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陽光很暖,藍天一望無際。
前方的海面上,偶有輪船緩緩駛入海港。
捧著一杯熱茶,巴如月披著一件暗紅色的披肩,坐在「藍色月光」餐廳外的露天咖啡座的椅子上,看著自家院子裡那三個截然不同卻同樣引人注目的男人。
屠海洋、耿野、莫森。
她的木工們。
這句在腦海裡浮現的陳述讓她不自覺地挑起左眉,忍不住想笑。
屠海洋、耿野、莫森。
這三個男人無論外型和個性都十分不同。
屠海洋高大威猛,較為沉穩,給人十分可靠的感覺。
耿野開朗狂放不羈,渾身散發著讓人無法忽視的男性費洛蒙。
莫森俊帥冷靜,勁瘦的體型雖然沒其他兩人壯碩,略帶憂郁的氣質和外貌卻更吸引女人的目光。
他們三個每次站在一起,總會吸引旁人的注視,同時也帶給她很大的壓迫感。
如此吸引人的男人來一個就讓她有點無福消受了,他們三個第一次一起出現在她面前時,她差點看傻了眼,之後因為緊張手心一直冒汗,說起話來也有點結結巴巴的。
老天,那天真糗,但面對三個這般成熟性感的男人,誰能怪她表現得像花癡一樣?她就不信有哪個女人同時面對他們三個能完全免疫。
幸好,經過這幾天的討論和溝通下來,她總算比較習慣他們的存在,和他們說話時也不會結巴出糗了。
今天早上,他們終於把裝潢的材料弄來開工了。
電鋸和敲打的聲音持續了一整個早上,她沒別的事好干,只好到桃花的店裡坐著喝茶,順使監看進度。
話說回來、說他們三個是木工,她真的是怎麼看都不覺得像,偏偏這家餐廳和住家的木工又真的好到不行。
即使如此,開工之前她還頗懷疑這工真的是他們做出來的,但一早上看下來,那三個男人還真做得有模有樣。
「這畫面看起來真養眼,對吧?」
如月聞言嚇了一跳,嘴裡那口茶差點噴了出來。
她捂著嘴,一抬頭,就看見鄔曉夜站在一旁,微笑開口詢問.
「我可以坐嗎?」
「當然.」她紅著臉咽下那口茶,連忙回道:「請坐。」
看著那氣質沉靜的女人端了花茶在同一桌坐下,一時間巴如月心裡倒是有些忐忑。
一是沒想到她會來和自己同坐,二是沒料到像她也會說這樣的話.
鄔曉夜是耿野的老婆,她的冷和耿野的熱給人感覺十分極端,事實上,她在知道那老是嘻皮笑臉的耿野是這女人的老公時,還有些不敢相信,但這對夫妻相處起來卻非常自然。
他們夫妻和海洋及桃花這對是很好的朋友,兩對夫妻一起合開了這家餐廳,不過耿野和鄔曉夜並沒住在這邊,而是住在附近的一棟公寓裡。
她記得,這一對夫妻也有孩子,兩個,都是女孩。
大的在上國中,小的那個還沒開始上學,個性似乎有點過於安靜,她懷疑那孩子有自閉症,鄔曉夜到哪裡都帶著那女孩,不過今天倒是沒看見她.
「抱歉打擾你,不過桃花要我請你幫我們試吃看看新烤出來的餅干。」曉夜嘴角微揚,將餐盤上的巧克力餅拿到她面前,「剛出爐的,吃點吧。」
如月捧著茶杯,眨了眨眼,很識相的拿了片餅干,咬了一口。
沒想到,這餅干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好吃呢。
「哇,真好吃。」如月驚訝的看著曉夜,「你們加了熏衣草在裡面嗎?」
「對。」曉夜聞言,整張臉都亮了起來,開心的說:「我自己有在種熏衣草,桃花知道後,便說要試試做香草餅干。」
「你有在種熏衣草?」提到自己喜歡的東西,她精神就來了。
「只有幾盆,不多,自己玩玩而已。」曉夜看著她問:「我聽他們說你想開香草和精油店?你的香草是活的還是干燥的?」
「都有。我打算除了賣精油和香草盆栽之外,還要進一些有機的香草和精油的副產品,像是香草蠟燭、肥皂,乳液等等。」見她比想象中親切,如月放松了下來,和她聊了起來.刁專賣一些純天然有機的花草產品,你要是有興趣的話,以後可以常來看看。」
「聽起來真不錯,你取了店名了嗎?」
「呃,還沒。」如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是想過一些,像是月光森林之類的,可是好像都不太對。」
「你覺得哪裡不對?」曉夜一手支著臉,感興趣的看著她問。
「我也說不出來,總覺得好像……」如月秀眉微蹙,一手在半空中揮了揮,苦笑道:「power不太夠的感覺。」
「這樣啊。」曉夜輕笑出聲,「沒關系,你慢慢想吧,反正等他們那三個把房子裝潢好,還要好一陣子呢。」
「是沒錯啦,只是一些申請作業沒店名的話無法進行。」她一扯嘴角,無奈笑笑,「像名片啦、招牌這些也都沒辦法弄,我想到就一個頭兩個大。」
「呵,也是啦.」曉夜攪拌著杯中的玫瑰花茶,提議道:「不然可以請大家一起多想幾個,集思廣益一下,說不定會有不錯的點子呢。」
「如果能這樣當然是最好,不過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們了?」她一邊說,一邊忍不住又往隔壁方向看去,莫森剛好回過頭來,視線和她對上,嘴角輕揚的和她點了下頭。
如月見狀,俏臉微紅,不過還是和他微微頷首。
「別人我不曉得,不過莫森一定不會嫌麻煩的。」
「為什麼?」如月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有些茫然。
曉夜捧著杯子喝了一口玫瑰花茶,輕松自在的看著她微笑,「你不是他女朋友嗎?他要是嫌麻煩,怎麼會帶你過來?」
巴如月眨了眨眼,過了兩秒,才理解那句話的意思。
女朋友?誰?她嗎?
天啊,怎麼又一個搞錯的?
如月瞪大了眼,一張臉驀然漲紅,連忙開口,「不是,你誤會了,我不是他女友。」
「不是?」曉夜一愣。
「不是。」她尷尬的摸著臉,「他只是好心幫了我而已,桃花,呃,沒和你說嗎?」
「沒有。」曉夜抱歉的笑著道:「對不起,她只說你是莫森的朋友,要搬到隔壁開店,你又睡在莫森房裡,所以我才以為……」
OK,至少現在她曉得桃花不是多嘴的八婆了。
「他只是把房間讓給我。」如月又好笑又尷尬,只得把自己那天的情況簡單再說一遍。
「原來是這樣,真是不好意思。」發現自己搞錯,曉夜也覺得尷尬。
「沒關系啦,你別介意,而且我的確是睡他房裡,你會誤會也很正常。」她紅著臉揮揮手,要曉夜別放在心上。
兩個女人相識而笑,曉夜喝了口茶,忍不住再問:「所以,你現在有對象嗎?」
她一扯嘴角,自嘲的說:「沒,我剛被人甩了。」
曉夜微微一愣,喃喃道:「抱歉。」
「不用,我這幾天想開點了。」如月搖搖頭,笑了笑,把玩著手裡的小湯匙說:「其實我會和他在一起,只是年紀大了,才慌慌張張的想找個人嫁了,加上他和我本來就是朋友,個人條件很好,又對我不錯,所以他一跟我求婚,我就答應了,根本沒多想自己和他是不是適合.當我發現他愛的是別人時,被耍的憤怒和震驚還比傷心多,我才發現自己根本不愛他。好笑吧,活到三十歲,才發現自己原來那麼怕寂寞。」
「婚姻的條件,本來就不一定要包含愛情。」見她眼泛淚光,曉夜伸手覆住她的手,安慰道:「人本來就是群居的動物,是人都會怕寂寞的。」
「抱歉,只是有些傷感而已。」如月拿面紙壓去眼角的淚,笑道:「以前我還以為自己很獨立自主呢,覺得自己一個人活也沒什麼不好,誰知道一過二十八歲就莫名焦躁起來。」
「其實,隨緣吧。」曉夜微笑安撫她道:「誰知道呢,也許你的白馬王子會在下一個路口撞到你也說不定。」
雖然覺得這根本不可能,如月還是笑了出來。
「希望是這樣。」
她看著遠方那碧海藍天:心裡暗暗祈禱著。
真的,希望是這樣……
開店,真的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確定那些男人真的對木工很有兩把刷子,且進行的很順利後,她就和桃花借了電腦和電話,忙著和國外的廠商聯絡進貨和交涉。
精油和其副產品,因為她的進貨量小,價格很難壓低,但也有不少人賣她人情,很爽快的給了她友情價。有些價高量更小的產品,她則托國外的朋友直接幫忙替她寄送回來。
肥皂方面,她則找到了一家國內合作已久的手工肥皂工坊,那家工坊剛成立時,因為質好價高,在國內反而推不出去,因為覺得可惜,她出國談生意時,就順便推薦給國外的代理商,沒想到之後產品賣得嚇嚇叫,從此對方就和她成了好朋友,一聽到她要開店,二話不說就寄了兩大箱的貨過來。
花草盆栽就比較麻煩,她本來還在煩惱是不是該到北部進貨,還是在本地找找看有沒有適合合作的花商,誰知道,曉夜一聽到,就拉著她到一家花農的花房裡去,一天之內就搞定了盆栽的事。
第二天,曉夜還帶著兩個女孩到後院幫忙把盆栽換到比較漂亮的花盆裡。
看著那兩個一大一小專心在弄盆栽的女孩,如月有些感動。
比較小的女孩只有六歲,叫耿初靜。大的叫封青嵐,已經國二了,不知道為什麼,初靜似乎不會講話,反應也有些遲鈍,但在一旁的青嵐卻一點也不會不耐煩,反而會不時和她說話,教她怎麼弄。
經過這一陣子的相處,她知道青嵐其實不是曉夜和耿野的女兒,只是耿野好友的孩子,但她雙親都過世了,所以耿野和曉夜才會收養她。
封青嵐是個很活潑聰明的孩子,有些早熟,而且十分獨立自主,是兩家三男兩女的孩子們中的孩子王。
屠家的男孩們十分聽她的話,有時候,她會看到青嵐走在前頭,像個大姊頭一樣的帶著幾個孩子在附近跑來跑去。每天晚上,她還會帶著孩子們一起做功課,因為桃花太好說話,男孩們怕她還比怕桃花多。
這女孩子真的又乖又能干——
叩叩!
聽到敲門聲,她回過神來,往後門看去,只見莫森輕松自然的站在門邊,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嗨,美女們,吃飯了。」
小嵐脫去沾了泥土的工作手套,要初靜也學著,「好了,來,把手套脫掉,我們去吃飯。」
初靜在她說第二遍時,才慢慢的脫掉手套,任小嵐帶著她走進屋裡。
曉夜看了也站起身,微笑和她道:「來吧,別忙了,先吃飯,剩下的下午再弄。」
「沒關系,你們先進去吧,我弄完這盆就過去。」如月微笑要她先進去。
「那我先進去了。」見她快弄好了,曉夜脫下手套,進屋裡去幫忙桃花上菜了。
見曉夜走了,她低頭繼續整理好盆栽,種好手邊這盆熏衣草,才站起身滿意的環顧那些擺滿了整個後院的盆栽,然後仔細的將已完成換盆的香草清點了一遍。
十盆薄荷、十盆迷迭香、六盆熏衣草、五盆羅勒、三盆鼠尾草、三盆芸香、三盆百裡香、兩盆甜菊,一盆香茅。
總共四十三盆,成果還不錯嘛。
她心情愉快的伸了個懶腰,深呼吸了一口,鼻端間充滿著花草的香味,正當她心滿意足的放松下來,轉身准備進門時,卻赫然發現莫森還站在後門門口,正一臉有趣的看著她。
如月僵了一下,連忙將剛剛因為伸懶腰而往上縮起露出小肚肚的上衣拉回原位,有些尷尬的回以微笑,「呃,我以為你也進去了。」
「桃花怕你又忙得忘了吃東西,要我把你帶進去才能吃飯。」他眼底閃著笑意,在門邊比了個請進的動作。
「抱歉。」她紅著臉將垂下的發絲掠回耳後,匆匆從他身邊走進屋裡。
「說真的,你太瘦了。」莫森跟在她身後,看著她的背影說。
「我的體重很剛好。」她一路穿過走廊,經過廚房,順手端了一盤炒青菜,拿到前面餐廳去。
「以前可能是剛好,可是最近這幾天你整天像個蜜蜂一樣忙個不停,吃東西的分量卻像螞蟻一樣少——」
「我吃得很正常。」她抓緊了盤子,繼續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是嗎?」
「對。」她回得斬釘截鐵。
對個鬼!
這一陣子她至少瘦了四、五公斤,這女人整天忙個不停,幾乎沒停下來吃飯,有時甚至根本直接跳過進食,就算吃了,她的食量也是小得異常。
看著前方的她不自覺中僵直防衛的肩背,莫森忽然再也壓不住胸中那股沖動,開口就道:「不管那個男人是誰,都不值得你為他如此傷心。」
如月猛地停住腳步,整個人僵在當場,然後才慢慢回頭看著他,「我沒有。」
「那就多吃一點。」他端著盤子,丟下一句:「不要讓人覺得桃花在虐待你。」
如月臉色微微一白,想回話反駁,他卻已經繞過她,走進餐廳裡了。
她僵站在原地,瞪著那家伙的背影,有些氣惱,卻無法不去想自己是不是造成了桃花的困擾。
她知道自己最近胃口不好,但她每次一忙起來都是這樣啊。
她才不是為了那王八蛋傷心!
可惡。
如月抿唇挺直了背脊,深吸口氣,端著菜也走進客廳和大家一起——吃飯!
那一天,她午餐和晚餐都埋頭吃了比平常還多兩倍的量,只為了證明自己並非如他所說為情傷心食不下咽。
太瘦?
累了一天,晚上洗好了澡,如月穿著內衣褲,站在穿衣鏡前,左轉右轉的瞧著鏡中的自己。
她哪有太瘦!
她覺得自己和桃花差不多吧?曉夜還比她瘦多了!
方才她跑去借桃花的體重計量了一下,她這幾天明明只瘦了三公斤而已,她才不信那男人用目測就能看得出來。
捏著自己腰間的小贅肉,如月瞇眼暗念。
看,她還有贅肉耶,了不起就是胸部比桃花小了點,才會看起來比較瘦好不好?
胸部小也不是她自己願意的啊。
像桃花那種波霸是特例吧?
瞧著原本自認為還滿剛好的胸部,如月皺著眉頭,不知為何,此刻越看越覺得不夠豐滿。
奇怪,是真的變瘦了嗎?不會剛好哪裡沒瘦到,就是瘦到胸吧?
她抬起手,側轉身體瞧著,換了幾個姿勢,然後不是很滿意地彎下腰,將手伸到胸罩裡,重新再調整了一次,很努力的把側邊肉往前撥,試圖擠出更高聳的雙峰。
叩叩——
聽到敲門聲,還彎著腰的巴如月整個人僵住,她的手甚至還插在內衣和自己的豐胸之間,那清脆的敲門聲,教她一陣驚慌,還沒開口問,就聽門外傳來莫森沙啞低沉的聲音。
「我可以進去嗎?」
什麼?進來?
她只穿內衣褲耶!
「不可以!」
天啊,她說什麼?這是他房間耶!他的東西全在房裡,鳩占鵲巢也不是這樣。
她暗罵一聲,瞬間改口道:「不對……我是說……等一下……對,等一下!等我一下!」如月驚慌的站直身子,連忙回身拿擺放在床上的那套純棉睡衣。
豈料,因為太過緊張,加上那套睡衣太舊了,她才穿到一半,卻不小心弄掉了靠近衣領處的兩粒扣子。
眼見那兩粒扣子彈飛出去,她脫口就冒出一句咒罵。
「噢,狗屎!」
「什麼?」
聽聞他的疑惑,她慌張回身喊道:「沒有,我馬上好,等一下!」
天啊,少了那兩粒扣子,她的乳溝就完全露出來了!
眼見災情慘重,她連忙跪到地上翻著行李箱,想找別針,一邊翻還一邊喊:「等一下,再等我一下!」
可惡,那該死的別針跑哪去了?
她明明記得行李箱裡有緊急備用的。
「你還好吧?」
不好!
「很好,再一下下就好。」她口是心非的邊喊邊放棄行李箱,改而去翻找他的書桌抽屜,想找任何能夾住衣服的代替品。
誰知道,一拉開抽屜她就為之傻眼。
空的!
之前為了尊重他,雖然住在他的房間,她卻從來沒去翻過他的抽屜和衣櫃,今天逼不得已才會開他抽屜,誰曉得竟然是空的!
「如月?」
可惡,不管了!
「來了!」她一咬牙,關上抽屜,干脆直接抓著失去鈕扣的睡衣跑去開門。
一把拉開門,她紅著臉,緊抓著衣襟,仰頭看著他,有些喘的問:「什……什麼事?」
見到她狼狽的樣子,莫森微微一愣,頓了兩秒才咳了兩聲,微微俯身湊上前,啞聲開口提醒:「你忘了褲子。」
褲子?
她粉唇微張地瞪著他,眨了眨眼。
「什麼褲子?」她不記得自己今天有把褲子拿去外面曬啊。
他嘴角一勾,垂下眼睫,看著她那雙白嫩美腿,忍笑輕聲道:「那件褲子。」
如月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猛地倒抽口氣。
下一秒,她羞得往後一退,砰地將門給重新關上!
喔,天啊!喔,天啊!喔,天啊!喔,天啊!喔,天啊!喔,天啊——
她簡直不敢相信!
巴如月背靠著門,心髒怦怦跳著,她一手緊抓著衣襟,一手貼在門上,低頭瞧著自己只穿了一件內褲的下半身,兩眼瞪得老大,只想當場找個地洞鑽進去。
不對,先穿褲子再說!
她沖上前,又羞又惱的匆忙套上擺在床上的睡褲。
老天,她怎麼會這麼兩光?!
穿好褲子,她站在床邊看著那扇門,幾次走過去卻又在中途繞回來,就是提不起勇氣去開門面對他。
討厭,她好想躲到被子裡去……
如月不斷的繞著圈子,又跺腳又搔頭,沮喪地呻吟著。
叩叩叩——
她嚇了一跳,猛地回身看向那扇門。
「喔,可惡,該死……」她喃喃咒罵著,知道再這樣下去不行,總不可能讓他在外頭繼續站下去吧?要是引來桃花和海洋,她就更尷尬了。
深呼吸、深呼吸——
OK,巴如月,現在走過去開門問他到底有什麼該死的事。
她替自己做好心理建設,一鼓作氣的走上前,卻又在最後一瞬間緊急煞車。
等一下、等一下,到鏡子前做最後檢查!
她沖到鏡子前,看看前面和後面,再撫平睡衣,確定無誤後,才用汗濕的右手抓緊衣襟,咬牙走到門邊開門。
他衣著整齊的站在門外,當然。
短短的金發微翹,其中一撮自然垂落額間,整個人帥得和布萊得彼特有得比。
可惡。
讓她慶幸的事,至少他沒一副要笑出來的模樣,臉上神色十分自然。
「咳,嗯,你好,有什麼事嗎?」她握緊了門把、抓緊了衣襟,試圖表現得像他一樣自然,可惜臉上不斷持續上升的溫度,讓她曉得自己此刻一定滿臉通紅。
「這個。」他將袋子裡的台燈拿了出來,「我修好了。」
「真的?」她一見到那燈,雙眼瞬間一亮,想伸手去拿,又緊急想起自己的睡衣少了扣子,連忙重新抓住衣襟。
「那個……」她紅著臉有些為難。
「我可以進去插電試試嗎?」莫森看也曉得她睡衣的扣子掉了,他薄唇輕揚,開口解了她的困窘。
「當然。」她松了口氣,立刻從門口退開,讓他進門。
莫森拿著台燈走到書桌旁,彎腰將台燈插上電源,邊道:「因為外面的漆有點掉了,所以我將它整理了一下,你看看有沒有問題。」
如月走上前,按下燈座上的白色按扭。
第一次,上面的白色燈管亮了起來;第二次,下面的鏡子冒出暈黃的燈光,映出一幀有些褪色的照片,照片中有一對夫妻和一位小女孩,還有一只狗。
小女孩抱著那只狗,笑得十分燦爛。
她看著那幀睽違已久的全家福,胸口一緊,不自覺伸手輕撫照片中的男女和狗狗。
「你父母?」
「嗯。」她點頭,輕聲道:「我都快忘了他們的樣子了……」
「這燈是特別做的?」
修燈時,他就發現這裡面的女孩有她的神韻,這種特殊效果的魔術鏡並不常見,裡面的照片也是以特殊技術弄上去的。
「對,我八歲的生日禮物。」如月一扯嘴角,輕摸著那只黑色的狗狗,「它叫安安,他們離婚時,我跟著媽媽,安安跟著爸,後來他們卻一起出了車禍……」
她不自覺紅了眼眶,喉頭一哽,不禁停了下來。
看著她在暈黃燈光下的側臉,他知道自己該開口安慰她,卻不知該說什麼,最後,還是只能保待沉默。
如月深吸了口氣,平復了心緒,抬頭看著他,感激的開口,「謝謝你。」
「不客氣。」他伸手摸摸那彎曲的軟燈架,嘴角微揚,「那沒什麼,裡面的電線太老舊接觸不良而已,我只是將它換了一條新的。」
「這台燈真的對我意義很重大。」如月真心的說:「他們離婚後,我媽一時氣憤將他們所有的合照都燒了,燈裡面的照片,是我唯一僅有的一張。媽之後來帶我離開,是因為爸出了車禍,我走得很匆忙,沒來得及拿這燈。事後,我爸的過世造成她更大的打擊,她一直無法恢復過來,我忙著照顧她,台燈的事就漸漸被我忘記了。」
「你很想念他們?」
「嗯。」她眼眶微微泛紅,笑著說:「我爸媽和我很不一樣,他們十分熱情,不過脾氣也很不好,就是那種人家說的藝術家怪胎吧。平常甜蜜的時候很甜蜜,吵起架來的時候也很火爆,那一次吵得最凶,分居了將近一年,沒想到最後是那樣收尾,爸送到醫院時已經陷入昏迷了,媽因為到最後都沒和他和好,一直無法釋懷。」
她停了一下,雙手抱胸地挑眉瞧著沉默的他,好笑的道:「奇怪,我從小到大都沒和人說過這些,不知道為什麼會和你說這麼多。」
他一扯嘴角,「也許因為你一直是個工作狂,所以才沒空和人聊天吧。」
「工作狂?」她吃了一驚,辯解道:「我才不是。」
他但笑不語。
在他微笑的注視下,她莫名紅了臉,不自覺移開視線,好半晌才肯承認,「好啦,是有一點。」
莫森聽了不禁笑了出來。
乍聽到他低沉沙啞的笑聲,她有些惱,自己卻也覺得好笑,只得咕噥埋怨,「你這家伙真沒風度,這種時候,你應該要給女孩子留點面子才行啊,還笑。」
「抱歉。」他忍住笑,「只是我不曉得你原來能如此坦率。」
「喂!」她羞得滿臉通紅,出聲抗議。
「OK、OK,我不說了。」莫森舉手做投降狀,笑著退到門邊,邊道:「時間不早了,不打擾你休息,你早點睡吧。」
「是是是,謝謝先生教誨,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沒齒難忘。」她嘴裡這般說,卻忍不住對他做了個鬼臉。
莫森笑得更加開心,伸手替她帶上門,關上門前,卻忍不住提醒她道:「對了,記得換件衣服睡覺,你的扣子掉了。」
如月一聽,瞬間倒抽口氣,低頭一看,才發覺剛剛那陣閒聊,她不知在何時竟松了手,只見自己衣襟大開,露出特別調整堆高過的雙峰——
她驚呼一聲,羞得滿臉通紅,連忙伸手拉回敞開的睡衣,卻聽他又補了一句。
「身材不錯,不過我比較喜歡紅色的。」
「紅色的?」她呆看著他,「什麼?」
「內衣。」
她面紅耳赤、張口結舌的瞪著那家伙,還沒來得及回話,他早已關上了門,門外還隱隱傳來他的笑聲。
喔、喔、喔——
她往後倒在床上,將臉埋在枕頭裡,只覺得又羞又尷尬。
討厭,都被人給看光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