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鈴聲響起,海憶無精打采地按下接聽鍵,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田小麗的聲音在話筒另一端爆炸。
「海憶!你到底在幹什麼?不是叫你纏著趙雲翔嗎?為什麼他還有閒工夫打電話約我出去?你根本沒有認真做事,對不對?」
她疲倦地說:「小麗,我再怎麼拚命黏著他,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跟在他身邊呀。」
「為什麼不行?」田小麗蠻不講理的說。
海憶實在是拿她沒轍,只得好言相勸,「小麗,二少真的是個很好的人,你還是考慮一下吧?不是叫你一定要嫁給他,至少見個面好好聊一聊嘛,只要你給他機會,你一定會發現他的好處……」
田小麗打斷她,「對不起,如果我想要嫁給好人的話,我身邊就有一大籮筐的人選,不缺他一個。光是『好人』是不行的,我要的是『兀美』。趙雲翔還差得遠呢!」
這話聽在海憶耳中,真是說不出的刺耳,差點就要對她大叫,「他明明就很完美,是你自己沒眼光!」
想到趙雲翔一心一意想要娶小麗,小麗卻不屑一顧,她實在忍不住為趙雲翔感到不值。
更不值的是她自己。從她聽到趙雲翔大吼著說一定要娶田小麗的那一刻起,她心口的痛楚一刻也沒有消失過。現在卻還得聽田小麗埋怨趙雲翔配不上她,海憶實在覺得人生無味到極點。
但是她還是不放棄說服小麗。「只是見個面喝杯茶,應該不會有什麼損失吧!你何必這麼激動?」
「小姐,你知道被自己不喜歡的人喜歡上,是多麼煩人的事嗎?哦,你當然不知道,根本沒人會追你嘛!」田小麗惡毒地說。「總而言之,你一定要負起責任,這次約會你還是得替我赴約。」
「對不起小麗,我已經做不下去了,你找別人吧。」
「哦?那你們公司的雜誌封面不用拍了嗎?據我所知,再弄不出能看的東西,雜誌社就要倒了哦。你這樣對得起你們老闆嗎?」
「……」
田小麗知道自己成功地抓住她的弱點,得意揚揚地說:「星期天下午兩點半,上次的地方見。好好表現吧!」
海憶關掉手機,隱約感覺到將有一場大風暴即將來襲。
正如海憶所料,當趙雲翔再度看到她代替田小麗站在約定地點等他的時候,他的臉色真的難看到極點。
「二少……」
他抬手阻止她,「等等,讓我猜,這次又是什麼借口?工作?肚子痛?還是她家失火?我昨天才跟她助理確認過,她今天絕對不會有工作的。」
她實在很為難,「對不起,小麗今天真的不能來……」
「得了得了,小姐,你們真的以為我是笨蛋嗎?打從一開始,你們就一直串通起來耍我,我早就知道,只是不想拆穿而已。我以為你們總該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很可惜事實似乎不是這樣。」
海憶心中黯然。看他氣成這樣,是因為見不到小麗的關係吧?他真的那麼喜歡小麗嗎?
廢話,像小麗那樣的美女,誰會不喜歡她?
「二少,我就老實說了,小麗是很感謝你的心意,可是她覺得你跟她不太適合。」
「那她就不能直接跟我說嗎?」
「她伯你會難過……」
他指著她,「Stop!我勸你別再說了,否則就是污辱我的智商。」
他真的非常火大。他氣田小麗三番兩次放他鴿子拿他當傻瓜,但他更不能忍受的是,海憶居然也幫著騙他!
海憶眼眶發熱,淚水差點就要迸出來,她極力忍耐著。
「二少,請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騙你的。小麗也沒有惡意,只是希望你能早點死心,絕對不是看不起你……」
趙雲翔微微冷笑,「無所謂,反正我已經不在乎了,是我自己自不量力,沒人要的敗家子也敢妄想追台灣第一美女,當然只有自取其辱啦!請你幫我轉告小麗,很抱歉給她添麻煩,我馬上就回加拿大去,她不用再煩惱了。至於你劉小姐,就麻煩找別人發花癡吧。這件鬧劇就到此為止,再見!」
說完他上車絕塵而去,完全沒看到海憶臉上傷心的淚水。
趙雲騰說話算話,果然不到一個星期就把八卦雜誌事件擺平了。
在記者會上,他毫不猶豫地承認所有關於他的謠言,並公開道歉,感動了眾多媒體和讀者,現在他的聲望反而比以前更高,就連那個一心想逃婚的未婚妻言紫霓,也對他刮目相看。雖然不甘心,趙雲翔仍不得不佩服。
事實清清楚楚地擺在眼前,老哥的確是比他優秀,這點不容置疑。
同樣的道理,田小麗就是看不上他,再怎麼自欺欺人也沒用。
他失敗了,徹徹底底地失敗。父親說的沒錯,他是個沒用的人,一輩子也不會成功。
既然如此就不要再逞強了,乖乖認命回加拿大去吧!
提著行李,獨自一人來到機場,不要任何人送行,因為他已經不能再承受任何同情的目光。
劃好位置,正打算去辦出關,一回頭竟發現一個小小的身影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自己身邊,嚇了他一大跳。
「二少。」
「你來幹什麼?來監督我上飛機嗎?真是辛苦你了。正如你所見,我馬上就要出境了,絕對不會偷溜回來的。勞駕你去跟田小麗回覆一聲,自討沒趣的人已經離開了,叫她不要擔心。」
海憶的臉色比以往更加蒼白,眼睛裡佈滿血絲,顯然嚴重缺乏睡眠。
「你真的要離開嗎?」
趙雲翔一揚手中機票,「那當然,不然這是幹麼的?」
「這樣走掉,不會留下很多遺隱嗎?」
「正好相反,我開心得很哩。」
她平靜地說:「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開心的樣子。」
「我把喜悅藏在心裡,所以你看不出來。」他沒好氣地說。
海憶不知哪來的勇氣,提高了聲音,「恕我直說,你根本就只是在逃避。因為在台灣不順利,就想逃回加拿大去,但是在這種狀況下,就算回加拿大你也不會開心的!」
他故做不在乎地說:「這位小姐,恕我直說,你懂個屁!」
他不再理她,大步踏上手扶梯。她不死心,硬是跟在他身後。
「這樣一走了之,你不就再也追不到小麗了嗎?留下來還有希望呀。」
「留下來繼續讓她玩找嗎?我看是你耍花癡還沒耍夠吧?」
這不是追不追得到田小麗的問題,重點在於,他不能再忍受被人看輕了。
「不要再拿小麗當借口了,我告訴你,就算我被小麗拒絕,也不表示你就有希望。我趙雲翔雖然沒出息,也是有最低標準的,你劉小姐離我的標準還遠得很呢!」
他自己也知道這話很過份,但是怒氣一上來,就是怎麼也管不住自己。
海憶站在手扶梯頂端,望著他往出境處走去,忽然覺得全身好冷,心口也好冷,四周景物有些模糊,只有趙雲翔的身影異常清楚。
「花癡……又怎麼樣?」她顧不得顏面,用驚動整個機場的音量大喊,「明知自己條件不好,不夠漂亮也沒有好身材,但是還是想爭取自己的幸福,這樣就是花癡嗎?花癡又有什麼不對?你還不是一樣,明知你爸爸不喜歡你,還是希望能得到他的認同,不是嗎?這樣說起來,你自己也是花癡啊!」
趙雲翔差點氣暈過去,「不要胡說八道!誰希罕讓那死老頭認同啊!」
「不然你幹麼一直去惹你哥?為什麼要到處拜訪廠商?不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讓他重視你嗎?既然這樣就留下來好好努力給他看啊!我至少敢承認自己是花癡,你卻只會半途而廢!」
「你說夠了沒啊?我只不過是臉皮沒你厚,懂得知難而退而已!我勸你還是聽你媽的話,別再接近男人了。我代表全世界的男性拜託你!」
海憶深吸一口氣,想回話卻發不出聲音來。整個世界在她眼中急速後退,變得越來越遠。
趙雲翔注意到她表情不對,正要開口,卻發現她身子一晃倒了下去。他衝上前去要扶她,然而她已仰天從手扶梯頂上滾下去了。
「海憶!」
救護車的鈴聲刺耳地響著,海憶被飛快地推進了急診室,檢查結果有輕微的腦震盪,還有多處骨折。醫生為她做過緊急處置,便暫時將昏迷不醒的她留在急診室裡等待手術。
趙雲翔站在病床邊,看著她頭上觸目驚心的繃帶和她緊閉的雙眼,只覺心如刀割。
田小麗耍他又不是海億的錯,他為什麼要責備她?為什麼要對她大吼大叫?海憶說的沒錯,她只是忠於自己的心情而已,他怎麼可以那麼惡毒地批評她?
明知她身體狀況不好還這樣對待她,趙雲翔,你真是該死!
「翔……」
微弱的聲音傳入他耳中,把他驚得跳了起來。本以為她已經醒了,仔細一看才知道她只是在囈語。
「你……不要走……」她眼角隱約有淚光閃爍。「我一定……幫你追到小麗……請你不要走……」
他心中又愧又痛,緊緊握住她的手,俯身在她耳邊輕聲說:「我不會走的,你放心吧。」
海憶不知是否聽到了,唇邊浮起淡淡的笑容。
他仔細看著她光滑的臉頰,柔軟的雙唇,心中生起一股強烈的憐惜。他從來不覺得海憶漂亮,但是幾個小時前,當她放下所有顧忌,一無所懼地對著他大聲喊出自己的心聲時,在他眼中的她竟是美如仙子。
不由自主地俯身,在她額頭印下輕輕一吻。
「你在幹什麼!?」
背後傳來尖銳的叫聲,差點把趙雲翔耳膜震破。一回頭只見一個中年婦女狠狠地瞪著他,臉上表情驚怒交加。婦人身後還跟著三個年輕女郎,個個都是目瞪口呆的表情。
「你是……」
婦人快步衝過來,狠狠地推開他。「你是誰?想對我女兒做什麼?」
聽到她是海憶的母親,他不禁臉上一紅。「呃,伯母好,我是趙雲翔,海憶的朋友。」
後頭的君虹連忙對劉太太解釋,「伯母,是真的,剛才就是趙先生聯絡我們的。」
劉太太氣急敗壞地說:「我才不管你是誰,我問你在對我女兒做什麼!居然對昏迷不醒的女孩子動手動腳,你真是下流!」
他一時氣結,「伯母,您這話太過份了吧?我絕對沒有對海憶做出失禮的事!」
君儀也說:「是啊,伯母,趙先生不是這種人啦,他還專程送海憶來醫院,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
「那可難說。」劉太太瞼孔扭曲,比趙鵬程發颯的樣子還恐怖。「我正好要問你,海憶好瑞端地怎麼會從樓梯上滾下來?是不是你推她的?」
「伯母!」趙雲翔怒極,「我看在你是長輩,才尊重你三分,你再血口噴人,我就不客氣了!」
雖說海憶受傷他的確有責任,但也不該隨便往他頭上安罪名啊!
「你還敢狡辯!我看明明就是你對海憶不規,她不從你就把地推下手扶梯。你要不是不安好心,幹麼沒事接近我女兒?」
他氣到血壓差點破表。「伯母,是令千金自己來接近我的!」
「胡說八道!我們家海憶規矩最好,從來不跟臭男人打交道,怎麼可能去接近你?」
君虹見情勢不妙,連忙開口解釋,「伯母,是真的。海憶說過,她跟趙先生是朋友介紹才認識,趙先生對她一直很照顧,您千萬別誤會。」
「對呀,伯母,趙先生還幫過海憶很多忙,他絕對不會傷害海憶的。」
「不信等海憶清醒,您再問她就知道了。」
劉太太早巳失去理智,什麼都聽不下去。「海憶太天真,才會被這個花言巧語的男人給騙了,我才不上這個當!你們讓開,我要扭送這個色狼去警局!」
趙雲翔再也忍不下去了,高聲說:「去警局是吧?好啊!我正好告你虐待兒童!就是你給她灌輸那種變態觀念,海憶才活得那麼辛苦,活像個囚犯!你根本就不是為海憶著想,只是想把她綁在你身邊做你的傀儡而已,你沒資格做海憶的媽!」
「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君儀急得快哭出來,「你們不要吵嘛,這裡是急診室耶!」
這時兩名護士衝了進來,開始推海憶的病床。「讓開讓開,病人要進手術室了!」
眾人全都跟在病床後欲走往手術室,不過劉太太卻伸手擋住趙雲翔。「你走開,我女兒的傷勢不要你管。」
「你……」他破口大罵,「你這瘋老太婆!簡直無藥可救!」
「你再說一句我就叫警察!」
君芩擋在對峙的兩人中間,對趙雲翔苦勸道:「趙先生,拜託你先回去吧。現在伯母很激動,再吵也不會有結果的。你先回家,等手術結束我們再通知你。」
「不用通知了!我絕對不准他再跟我女兒來往,也不准他探病!總之我不要再見到他!」劉太太發瘋似地怒吼著。
趙雲翔咬牙切齒,劉太太若不是女人,他早就一拳揮下去了。但看見三姊妹焦急的表情,想想自己留在這裡也幫不上忙,只得讓步。
「好,我先回去。不過我告訴你們,沒有人可以阻止我見海憶,大家走著瞧吧!」
劉太太怒叫,「你們聽聽,他還威脅我!快叫警察呀!」
然而他已經走遠了。
三姊妹面面相覷,心中想的是同一件事——沒想到這男人居然這麼關心晦憶?
「海憶,你在幹什麼?」
海憶的雙腳剛從病床上放到地板,睡在旁邊的劉太太立刻驚醒。
「沒事,我想出去透透氣。」她緊張地回答。
整天躺在床上,實在悶得好難受:
「不行!你傷得這麼重,怎麼可以一個人走動?媽陪你去。」
「媽,不用了,你一晚沒睡,好好休息吧。」
「開什麼玩笑,你是我唯一的女兒,媽當然要跟著你。」劉太太氣勢洶洶地說:「你為什麼一直想擺脫我?是不是打算去跟那個男人聯絡?」
海憶最怕她這句話,連忙否認,「沒有啦,媽,我真的只想去外面坐坐而已,病房真空氣很差。」
劉太太臉色凝重,「不是媽不相信你,是你太讓媽失望了。我已經跟你說過幾百次叫你小心男人,你還是不聽,結果又去惹到壞男人,受這種重傷,你說叫媽以後怎麼相信你?」
「媽,我說過很多遍了,我受傷跟二少一點關係都沒有,是我自己跌倒,你不要錯怪人家好不好?」
她氣憤不已,「你當真執迷不悟到這種地步,現在還在替他說話?海憶,你為什麼這麼傻?你平常一直很聽話,為什麼只要一看到男人,就把媽的吩咐當成耳邊風,還對媽說謊?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居然還學不乖,要是你真出了什麼事,叫媽要怎麼活啊?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說著就抽噎地哭了起來。
海憶當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只得好言安慰,「好了啦,媽,我不出去就是,您別氣了。」
手術後,海憶必須住院觀察兩個月。住院期間,劉太太始終守在女兒身邊,無微不至地照顧她,同時也監視著她。
由於海憶重傷,對於她瞞著母親和趙雲翔來往的事,劉太太並沒有嚴厲地斥責,而是采眼淚攻勢,每次一提起這件事就聲淚俱下,搞得海憶神經緊張,連個「趙」字都不敢提。
在劉太太的嚴密監視下,趙雲翔一次也沒有來探病,海憶也不敢打電話給他,完全沒辦法得到他的消息。
他應該回加拿大去了吧?現在過得好嗎?是不是還在氣她?以後大概再也見不到他了。那段既緊張又痛苦,卻又無比快樂的相處時日,只能就此寫下休止符。
想到這點,她不禁黯然神傷。
算了,反正一開始就注定會是這樣的結果,再後悔也沒有用。她應該要收拾心情,好好安撫媽媽,回到過去的自己。
只希望遠在加拿大的趙雲翔,能遇到一個真心愛他的女孩……
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一個陌生女人走了進來。她看來相當年輕,容貌清麗可人,身上穿著修女服。看著她,海憶總覺得她有點面熟。
「兩位好。」修女親切地向母女倆打招呼。
劉太太疑惑地問:「請問有什麼事嗎?」
「抱歉打擾了,這是教會的醫院服務,來向兩位傳達上帝的愛。」
「對不超,我們不需要傳教,請你回去吧。」
修女熱心地說:「太太,您不要這樣說,接受過我們服務的病人,通常都好得特別快呢。」
劉太太搖頭,「對不起,我們不信這一套,請你出去,病人要休息。」
「那我就不打擾病人,我跟您談談怎麼樣?您看起來壓力很大,應該也有很多心事吧?」
「不用了,我不需要。」
修女一瞼悲傷地看著劉太太,忽然掩面哭了起來。
劉太太大吃一驚,「喂喂,修女小姐,你怎麼了?」
「今天是我第一天傳教,可是都沒有人要理我,我真是沒有用,我沒有臉回去教會,我對不起上帝……」修女哭得梨花帶雨,「我乾脆去死算了……」
「等、等等一下!」劉太太驚慌不已,「你千萬別做傻事啊!教會不是禁止自殺嗎?」
「我就說我沒臉回教會啊!嗚嗚……」
「你先冷靜一下別激動,有話好說。」
修女抬起頭來,一臉期待。「那你願意聽我傳教嗎?」
「這……」劉太太這下子騎虎難下,只得說:「好吧,我就陪你聊聊。我們出去談吧,別吵到病人。」這種瘋瘋癲癲的修女,最好是把她帶開,離海憶越遠越好。
海憶哭笑不得地看著兩人離開,心想這世界果然是無奇不有。
眼前媽媽不在,終於得到片刻的安靜,她轉頭望著窗外的藍天,不由得又想起了千里之外的那個人。談過這麼多話,她一次也不曾好好地呼喚過他的名字。
「翔……」她無意識地低語。
「什麼事?」
熟悉的聲音近在耳邊,她嚇了一大跳,一回頭更是吃驚,坐在床邊對著她微笑的男人,不是趙雲翔是誰?
「二少!」
「叫我翔就好了呀,你剛剛不就叫了?」
她驚得腦中一片空白,隨即想到一件事,「你……你快回去吧,我媽只是出去跟人講一下話,馬上就會回來,要是讓她看到你,又有一陣大鬧了!」
趙雲翔微微一笑,「放心,你媽正在跟那位修女一起痛罵天下男人禽獸不如,至少要一個鐘頭才會休息。」
「你怎麼知道我媽在跟修女說話?」她很疑惑。
「因為那位修女正是敝人在下的妹妹。」
海憶這才想起,為什麼她一直覺得那修女很面熟,因為她曾經在趙家見過她一面。
「你……你叫你妹妹故意引開我媽?」
他聳肩,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不然我怎麼跟你說話呢?」
她頓時滿臉通紅,沒想到他居然會用這種招數,最重要的是,他還是來看她了。
「對了,謝謝你送我來醫院。」
「有什麼好謝的,是我害你摔下手扶梯的啊。」他苦笑道。
「才不是!是我自己多事,硬要去阻止你上飛機……對了!你不是回加拿大了嗎?」
「我不走了。」
「真的?」海憶喜出望外。
「你說的沒錯,這樣逃回去太沒出息了。」趙雲翔說:「我決定留下來繼續努力,非闖出點名堂不可。」
她笑靨如花,「太好了!」隨即她又想到,這是不是表示,他還要繼續追小麗呢?不由得心情又沉重了起來。
「對了,這個給你。」他遞了一張紙片給她,「這是我的私人手機號碼,任何時候都可以打。我爸命令家裡人不准幫我接電話,我又不能打到醫院,只好讓你打給我了。」
她有些受寵若驚,「真的可以打嗎?」
「那當然。」他微微一笑。「不過你媽看你看得那麼緊,你要打電話應該也很難吧?只好盡力而為了。」
海憶頓時想到一件事,「我住院的時候,媽媽是不是對你很沒禮貌?真是對不起。」
「算了,她擔心你,情緒失控也是難免。不過我說句實在話,你媽是很關心你沒錯,只是她的方法真的很糟糕,跟她一比,我還覺得我爸比較可愛哩。」
「是嗎……」她只能苦笑。
趙雲翔鄭重地看著她,「海憶,不是我要挑撥你們母女的感情,但是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總不能一輩子讓媽媽拴著吧?我認為你應該要有自己的主張才對。」
「……」可是要跟媽媽對立,對她而言是世界上最困難的事。
「我聽了你的意見,留下來繼續努力;那麼你是不是也應該聽聽我的意見,勇敢一點爭取自己的自由呢?」
這句話給了海憶無比的勇氣,她抬起頭來直視著趙雲翔的眼睛,「好!」
他燦然一笑,這是她見過最俊美最明朗的笑容。
這時,穿著修女服的趙霞清打開病房門,急急忙忙地說:「哥,劉太太去買飲料,馬上就要回來了,快走啊!」
「這麼快?」他跳了起來。「我得走了,你好好休息!」
「好。」
趙雲翔在她唇上飛快地啄了一下,跟著妹妹逃了出去-
海憶滿臉通紅地按著嘴唇,簡直不敢相信。
趙雲翔……吻了她?
兄妹兩人飛也似地衝出醫院,跳上車子開了兩個路口,這才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好刺激,真好玩!」趙霞清興奮得滿臉通紅。
「你表現得不錯。」
「希望真正的修女不會怪我。不過實在是太有趣了!」
「說真的,我沒想到你真的敢做這種事,今天對你真是刮目相看了。」記憶中的妹妹總是含蓄內向,每次跟陌生人講話都會緊張,沒想到她居然有辦法把難纏的劉太太唬得團團轉,真是讓他這做哥哥的大呼意外。
趙霞清笑著說:「我自己也很驚訝呢,好像發現一個新的自己。」
趙雲翔心中雪亮,妹妹之所以產生這麼大的變化,一定是跟愛情有關。
「那麼,是哪位帥哥把這位新的趙小姐叫醒呢?要不要給老哥介紹一下?」
她含羞帶怯的說:「哪有?你不要亂猜啦。」
「裝什麼傻,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對了,該不會就是那個何獸醫吧?」
這個何獸醫是他們未來的大嫂言紫霓的朋友,言紫霓逃婚的時候,趙霞清受她所托上門歸還一樣東西,因而認識了這位年輕英俊的獸醫何聖志。
她臉變得更紅。「你不要問了啦,該說的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現在先處理你的事吧。下次如果還要混進醫院,記得要找我哦。」
「下次就被認出來了啦!」
「我可以易容。」
「別傻了!」他伸手敲她的頭。
看到最疼愛的妹妹變得如此活潑開朗,趙雲翔自然十分安慰。但是不知何故,心中總是罩著一股淡淡的陰影,怎麼也揮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