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仰玉走後,韓家將學堂解散,衛寧請蘇學安繼續住在韓家,直到找到下一個教職為止。
蘇學安一直沒有找到另一個教職,卻意外在韓家收了一個學生。
承歡現在每天早上固定去蘇學安的屋子裡學詩,學得相當勤快,從白天待到晚上,很少喊過苦。
這是個好現象,多念點書可以端正性格,衛寧很鼓勵他,同賬房多要了一些錢,幫承歡買書、添購紙筆。
韓仲熙也注意到這個現象,趁著工作時向衛寧問起: 「承歡最近做些什麼?好久沒聽他要人去他門前弄那些花草了,沒興趣了嗎?」
「人嘛!興趣總是會變的。我叫他去蘇先生那兒學東西,所以他現在成天賴在那裡。」
「他們年紀相近,難怪談得來。」
蘇先生只不過二十三、四,比衛寧還小,想到自己入韓府後,歷經波折,不知不覺過了這些年,衛寧不勝欷。
發現衛寧陷入沉思,韓仲熙靜靜地看他。
「在想什麼?」
「在想自己老大不小了……」
「想成家了嗎?」
老話重提,兩人都有些變色,衛寧連忙否認: 「不,我只是感歎時光飛逝。到韓家來,彷彿還是昨天的事情,一眨眼已經五年了。」
「未來,有什麼打算?」
這句話問得好籠統,衛寧不知道該從作答。他的確不想成家,對於愛情,他早就不抱任何希望。
「我打算一輩子待在老爺身旁。」
「是嗎?」韓仲熙笑了,輕輕的說: 「我很期待。」
用親切的話語跟衛寧閒話家常完,韓仲熙口氣一變,望著手上的賬本。
「城東那塊地的帳還末清?」韓仲熙挑眉。
「他們說希望老爺可以寬限幾天。」衛寧連忙稟告。
「叫些人去收帳,收不到別回來!這些佃農越來越懂得推托,三天兩頭不繳田租,放過他們?我有一大家子要養,誰來放過我?」韓仲熙不悅地說。
瞧!事情就是如此現實。韓仲熙對於喜愛的人溫柔,對於生意上的事卻殘酷到冷血的地步。
衛寧也沒資格說他,因為自己是幫兇。
「我去叫幾個身強體健的武師們去,辦事方便點。」衛寧附和道。
衛寧翻開帳簿,繼續核對今年的田租,一些付不出田租的人家,已經含淚點頭,願意用自家的孩子賣了抵錢。
這些孩子的遭遇,就像重演自己童年,每次處理這些事情時,衛寧都得板著臉,才能不讓自己流露出不忍的情緒。
當年,他與妹妹也是以極低極低的價格賣人了楊家,失去一生自由。
衛寧不發一語的,繼續當韓仲熙的幫兇。
就像承歡說的,這是為了生存。人為了生存,總得舍下些什麼。
所以,他舍下了僅有的一點點良心。
「還有那些新收購來的永業田、口分田,把他轉賣了吧。」韓仲熙再度交代。
「是。」
韓家勢力真的已大到視朝廷的上地制度於無物嗎?衛寧懷疑的想,但不敢違逆主人的意思,只有低頭應諾。
殊不知,禍根已經悄悄種下。
*****
「咦?衛寧,你在看什麼?」發現衛寧在市集當中的一個小攤子前駐足,韓仲熙轉頭問。
衛寧舉起手中已出了鞘、發出銀光的一把長劍,劍鞘上雕著青綠花紋,十分古樸。
「既然喜歡就買下來吧。」衛寧對身外之物少有慾望,難得有他喜歡的東西,韓仲熙點頭道。
「不了。我們今天是來挑夫人的生辰禮物,我怎可以喧賓奪主?還是先買夫人的東西要緊。」衛寧放下了長劍,回身笑道。
上次因為韓仰玉的事情惹惱韓夫人之後,有半年的時間,她對衛寧的態度都以視若無賭對待,雖然沒有冷言惡語,但見面說話總帶著三分冷淡。
現在遇上夫人的生辰,衛寧格外細心的準備壽宴,廣邀親戚參加,並提醒老爺購買賀禮。
一直拖到壽宴當天,衛寧問起韓仲熙,才發現他根本忘記了這檔事情,所以拖著韓仲熙一起上街選購。
「衛寧,你瞧這個白玉簪子如何?」
「老爺,去年的禮物就是白玉簪子。」
「這個翠玉鑲金觸子呢?」
「前年送過了。」
兩人在一家玉石店內挑選禮物,聽著韓仲熙的問題,衛寧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瞧瞧這記性!瞧瞧這用心!
韓仲熙根本從沒把自己的妻子放在心上,這一兩年的禮物都是請衛寧代為購買,所以衛寧反倒比這個正主兒記得牢。
「夫人喜歡什麼?」韓仲熙笑著反問衛寧。
「上書坊去選幾本書給夫人吧,她平常都是以看書打發時間。」衛寧提出建議。
「也對。」
兩人又轉往書坊,衛寧站在韓仲熙身旁,聽他低聲問著: 「近來有什麼好詩文嗎?」
韓仲熙隨著年紀增長而越發俊爾的臉上,此刻有幾分溫柔。
如果夫人收到禮物,一定會相當高興吧?衛寧一廂情願的想著。
因為,他時常看到夫人帶著點祈求的眼神隨著老爺移動,像是期待著丈夫會多看自己一眼。
很可惜,韓仲熙除了對她體貼縱容之外,總是跟夫人隔著一段距離,不遠不近的維持舉案齊眉的表象。
這情況不正跟自己對待韓仲熙的態度相若?用柔和的姿態應對,當他逼近時,再悄悄的躲開。
夫人對老爺,老爺對自己,單向的感情像接力般流動,在衛寧身上彙集,讓他倍感壓力,也迫使他逼著韓仲熙對夫人好一些。
"你又在發呆了,衛寧。"
發現韓仲熙那溫柔的目光正看著自己,衛寧臉莫名地紅了紅臉,往外走。
賣劍的老闆說,下午就要收攤,移往下一個城鎮販售,要買得趁早,偏偏他身上帶的錢不夠。
下午再出來一趟吧!衛寧心裡打著主意。
往長街的另一頭張望,衛寧嘴邊流露一絲期待,被在裡面挑選書本的韓仲熙收進眼底。
*****
"還沒回來?還沒回來?"連一向冷靜沉著的衛寧也不禁嚷道,大廳都已經擠了數十位前來道賀的親友,但老爺卻遲遲不現身。
"先上菜吧。"他嚴肅的交代。
席上的韓夫人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雖然韓仲熙買的那一大迭書已經送到她的手中,她不但沒有歡喜的感覺,反而心中一片淒涼。
多年來,她夜夜讀書,然後抱著孤寂的心情入眠,現在丈夫居然送書給她?
真諷刺!
韓夫人莊重的笑著,沒有人看出她心中的思緒,她一一回敬親友的賀酒,儀態大方的穿梭在廳上。
偶爾聽到幾句:"韓老爺上哪去了?"
"他去處理生意,馬上就趕回來。"韓夫人巧笑倩兮,沒有洩露一絲慌張。
她私下偷偷的問衛寧。
"衛寧,老爺到底上哪去了?"
"夫人,對不起,老爺出門時沒有交代。"衛寧低著頭道歉。"我去跟客人道歉解釋。"
"不用了。"一張美顏瞬間閃過不悅,她早已經是眾人的笑柄了,哪還差得了這一兩件丟臉的事情。
然而,一直到送走最後一個客人後,韓仲熙還是遲遲未歸。 韓夫人坐在大廳裡默默的等著,她想看看丈夫遺忘自己到什麼程度。
「夫人,夜深了,先去歇著吧。」衛寧端來茶點苦勸。
「不,我要等。」韓夫人搖頭,她隱忍多年,這次她決定任性一次。
眼看勸不了,衛寧也就陪著夫人等。
直到過了子時,從外傳來幾個腳步聲,韓仲熙帶著幾個侍從走進來,發現衛寧在等他,歡喜的喊: 「衛寧,你看,這是什麼?」
韓仲熙手上拿著的,是一把嶄新發亮的長劍,正是衛寧今早看上的那把。
他走近衛寧身邊,遞到他手上。
「老爺,攤子不是提早收了嗎?」衛寧問。
他下午撲了空,發現老闆真的提早走了。
「一個晚上,我連跑了三個地方,追到東邊鎮上,好不容易才找到。」韓仲熙揚起一個興高采烈的笑容,彷彿收到禮物的人是他。
身後的腳步聲打斷韓仲熙的炫耀,他帶著笑容轉頭,發現夫人的表情不對。
「夫人,今天的壽宴可好?」他親切的詢問。
原來他記得,原來他並不是無心之過。
原來他是衡量過得失,才決定缺席今晚的壽宴。
在丈夫的心中,一個得不到的衛寧,竟比結髮妻子還要重要。
秀麗的容顏泫然欲泣,韓夫人望了望他手上的劍一眼,將之與自已那迭書巷比較,不禁淒然一笑。
「仲熙,你好殘忍。」
*****
一直到妻子悲傷的喊出她心中的話,韓仲熙才知道自己傷她有多重。
妻子拂袖而去之後,他在大廳上坐了下來,靜靜想著這幾年的夫妻關係。
多年來,他對妻子禮貌、體貼,小心的不傷害她,並滿足她所有的要求。
總以為他已經仁至義盡,但一旦將她與衛寧擺在一塊時,他一心只想博得衛寧少有的感謝,完全忘記顧慮她的尊嚴。
這些年,當自己眼光都放在衛寧身上的時候,妻子在想些什麼呢?
並非他冷漠無情,感情的事相當現實,他不愛她,所以在一些現實的衝突上就將她的地位壓後。
但,衛寧啊衛寧,你可知道你得到的是怎樣的一份真情?
韓仲熙將長劍交給衛寧,嘴角抿著,已經沒有剛進門時的歡欣鼓舞。「你今天看上的。喜歡嗎?要不要試試看?」
「我不會武。」衛寧輕輕撫著劍身。 「只是純粹喜歡它的外貌而已。」
還是值得的。韓仲熙看著衛寧強自壓抑歡喜的表情暗道。
「人有時候總會喜歡一些華而不實的東西。」衛寧輕聲說。
「也是,人總會往無意間看到一見傾心的東西,想盡辦法弄回來,就算擺著看看也好。」
總覺得韓仲熙在影射什麼,衛寧抬頭看到他促狹的眼光,知道這不是自己的錯覺。
希望自己沒有臉紅。
衛寧的心跳漏了一下,想起自已的職責: 「老爺,該去安慰一下夫人。」
「不用,過個幾天,等她氣消再說。」
韓仲熙雖這樣說,但衛寧知道,他不會去道歉。
「衛寧,過來陪我坐坐。」指著身旁的位子。
「是。」
不知道老爺要找自己說些什麼,衛寧靜靜的等著,在等待的片刻間凝視他,從他的眉宇到他的眼角。
老爺雖然從沒用言語表達,但他的一言一行,總是傳達著他的心意。
以自已卑下的地位,怎值得這般付出?衛寧惶恐的想。
「我想,休了夫人,放她自由。你說如何?』
在恍惚間,聽到這個問句,衛寧訝異地睜大眼。
「不行!老爺,您沒有任何理由休了夫人,她溫柔賢良,持家有道,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這些年來,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怎忍心這樣對待她?」
「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想放她自由,我無意耽誤她,她可以有更好的人生。」
話怎能這麼說!如果一開始就知道無法愛她,根本就不該娶她。
「老爺,如果要夫人走,早幾年就該提,拖到現在……」
「我很早就提過。她不肯走。」韓仲熙無奈地打斷衛寧。他不是沒提過,但卻被妻子一口否決,不管他如何保證日後會繼續照顧王家都沒用,妻子說不走就不走。
幾次好言相勸,都換來妻子的淚眼,最後他也就不提了。
「夫人怎肯走,回到娘家,老爺要她怎麼面對親友?」衛寧低聲歎息。
但,守著一世的活寡難道有比面子重要?換作其它婦女,可能會選擇離異,重新尋找終身伴侶。
夫人果然是愛老爺的。
這樣一想,衛寧心情相當複雜。君子不奪人所好,他怎能與失人搶奪老爺的歡心?
但韓仲熙的心卻明確的表現出偏袒自己,叫他又是欣喜又是不安。
這叫他怎麼辦?
既無意與夫人爭寵,又無法推卻這份硬塞給他的感情。
拉開的距離只是迫使韓仲熙更加積極的迫近,不但於事無補,還一天天讓衛寧有假戲真作的幻覺。
韓仲熙真自私,活生生的將他拖入這場鬧劇當中,要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衛寧的胸口疼痛得無以復加,他看向黑暗陰沉的天空、望向萬籟俱寂的廳堂,自己的心就跟四週一樣昏暗。
「老爺,您看著辦吧。」
艱難地吐出這一句,衛寧閉上眼睛,不想去面對現實的一切。
*****
黃葉凋零的天氣,轉眼已是深秋。 承歡邀請衛寧在黃葉遍地的林中聚一眾,想想,自己也的確好久沒有跟承歡聊聊了,衛寧欣然允諾。
「聽說夫人為了那天壽宴的事跟老爺鬧了一場?」承歡問起那天晚上的事情。
「嗯。」衛寧頷首。 夫人也沒有鬧,只是托病在房子裡面悶了幾天,再出來時,已經恢復成平日溫柔婉約的模樣。
倒是老爺好狠的心,連一次也沒去探望過,但休妻的事,他也沒有提過。
「真是個傻女人,平常表面功夫做得這麼好,一碰到大場面就破功。」承歡幸災樂禍的笑。
「承歡,你少說幾句。」
「這些話我只在你面前說,其它人我才不敢。」承歡笑咪咪的說。 「你呢?夫人已經表態了,你打算拿你的感情怎麼辦?」
「我的感情?」 衛寧人怦怦跳著,擔心承歡猜中他的心事。
「你愛著老爺,不是嗎?」
果真被承歡猜中了。
「別隨便亂說,這些話被別人聽到,這個家還怎麼管下去。」衛寧駁斥他。
「是啊!你愛死了手掌大權的滋味,每天對幾個奴才呼來喝去,是你一生最大的幸福,怎麼可以用那種卑微的感情來取代你的地位。」承歡嘲諷的說: 「如果老爺知道你看重管家的位子勝於他的情感,你說他會怎麼想?」
「承歡!」衛寧不悅,他又不是沒想辦法討好韓仲熙,別說得他好像沒有任何回饋似的。
起碼,當韓仲熙想要有親密的接觸時,他總是忍耐著接受,並在臉上掛上柔順的笑容。而最近,忍耐的感覺越來越淡薄,當韓仲熙減少碰他的機會後,主動索求的反而是他。
但衛寧不敢承認自己心中的動搖。他不敢承認當韓仲熙對他微笑時他會覺得幸福,當韓仲熙送他禮物時,他會感到被寵。
「我又不像你天生喜歡男人,你要我怎麼辦?」衛寧冷冷的說。
「真好!我也想學你一樣,看不見自己的感情,除了自己,誰也不愛。」承歡奸笑著說。
真該死!承歡的話竟讓自己相當心虛,更無法否認。
「承歡,你今天怎麼了,老提這些?」
衛寧不想聽這些,他的日子過得平淡穩定,但為什麼每個人都想逼出他內心最深處的話?
「也許,是因為我愛上了一個人吧。」承歡喝了一口茶,幽幽說道。
「誰?」
承歡哪有愛人的權力?他是老爺的。韓仲熙最討厭有人挑戰他的權威,聽到這件事,只怕會氣得半死。
衛寧緊張的等著,發覺承歡幽怨的眼光凝視自己,閃閃爍爍的,幾度欲言又止,態度相當曖昧。
該不會……該不會承歡愛上的是自己吧?
衛寧覺得頭皮發麻。
拜託不要!一個男人愛上自己已經夠麻煩的了。
「你嚇得臉色發白。」承歡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了一陣之後,才換上正經的表情。
「我愛的是蘇學安。」
難怪承歡學詩學得人迷,原來是別有意圖。
衛寧鬆了一口氣之後,又開始頭痛。
「既然如此,你打算怎麼辦?」
「不怎麼辦,我只是想告訴你而已。」
只是告訴他?
「我知道你嘴巴緊,不會隨便說出去。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要幫這份感情留個證據,至少除了我之外,還有第二個人知道。」承歡輕輕的說。
"這……你要一輩子隱藏自己的心意?蘇先生知道嗎?"
"你要我去向蘇先生表明心意,還是跟老爺坦承我不愛他?"承歡奸笑著說。"不!他不知道,他只是把我當成一個認真的學生而已。"
「如果你跟老爺坦承,老爺會放你走的。」衛寧在心中衡量一下,說道。
「我不想走。」
承歡堅決的口氣讓衛寧驚訝,他不希望跟自己心愛的人相守?
「蘇學安連吃住都要仰賴韓家賞他一口飯,以後,會有什麼出息?你叫我跟著他四處漂泊,過著三餐不濟的日子?門都沒有!韓家能給我的生活,他下輩子也給不起。光我身上這件衣服,他工作三年也未必買得起。」
承歡口氣中對蘇學安帶著輕視。衛寧皺眉,光聽他這番話,誰相信他心中會對蘇學安有愛意o
衛掌無端生起氣。
既然瞧不起人家,就別愛他! 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個女子對著衛寧說: 「衛寧,我喜歡你,但我不能跟你逃走,我過不了苦日子。」
一句話,教他認清了現實與夢想之間的距離,想吃苦,也得對方願意配合才付。
"你不肯,只是因為你愛得不夠。"衛寧憤恨的說,帶點遷怒的成分。
承歡怒視著他。
"愛得不夠?"
"是。如果你愛得夠深,你不曾介意跟著他過苦日子,即使三餐不濟,你也會因為擁有他而快樂。"
"你有沒有試過被丟在街上受寒受凍,不知道下一餐在哪的生活?別講得這麼偉大。"
"我從小為奴,什麼苦日子沒有過過?一個人窮歸窮,要窮得有志氣。"
兩人話不投機,越說越氣,承歡年輕氣盛,動怒的一拳打過來,衛寧來不及招架,連忙站起,往後退了兩步,還是被打個正著。
「你做什麼?!」衛寧忍著痛,怒道,手摸上迅速腫起的左頰。
「這叫惱羞成怒,沒聽過嗎?」承歡冷笑,迅速切換成滿臉天真的笑容,笑笑地彎起右邊嘴角, 「不怕過苦日子,卻只怕別人瞧不起你,說你喜歡男人?這可真怪。這就是你所謂的有志氣?」
「承歡,我們坐下說個清楚。」
「沒什麼好說的。衛寧,你終究是太天真了。」承歡拍開衛寧想抓住他的手,冷冷的說完就走。
衛寧當場後侮。承歡既然肯對自已訴說心情,就代表他信任自己,想要找個人發洩一下無處可訴的情感。自己卻只會用責怪的口氣罵他不懂得愛,這也難怪他會生氣。
自己也只會說大話而已,如果真的要他放棄現在的優渥生活,他肯嗎?
恐怕,他也會放棄一點保障也沒有的情愛吧。
雖然能體諒承歡的怒氣、但,畢竟對方已經不是孩子了,那一拳打得衛寧半邊臉隱隱作痛,第二天換來眼眶的一圈烏黑,讓衛寧忍不住又在心裡罵了承歡一頓。
一塊工作的韓仲熙奇道: "衛寧,你的眼圈怎麼回事?黑了一大塊?"
"昨天撞到桌腳。"
"是嗎?小心點。"韓仲熙點點頭,沒再理會這件小事。
一切都在正常的軌道當中,每個人都在說謊,也因為這些假象,一切的美好都得以維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