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吹拂著微風的午後。
「老協成」、「先施」等金屬篆刻的燙金招牌挺立在法式的石牌樓上。街道上行人熙來攘往,不時傳來霸道的汽車喇叭聲。名流淑媛身穿著時尚洋裝,頭上是最新流行的大波浪捲翹中長髮,三三兩兩地穿梭在人群中,好一派悠閒景象。
轉過街角一塊木牌,上頭刻印著「南京路」三個字,下頭還有一行小小的洋文,歪歪扭扭的字跡看得也不是很清楚。
這條路上有著各式各樣的銀行、票號,上頭書寫著「花旗」、「中國」、「農民」……等。
再過去就是黃埔江邊,滔滔江水澎湃的直奔入海,彷彿要將屬於這租界世界中的是非恩怨全沖刷進大海……
「卡!」突地,一人聲打破了這景象。
原來這是一個片廠。
一位頭上反戴著NIKE鴨舌帽的男人自籐椅上站起,氣急敗壞的走向站在黃埔灘頭的黃包車伕。
「拜託!大哥!不是跟你講好,一開鏡就要從這邊拉著車子跑到轉角出鏡的嗎?你怎麼像個木頭人一樣動也不動!」他不耐煩的近乎咆哮。
挨罵的那男人雙手緊拉著肩上毛巾,向那戴帽的男人頻頻哈腰:「對不起!導演,一時沒注意!」
導演睜大了眼睛,以一種高八度的音調大肆抱怨——
「沒注意?!大哥!膠卷是要錢的!」
「對不起!對不起!」飾演車伕的男子只是一個勁的表達他的歉意。
他一定是倒了八輩子霉,才會找來這麼笨的臨時演員!
正當他還想破口大罵時,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嗲到酥骨的嬌聲——
「導演!」甜美的嗓音近乎撒嬌。
一聽到背後那酥人的嬌喚,導演立刻換上一副慈眉善目面孔,轉過身向那出聲的女子好聲好氣笑道:「徐大小姐,怎麼啦?」
「幹嘛對人家那麼凶嘛!你看你粗聲粗氣的都把人家嚇傻了。」那名女子嬌笑道。
聞言,導演立刻搖身一變成好好先生。
「好好好,那我們休息一下!場記——」他向原本站在籐椅旁的另一名年輕男子喚道。
「是!導演!」
年輕的場記一聽見導演叫喚,立刻擺下手頭工作,急急忙忙跑來。
「導演,有什麼事?」他因為快步奔跑而顯得氣喘吁吁。
導演不經意看了一眼,隨口吩咐道:「吩咐下去!大家休息半小時。」
說罷,他轉身向那徐姓女演員堆滿了笑意探問:「滿意了嗎?徐大小姐?」
「我就知道導演人最好了!」她挽起他的手臂嬌嗔:「我帶來了點涼茶,要不要喝喝看?」
他立刻點點頭。
「好啊!走吧!」
離開之前,他仍不忘回頭向那個愣在原地的臨時演員警告:「你給我注意一點!」
「走吧!」女子拉了拉他手臂催促,不管他意願的逕自把他拉往臨時用布棚搭起的休息區。
約莫走了十多步,她才回頭朝著待原地的車伕無奈一笑,聳聳肩,表達她對他的深切同情。
飾演車伕的臨時演員盯著她婀娜多姿的背影,口中不禁喃喃:「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