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教在找你耶。」
前兩節空堂,睡到十點才來上課,江破陣一進教室就聽到這個不幸的消息。
「哪個助教?」他心存僥倖地問。
傳聲筒的公關同學緊張地回答:
「就是那個啊,監考有機化學,然後把你叫去的那個代理助教。」
真的是他!江破陣忍不住皺眉。
事情發生到現在已經半個月,這幾天他都有特別注意繫上的公佈欄,並沒有自己被處分的公告張貼,那麼那個傢伙為什麼又找他?
「阿破,那個助教找你幹嘛啊?我看他好像沒打算處罰你,是不是想要你說出其它作弊的人?你……該不會把我們供出來吧?」公關同學帶有心機地問道。待看到江破陣的表情冷淡,才又趕忙補充:「唉呀,欸,我們也很擔心你啊,畢竟你是為了罩我們嘛……」
是患難見真情,還是日久見人心?倘若沒有發生這種狀況的話,自己也不會有機會把同學看得如此透徹吧?雖然心裡覺得不爽快,但卻更認為這種同學真是小人得可笑,江破陣冷漠道:
「是嗎?你別為我擔心了,我看你該好好想想以後我不罩你了,你要怎麼畢業。」
「啊?」公關同學呆住。
江破陣沒再理會他,直接找到空位坐下。
上課鐘響起,老師在十五分鐘之後才悠哉地走進教室,接著翻開課本,拿起粉筆講解課程。
江破陣邊轉筆聽講,邊分心想著那個郭近善的來意。該不會真像同學所說的,要自己供出其它共犯吧?雖然他不滿同學的作為,但是這種低級的事他是不會做的,否則他跟那些同學又有什麼兩樣?何況他作弊是事實,倒霉被抓到也只能認裁,大不了就是被當和記過。
把所有最壞的情況都想過了,雖然很不願意再見到對方,但當那男人在下午找上門來時,他也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江同學,請你等一等。」
上完今天的課,正準備去便利商店打工的江破陣在教室前被叫住。他回過頭,就見郭近善面帶微笑地接近自己。
「終於找到你了。」郭近善小跑步地停下,淺淺地喘了口氣。「大學部上課會換教室,雖然知道你的名字和科系,還是不容易找到人呢……」
江破陣打斷他的話,直接說:
「找我做什麼?」猜測對方是為考試作弊的事情而來,所以他的口氣也就不怎麼和善。
郭近善倒是沒有生氣的樣子,只是道:
「我有東西要……啊,真是的,我沒帶在身上。」似是覺得自己太過迷糊,他面頰微熱,歉然地望著江破陣。「可不可以……麻煩你跟我走一趟大氣系館?」
老實說,江破陣覺得很煩。但如果真有什麼事,在走廊上也的確不好講話,他瞥著表,離打工一個小時不到。便說:
「好。」
「你趕時間嗎?」郭近善不安地問。
既然看出來的話,那就快一點。江破陣很想這麼講,可是對方是助教,而且還掌握自己作弊的事實,他只能忍耐回道:
「還好。」
郭近善好像終於懂得了察言觀色,這才連忙領頭又往那個有些遠的系館方向走去。
江破陣跟在他後面,或許是由於心裡已有個底,所以相較於上次,這回他只希望盡快把這件事情做個了結就好。
所以,當他發現對方似乎無意指責自己作弊時,著實覺得疑惑。
「對不起,因為最近接了好幾個計劃,又幫教授整理數據,所以地方很亂……」郭近善埋頭在像倉庫一般堆滿書籍的小房間裡找尋著什麼。
對了,男人剛才也只說是有東西要……要幹嘛?江破陣完全沒有頭緒。
「你不是因為作弊的事找我?」反正他早知道了,那就攤開來說吧。
「作弊……」各式平版精裝版的書本佔滿書桌,郭近善拿起那些厚書,翻完以後倒過來,好似希望裡面能掉出什麼。「嗯,你記得以後不可以作弊。」他微笑說了一句,然後彎下腰,滿頭大汗地打開抽屜,伸手進去掏探。
望著消失在桌後、只露出發頂的男人,江破陣一時啞口,不禁道:
「你叫我過來到底要做什麼?」
「我……啊!」終於找到了。郭近善拿著手裡的名片夾,高興地欲打直身站起,不料卻意外動到桌面上沒放好的論文,眼見書山就要坍塌,他躲都來不及躲……
「喂!小心!」江破陣下意識地向前伸手拉他一把,把對方從危急當中解救出來。
厚重的書本如同上石流般嘩啦啦地從書桌一角猛然掉落地面,似乎還能看到周圍有薄薄的灰塵漫起。
郭近善愣了半晌,直到察覺江破陣抓著他,才回神說:
「謝謝……謝謝你。」
真是一個危險的房間,自己可不想蒙上作弊被抓便-殺助教的罪名。江破陣放開手,耙了下頭髮,歎一口氣。
「你究竟有什麼事?」他沒精神再陪男人攪和了。
「對不起,你明明沒空還被我耽擱。」郭近善連忙打開剛才找到的名片夾,抽出其中一張卡片遞給他。「這是你的吧?我一直在找這張健保卡的主人,沒想到你竟然和我在同一所學校裡。大概是太意外能見到你,上次原本就要還給你的,有點緊張就忘了。」他微紅著臉說。
江破陣聞言,訝異地接過他遞來的健保卡。果然是自己的沒錯。所以……那天考試,他在看到自己時一臉吃驚,是因為這個緣故?
去年新換發的新式健保卡上印有照片,郭近善會認識自己的長相並不稀奇,不過那張照片卻是國中畢業時拍的大頭照,和現在的模樣其實差別很大。總覺得邏輯和順序不大對,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是如何遺失健保卡的,只能猜大概是很久以前看完感冒放進外套口袋,然後不知何時掉了;不過他也沒有意願去追問,總之這個男人只是要把東西物歸原主,就這麼簡單而已。
「那……沒事了?」江破陣挑眉。
郭近善輕聲應道:「嗯。」
他好像真的沒有要處分自己作弊的行為。江破陣望著郭近善溫良卻不夠好看的臉龐,想起自己之前還認為這傢伙不上道。也許是誤會了,雖然說已做好心理準備,但能不被處罰那真是太好了。他遂道:
「我走了。」趕著要去打工,但是一聲不響離開似乎有點奇怪,所以他才開口表示。
「再見。」郭近善答道。
江破陣並未響應:心裡想的是,以後也沒什麼機會再見了。
轉過身之際,郭近善卻又突然叫住他。
「啊……等等!」
又幹嘛?江破陣停下腳步,實在有點受不了男人拖拖拉拉的言行。
郭近善語氣溫和,對他道:「那個……我只是想說,謝謝你。」
如果是為了剛剛讓他免於被書砸死的事,他已經謝過了?。江破陣略感莫名其妙地,但也沒多說什麼,點點頭示意;心裡揣想著他該不會等一下又要叫住自己吧?還是背過身走了。
離打工時間還有四十分鐘。在走廊上轉過兩個彎後下樓梯,江破陣在確定男人再沒機會叫喚自己時,便開始加快腳步。
他和這個叫郭近善的男人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了。
期中考剛考完,趁著放假連上兩天大夜班,回家把學校要交的實驗報告寫完,少少的睡了四個小時,若不是女朋友打手機來,江破陣還想繼續賴在床上。
婉玲的語氣非常不開心,指責他為何放假都沒帶她出去玩。即便已經解釋過那麼多次,婉玲似乎仍是無法瞭解他目前並沒有閒錢可供玩樂,就算拿出所剩無幾的溫柔請她這陣子稍微忍耐,她依舊任性地希望他能夠開車帶她去兜風。
別說臨時借不到車,就算借到車,他也沒有油錢。如果想要見面的話,來家裡也可以,她卻毫無理由的拒絕。按捺住性子聽她抱怨他是一個多麼冷淡的男朋友,甚至還扯到他是不是喜歡上別人或腳踏兩條船。他不知道她哪裡來的想像力。到處和其它男人聯誼的明明就是她自己,他都沒說話,她卻先來懷疑。
在不怎麼愉快的氣氛下收線,而婉玲的這通電話至少讓他想起自己今天還有課要上。
起床盥洗換衣,他將課本放到背包裡,騎二十分鐘的車到達學校,剛剛好趕上。才找到座位坐下,報告立刻被同學借去抄寫,他也沒力氣管他們。
老師依照慣例姍姍來遲,黑板上寫滿各種結合、分開的化學反應式,他強打起精神認真聽課;鐘響之後正打算趴在桌上小憩一下好補充體力,卻望見有個不該出現的人走進教室。
「各位同學好。啊,請等一等。」戴眼鏡的男人步上講台,喚住正要離開教室的幾個學生。「不好意思,請大家聽我說明。你們的廖助教因為家裡有要事,所以暫時請假。這半個學期就由我來代替實驗助教的位置,以後若有什麼事情,找我就可以了。」郭近善好似感覺不大習慣地輕聲說著,臉上是一貫的親善淺笑。
還以為彼此會像以前一樣沒有任何交集,沒想到事情出乎預料。江破陣不免覺得意外。
「班代,請把同學的報告收好交給我,今天之前都可以,謝謝。」
江破陣睇著郭近善低聲對班代囑咐事項,說完之後抬起眼,結果視線不小心在自己身上停住。就算想當沒瞧見也不行,他們並未熟到必須打招呼,但撇開目光又太明顯,對方的樣子也是不知該有何反應的略怔,躊躇了一下才走過來。
「你好。」郭近善溫聲問好。
他不會圓滑一點微笑走開就好了?生澀的問候也實在引人發噱。江破陣忽然知道了郭近善為何有那種令自己不耐的感覺了,因為他說話過分禮貌。
反正也不曉得要響應什麼,誰教他要過來找自己,乾脆就保持沉默,看他摟下來要怎麼辦。江破陣因為睡眠不足而帶有惡作劇成分地在心內忖道。
郭近善見他沒答話,尷尬地頰側微紅,又說:
「結果我成為你們的助教了,我們……好像有緣呢。」
「跟你有緣要做什麼?」心情不好,身體睏倦,再加上想要補眠還被打擾,江破陣很不給面子地說道。
郭近善停了一下,隨即垂眸道:「說的也是……」溫和的笑意有些些苦澀了。
看到他那副碰釘子的可憐模樣,江破陣不禁覺得他每次在自己面前出現的時機都很不湊巧。
「……我很累。」雖然不願被當成難相處的人,但他已經開始頭痛了,真的相當疲憊,必須立刻休息。
「啊,抱歉。」郭近善發現自己打擾到他人,不敢再多說。「再見。」禮貌地道別,他走出教室。
「喂!阿破,你在跟助教聊什麼?」公關同學很快地趨近詢問。
對於這種不識相的同學,他連敷衍應付都不打算浪費。正要趴下去睡的江破陣半抬起眼,表情變得陰沉。
「什麼都說了。」
他只平淡地丟下一句話,公關同學的臉色瞬間發青。
不管對方會怎麼想,最好能讓同學好好反省。以臂為枕,江破陣埋頭睡趴在桌上,無論同學如何嚷嚷都打定主意充耳不聞。
下一節沒課,他可以睡到中午。
星期二的第五到第九節是化學實驗課。
教授講解完課程概要和實驗流程之後,就會交給助教來帶實驗;教授有時候會在一旁輔助,因為做實驗的時間很久,偶爾也會出去休息,穿插有一陣沒一陣地巡視。
以前那個廖助教會偷懶,常常在教授一踏出實驗室之後,也跟著不見人影,就算要問問題也不知要去哪裡找人,不過暫代的郭近善就完全不同了。
到最後一組做完之前,他都沒有無故離開實驗室。有什麼問題問他,他會很認真並且詳細地解說,就算那問題再怎麼粗淺簡單,別的教授可能會先訓斥一頓不夠專心,他卻不會讓學生有羞於啟齒或難堪挫折的感受,而且很有耐心,語氣也相當溫和。
也因此,不過只上兩次實驗課,班上的同學對他已經沒有陌生感了。
「今天要使用腐蝕性較強的溶液,請各位同學要小心。」
江破陣望見郭近善穿著過大的實驗白袍,一組一組地小心提醒。在男人走到他們這組的時候,他並沒有抬頭看向對方。
旁邊的同學倒是說了句:
「助教,你的實驗衣是不是太大了啊?」
「啊……因為原本那件我拿去洗了,這是跟別人借的。」溫良的嗓音不好意思地說道。
「助教,你的身材太弱雞了啦!」
幾個同學有趣地取笑著。郭近善臉皮淡紅。江破陣始終做著自己的事,並未加入起哄,直到那個低柔的聲音結束短暫交談,喚著他:
「你們做實驗要小心,江同學也是。」
因為擔心他在旁邊沒聽見,所以郭近善才特別喊他。江破陣知道,卻沒有回答,只是點頭表示聽到了,男人隨即走向別組。
「你是不是討厭助教啊?」同學不禁小聲地問道。
江破陣並非討厭郭近善,只是沒有像其它人那樣熱絡而已。也許是由於之前種種的影響,只要想到自己在對方眼中大概是個只會作弊又沒禮貌的人,他就不大有想要接觸的慾望,即便那男人也許是個不錯的傢伙。基本上而言,會和這個人繼續牽連,根本是他始料未及之事。
「沒有。」江破陣將燒杯遞給同學,說道:「這個實驗要做比較久,我晚上還得打工,手腳快點。」
同學想起自己今天也有約會,於是很快地拿著器材去裝藥品了。
江破陣使用定量管吸取溶液,混合實驗所需要的藥劑。在等待同學將最後一項藥品拿回來的空檔,他不經意睇見有人正指著課本請教郭近善問題,另外一個站在郭近善身後的同學,手裡持有藥品,卻分心和女生笑鬧。
桌上的本生燈是開著的,蠟燭般大小的火光微微搖晃,那同學沒注意到自己的手已經斜了,江破陣正覺得不妙,下一刻,量筒裡的化學藥液倒出滴到火焰,僅是眨眼,紅黃色的火柱驟然迅速往上衝竄。
「哇啊!」那同學嚇一大跳,急忙閃開。動作慌亂過大,扯到瓦斯管線。
連接的本生燈就要被拉倒,背對的郭近善卻沒在後腦勺長眼睛。
所有的事情都只在瞬間發生。
在同學的驚聲尖叫當中,郭近善慢一拍地轉過臉,江破陣兩個大跨步接近,一手推開就要陷入危險的男人,一手擋住燃燒的本生燈以防翻倒在桌面燒到其它東西。
「江破陣!」郭近善看到他徒手扶住高溫的本生燈,不覺驚訝地叫出他的全名。
江破陣雖然立刻放開手,但掌心的皮層仍是被燙傷了。
「哇!對不起!對不起!」同學驚慌失措地道歉。
「你有沒有事?你的手……」郭近善焦急地抓住江破陣的臂膀,想要察看他的傷勢。
江破陣垂眸睇著他憂慮的臉龐,握拳抽回自己的手,只道:
「沒怎樣。」是有點刺痛,但應該沒什麼大不了。
「怎麼會沒怎樣?!你確實是被燙到了啊!」郭近善仰首直視他,眼裡儘是著急。
「只是小事。」班上的人都停住動作往這裡看,江破陣皺眉道:「助教,我還要做實驗。」
「不行!」郭近善再次抓住他的手臂。「你跟我來!」
那句嚴厲的「不行」令江破陣微怔。態度總是溫和有禮的男人隨即強硬地拉著他往實驗室外面走。
明明身材和氣力有很大的差別,以郭近善那種瘦弱的體格而言,自己其實只要手一揮就可以輕易掙脫這種束縛,但江破陣卻因為對他焦心的側臉感覺訝異,而意外失去主導地位,只能跟隨對方的腳步。
郭近善拉著他到洗手台,扭開水龍頭沖冷水。
五分鐘後,江破陣開始瞪著他的頭頂。
「好了吧?」
郭近善不發一語,拿出自己的手帕整個弄濕,鋪在他燙傷的手掌上,接著很快地把他帶到保健中心去。
「……傷口的水泡不可以弄破,不然會細菌感染喔。」醫師在看過之後,便用優碘消毒,「這兩天傷口會有點不適,一個禮拜後會脫皮,自己能夠痊癒。」
受傷的左手掌隨即被繃帶包紮起來。
「大驚小怪。」在走出保健中心時,江破陣的低語只針對郭近善一人。「我可以回去做實驗了吧?」也不等男人說話,他就自己走回實驗室。
「破陣,你有沒有事?」
一踏進實驗室,造成意外的同學滿臉愧疚,連忙上前關心。
「沒什麼。」江破陣平淡說道,步向自己的組別。
「可是你包成那樣……」
「防止我碰到傷口而已。」江破陣抬眼,剛好看到郭近善也進入實驗室,朝著自己走來,他的脖子還是那樣習慣性地往左微歪,怪模怪樣的。「我晚上還要去打工,現在只想快點做完實驗。」
「……不好意思。」同學本來還想說什麼,見他的動作真的沒有太大異常,又道了次歉。轉身瞧見郭近善站在旁邊,他也歉疚道:「對不起,助教。」
「不……」郭近善楞了楞,半晌,表情好像醒悟過來,忙說:「不要緊,以後小心注意就好。」
那同學回到自己的組別後,郭近善像是沉思住,猶豫地望了江破陣一眼,但沒有再多說,緩緩地走開了。
江破陣做著自己分內的工作,同組的人看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也就相信他根本沒事。
因為必須等待兩個小時來產生化學作用,所以這一次的實驗每組都差不多時間結束。好不容易在五點多的時候終於取得全部數據,將器材清洗收拾乾淨,江破陣拿起背包就要走人。
「江同學……江破陣,你等一下。」
江破陣一回頭,就見郭近善穿著白袍快步走向自己。
「我剛才聽到你說的話……你現在要去打工嗎?」郭近善開口道。
「對。」
「那……我陪你去吧。」
「什麼?」江破陣還以為自己聽錯,不禁反問。
「你受傷不方便,我陪你去打工的地方說明一下。」郭近善的表情相當正經。
江破陣睇著他,心想:為什麼自己剛才不幹脆當作沒聽到這男人喊自己?
「不必了。」他忍耐地說。
「可是……」
「你太誇張了。」江破陣一時脫口,卻也覺得說出來讓對方知道沒什麼不好。
郭近善望著他一會兒,隨即低下頭。
「你在我帶實驗的時候出意外,而且……是因為救我才受的傷,」他輕輕地說:「我真的覺得很抱歉啊。」
「這沒什麼大不了,我只是湊巧把手伸出去而已。」
「……你真是一個好孩子。」
對於男人不知所云的話,江破陣的反應是錯愕地瞪大眼睛。
「什麼?!」絕對沒有一個十九歲的大學男生在被那三個字「稱讚」後會立刻快樂地笑開來。
「你不想讓同學擔心,所以盡量表現出沒事的樣子。我帶你去保健中心的時候,你不太高興,後來立刻回實驗室,都是因為不願讓同學太內疚。」郭近善微微歎息,輕聲道:「我就沒有想得那麼周到……」
因為那原本就沒什麼!江破陣並不認為自己的做法有哪裡算得上是「好孩子」,倒是覺得郭近善對任何事都太過認真。他翻白眼道:「我要走了。」打工的時間要到了。
他背身跨出步伐之際,郭近善啟唇道:「謝謝你。」
江破陣不曾停下,這次真的當作沒聽見,仍舊往前走。
身後那低沉而溫柔的聲音,卻又更細微傳遞而來:「我好像……老是受到你的幫助。」
也不過才今天這次而已吧?
江破陣已經忘了上回把男人從書堆裡救出來的事了,他只希望現在路上不要塞車,自己才能夠準時順利地去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