不許打擾,就算天塌下來也一樣,不論有什麼事,都得等他自己走出這個房間。
「你要我幫你什麼?」拓跋伏潦鎖上門後,突然開口。
如甜蜜猛地朝他看了過去,「你看得見我!?」
「就算我看不見你,也感覺得到你。」他的唇邊揚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你剛才還假裝一副看不到我的樣子,你是什麼意思?」她不悅地質問,覺得有點被耍了。
「被人忽略的感覺是不是很不好受?」他懶懶地注視著她。
「廢話。」有誰希望自己被人忽略的。
「那你該明白我這麼做的用意為何。」
「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我怎麼會知道!?」
拓跋伏滾挑高濃眉,認真地想了一會兒後,才煞有其事地說道:「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我的肚子裡應該沒蛔蟲。」
聞言,如甜蜜愣了愣,下意識地低笑出聲。
他這個人到底是聰明,還是阿呆一個?她隨口說說,他還當真咧,真笨。
見她笑,拓跋伏滾的唇也輕輕地勾起。
她笑的時候,眉兒眼兒都彎得像輪彎月,四周的氣氛更因她的笑而變得益如甜蜜,無論是誰,都可以明顯的感染到那像蜜一樣甜煞人心的感覺。
「……我真想對天發誓,一輩子都要讓你擁有這樣的笑容,可惜你不肯給我這個機會。」他垂下眼,突然感慨起來。
如甜蜜白了他一眼,怪他突然胡說八道起來。
「我勸你飯可以多吃,話就少講一點!」
俊逸的臉龐浮現別具深意的笑容,未語。
「算了,我也懶得和你研究這沒營養的話題,我有話跟你說。」
「我的事,不是沒營養的事。」他糾正她。
她蹙眉,「你現在是在找我碴是不是?」
「不是,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該是你最重要的人,而不是一個毫不相關的人。」
她失笑,「你見鬼了嗎?你怎麼可能會成為我最重要的人?那是不可能的事好不好?」這個拓跋伏滾不曉得哪根筋失調了,居然一心一意想和她扯上關係,可笑至極!
「我為什麼無法成為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反問。
「你本來就不會,哪來的為什麼?」
「你忘了,以你目前的模樣,只有我幫得了你,那我還不算是你最重要的人嗎?」他提醒她。
「這只是現在,等我哪天醒來後,你就不再是了。」她不以為然地哼道。
「你的意思莫非是在提醒我不要幫你,否則我就不再是你最重要的人了?」
她聽得目瞪口呆,壓根沒想過那個意思,她又不是笨蛋,怎麼會希望他不要幫她,她又不是瘋了。
她現在最需要他幫忙了!
「你不要胡說八道,我要是不需要你的幫忙,又怎會來找你?」
「要我幫你可以,我只有一個條件——讓我成為你生命裡最重要的人,只要你答應,且肯做到,就算赴湯蹈火,我也會幫你到底。」
「你在開玩笑吧!」她大驚失色。
「我以為我很認真。」
如甜蜜突然啞口無言。
怪了,拓跋伏滾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這麼在乎她?難道真是因為她是他惟一的妻子人選這個原因?
「你考慮的如何了?」
她緊隨著他,沒有回答。
「等你考慮完,再告訴我答案吧!」語畢,拓跋伏滾坐上打禪用的墊子,闔上眼,不再理會如甜蜜,逕自沉浸在自己的冥想之中。
氣鼓著腮幫子,沒好氣地對他皺皺鼻子以示抗議後,如甜蜜離開拓跋伏滾打禪的房間,回到了隔壁的魔魅天使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