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龍瑾 第八章
    兩天。她已經有兩天沒見到他了。

    水若倚在窗旁,望著窗外藍天,白雲被風吹拂著,慢慢飄過天際。

    前兩天回到家時,她便簡單和二妹交代了這幾天的去向,並從她口中得知許大哥仍然傷重未醒,是以爹爹仍派人在追戰爺。

    她曾想去見爹、可是因為爹爹氣極徒弟被人所傷,加上女兒又遭人所擄,當天聽聞她沒事後,下午便帶著一干徒兒出門去她所說迷途的山中試著尋那賊子的蹤影,卻不知他早已順利成了水家長工。

    可是雖然巧兒幫她打聽到他已正式成為水家長工,但這兩天,她卻沒見過他的身影。

    雖說他曾答應會暗中保護她,但水家地大人多,想見一面本就不是易事,更何況他與她現在本就不該見面。

    不知他暗中調查得如何了?

    望著天上緩緩移動的浮雲,水若知道,其實她真正關心的井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他這個人……

    為什麼會喜歡上他呢?為什麼會喜歡上像他這樣有如草莽的魯男子?

    水若輕歎一聲,垂下眼瞼,心中曉得,說他是魯男子實在有些不公平,他並非其如外貌那樣的粗魯。他明明有著魁梧壯碩的體魄,卻心細如髮;即使是在混亂的逃命過程中,他不僅一直記著她右臂的擦傷,還不忘拿藥給她,甚至在不得已之下脅持她時還不忘禮貌。而縱使他已命在旦夕,卻一開口便安慰她……

    一閉上眼,她便能清楚看見他在火光中費力的開口要她別哭……

    回想那幾天相處的情形,水若總是能在一些小地方發現他莫名的細心和笨拙的溫柔。

    螓首輕靠著窗格,她下意識的撫著擦傷的右臂,合上了雙眼,不由得漾出一朵微笑。

    實在很難想像,在經過那麼多天的亡命生涯之後,她身上竟然沒有其他傷痕,連一塊淤青都沒有;由此可見,就算是在逃命的當口,他依然是小心翼翼地克制自己的手勁。

    這樣的一個男子,教她如何不心儀?但是……

    「小姐,喝杯茶吧?」巧兒泡了壺桂圓姜茶上來。

    水若輕歎一口長氣,回過身來,巧兒已倒了一杯熱茶遞上。

    接過熱茶,水若愣瞧著手中茶水,卻沒有喝的意思,久久才突然冒出一句:「巧兒,你有心上人嗎?」

    原本端著茶盤要放到桌上的巧兒一聽,差點將茶盤給翻了。

    她七手八腳好不容易穩住,才紅著臉回頭問道:「小姐,你問這做啥?」

    水若沒回答她,只又望著杯中茶水,幽幽地問了一長串的問題,「心上人的意思是不是時時都會將他放在心上的人?可若自己並不是對方的心上人,那還能稱對方是自己的心上人嗎?」

    「啊?」巧兒張大了眼,一臉茫然,有聽沒有懂,只奇怪怎麼大小姐說話突然也變得像三小姐一樣,既長又拗口,活像在念繞口令一樣。

    該不會大小姐從此以後都像三小姐一樣吧?巧兒一驚,忙上前伸手探向水若的額頭,擔心的問:「小姐,你沒發燒吧?」

    水若露出苦笑,「我沒事。」

    「什麼沒事!沒事怎會突然說話沒頭沒腦的?」巧兒一蹩眉,硬將水若手中還沒沾唇的桂圓姜茶拿開,抓著她就往樓下走,還直道:「走走走,咱們到外頭呼吸點新鮮空氣。你一定是整天待在若然樓裡,所以腦子也開始茫然起來、咱們到外頭去晃晃,你就會好些了。」

    「什麼……」水若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她拉到了樓下,不一會兒便出了樓,來到外頭庭園石板路上。

    「嗯,去找誰呢?」巧兒站在路四左看看、右瞧瞧,突然一彈指道:「有了,咱們去找小小姐玩去她一定正無聊著呢。」

    說完,她又拉著水若往前走。水若無力和她爭,只得隨她。再者,去看看無霜也不錯,這小妹生來就沒了娘,自小就黏她,她這次出事,聽說無霜哭了好幾天,她剛回來的那天,無霜還硬要留在若然樓和她睡,後來還是二妹怕小妹半夜吵她,才將小妹硬抱回自個兒房裡去,讓她好好了休息了一晚上。

    「小小姐,小小姐,看我帶誰來看你啦!」巧兒一進無霜居便大聲嚷嚷著,拉著水若從前院晃到了房裡,又晃到了後院、才看見水無霜。

    水若在見到小妹時,卻差點驚叫出聲,只因她正站在樹枝上,開心的拍著手,大叫道:「好啊好啊!再來一次!」

    說完,她竟突然從大樹上跳了下來——

    「小小姐!」

    「無霜!」

    巧兒和水若同時發出驚叫,卻見她安然被一位大塊頭接住了。

    他回過頭來,見是水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水無霜這時也見到來人,開心地在大塊頭的懷裡對她倆招手,「水若姐姐,巧兒!」

    大塊頭抱著水無霜走了過來,在她們前面將她放下。

    「你嚇死我了!」水若一把抱住嘻笑的水無霜,被她方纔的行為嚇出一身冷汗。

    「水若姐姐不怕不怕,很好玩呢。」水無霜拍拍她的背,笑咪咪的說:「不然你讓莫哥哥陪你玩。他很厲害喔,一定會接住你的。」

    水若臉一紅,不由得看了眼前的人一眼,卻見他偷偷對她眨了眨右眼,她的臉一下子變得更紅了。她只得轉過身將水無霜交給巧兒,要巧兒帶她去換下沾了泥灰的在裙。

    等她們進了屋,她才深吸口氣回頭問他:「你怎麼在這裡?丁嫂呢?」

    戰不群低首看著她粉紅的水頰,笑了笑說:「老丁今早不小心跌了一跤。便要我來找丁嫂過去看看,丁嫂找不到人陪小小姐玩,我就自告奮勇羅。」

    「你怎麼可以和她玩這麼危險的遊戲?」她語帶責備。

    「很好玩啊。」他一臉無辜,「我老爹從小都這樣和咱們玩的。」

    見他那無辜樣,她實在罵不下去,只輕斥道;「胡扯。」

    「真的,從桅桿上跳下來。」他笑著說明。「很安全的!你要不要試試?我保證一定會接住你。」

    本已漸消退的紅暈迅速又爬回臉上,水若滿臉通紅的回道:「才……才不要。」

    戰不群見狀,差點忍不住伸手輕撫她的粉頰。唉,雖然被她拒絕,但他還是喜歡這個溫柔的水家大小姐。

    可她是這麼的柔美、這麼的秀麗、這麼的溫柔,而他不過是個粗手粗腳的江湖莽夫。他皮膚黑粗得像塊發。她卻白滑似雪;他說話大聲粗魯,她卻總是輕言細語。

    他們之間的差別有若雲泥,她是天上的雲,他則是地上的泥,只能在地上癡癡望著天上浮雲,希望有天她能再化成雨,下凡來與他相遇。

    戰不群走到牆邊將擱著的竹掃帚抬起,望著手中的竹掃帚,他不禁露出自嘲的笑容——大小姐和長工嗎?

    別傻了。

    可他才一回首見到水若,一顆心又蠢蠢欲動起來。

    本來他是已經打算死心了,要她跟著他,不就像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嗎?

    堂堂男子漢,被拒絕就被拒絕了,他應該一笑置之,將其拋諸腦後,專心幫她追查真兇才是;可這兩天他腦子裡除了正事之外,卻老是盤旋著她的那句「我不行」。

    他實在很想問她拒絕他的原因,但第一個他拉不下這個臉,第二是不想逼迫她,不想讓她覺得他幫她是有條件的。

    戰不群在心裡又歎了口氣,天知道他何時變得如此有良心了?但他對誰都有辦法凶、有辦法用強,獨獨就是對她不行。

    望著水若低垂的眼瞼,他好不容易才忍住碰她的衝動,問道;「你見到你爹了嗎?」

    「沒有,他出去追你了。」水若輕輕搖了搖頭。

    「你呢?你那裡查得如何?」

    「有點眉目了。」他頓了一下,不確定是否要將所懷疑的事情說出來。

    水苦見狀,知道他是怕她會不信,便歎了口氣道:「你說吧。」

    「昨天我在前院掃地時,聽見有兩位大爺在聊天,恰巧聽見他們在吹噓那天追殺我的情形。」

    「掃地?」她微微睜大了眼,這時才發現他手裡的竹掃帚。他這麼大個兒,那掃帚頓時小得看起來像是玩具。

    「是呀,掃地。」他對她眨眨眼,似乎是覺得這情況很有趣,還嘿笑著補充了句,「二小姐賜小的專職掃地。總之,那兩位爺提到了那天的情形,剛巧說到了兩派人馬爭論是否該連夜追殺兇徒、救回大小姐。其中主追殺最大的便有三個,一是二師兄賀長青,一是周叔,一是王叔。」

    他頓了一頓,不再玩笑,嚴正的道:「我查過了,賀長青向來好鬥,但為人單純,不太可能想些太複雜的東西。加之他雖是許兄師弟,但我看他的功力比許兄還要差上一截,就算驟然出手,也應無法將許兄打成重傷。周叔則是水家總管事,從先祖時代便一直服侍水家,再者許兄實是他的義子,他也有理由力主追殺。」

    他說到這裡停了下來,只定定看著水若。

    水若臉色有點白,裸吸了口氣才抬首看他,語氣不穩的道:「你的意思是說,最可疑的……便是王叔?」

    「他是八年前進船廠的,在這之前據他對別人所說是待在泉州,但是真是假卻沒人知道。聽人說,他現在是船廠的管事。」

    「他說他之前是在泉州陳家船廠。」水若的聲音細如蚊境。

    「去查過嗎?」

    她虛弱的搖搖頭,「沒,泉州太遠了……」

    「我已經傳消息出去讓人去查了。現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一切都還不一定,也許是我誤會了。」

    戰不群試著安慰她,但卻知道這可能性很小,船廠的帳是那傢伙管的,顯然最有機會搞鬼的就是他。許子棋大概便是發現了這點,想叫他把帳本拿來看。沒想到反讓這人先動了手。

    水若臉上幾乎沒有血色,教他看了有些不忍。

    「你還好吧?」

    「我沒事,只是有點……」水若輕輕搖了搖頭沒再說下去,眼中卻透著感傷與不解。王叔一直是廠裡她最信任的人哪……

    見她脆弱迷們、楚楚可憐的模樣,他終於忍不住伸手將她攬進懷中,「別想太多了。」

    貪圖他的溫柔,水若沒加以抗拒,只是在他懷中合上了眼,幽幽的問了一句,「為什麼人們總是想要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呢?」

    戰不群不知該如何回答,因為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他只能更加擁緊了她,胸中滿是苦澀。

    「小姐!」

    巧兒的聲音從前頭傳來,水若身於微微一顫,捨不得地睜開眼,然後離開了他的懷抱,他卻突然抓住了她的左臂,眼中潛藏不會深情。

    她眉宇間有著淡淡愁緒,水漾黑眸望著他,像是在期待什麼。

    「水……」他嘎啞出聲,頓了一下卻又改口,「大小姐……你自個兒小心點。」

    水若失望的垂下眼瞼,淡淡道:「我知道。」

    看著她有些蒼白的小臉,他忍不住又補了一句,「我不會讓人傷了你的。」

    水若仍未抬眼,只輕聲的回了句:「謝謝。」

    戰不群吶吶地不能成言,總覺得不大對勁。看著她木然的表情,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話,但他卻不知道自己到底錯在哪裡。他想再說些什麼補救,巧兒卻在前頭又喚了一聲。

    水若抽回了被他握住的手,微微一頷首,沒讓他有機會再多說什麼,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落葉、落葉、落葉……

    塵沙、塵沙、塵沙……

    掃地、掃地、掃地……

    一雙大手抓著一支竹掃帚努力的在地上揮來揮去,大手的主人十分魁梧。但方正的臉容看上去卻有點傻愣愣的。老丁看著他,怎麼看就怎麼像是那種四肢發達。

    頭腦簡單的大傻蛋。

    才想著他是傻蛋呢,他就真的憤愣愣的發起呆來。

    老丁並末催促他繼續掃地,因為這大傻蛋太過認真,早已掃完了大部分的庭院了,讓他發愣一下也沒關係。

    半刻鐘過去,老丁見他仍愣愣的看著遠方,這才拄著簡單的枴杖好奇地走過去,看他到底在看什麼東西。

    「大個兒,你在看啥?」

    戰不群回過神來,裝傻道:「看鳥兒呢。」

    「什麼鳥?在哪裡?」老丁奇怪的打量他看的方向,老半天看不見一隻鳥,只看見夕陽殘照中被染成橘紅色的若然樓。

    「剛剛飛走了。」他輕歎一聲,低下頭來,將最後一堆落葉聚集在一起。

    老丁聳聳肩,這才拄著枴杖離開。

    戰不群將落葉就地燒掉,卻又忍不住抬首望向那棟樓閣。

    她在做什麼呢?

    這些天,他總是會忍不住望著那樓發愣,想著水若,想著她正在做什麼。想著她那天莫名動人的神情。

    可惡!那天他究竟說錯了什麼?

    他無論怎樣都想不透她先前為何會那樣看他,之後又為何突然冷漠起來?

    他一輩子也無法搞懂姑娘家心裡頭的想法!

    無論是男人婆的、嫂子的,抑或是……水若。

    收回凝望著若然樓的視線,他皺著濃眉,詛咒地踩熄了身前將熄的余盡,在夕陽餘暉中,回到下人房用飯去。

    夜半時分,戰不群藉著夜色潛至許子棋養傷的房中。

    水家二小姐的確厲害,她似乎察覺到這次事件另有內情,打許子棋受傷的當晚,便將他移至密處,除了水雲回來時曾去見過傷重的許子棋之外,連他三個師弟都不知道許子棋現下人在哪兒,只知道是在水家之中。而水家二小姐只在必要時才對那三位師兄弟報告他們大師兄的情況。

    奇的是,水家二小,姐並未到外頭去請大夫,害得地想查查許兄人在哪兒都無從下手。幸好這兩天地裝成二楞干的模樣混進水家當長工,掃地時,他都拉長了耳朵努力探聽各處聲息,終於在今天早上發現東苑中傳出淡淡藥香,而其中幾種藥材便是專治內傷的。

    待夜深時,他便施展輕功來至東苑,循著那兒不可聞的藥香找到了這裡。

    一進門,果見許子棋大刺刺地躺在床上。

    戰不群輕手輕腳的來到床邊,伸手便探他的碗脈,半晌,他才鬆了口氣。

    雖然不知道是誰醫治他的,但顯然那人醫術十分高明,許子棋應該沒多久便會醒了。

    「誰?」一聲驚呼從門邊傳來,聲音嬌柔好聽得像是一縷暖風。

    被這突如其來的嬌聲嚇出一身冷汗,戰不群腳一點便往那女子飛射,人還未到便已彈出一指,以指風點了那姑娘穴道,在瞬間竄了出去,卻又在下一瞬退了回來,因為外頭還有人往這兒走來,一副要進門的模樣。

    他看看屋內根本無處可躲,轉頭之間,眼角瞄到不遠處仍亮著燈的若然樓,緊急之下,只好抓住那被點了穴無法動彈的姑娘,無聲無息地飛竄出窗,帶著她往若然樓去。

    水苦才鬆開秀髮,剛脫下中衣,正褪去單衣時,窗外便有人飛了進來。

    她聞聲回頭,兩人一個照面、登時雙雙傻了眼。

    傻假的看著戰不群手上提著三妹闖進房來,水若的手就這樣僵著,竟忘了自己的衣服脫到一半。

    戰不群則瞪著水若,像是被點了穴般動彈不得。

    只見她雖背對著他,但衣衫己半解至腰際,長髮雖然放下,卻有大半被攬在身前,露出光潔無暇的雪背和幾可盈握的纖腰,簡直性感得要他的命。

    「啊!」她慢半拍的終於知道要叫,忙抓著衣裳遮住前胸,羞紅了臉轉過身來。

    「對不起。」他聞聲也終於反應過來,聲音沙啞的道歉。

    雖然明知該轉過身去,但他兩隻腳丫子就是不肯移動,一雙黑瞳連眨都捨不得眨,精準的捕捉到她沒遮好的胸前隨著她的臉一塊兒成了粉紅色。

    「你……」見他雙眼直愣愣的瞧著自己胸口,水若嬌羞地嗔道:「你轉過去呀!」

    「啊?」他聞言還有點茫然,跟著才聽懂她說的話,這才極端不捨的轉過身去,手中還提著那姑娘。

    「把我三妹放下呀!」水若邊要他放人,邊動作快速的將單衣穿回身上。

    「誰?」他一愣,轉頭問。

    她又羞又急的忙叫:「別轉過來!」

    他聽話的乖乖轉回去,眼角卻仍是腦到她半露酥胸,氣血一衝。他低頭一瞄,慶幸自己現在是背對著她,不然不把她嚇壞才怪。

    「把你手中的姑娘放了。」水若邊穿衣過補充道。

    「喔,好。」戰不群將那姑娘放到靠窗的竹椅上,滿腦子還是水若剛剛外洩的春光。

    好不容易將衣服穿好,水若忙衝到三妹水蓮身旁,緊張的回頭問他:「你把她怎麼了?」

    戰不群摸摸鼻子,尷尬的將方纔的情形解釋一遍。

    水若聽了,簡直不敢相信他竟又做了擄人的勾當。

    她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他,「你沒別的辦法了嗎?」

    他聞言卻突然紅了臉,久久才道:「呃……我看到你燈還亮著,沒多想……」他下意識的就想來她這兒,其實有大半原因是想見她。

    水若聽了臉也紅了,忙轉移話題「快幫我三妹解開穴道。」

    戰不群彈出一指,指風破空而去,噗的一聲便解開了水蓮的穴道。

    水蓮一待能動,便驚慌的抓著水若,「若姐,他——」

    「蓮兒,你別緊張。」水若忙安撫著她,簡單將所有事情解釋了一遍,但並沒有說出他們懷疑的真兇是誰。

    一刻鐘過去後,水蓮才終於鎮定下來,但仍是害怕的縮在水若身邊。

    「他真的不是兇手?」她怯怯地望著高大的戰不群,詢問水若。

    「不是。」水若微微一笑,輕輕搖頭。

    戰不群在旁見水若這麼相信他,心裡頭樂極,便友善的對水蓮露出微笑沒想到水蓮卻嚇得不敢看他。

    水若瞄見戰不群對水蓮微笑,胸口不由得一緊,陣陣發疼。

    雖然她早有心理準備,但真的見到他被三妹吸引,心口那股子疼痛還是教她差點無法回氣。

    她深吸口氣,別開臉不再看他,只又對三妹保證他不是壞人。但說話的同時,她的心卻更疼,特別是水蓮的眼中漸漸不再閃著驚恐,甚至敢怯怯地越過她的肩打量他的時候她恨不得能說些謊話低毀他,嚇嚇膽小的水蓮,但當她望著水蓮純淨的小臉,卻隨即感到自己好卑鄙而打消了念頭。

    水蓮兒,水家最嬌美的姑娘,她不是早該認知道這點了嗎?這般傾城傾國的容貌不是水蓮自己可以選擇的,她怎能因嫉妒水蓮的美貌而嚇她呢?她是水蓮的姐姐呀……

    水若鼻頭一酸,知道自己怎樣也不會傷害水蓮,即使水蓮總在無意中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無論是之前的那些,抑或是現在身後的他……

    是命吧,他注定不會是她的。

    「若姐,那你們現在打算怎麼做呢?」水蓮柔柔軟軟的嗓音響起。

    「不……」她喉頭一緊,忙將他的名縮回嘴裡,改口道:「戰爺已經派人去查些消息了。」

    戰不群突然在她身後插嘴,「我剛曾替許兄把脈,他進展不錯,也許這兩天便會醒了。若是如此,便不一定要等泉州那兒的消息了。」

    「真的?」水蓮聞言,臉上為之一亮。

    「真的。」戰不群咧嘴一笑。

    「若姐,那真是太好了!」水蓮高興的抓著水老的衣袖,臉上漾著甜美的笑容。

    「是呀,真是太好了……」

    水若臉上微笑著,眼中卻藏著苦澀。望著三妹美麗的容顏,她的心早已直直墜落萬丈深淵……

    不用回頭,她都知道身後的男人此刻臉上會有什麼樣的表情,因為她已經見過太多男人臣服在水蓮能令百花失色的微笑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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