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榮恩瞪著桌上的卷宗發呆,時間已過了很久,可是他連紙上的任何一個字也沒讀進腦海裡。
星期一的早上,該是他認真工作的新開始,他也從來沒有「星期一症侯群」這個問題,一直想著前兩天所發生的事。
回想起他在咎熠私人別墅中度過的那兩天,總有股怪異的感覺令他無法釋懷,不知為了什麼,自從那傢伙說了抱歉之後,他們都選擇了沉默,連一個字也不想說,即使夜裡他被侵犯的戲碼依舊,他仍覺得他們之間似乎有什麼事即將爆發,卻只能選擇壓抑。
到底是什麼呢?
他一直問著自己,卻又苦尋不著答案。
「怎麼了?瞧你最近都魂不守舍的。」一道關切的問候突地打斷了他的沉思。
「赫連大哥?是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回到現實,向榮恩以笑容掩飾自己的心不在焉。
「上星期五我是來通風報信的,而今天……我是來當郵差的。」赫連要俯咧開陽光般的笑容走到他身邊。
「郵差?」向榮恩好奇的挑起眉。
堂堂總裁何時轉業去當郵差了?
「嗯,限時專送,咎家和倪家訂婚晚宴的邀請函。」赫連要俯拿出一張印製精美的邀請卡。
「訂婚邀請函?」向榮恩驚呼一聲,將邀請函接了過去,他沒發現自己在接過卡片時深吸了一口氣,打開卡的手更不知為何輕顫起來。
當他看到卡片中燙金的字句時,比當時看到咎熠要結婚的報導還要震憾。
他的腦子瞬間一片空白,一股冷冽的寒意從他的腳指頭冷到他的頭頂。
沒察覺他的異樣,赫連要俯依舊滔滔不絕的說:「這是那個即將訂婚的倪大小姐親自送來給我的,你都沒看到她那副高傲的嘴臉,不知在興奮個什麼勁,不過算她還有自知之明,不至於單槍匹馬的跑來你們公司,否則不自取其辱才怪……榮恩?」
當他說了一大串的話後才看出向榮恩的不對勁,後知後覺的喚了他一聲。
「喔,抱歉,我在想一些事。」向榮恩乾澀的回答:「赫連大哥,明晚你有空嗎?」
「明晚?只要是你約的,我當然有空羅,只是……你該不會真的要去參加那個訂婚宴吧?」赫連要俯百思不解的問。
因為向家和咎家長久以來處於敵對關係,再加上榮恩對那個姓咎的始終沒什麼好感,以他的個性應該不會想去湊這個熱鬧啊!
「沒錯。」向榮恩堅決的說,精雕似的臉孔一片漠然。
「好,我奉陪到底!為了你我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謝謝。」向榮恩綻開絕美的笑容,眼裡閃著狡黠的光芒。
悠揚的圓舞曲旋律迴盪在整個宴會大廳,無數的華麗水晶吊燈照得滿室生輝,在舞池中央翩然起舞的一對壁人,是今晚宴會中的男女主角。
倪媛穿著一件粉色的禮服,合身的剪裁襯托出她玲瓏有致的好身材,大膽的設計顯露出她線條優美的背部,連豐滿的胸部也呼之欲出。
她一臉洋溢著驕傲的笑容,和他的未婚夫一首接一首的跳著。
她才不在乎摟著他的男人一臉寒霜,她要只要自己成為全場注目的焦點,向每個人炫耀自己擄獲了最有價值的單身漢。
即使拿不美滿的婚姻生活來換一時的風光,她也認為值得,反正要不是為了家族的利益,她才不想只忠於一個男人,雖然……咎熠是個令她不得不承認的迷人男子。
咎熠的心情真的很不好,儘管他身為宴會的主角,但晚宴才剛開始,他就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冷眼旁觀著每個人對他的祝賀。
他會感到生氣是正常的,星期日才回到家,父親就告訴他星期二將在家中舉行訂婚儀式,不管他願不願意,反正一切就是勢在必行,他根本一點反抗的餘地也沒有!
更遑論現在倚在他懷中,惹得他更加心煩的是他的未婚妻!
他隨著節奏不耐煩地轉了一圈,眼角餘光正巧瞥到在入口處引起不小騷動的兩人——赫連要俯和環著他手臂,宛如小鳥依人般的向榮恩。
咎熠的瞳眸霎時變得黯沉,帶著寒意的俊臉染上一抹殺氣。
真該死!
向榮恩那傢伙一定要和那男人靠得那麼近嗎?那一臉幸福洋溢的模樣,怎麼之前就曾在他面前展現過?
突如其來的衝動,令他忍不住想衝過去把他們兩人分開!
咎熠倏地停下舞步,雙眼瞪著門口。
「熠,怎麼了?」倪媛也跟著停下舞步,好奇的望向門口。
當她看清來人後,立即揚起笑容邀功的說:「哦,沒想到他們真的來了,正好,可以當作今晚的餘興節目。」
她一邊說,一邊挽著咎熠的手走向他們。
向榮恩注意到正向他們走來的兩人,臉上的笑容顯得更燦爛了,甚至還刻意地更加偎向赫連要俯。
「歡迎兩位大駕光臨,不過你們還真是令我訝異呢,想不到向先生你和外面的傳言一樣,真的有斷袖之癖,還不知羞恥的與赫連先生來這裡丟人現眼。」急於贏得咎熠的認同,倪媛尖酸的說。
然而她的話反而讓咎熠的怒火更熾。
他陰沉的眼中只有向榮恩一個人,直想把他綁在身邊,哪裡也不許去!
向榮恩只是冷冷的睨著他,直到他注意到咎熠手上戴著和他身邊女人一樣的對戒時,木然的臉上才露出一絲情緒。
「你這個女人!」赫連要俯惱怒的低吼。
向榮恩拉住他的手臂阻止他。
「呵,那可不,若是真愛一個人的話,還會在乎他的性別嗎?」他不疾不徐的說。
「榮恩?」沒料到向榮恩會這麼說,赫連要俯受寵若驚的看向榮恩他,忍不住欣喜若狂。
「你說是嗎?要俯。」向榮恩轉頭問著赫連要俯,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嘎!」赫連要俯不敢置信的眨眨眼,這可是榮恩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沒、沒錯!」雖然事出突然,但他向來是不會推拒這等好運的。
望著咎熠像要把他生吞活剝的殺人目光,向榮恩的笑意更濃了。
這就是他要的,大挫那傢伙的銳氣!
他憑什麼說就算他結婚了,他還是得任他予取予求?
既然咎熠以折磨他為樂,那他也不會讓他太好過!
「有人那麼厚臉皮,我還有什麼話好說呢?」反被人將了一軍,倪媛皺著濃妝的臉道:「請恕我們不招待你們了,祝你們今晚玩得愉快!」
她拉著咎熠的手想離開現場,但咎熠依舊杵在原地,一雙鷹眼直勾勾地盯著向榮恩。
「熠?」她喚了他一聲。
向榮恩的眉頭皺了一下,他們還真是親密啊,她竟然直接叫他的名字!
他乾澀的開口,「對了,我還沒恭喜你們,祝你們百年好合,花開並蒂。」
咎熠盯著他的雙眼瞇了起來,什麼也沒說便牽著倪媛往舞池走去。
天
向榮恩睇著在舞池中引人注目的一對男女。
他的視線從咎熠離開後,就不曾放棄追尋他,就連赫連要俯在他身邊說了一長串話,他也沒吸進耳裡。
他不知道他來這裡多久了,可每一分每一秒都好似一個世紀那麼長。
他來參加這個宴會的目的到底是什麼?藉著赫連要俯來挫挫咎熠的銳氣?他是成功了,只是看那傢伙氣成那副德行就知道了。
但是……這麼做他快樂嗎?
為什麼他看著咎熠和他未婚妻在一起的親密模樣,他的心竟像被刀割般痛苦,這一刻他反倒覺得自己根本就不應該來?
而且他還卑鄙地利用赫連大哥對他的感情!
「榮恩?」赫連要俯輕聲喚著他。
「嗯,赫連大哥有事嗎?」他回過神強顏歡笑地回問。
「你沒事吧?看你的臉色不太好,我們還是先離開吧!」
「你放心,我沒事;可能是屋裡太多人,我們去陽台那邊休息一下就好了。」他搖了搖頭,就算他再怎麼難過,也不想讓咎熠以為他是夾著尾巴逃走的,他要奮戰到最後一刻!
赫連要俯沒有反對,和他走到陽如上。
向榮恩伸了個懶腰,大大地吸了一口氣,「這樣就舒服多了。」他開心的笑著說。
抬頭看著掛在天上的白玉盤,他驚奇的嚷了起來,「哇!我都沒注意到今天晚上的月亮那麼漂亮、那麼圓呢!」
「對、對呀。」赫連要俯看傻了,不是因為天上的月亮,而是因為在他身邊的向榮恩,「對了,你的肚子也該餓了吧?我進去裡面拿點吃的出來。」
「嗯。」
向榮恩看向他,面對他的體貼,他覺得自己更該和他解釋清楚,他不能再利用赫連大哥對他的愛了。
「那個……赫連大哥,關於剛才的事,我……」
他的話被赫連要俯突如其來的擁抱給打斷。
「赫連大哥?」
「噓,什麼也別說,即使是作夢,也讓我在夢裡多待一會兒,好嗎?」
向榮恩不禁噤口。
赫連大哥果然比他表現也來的還要敏銳,沒想到自己的意圖還是被他看出來了,而且他不僅沒說破,還盡力的配合自己,這只會讓他更加自慚形穢。
赫連要俯突然放開向榮恩,摸著自己的肚子,試圖化解尷尬的氛圍,「噢!不行,再不去拿東西來吃,我一定會餓得昏倒。」
「呵,那就快去吧,我也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向榮恩實在很感謝他的體貼。
「遵命,我很快就會把食物給帶回來的。」赫連要俯行完軍禮後,便一溜涸的跑進屋裡。
總算能讓愧疚的心稍稍釋懷,向榮恩倚著白色欄杆,欣賞著無邊風月的美麗景色。
身後屋內的嘈雜聲,令他沒察覺到悄悄接近他的腳步聲,毫無預警地,來到他身後的人突然摀住他的嘴巴。
「啊——」他嚇得想尖叫,卻只能發出殘缺的聲音,只知道身後有人一把將他攬進懷裡,他錯愕的側過頭,發現竟然是今晚宴會的主角咎熠!
他怎麼沒發現到他來到他的身後?
咎熠的神情比傳說中的鬼魅還要可怕,銀白色月光照在他身上更顯得冷凜駭人。
他快氣炸了!手一用力像要把自己懷裡掙扎的人兒給捏碎。向榮恩,好樣的,全天底下唯有他能令他氣到失去理智!想要勒住他纖強的頸子結束他的生命,可他知道這麼做也不能紓解自己心中的怒氣。
方才看到懷中人兒居然乖乖的被另一個男人擁抱時,他的心就忍不住燃起黑色的報復火焰,覺得自己根本無法忍受,當看到赫連要俯走進屋內,他便悄聲走了過來。
「別動!」他寒聲對向榮恩警告。
向榮恩當然不願屈服,這傢伙有沒有搞錯啊?屋裡那麼多人,他還在這裡對他動手動腳,要是被人撞見該怎麼辦?
「如果你不介意我當眾把你的秘密說出來的話,就繼續反抗看看啊!」
他的話讓向榮恩停止了抵抗,不過仍斜眼瞪著摀住他嘴巴的人。
驀地,咎熠鬆開摀住他嘴巴的手,轉而擒住他的手臂。
「等一下,你要幹嘛?放開我!」向榮恩被他拉著往庭院走去。
咎熠停下腳步,狂佞的說:「你要大聲叫也沒關係啊,反正我明天本來就會上頭條,不介意也把你拖下水!」
「你……」
向榮恩恨得牙癢癢,雙拳也握得緊緊的。
然而顧及向家的名聲,他只能任由咎熠拉著他繞過大廳,朝另一個通往二樓的樓梯走去。
向榮恩被咎熠帶到他的寢室,咎熠忿然的摔上房門,還粗暴地把他推上雙人床。
向榮恩連抗議的話都還沒出口,咎熠便撲了過去,把他壓在身下。
「不!不要!」他扯開喉嚨吶喊,抵著咎熠的肩頭反抗著。
咎熠簡直已經化身成野獸,飢渴的吮吻著他的雪白項頸,一手則蠻橫地撩起他的上衣,霸道的覆上他胸上的蓓蕾,瘋狂的搓揉。
可惡!為什麼要讓他發現自己的心情呢?
「不!不要!」
在咎熠沒有防備的狀態下,向榮恩用力推開他,並猛然地坐起身。
「你竟敢拒絕我!」
咎熠氣急敗壞的抓住他的手腕。
「不!別碰我!」
咎熠沒料到向榮恩會這般激烈的抵抗,他的臉色因而沉了下來,「要我別碰你?而你卻跟那個赫連要俯那麼親密,沒想到你真的那麼下賤,一再的抗拒我,卻迫不及待的去招惹另一個男人?」
向榮恩睇著他,感到無比寒心,「這樣說我,你很高興嗎?」他冷然的說:「沒錯,我就是喜歡,他的什麼不好?至少他是真心對待我,處處為我著想,不像某個人,只會一味的以虐待我為樂,要不是把柄在他手上,我也用不著如此作踐自己!」甚至賠上自己的心!
語落,咎熠立即把他拉過去,銳利的雙眼逼視著他,「別在我面前談論別的男人!我要你馬上跟他分手,否則就把那些光碟發給各大媒體,到時你就別怪我冷血無情!」
面對他的威脅,向榮恩回以冷笑。
「呵,你只會用這些來脅迫我嗎?如果我說我再也不想受你的要挾,你又能拿我怎麼辦?」
「你想清楚,讓向家成為眾人的笑柄也沒關係嗎?」咎熠心急了,以往只要他拿出這一著,向榮恩就會乖乖任他擺佈,怎麼現在好像起不了作用?
「沒關係了,人總要選擇自己真正想要的。」這樣也好,至少在自己還沒被傷透之前,他能就此從咎熠的手掌心逃開。
他想起身離開,咎熠卻一把抱住他。
「放開我!」他奮力掙扎著。
「不!我不准!你是我一個人的,你全身上下都是屬於我的!我不准別人碰你,不管是男的女的,任何人都不准!」咎熠放聲怒吼。
要他放過他?別想!
「你不要太過份了!」向榮恩瞪著他,不要再說那種像約定的話了,那只會使他有所期待而已。
「反正我就是不准!以後我不會再拿光碟來逼你,但是你也只能讓我碰你。」
「我要繼續幫你暖床?別傻了,你不是快結婚了嗎?如果你真的那麼需要的話,可以去找你未來的妻子啊!」他的頭倚著咎熠的肩膀,苦澀的說。
「該死的!別跟我提那個女人,我又不是心甘情願要和她結婚的,更別說對她一點興趣也沒有。」
「你那你憑什麼要求我?你連自己的事都無法自己決定了,不管你的養父再怎麼強勢,難道你就真的得任何事都聽他的?以你的個性,不應該這麼認命……」
「別說了,很多事你根本就不懂!」咎熠打斷他的話。
「是,我是不懂,既然如此,我們也沒什麼好談的,請你放開我。」
「不,我不放!我永遠也不會讓你逃出我的手掌心!」咎熠更加摟緊他。
「你究竟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
「我不管,反正我不會放手就對了。」
向榮恩感到無力,到頭來咎熠還是那麼的任性,「你只是輸不起罷了。」
聞言,咎熠沉默以對,真的是這樣嗎?他只是因為輸不起才不想放手嗎?當他看到向榮恩被別人擁在懷裡時,那股想殺了赫連要俯的念頭也只是因為輸不起嗎?
時間頓時凍結,樓下的嘈雜聲和寢室內的安靜成了諷刺的對比,忽然他覺得肩頭的衣物被滾燙的液體給濡濕。
「算我求你……拜託你放過我吧……」
向榮恩語帶哽咽的聲音傳入咎熠的耳中,他詫異的拉開兩人的距離,眼前的景象令他一時無法接受,之前不管他如何的強迫向榮恩,也沒看見他掉過一滴淚,無論自己如何的侮辱、糟蹋他,他從不開口討饒。
眼前這個哭得像個淚人兒的人,並不是他所憎恨的那個向榮恩,他終於抹去他那抹自信的笑容了,然而他卻一點也不感到快樂。
「榮恩?」他沒意識到自己叫著對方的名字。
但向榮恩聽到了,他眨了眨迷濛的眸子,晶瑩的淚珠不受控制的滑落,「別這樣叫我!」他猛力推開他,既然不愛他,就別給他希望。
他倏地離開了床,抹去臉上的淚,「結束了,那些光蝶你想去怎樣處理就怎樣處理,反正我已經遍體鱗傷,痛也到了極限,再也毫無感覺了。」
話說完,他痛楚的笑了笑,接著便轉身往房門走去。
「等一下,我……」
咎熠迅速地站起身,伸出手想阻止他的離去,向榮恩卻頭也不回的離開他的寢室。
望著關上的房門,咎熠到達爆發邊緣的怒氣再也壓抑不住。
「Shit!」他推倒身邊的矮櫃,將酒櫃裡珍藏的美酒全掃到地板上,連一整櫃的書也不放過。
當他的目光瞥見手指上所戴的婚戒時,忿然地咒罵一聲,隨即脫下無名指上的戒指,將它擲向牆壁。
最後,當整間房間再也沒有能讓他出氣的東西,他倚著牆壁緩緩的滑坐在地上。
「該死的!」咎熠雙手抱著額頭,沮喪的咒罵著。
承認吧!你根本不是輸不起,你只是不想因此失去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