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繁華似錦;每條街道無不裝飾得光燦奪目,門面堂皇。
一名十六、七歲的姑娘,神采飛揚的走出羅家大門,她穿著天藍色的布衣裳,頭上梳了兩個圓圓的髮髻,配上明眸皓齒的甜美臉蛋,顯得極為純真可愛。
一路行來,吸引了不少男女老少的注目。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天生麗質難自棄,走到哪,迷人到哪兒……雪珍珠按了按頭頂的小發團,在心底感歎:為什麼上天要將她生得如此美麗?
「汪汪!」
後方一聲來勢洶洶的犬吠,如春雷乍響,轟得雪珍珠俏顏一僵。
她慌忙回頭,見到一隻面目猙獰、口水直流的大黃狗正不懷好意的向她撲近!
「阿福,別去,別啊!」狗主人緊隨在後的喚著。
雪珍珠花容失色,朝狗主人叫道:「追我做什麼?快拉走它呀!」
可是剽悍黃狗不服從命令,奮勇往目標奔跑。
眼看惡狗愈來愈近,雪珍珠被迫丟開風度,沒命的拔腿狂奔。
一人一狗在大街上轟轟烈烈的追逐起來,引得路人指指點點、嬉笑不斷。
「笑什麼?」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見美人受難,居然只顧著看熱鬧,沒人來救她?
「嗚!」無助的雪珍珠飛揚的裙角好幾次險些被惡狗咬住,路人袖手旁觀的姿態氣得她羞怒交加、無比委屈。
在危機中,她發現街邊有家門戶半開的店舖,不假思索的便衝進店內,反身關起店門!
那一瞬間,街對面有一群人馬正聚精會神的觀望著她。
為首的男子目光炯炯,從好奇到驚訝的眼神──漸漸凝聚出見獵心喜的決意。
惡狗趴在店門口吠叫,無門可入,像是好不悲痛。
雪珍珠背抵著門,死守入口,但她尚未調勻氣息,店家已拿著算盤湊近,間不容息的逼問道──
「姑娘,買什麼?」一臉「不買請走」的表情。
門外,狗還在叫;雪珍珠不情願的巡視了店內的物品,繼而不甘心的掏出小荷包。
「請問,最便宜的是什麼?」嗚,她準備買蜜棗糕的銀子呀!
「……繡花針。」
「那就給我……一根。」可以咩?
「……」
半晌,門外的狗主人費盡千辛萬苦才將惡狗牽走。
雪珍珠聞聲開門,已不見惡犬的蹤影,卻不知為何,店門外的人群全望著同一個方向,他們是在關注什麼?
晴朗的午後,風和日麗,街上行來走去的人們停下腳步,注視著那群──騎馬靠近店舖的男子。
為首的青年格外耀眼,他經過的每一個路口都留下淡淡的暗香浮動著。俊逸非凡的身姿在眾多護衛的環繞中,似君臨天下的帝王,高不可攀。
雪珍珠納悶的走出店門外,不經意一抬眼,視線越過了密集的人影,與馬背上的青年──目光交接了。
遠處石橋下有幾個賣藝人聚集著拉琴吹笛,吟唱小調,聲潮如水,淹沒了街道──
「偶然間,心似繾,梅樹邊。這般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願,便是酸酸楚楚無人怨……」
馬背上的青年忘情的盯著她,雪珍珠驀然心悸,暗想:她是不是長得太美了,才把這人給迷住了?
「姑娘家住何方?」青年開口,聲音與他俊逸的容顏一樣清靈。
雪珍珠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感覺滿街的人像全都在等她回答似的。
既然是萬眾期盼,她只好順從民意,回應道:「我住隔壁街,街頭那戶羅家大院。」
青年躍下馬,秀逸的身姿朝她接近。
雪珍珠清楚自己的貌美如花,任誰見了都會驚為天人,然而他明目張膽的迷戀注視,她還是第一次遇到。
「羅姑娘,請問家中還有什麼人?」青年的笑顏猶如一道能教冰雪融化的陽光。
雪珍珠聽見自己的心跳頓時失了規律,呼吸逐漸變得紊亂。「你問這做什麼?」
「哦!姑娘宛如一位故人,或許姑娘家裡與我那位故人有關係?」
「我家在深山,最近才來京城投親,目前寄宿在羅家。你認識羅家的誰嗎?」望著青年,雪珍珠像是見到了戲曲歌頌的故事,那一段段萍水相逢的因緣正無聲的在她腦中上演。
正在雪珍珠陶醉之際,青年卻突然正色的宣告,「姑娘,你長得很像官府正在通緝的女淫賊!」
青年身後的隨從們,也緊接著說明道:「那名女淫賊就是橫行大漠的──無敵喇叭花!」
「傳聞此女練就一身邪門功夫,專門采陽補陰,殘害無數壯年男子!」
「請姑娘隨我們往衙門走一趟,以驗明正身!」
「什麼?!」雪珍珠聞言瞠目結舌,腦中如夢似幻的情境轟然破裂。
青年自隨從手裡接過一枚令牌,出示予眾人,說明那是官府信物,接著便要雪珍珠跟他走。
「姑娘,請吧!」那些隨從一擁而上,圍住了雪珍珠。
她驚呆了,遭遇到有生以來最荒唐的衝擊,忙不迭的辯解,「我不是淫賊呀!即使是,我也不會取一個『無敵喇叭花』的外號!那是人叫的嗎?」
青年使了個眼色,數位隨從不由分說的架住雪珍珠,馬上就要來個當街擄人。
此時,圍觀的人們連忙出聲制止──
「幾位大人,且慢!我們知道這位姑娘,她不是壞人。」
「她確實住在羅家,聽羅家人提過,她似乎名喚珍珠。」
「她時常獨自出門買吃的,是位非常貪吃的姑娘,附近的點心鋪子都知道她。」
眾人的說明拉回了雪珍珠迷亂的心志,她雖然對最後一句評語感到不太滿意,但仍感激的看著仗義執言的人們。
「大家說得沒錯,我是個清清白白的好姑娘!」
「大人,我們相信她,她絕對不是淫賊!」
「何況那女淫賊是在大漠中出入,怎會突然在京城現身呢?」
眾人的維護,使得青年的手下們不便輕舉妄動。
雪珍珠感動的望著街坊鄰居們,「各位∼∼」
眾人亦回望著她,「姑娘∼∼」
「謝謝大家如此相信我的為人!」人間還是處處有溫情呀!
「別客氣、別客氣,大家都瞧見了你被狗追的狼狽樣,更相信世間不會有這麼窩囊的淫賊。」
「是呀、是呀!你除了癡呆一點,愛杵在路中央發呆以外,沒做過什麼奇怪的事了。」
雪珍珠內心的感動霎時退散,「幾位大娘,你們說重點就好,廢話不必講太多。」
青年見情勢不利於帶走雪珍珠,他漂亮的雙眉立刻皺了起來。
機警的隨從看了他的臉色,立刻湊向他耳邊,低聲勸道:「殿下,這麼多人盯著,實在不方便行動,不如改日下手?」
他們沒穿官服,也沒有足夠的證據,只憑一枚「代天巡狩」的令牌和幾句話就要把人帶走,著實不易。
「你們退開。」青年搖頭,凝視雪珍珠的目光顯得極其執著,他今天一定要帶她走!
念頭一定,他改弦易轍,禮貌的向雪珍珠拱手致歉。「有如此多人證明姑娘的清白,那必定是我們認錯了人,還請姑娘原諒。不如由我等恭送姑娘回家,到府上鄭重道歉。」
貴氣十足的青年說完話,朝坐騎一指,風度翩翩。
「我不會騎馬。」經過一番情緒上的衝擊,雪珍珠看著俊逸的青年,已不會再臉紅心跳。「下一回請別認錯人了!」
真是浪費了她的表情,還誤以為他對她一見鍾情呢!
「那我等可以陪姑娘步行。」他揮了揮手,隨從們立刻有如訓練有素的軍隊般整齊排列、嚴陣以待。
「你仍想查我底細是吧?」雪珍珠沒好氣的問,快步走出人群。
真衰,難得今天的天氣這麼好,可她出門卻被狗追,又讓一群不明是非的官府人士給糾纏住!
「姑娘誤會了,我等確實是不放心姑娘的安危。」青年跟上她,步履不疾不徐。
偏偏雪珍珠怎麼加快腳步都甩不開他,她氣急的瞪他一眼,眉目間蕩出的怒火在甜美容顏的映襯下,不僅沒有兇惡氣勢,反而像逗人開心的焰火一般璀璨。
青年眼睛微瞇,心更癢了。「儘管我朝民風開放,滿街可見未婚女子外出閒遊,但姑娘如此貌美,隻身在外,若無人相陪,怕是會再招惹上方纔那一類的狗輩。」
知道她怕什麼,故意提什麼來嚇唬她,雪珍珠簡直被氣得跳腳!「我住的地方離這裡只有幾步路,毋需煩勞各位!」
青年傲然的神態沒有半點誠意,言談舉止間更是充滿了橫行霸道的模樣,她不禁心忖,他的官階一定很高吧?
不過她才不管他是什麼身份,哼!居然敢懷疑她這麼美麗大方的好姑娘是個淫賊,簡直不可原諒!
幾步之間,一行人已來到羅家大門外。
「告辭!」雪珍珠二話不說的衝進門,順口交代守門的僕人,「別放外人進來!」
聲量不減,故意讓「外人」聽見。
青年不以為忤,停在門口,皮笑肉不笑的神態像極了一隻漂亮的狐狸,眉眼裡滲雜了幾許天生的狡詐,若有所思的欣賞著她逃跑的背影。
雪珍珠走得遠遠的,仍可感覺到他灼熱的視線,一時忍不住回眸,正望見他深邃的目光散發出濃烈的情感,頓時她堅強的心感到一陣晃動。
雖然他不像個好人,卻是個好漂亮的人,渾身散發出名貴的光彩,舉手投足間淨是尋常人所沒有的高雅端莊。
只是這與她何干?
冷哼一聲,她假裝不在意的唱著小調,遁入庭院深處。
秋葉滿地的門庭留下了她唱歌走音的奇腔怪調──
「偶然間,心似繾,梅樹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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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下山,用晚膳的時候到了。
「珍珠!」
啪啦一響,隨著喊叫聲,她的房門倏地被推開。
「呃!咳咳咳!」受驚的雪珍珠被噎著,丟掉手中的碗筷,淒慘的把喉嚨裡的殘食艱難的吐出。「伯父,您不要突然大叫,嚇死我怎麼辦呀?」
「你今天是不是招惹了誰?」闖進門的伯父不顧她咳得面紅耳赤,焦慮的追問:「有位姓龍的公子找上門,一直在詢問你的事,他還帶了不少的朝廷官員!」
雪珍珠不待思索,中午遇見的俊逸青年那高傲的姿容登時閃現於她的腦中。
「珍珠啊!伯父收留你是看在你父母雙亡、舉目無親的份上,嚴格來算,伯父只是你外公的哥哥的表弟的嬸嬸的兒子的夫人的妹妹的後代,並不在十族之內,你可千萬別替伯父添麻煩啊!」
「我已經很乖了呀!」雪珍珠噘起嘴,喝一口湯,順順嗓子,隨即拍案而起。「什麼龍公子,他找我做啥?我這就去會會他!」
「快去吧!你伯母正在應付他,而從他的言辭中也透露了想見你的意思。」自己惹的麻煩自己解決!
雪珍珠悶悶不樂的走出房,院子裡已是燈籠高掛。
伯父帶她走向正廳,鄭重交代道:「你別太莽撞,冒犯了人家。記住,『龍』是國姓,說不定人家是一名皇子呢!」
「皇子找我做什麼?」愈說她愈糊塗。
管他要做什麼,只要他們羅家沒事就好。「為保安全,我和你伯母對那人說了,你並不是我們的親戚,只是府裡的下女,待會兒見面,你可別說漏嘴。」
「為什麼?」有她這樣的親戚很丟臉嗎?
「自己闖了什麼禍,自己擔!」
雪珍珠滿腹委屈的進了正廳,如她預料,在堂上談笑風生之人正是中午與她邂逅的俊逸青年。
即使他身旁有不少貴氣十足的同伴,她仍是一眼就看到他──他穿著正黃色的衣袍上繡有楓葉的圖案,四肢修長,安坐著的姿態優美如畫。
當他俊逸的面孔轉向她,那柳眉鳳目立即綻放出眩惑人的光彩。
雪珍珠猝不及防地被他那不可觸的光彩照耀得心窩震盪,臉蛋潮紅,她咬咬下唇,故作坦蕩的走向他,「這位便是龍公子吧?請問您找上門糾纏不休是為了何事?」
她無視伯父、伯母忌諱的臉色,態度不亢不卑;外人見狀,絕對心知她不可能只是個地位卑微的下女。
「為了此事。」龍公子取出一卷畫卷,遞向雪珍珠,等她接收後,他隱蔽的向身邊的人點頭示意。
於是龍公子的同伴開始借口引開羅家人──
「據說這裡的花草開得不錯,不知屋主是如何栽培的?我們未進門就聞到花草的清香了。」
「方便帶我們去觀看院裡的花草嗎?」
說話之人都是名揚京城的才子們,各個有官職、有背景,不宜得罪。
珍珠的伯父、伯母聞言,馬上棄雪珍珠於不顧,「過獎了,那就請幾位公子移駕後院欣賞秋花。」
雪珍珠一聽,顧不得關注畫卷,急瞪著伯父的黑眸充滿哀求,彷彿是在說:不要丟下她一個人,都入夜了,是要賞什麼花啊?
你自求多福吧!伯父無奈的搖頭,狠心的帶走閒雜人等,將寬敞的大廳留給龍公子以處置雪珍珠。
廳外秋風蕭瑟,偶有幾隻烏鴉飛過,好不淒涼。
「打開看看。」龍公子單手支頷,悠哉的望著雪珍珠。「別害怕,我又不會吃了你。」一股邪氣在他含笑的眼裡滋生。
雪珍珠抖了抖,依言觀看畫卷,「是一位女子的畫像?」
畫中女人嬌小嫵媚,十分勾人。
龍公子氣定神閒道:「這位就是專門殘害良家少年的女淫賊。」
那個傳說中的「無敵喇叭花」?!姿色比外號漂亮多了耶!「你們覺得她和我很像?」
「仔細一看,姑娘更是賞心悅目。」
「哈哈,哪裡∼∼哪裡∼∼」算他有眼光!
「我們回去翻了畫卷才明白過失,不僅認錯人,還當街污蔑了姑娘,損害姑娘的清譽,實在不可原諒。」
「唉!人的一生,哪能毫無差錯?」她一向寬宏大量,不會斤斤計較的。「只要痛下決心,您一定能重新做人。」說完了,請走吧!
龍公子扯扯嘴角,勉強道:「姑娘說話真有見地。」
「咳,家教關係。」她特別愛聽街頭賣藝的人唱小曲、耍花腔。
「羅氏夫婦說姑娘是府裡的丫鬟,賣身十年……」顯然是謊言!龍公子好整以暇的審視雪珍珠逐漸慌亂的臉色。「聽姑娘話中之意,似乎另有出身?」
雪珍珠忐忑的環顧週遭,廳堂內溢滿了紅燭的香氣,然而他身上飄出的淡淡蓮香,掩蓋過了蠟燭的氣味,一點點沁入她的鼻間。「雖然……我只是個下人,但羅家……老爺及夫人愛僕如子,對待每一個下人都盡力提拔、用心栽培。」
「呀∼∼阿平、雨兒,你們死到哪去了?沒見到幾位大人累了嗎?還不快去搬椅子、倒茶水,去後院伺候!真是蠢笨如豬!」廳外倏地傳來羅家夫人邊走邊罵的喊聲。
龍公子正視著一臉尷尬的雪珍珠,「愛僕如子?」
唉!伯母,我配合你們說謊,你們不要自己露出馬腳好不好?
雪珍珠哀怨的臉蛋上藏有千言萬語,無助的眸光一閃一閃,像只困在陷阱內的小兔子。
龍公子對她愈來愈感興趣了,意味深長道:「京城內還真是什麼樣的人都有啊!」
雪珍珠聽出他話中的別有企圖,本能的退開,戒備道:「你道歉也道完了,天色不早了,是不是該告辭了?」
「你家主人都沒對我大聲說話,你這個做下人的卻在趕我走?」龍公子笑了,「道歉是道完了,不過仍未善後。」說著他取出一個手掌大小的方盒放在桌上。
「你還想怎樣?」她察覺到他的笑容中有點不正經。
「聽說姑娘喜歡吃甜品,這是西域貢品,千年雪蓮製成的雪蓮糕,滋味先甘後甜,令人回味無窮,並有養顏美容之效。」
「送給我當賠禮是嗎?」雪珍珠不等他話說完,搶先發言,唇齒間已有垂涎的口沫。
龍公子見她立即收起戒備,比天真孩童更好哄騙,不由得又笑了,打開盒蓋,「請嘗嘗。」
盒蓋一開,濃郁的芳香撲鼻而來,熏得雪珍珠飄飄欲仙。
「原來你身上的蓮花香就是這東西所發出的氣味呀!」她心動的盯著白嫩嫩的糕點,款色如一朵活生生的雪蓮,清麗絕倫,勾引她食指大動。「龍公子,您真是太客氣了。」
她的口氣變得熱切許多,雙眼發光,恰似嘴饞的小貓,那神態讓人看了心都蕩漾了,直想著抱她入懷逗弄。
「姑娘果真如街坊說的一般……」貪吃。「嗯,愛好美食。」龍公子凝視她毫不做作的天真笑靨,堅硬的心微微的悸動著。
「假如被人誤會是女淫賊,就能有好東西吃,那我不介意多讓你誤認幾次。」不過他怎會有貢品呢?「龍」是皇家姓氏,這位龍公子難道真是皇親國戚?
雪珍珠頓時狐疑起來,接過方盒的動作逐漸僵硬。
龍公子取出一雙筷子遞給她,筷子是純銀打造的,她張大眼,這人似乎一出手,什麼都能變出來!
他一臉鼓勵她的表情,「怎麼不吃?」
雪珍珠覺得自己被當成了等著主人餵食的寵物,然而盛情難卻,她猶豫的拿起乾淨的銀筷,看著無法抗拒的甜品,慢慢夾了一塊放進嘴裡。
「真好吃。」入口即化、味道百變、甘甜有致,她露出妙不可言的神情,別說女淫賊了,誤會她是女魔頭,她也甘之如飴!
龍公子彷彿聽見了雪珍珠的心聲,笑容可掬的問:「吃完後是不是感覺喉嚨有點麻?吞嚥入腹後,是否又感覺到肚子有點熱?」
「是啊!是有點不太舒服。」可為什麼呢?
龍公子驀然起立,修長身軀在滿室燭光的照射下,延伸出陰暗而強大的倒影,鋪蓋向雪珍珠。「想必是藥量放多了。」
「藥?」雪珍珠茫然的仰望他的笑顏,發覺他眼底閃爍著詭譎的光芒。
疑惑間,她的身子漸漸無力,她試圖按著桌子支撐站立。
他的身影卻是徐徐籠罩過來,如一片網,阻斷了她的退路。
「你在糕點裡下了藥?」雪珍珠意識過來,卻是為時已晚,她的身體搖搖欲墜的站不穩了。
龍公子站到她身邊,雙手環住她的腰,將她抱穩。「很快的你就說不出話,動彈不得,直到服用解藥之前,你會像個傀儡娃娃,任我擺佈。」
此刻,他陰暗模糊的神色猶如捕獲綿羊的野狼那麼的危險。
「這裡不是你家,你別想胡來……」雪珍珠驚慌的推拒著,發現力氣正迅速流失,如他所言,她的聲音愈來愈細微沙啞,就快動彈不得了。
她驚恐了,他想做什麼?
「你一定不明白我要對你做什麼?」讀出她的神情,龍公子不疾不徐的扶她走出廳堂。「不用擔心,跟我走,你就會明白了。」
「我……不……想明白啊……」吶喊聲無法從口中傳出,雪珍珠難受的摸著脖子,沒有反抗力,只能任他像是對待虛弱病人一樣,扶抱著出門。
廳外,羅家夫婦正帶著客人走回前庭,見兩人神色怪異、行為古怪,不由得愣在原地。
「你們這是……要去哪?」
龍公子俐落的走過,簡明扼要道:「她中毒了,我帶她去找大夫。」
救我啊!伯父、伯母∼∼雪珍珠無言的求救,可是腦袋被龍公子按在他的胸前,根本連羅家主人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這……珍珠啊!她是怎麼中毒的?」
「龍公子,你們……」
羅家夫婦等不到雪珍珠表態,卻也不敢阻攔,無措的望著龍公子。
他腳步一頓,慢慢回頭,沒有表情的俊臉顯得極具威嚴,「她方才吃了在街上所賣一兩銀子五朵的天山假雪蓮後就開始感到頭暈目眩、渾身不適。」
一氣呵成的解釋令眾人跟著頭暈目眩、渾身不適。
「哎呀!珍珠,早叫你不要經常出門亂買零嘴吃了!」羅家夫婦見慣了珍珠的貪吃,因而毫不懷疑龍公子的謊話。
龍公子把懷裡那個又氣又急又無法辯解的可憐姑娘打橫抱起,隨即告訴同伴,「我先走一步,你們善後。」
隨他而來的一群年輕人立刻圍住羅家夫婦,七嘴八舌的討論雪珍珠這個下女的將來。
龍公子在貼身護衛的簇擁下,一路通行無阻的出了羅家,坐上門口那裹著錦緞的華貴馬車。
他要帶她去哪?!
救人啊!雪珍珠急得滿頭大汗,被他按在車墊上,猶如待宰的羔羊,驚恐的望著關閉的車門。
龍公子撩起車簾,看著月色中燈光燦爛的京城街道。「你不用怕,跟著我,我不會虧待你的。」
他像是在安撫雪珍珠,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說話聲不高不低。
雪珍珠艱難的坐直了,從迎入晚風的車窗看清了馬車行走的路線。「你要帶我去哪?」她滿面倉皇的問。
明明是在發問,然而不論她怎麼用力喊,卻都喊不出聲音。「你敢亂來,我會報官的!」
龍公子嘴角微微上揚,起初的溫文平和樣徹底消失,俊顏在陰暗的馬車內顯得愈加妖魅。
雪珍珠看得心跳大亂,被陌生男子欺騙,用卑鄙手段掠出家門,任何女子都會害怕的。
可她又完全找不出──他傷害她的理由!
馬車離開了百姓居住的外城,進入內地──皇家禁地。
「省些力氣,我聽不到你在說什麼。」龍公子湊過去,手指輕佻的彈了彈她抖動不停的嘴。
雪珍珠羞得咬住唇瓣,目視窗外不理他;豈料,馬車片刻不停的駛向皇宮,愈來愈靠近的皇城圍牆映進她的眼簾,讓她目瞪口呆了。
龍公子真是宮裡人?!
那他抓她進宮,到底是要做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