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台北。
位於天母高級住宅區,一棟新落成不久的日式別墅——「清欣園」。
朱逸清從來不曉得「家」的感覺是如此溫馨美好,從小失去母親,從事教育的父親總在自己興辦的育幼院內花下大把的時間,而忽略了照顧他,與他相處。
通常放學後,他並不是直接「回家」,反而是到育幼院找父親。
他未曾埋怨過老天爺或者說過半句父親的不是,直到他父親去世的那一剎那,朱逸清才深刻體會到這一個「家」,只剩下他了。
與郭宜欣結婚兩年多來,心中最大的驕傲,莫過於現在懷裡抱著剛滿週歲的兒子,他像每一個關愛孩子的父親般,對於這份血濃於水的親情,有著宣洩不完的爸爸經。
從幫兒子沖奶、餵奶、換尿布到洗澡,雖然老是讓他手忙腳亂卻也樂此不疲;端詳著兒子像小天使般安祥的睡容,抑不住的父愛好似源源不斷的泉水,總希望把全世界的至善至美保留給孩子,讓他遠離世間光怪陸離的是非,捕捉他每一朵的純真。
「我就知道你又來看兒子了。」郭宜欣披了件薄外衣,在書房找不到朱逸清的身影,想必他一定直奔育嬰房來了。
而回應她的是他柔情的笑顏,和指示她安靜點的修長食指;當然她瞭解他的暗示為何。
輕輕吻了兒子的額頭一記,朱逸清才依依不捨地將他放入嬰兒床中,只留了牆角的小夜燈,便和郭宜欣出了房間,然後,摟著郭宜欣回隔壁的臥室去。
佈置得典雅又不失溫馨的套房,正是小夫妻的生活天地;望著懷中這個清秀美麗,眉目如畫的小妻子,心底憐香惜玉的因子不免發酵膨脹到難以言喻,懷抱著嬌妻在胸前,激盪的情緒一直有如熱血澎湃。
朱逸清逕自陶醉徜徉在幸福的氣氛中,若不是她,他對「家」的渴望永遠只是奢求,不可能落實。
「幹什麼!看我看到傻了。」郭宜欣笑著睨了傻呼呼的朱逸清一眼。
知道他對「家」的嚮往,溫柔嫻淑的妻子,活潑可愛的孩子;而這一幅他理想中的藍圖,她為他完成了。
悉心牽著朱逸清細長的手指,輕輕撫在她今天才剛由醫生檢驗證實懷孕近兩個月的肚皮上;雖然她已經有些微噁心的徵兆出現,但是她還不想這麼早告訴朱逸清,以免他一轉身又像只咯咯叫的老母雞,讓她這裡也不能去,那裡也不能去,這個要小心,那個要注意。
「琴美跟御村徹下個星期就要結婚了,我們該帶什麼東西去為老朋友慶賀。」她閃動著溫柔的目光,無預警地轉了個話題,將朱逸清的手緊緊握著。
而迎向郭宜欣的話鋒,卻是朱逸清不覺含情脈脈地笑了開。
「是啊!我們絕對要去為老朋友賀喜。」
無疑的,佐賀琴美與御村徹不只是他們的老朋友也是好朋友!
話說當初佐賀琴美在回到日本告知了與朱逸清解除婚約的消息時,佐賀恭太郎是氣到七竅生煙差點腦溢血送醫。而且,佐賀琴美還幫朱逸清找到了全英國的眼科名醫,順利幫他移植了破裂到無法「補」救的眼角膜,並將散落在眼球周圍的隱形眼鏡碎片取出;讓他恢復了視覺。
只是善體人意的琴美,竟然也與郭志浩同謀商量,合送朱逸清夫妻倆這一棟由「浩欣建築」與「佐賀集團」合作開發的日式別墅當作新婚賀禮;並且還在郭志浩、邱建元、程家祥幾人的起哄下,將別墅取名「清欣園」——意指他將心清個夠,與世無爭。
想起有這樣一群特別的朋友,他的生命才不至於孤單,沒有色彩;因為他們將最燦爛的顏料揮灑在他空白的畫版上,無悔地付出真情,編織出一篇又一篇精采的生命樂章,豐盈了他的心。
而且,當初若非他們幾個好友一心撮合他與郭宜欣在一起,現在他可能還在為感情追逐而飄蕩著。
因此,除了「家」,這群朋友也是他生命中最寶貴的資產啊!
見他久久不語,郭宜欣沒有說破地伸手圈住他的腰,汲取著他身上那股清新的味道,「怎麼,又想起老朋友了。」
「還是老婆瞭解我。」
他撥開她額前散落蓋住的劉海,輕吻了一下。
「不然這次由我們作主,聯絡他們明晚來家裡吃飯,順便討論送什麼賀禮給琴美,如何?」郭宜欣聰敏利落地幫朱逸清想出了對策。
「好……只要老婆大人說的,都好。」
無限讚賞地又吻了她一記,不過這一次是她溫潤的唇瓣。
深情款款且心滿意足地將她抱了個滿懷……
每每想起他們的相遇,從台北到倫敦,追逐只是為了促使兩人能夠圓這個緣,證明相愛的存在。
而在他經歷過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曲折後,只有益加珍惜現在掌握在手裡的幸福,因為他等到了。
抬頭望向窗外熠熠發光的星子,正不甘寂寞地此起彼落閃個不停!
此刻,朱逸清深信,能與摯愛的人依偎在一起,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麼事情比這個更令人感到幸福的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