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盾王城這是一間以柔色為主的房間,相對於颼寢官的奢華擺飾,它有清新脫俗的典雅風格,唯一相同的是仍大得驚人。
而今,它成為了瞳頊專屬的房間。
「你到底想怎樣,拜託你別再跟著我了,行嗎?」房內傳出瞳頊抱怨的聲音。
他放下正在閱讀的詩集,忿忿地望著正對面的。
自他們爭執的那一天開始,瞳頊選擇以沉默來面對-,他之前還在埋怨-捨不得和他說一句話,現在卻反過來不願和-說半句話,甚至把他當成是透明的空氣視而不見。
瞳頊在表達他的憤怒。
但,-一點也不在乎他胸冷淡,只是全天候地跟在他身邊,無論他在哪裡,-一定也在那兒。
這讓瞳頊感到挫敗,才禁不住打破沉默。
「我不想怎麼樣,只是想待在你身旁而已。」-悶悶的說,表情雖然沒多大的改變,但聽得出他話中的執著。
他已經多久沒聽到瞳頊的聲音了?
那一天之後,他也照著答應瞳頊的承諾下去做了,但卻喚不回他的笑容。
難道……他這樣把他強留下來真的是錯的嗎?
「老天!你這樣跟前跟後的很煩欸,而且你應該有公事要處理吧?」
「那些交給底下的人去做就好了。」-已有長期抗戰的打算。
「-……你這是何必呢?」
「是你根本不給我機會的,瞳頊。」
「我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我們是不可能的。」
只要他們之間還存有芥蒂,他就不能假裝沒看見,況且那個芥蒂是那麼的根深蒂固。
「你不試試看怎麼會知道?」
瞳頊哀怨地說:「-,愛是不能勉強的……我之前不是說過,被愛比愛人幸福嗎?放棄我,接受麗朵拉,對我們大家都好……」
他話才說完,-已經坐到他身邊,執起他的柔荑「對我們大家都好?你是要我忽視自己真正的感情嗎?瞳頊,既然你說被愛比較幸福,那為什麼不能讓我愛你呢?這樣幸福的人是你啊!」
睇著殷切詢問的-,瞳頊無力的搖搖頭,「不一 樣,因為我們的關係不一樣。你只是對麗朵拉還沒有感覺,但是我對你只有……」他別過頭不願再說。
「只有恨意,對吧?」-撫上他柔嫩的臉龐,為什麼上帝偏要讓他愛的人恨著自己?
溫熱的液體從瞳頊的金色眼眸中冒出,濡濕了-修長的手指、溫暖的掌心。 -
將瞳頊攬進懷中,緊緊的擁著。
「對不起……對不起……」瞳頊哽咽的一再說著。
他何嘗沒有想過要去接受-的心呢?或許這樣還比較輕鬆。
但是說他固執也好、無情也罷,他不能忽視他所背負的責任。
所有充耳涅人的喪國之慟與期盼,都是他身上的無形枷鎖。
所以……對不起,他只能說對不起……
「我多麼希望能將之前的事全部抹煞掉,好讓我們能重新再來一次。」-苦澀的說,唯有這個方法瞳頊才會對他敞開心扉。
「不,-,這樣根本是不對的。」瞳頊推開他,霍地站起身,「你難道還不瞭解嗎?回憶是一直都會存在的,對我來說……遺忘過去是一項最不可饒恕的罪,它比我的生命還要重要啊!」
「那你說,到底要怎麼樣你才能接受我?」-也跟著站起來,抓住瞳頊的手臂,「你說啊!」
瞳頊別過頭,不知怎麼回答-
像發了瘋似的拙住他的下巴,逼他接受他霸道的吻。
緊抓住他掙扎的手,-一如以往的想用暴力來征服對方。
出其不意的,瞳頊一腳奮力的往他的腳筋踢去-
痛得鬆開了手。
瞳頊乘機推開他,還不忘往他腹部補上一拳.
「你……
「你就是這樣我才討厭你,什麼事你都想用強勢的手段來逼人屈服,不論是對克耳涅人民還是對我!」
「瞳頊……」-伸手想挽留要離開房間的瞳頊,但卻被他甩開。
瞳頊來到門前,停下了腳步,「-,我們兩個根本就不可能有未來,因為一開始就錯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們誰也別想得到好的結果」
瞳頊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從寢室奪門而出後,他便漫無目的的奔跑著。
他想找個無人的地方,好好平撫心中陣陣的漣漪。
但是無論他到哪兒,總是引起一陣陣的騷動。
王城裡幾乎沒有人不知道他是誰.
況且現在的他細緻的臉孔上掛著淚一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讓人很難不在第一時間裡注意到他。
陶盾王城那麼大,但堅守的士兵和那群多事的人們,讓他無處可躲。
他就好比一隻困在蜘蛛網裡的蝴蝶,被折去了翅膀,不再擁有自由。
好不容易,他終於找到了一個安靜的地方。
手挾著白色的花崗石柱,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眨了眨因淚水而迷濛的金色眸子,環顧四周,他這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他試著辨認,想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卻也因此忽略了身後悄悄接近的腳步聲。
來不及做出反應,瞳頊被人從身後以白色手帕摀住了口鼻。
在第一時間裡他想要反抗,企圖扣住身後人的手腕想甩開摀住自己的手。
不料一陣達達香氣經過他的呼吸道,迅速地吞噬掉他的知覺。
他原本掙扎的四肢,不受腦袋控制的逐漸發軟。
眼前一黑,他便癱軟在對方的懷裡。
「這樣做真的好嗎?」麗朵拉看向綁在椅子上被迷昏的瞳頊,不安的問道。
「我的大小姐,事情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你還在猶豫什麼?別忘了,我們現在可是處於同一艘船上了。」有琴鳴音淺啜了一口酒杯裡的金黃色酒液。
他們現在在麗朵拉的房裡,不久之前被有琴鳴音迷昏的瞳頊被帶來這裡。
為了掩人眼目,他們還小心翼翼地拉起房間所有的窗簾。
「我知道是我同意你那麼做的,但你最好保證不會有任何差錯,否則……我們兩個都別想活了。」她不得不再次叮嚀。
光是綁架瞳頊這項罪名,就足以讓-要了他們的命。
但冒著生命的危險,她還是答應了有琴鳴音的提議。
沒辦法……誰教成功後的果實是這般的甜美誘人,而且還可以乘機除掉她眼前這個情敵。
「你用不著擔心,我的計畫絕對萬無一失,等會兒他就會成為我操縱的人偶:只要令他去刺殺陶盾王,到時你再及時的出現……」有琴鳴音來到瞳頊面前。
「呵!就算-不願意,我也能下令處決掉他。」麗朵拉接口。
「沒錯,從此……陶盾王就是你的人了。」
昏暗的燭光下,有琴鳴音的笑容猶如鬼魅般虛幻而不實。
他抬起手,喝掉杯裡剩餘的香醇美酒,然後又倒了一杯,從瞳頊的頭頂淋了下去。
冰涼的液體從瞳頊的頭頂流下,滑過他滑嫩白皙的臉頰,彙集在藍色的高領衣緣。
芳醇的香氣逐漸喚起了他的意識。
緩緩的睜開眼,他不真切地看者眼前銀色長髮的陌生男子,和這個未曾來過的房間。
意外的,他也看到了正倚在鋼琴邊的麗朵拉。
「這是哪裡?」他勉強張開乾燥的唇辦問道。
動了上下身子,他這才發現自己被人給五花大綁在椅子上。
「麗朵拉,你們到底想怎樣?放開我!」
可惜他現在的身體虛弱得像個病人,無謂的掙扎改變不了被綁的事實。
「沒什麼,只是想麻煩你幫我們做一件事,如果你乖乖聽話,我們就放了你。」有琴鳴音冷冷的說,不若剛才的笑臉。
他解開脖子上的項鏈,在瞳頊眼前像鐘擺一般來回擺盪。
瞳頊的目光不能自己的盯著前方的金飾,他警覺到自己的神志又快要模糊了:心急的喊著:「不!住手……你們想對我做什麼?」
他驚恐地望向麗朵拉,但她卻別過頭,避開他哀求的視線。
「看著它,讓你的思緒隨著它飄浮移動……」
瞳頊覺得眼皮愈來愈沉重,如夢似幻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著,像天使的優美音瑟,也像惡魔的誘惑聲響。
「對……不要抗拒……順從它的旨意……做效忠於我的完美人偶……」
終於瞳頊合上了雙眼.
「好了。」有琴鳴音滿意的淺笑,鬆開綁著瞳頊的麻繩。
「聽從我的命令,醒來吧!」
他話才說完,瞳頊就馬上睜開眼睛,金黃的美目無神地看向前方。
麗朵拉好奇的靠過來,感到不可思議。
她知道有琴鳴音是個博學多聞、聰穎過人的人,也因此才受到她的重用;雖然他平時神秘十足,但沒想到連催眠這種旁門左道也會。
「我現在對你下令……」
有琴鳴音在口中唸唸有詞的,麗朵拉聽不懂他話中的內容,但聽其旋律就如一篇異族的咒文。
語乍歇,他比了個手勢。
瞳頊立刻就如被他操控的木偶,聽令的站起身。
「去吧!」
「是的,我的主人……」沒有起伏的音調,就如鋼鐵般堅定。
隨後瞳頊便走了出去,一如平常的舉止,看不出有任何的異樣,不同的只有毫無表情的面容。
一切準備就緒,我們也跟著去瞧瞧吧!」有琴鳴音笑著對麗朵拉說。
遊戲的序幕已經拉開,命運的巨輪也跟著轉動。
所有的一切都照著他的計畫一步一步地進行下去——
初秋的深夜,皎月當空,滿天星斗點綴著無邊元際的穹蒼,像一張掛在高空中的畫布;只有夜晚才會吹起的狂烈山風,今夜夾帶著迷茫的寒冷霧氣。 -
沒有目的地找遍城裡每一個地方,問過所有他遇見的人,卻仍找不到他心中惦掛著的瞳頊。
下午,他和瞳頊又再次的起了爭執,比之前爭吵的情況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不知道他們倆的關係到底是哪裡出差錯,是什麼緣故讓他們只要一見面就是又一次無止境的爭吵,猶如冰和火一樣永不相容。
瞳頊跑出去時他沒有追的打算,因為不想逼他逼得太緊,也想藉此讓彼此都有個喘息的空間。
反正,他知道瞳頊逃不出他布下的天羅地網。
他還以為過不了多久,知道自己無處可去的瞳頊會乖乖的回來。
但隨著時間過去,星月都已躍上了天空,卻仍未見到瞳頊的出現。
一分一秒的時間流逝,也一點一滴的打碎他的自信。他開始慌了:心亂如麻地在城裡橫衝直撞,派遣所有的部下找人,亦驚動無數個正好眠的民眾。
他心裡擔憂著,瞳頊該不會做出了什麼傻事吧?-
以飛快的身手敏捷地往後城奔去,將跟隨著他的士兵遠遠拋在腦後。
後城緊臨著懸崖峭壁所建,是陶盾王城第一代最古老的建築,因年代久遠再加上風化嚴重,當地居民早已全數遷至新城,也因此這裡成為一片荒廢的死城-
搜遍了全城上下,只剩這裡了。
他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任何角落也不放過的仔細尋找。但他的金色瑰寶卻一點下落也沒有!
他不放棄,卻眼見自己已來到了邊陲之地。
繞過一個昏暗街角,到了最盡頭,前頭已再無去路,他頹然地停下腳步.
「該死的,你到底在哪裡?出來啊!拜託別再躲了-仰起頭聲撕力竭的吼著。 「瞳頊,你聽到了沒有?我不能沒有你啊!」
沒有回答,只有一陣陣的風聲,他失望的垂下頭,已經不知該如何是好.
「-——」
遠處傳來的聲音是如此的熟悉,他以為這只是他的幻聽。
「-,我在這兒啊一」
絕對沒有聽錯,是瞳頊的聲音,他在呼喚著自己-
環顧四周,尋找聲音的來源處。
一抬頭,他總算在古老的鐘樓上看到殷殷找尋的金色身影。瞳頊倚著窗戶,明亮柔和的月光灑在他身上,照著他姣好的臉蛋和奪目的及肩金髮,他正笑吟吟地對地面上的-招手。 -
像著了魔似地,不疑有他的往鐘樓的最上層走去-來到了佔地還算廣的最頂樓,牆上只點著一枝迎風搖曳的火把,頭頂上傳來仍在走動的齒輪轉動聲。
「瞳頊!」他喚著瞳頊,慢慢地往窗戶邊走去。
在潔的月光下,他看不到方纔所見的身影,不安的情緒又再度佔據心頭。
「。」
輕柔的聲音悅耳得像天使才擁有的,喚著他的人從身後將他抱住。
「瞳頊!」-欣喜地轉過身,喜悅的心情溢於言表。
他終於找到他了,而且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地靠向自己。迎上瞳頊如花的迷人笑臉,-看呆了,怔怔地任由瞳頊抱著自己。
「對不起,讓你著急了,因為我需要一些時間好好想想。」
環住他身子的纖細人兒柔聲說著,一改之前的冷淡,-急切的問: 「那你考慮得如何?」不想再做無謂的等待,他現在就想要得到對方的答案。
「我想通了,或許你說的沒錯,是我太固執了,所以讓我們重新再來過吧!」-
稍梢拉開了兩人的距離,欣喜若狂的再次確認:「你說的是真的嗎?」
「嗯,是真的。」瞳頊-起的嘴角顯得有些僵硬-
但正處於興奮狀態的-卻未注意到,他熱切地將瞳頊擁至懷裡,大聲說著:「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老天!這是真的嗎?不是在作夢吧?他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當然是真的……」瞳頊呢喃著。
殺了他!
在他耳邊響起的聲音直接傳人大腦並控制他的舉動,瞳頊置於-身後的右手悄悄地將事先藏在另一手袖子裡的匕首給拿出來,緩緩地舉起,眼看就要刺入-的背後——
這時-不經意地看向地上的影子,知道了瞳頊的企圖。在一瞬間,他機警地推開瞳頊,縱身往身後一躍,躲過了他的刺殺。
「你這是在做什麼?」-勃然大怒的咆哮,難道這才是他要給他的答案?
對他說著他想聽到的話,奉上他一心渴望的笑容,只是為了要讓他鬆懈?
瞳頊就那麼想置他於死地?
他們兩人之中注定只能活一個嗎?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被-推倒在地上的瞳頊爬了起來,喃喃地說著這句話,手裡拿著刀走向。
「瞳頊?」
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喚了他一聲,但瞳頊卻只是重複說者這句話。
眼裡沒有了光采,甚至是空洞的,毫無表情的面容以及僵硬的動作,在在都說明了他已被人給操控。
「瞳頊,你怎麼了?」他該早一點發現的,瞳頊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對他投懷送抱。
「我要殺了你……」瞳頊仍只說著這句話。
他來到了-的面前,短劍直直往他的心臟刺去-
並沒有任何抵抗,筆直的站在瞳頊面前。
白刀穿過了衣服,刺入了-的胸膛。
對,就是這樣,殺了他!
耳邊的聲音再度響起,但瞳頊停下動作,像斷線的皮偶般一動也不動。
倏地,-握住瞳頊的手腕,「沒關係,不管你是不是被人控制了,但如果你的心裡是真的想要殺我,那就不要停手。」
瞳頊原本無神的眸子稍稍睜大。
「假如我的死能喚回你的笑容,那……對我來說就值得了。」-
坦然一笑,握著瞳頊的手輕輕一送,利刀又利進了些許。
「還不夠……」他不由得皺眉,額頭冒出冷汗.
利刃插進了他的身體,溫熱的鮮紅血液如活水般不斷湧出,沾上瞳頊的手,亦染紅了他的衣服。
赤艷的紅色在瞳頊的眼前綻了開來,猶如一朵朵盛開的玫瑰。
「還不夠……再刺進去一點……」-拉住瞳頊的手,刀子更往自己的身體刺進。
對,就照他的話去做,快!快把他給殺了!
「不……不要!」瞳頊搖著頭,純淨的淚珠被甩落在地上。
你在做什麼!快動手啊!
「不……我不要……不要再逼我了!」他鬆開拿著匕首的手,雙手搗住耳朵哭泣的吶喊著。
「瞳頊,你怎麼了?」-忍痛拔掉身上的短劍,憂心地扶住瞳頊的身子。
「不……不要!」
無視於-的呼喚,瞳頊痛苦的抱著頭,記憶一幕幕在他腦中重演——
一群開心的在大樹底下玩捉迷藏的小孩……漫天延燒的大火.一具具焦黑的屍體……黑暗山洞裡交纏的一對軀體……奔馳在大草原上的威武軍隊,竊竊私語的侍女嘴臉……
一個個似曾相識的畫面,強悍佔領他整個腦袋。
「不……不……我的頭好痛,好痛……我快受不了了,啊——」瞳頊的頭痛得就像快被敲開似的。
「瞳頊!瞳頊!」-拚命搖著懷中人的身子。
在-的呼喚聲中,瞳頊昏厥了過去。
「嘖!一個有缺陷的人偶,白白浪費我一個大好機會。」
聽到黑暗深處傳來說話聲,-吃驚的怒斥: 「是誰,給我出來!」無怪他感到詫異,到出聲前他都沒注意到這裡還有別人。
且顯而易見的,那個藏在暗處的人就是操縱瞳頊的人。
「出來啊!」
「哎呀!沒想到我們一向以冷靜自處的陶盾王會變成這樣,真是令我失望啊!」有琴鳴音從一座已報廢的機械後走出來,極輕蔑的說道。
「是你!」記得這名銀髮男子,是常跟在麗朵拉身邊的人。這代表著藍澤家已經背叛他了嗎?
尾隨在有琴鳴音身後走出的美麗女子證實了他的猜測。
「麗朵拉,你最好給我一個明白的解釋!」 -
怒不可遏的從牙縫中擠出聲音,並擁緊了懷裡的瞳頊,絕不讓他再受任何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