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丁堡是蘇格蘭的首府及第二大城,位於福斯灣的南端,古代諾塞伯雷的國愛德溫 於七世紀在此建立一座古堡而得名。
寒浩天住的地方離王子街花園不遠,由於冬天的遊客不多,所以相當安靜。車子到 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寒雪在車上睡了有一段的時間。
他被寒浩天從車裡抱出來時,因為驟冷的空氣,於是醒了過來。
「冷嗎?」寒浩天感覺他的身子抖了一下。
「一點點。」沒想到這裡的天氣比倫敦還冷,即使身上已經套了好幾件衣服,還是 可以感受到寒氣沁入骨髓。
「進屋就不冷了。」寒浩天雙手更抱緊了些,快步走進開著暖氣的屋中。
一進入屋子,就看見幾個傭人站在門口迎接,讓怕生的寒雪害羞地躲進浩天懷中。 若不是上次腳扭傷得太嚴重,他也不需要這樣被人抱著到處走,儘管他很喜歡浩天的懷 抱,可是這樣好像很不禮貌。
「他們不會笑你的。」身後的應翔天,好笑地瞧著他的動作。
聞言,寒雪偷偷露出小臉,不意卻對上管家嚴厲的眼神,嚇了他好大一跳,再度將 臉埋進寒浩天的懷裡。
寒浩天揚眉,抱著他進入主臥室,以眼神指示其它人跟上。
「小雪人,抬起頭來,我介紹這個家的成員給你認識。」
寒雪乖乖聽話地抬起頭,端坐在床上仰望床前的一群人。他發現不管是男是女,每 一個人都長得好高大,管家甚至比浩天還高上半個頭。
「你現在看的這位是蓋特,也是這個家的總管,他以後會教你一些簡單的禮儀及英 文,如果你想學蓋爾語的話,他也可以教你。旁邊那位紅頭髮的美女是蓋特的妻子也是 我們的廚師佳貝,再過去這位是我在這裡的秘書楊平,從今天起他負責教你中文,接下 來是琳娜、坎特、珞妮跟傑森。」
「你們好,我叫斯諾,寒雪是我的新名字,以後請多多指教……這樣可以嗎?」最 後一句是跟寒浩天說的,他怕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當然可以,要不要再多睡一會兒?」
一整天沒看見寒浩天,讓他有些不安,一時忘了身邊還有其它人,一雙小手立刻抓 住寒浩天的衣袖。「你也一起嗎?」陌生的環境讓他非常不安。
寒浩天揮手示意其它人退下後,溫柔地替他蓋好被子。「我還要整理一些東西才睡 ,你累了的話就先睡。」
他立刻搖頭。「我等你。」
「我要弄到很晚,總我的話先睡,等一下我會過來的。」寒浩天伸手蒙住他的雙眼 ,等他閉上眼睛才放下。
寒雪長長的睫毛雖然聽話地乖乖合上,仍不安穩地微微顫動著。
「不准張開喔!」若不是事情要在短時間內解決,他其實很想抱著小傢伙入睡。
寒雪很乖的點頭,就算心裡一百個不願意,可是只要是浩天說的話,他就一定聽。
長途的路程連平常人都覺得累,更何況是身體狀況不佳的寒雪。
在寒浩天的陪伴之下,他沒多久就睡著了,微弱的氣息均勻的呼吸著,就像個初生 的寶寶一般脆弱。
看他惹人憐愛的模樣,寒浩天差點就放棄等一下的工作上床陪他一起睡。他多花了 十分鐘的時間,才放開寒雪的手往書房走去。
在黑暗中熟睡的寒雪,在寒浩天離去沒多久之後做起惡夢,這早已是多年來控制不 了的夢魘。從小到大他一直必須在睡夢中提防酒醉的母親拿棍棒毆打他,要不然就是小 心母親的客人將主意打到他身上,從來沒有一天好好睡過。能讓他安心的寒浩天一走, 多年來的「習慣」又再度回來。
所以,當管家進入臥房檢查暖氣是否夠溫暖時,呈半夢半睡狀態的寒雪立刻驚醒, 一臉慌張地看著門口的蓋特。
蓋特在黑暗中並沒發現床上的寒雪已經醒來,他確定室溫剛好之後就立刻離去並關 上房門。讓些微的燈光完全消失在大門外。
滿室的黑暗,讓寒雪想起小時後被關在衣櫥裡的日子,他連忙起身找尋電源開關, 直到燈光亮起、鬆了一口氣之後,他才感覺到胸口跟右肩上傳來的痛楚。
半小時過後,寒浩天進房就看見滿室的燈光,跟蜷縮在床邊靠近電源開關的寒雪, 他不安穩的睡?上有著淚痕。
他之前到底受過什麼樣的折磨,讓他如此地容易不安?
小心翼翼地抱起他讓他重新躺好,寒浩天關上燈上床躺在他身側,右臂將他輕攬入 懷,並小心不碰到他的傷處。
在聞到寒浩天氣息的一瞬間,寒雪在睡夢申輕歎了一口氣,微蹙的眉頭才又舒展開 來。
「吶!這些是你要的資料,我勸你還是不要看,否則一整天的心情都會很糟糕。」 應翔天將一份調查報告放到寒浩天的桌上,一張臉臭臭的。
那些資料是有關於寒雪的成長記錄,裡頭除了虐待跟就醫記錄之外,幾乎找不到其 它的東西。
「小雪人的母親有吸毒跟酗酒的壞習慣,每次只要喝醉酒就會打小雪人出氣,很多 次都是鄰居看不過去才將昏迷不醒的小雪人送醫急救。聽房東說只要他母親心情不好, 就會把他關到衣櫥裡三、四天不讓他吃飯洗澡,沒錢的時候就像上次我們遇到的情況一 樣,將小雪人賣給自己的客人。根據社工人員的觀察,沙娜.安德森早在十多年前已經 有精神異常的狀況。」沙娜.安德森本人是個美女,運用自己出色的外貌跟人上床收相 當高的費用。後來遇上了小雪人的父親而陷入情網,正打算認真過生活時卻被拋棄,因 此將所有的恨意都轉移到小雪人身上。當地出手打小雪入時,嘴裡罵的都是小雪人的父 親。
「上面沒寫父親的名字。」
「跟沙娜上床的人太多,除了沙娜自己之外,根本不知道是誰,而沙娜在我們遇到 小雪人那天時就已經失蹤,這些資料都是從鄰近醫院跟社工局那裡找來的。我想反正也 沒必要知道小雪人的父親是誰,所以就調查到這裡為止。」
看完了整份調查報告,寒浩天隨手丟進一旁的火爐。
「就跟你說看了一整天心情都會不好。」想到小雪人曾受過那麼多的苦,想快樂也 快樂不起來。「他今天好嗎?」
「正在跟蓋特學英語。」他才說著,就聽見主臥室傳來笑聲。
應翔天揚揚眉。「好像玩得很快樂的樣子。」
「蓋特是個好老師,小雪是個認真的好學生,才不過幾天的時間而已,他已經學會 字典上十分之一的字了。」小雪有語言力面的天份,所以學習的速度很快。
「你怎麼不自己教,你也是一個好老師啊!」他心想:寒雪最希望被教導的人,應 該是浩天。
「我有我的工作,空閒的時間我打算帶他到處看看。」如果用空閒的時間教他,就 沒有機會帶他到處走走了。
「浩天?」寒雪怯生生地站在書房門邊。
「怎麼自己走過來?你的腳還沒完全好。」寒浩天從座位上站起身,快步來到他身 邊,輕而易舉地抱起他。
「沒關係的,已經不痛了。」腳踝早恢復原狀,上頭纏的紗布只是固定用的,避免 因太人的動作造成二度傷害。
「韓森怎麼說?」在三人沙發坐下,寒浩天修長的手握住他細瘦的腳踝檢查。
「他說已經可以走路了,可是還要纏著紗布。不可以走太久。
再過幾天胸前的紗布也可以拿掉,只有肩膀可能還要半個月的時間。」摸摸自己的 右肩,寒雪不懂為什麼都不痛了,卻還要纏著厚厚的一層紗布,癢癢怪不舒服的。
「今天課都上完了嗎?」幫他撥開垂在眼前的頭髮,他喜歡看那一雙藍紫色的眸子 閃爍的光彩。
「都上完了。我把ㄅㄆㄇ都背完了,還學會說『你好嗎』跟『我的名字叫寒雪,請 大家多多指教』。跟之前學的話加起來我已經學會剛好一百句,楊平還教我一句話,說 你一定會喜歡聽,所以我很努力的學喔。」長長的一段話,大部分都是相當標準的中文 。
「哪一句話?」那小子不知道又作什麼怪。
「小雪愛浩天。你喜歡嗎?浩天,『愛』是什麼?」楊平只告訴他發音,卻沒跟他 解釋那是?意思。
「好小子,居然玩這種把戲。」一旁的應翔天立刻笑出聲音。
寒浩天瞪了他一眼,轉頭對寒雪微笑。「我喜歡你這樣說,不過以後只能說給我一 個人聽,別讓其它人聽到。」真不知道該稱讚,還是該揍暢平一頓。
寒雪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浩天,『愛』是什麼意思?」
「以後你就會知道。」他不打算這樣早告訴他答案,否則以他超級害羞的個性,知 道後就沒辦法時常聽到了。「果不累?」摸摸他的雙頰,這兩個星期中他胖了一些,越 來越漂亮了。
「不累。」他的精神很好,每天都睡得飽、吃得好、穿得暖,這樣的生活就像在作 夢一樣,讓他常常無法控制地捏捏大腿,確定自己不是在作夢。
寒浩天仔細端詳他的臉色,確定他真的精神充足。「不累的話我帶你到外頭定走, 順便幫你買些衣服。」
聽到他要帶地出去,寒雪一張臉立刻漾起比陽光還要燦爛的笑容,讓身旁的兩人都 看傻了眼。「真的嗎?去哪裡?」
「你的傷還沒好,所以我先帶你去看花鐘,再到王子街去買些衣服跟書。先去換件 衣服,外頭很冷,叫琳娜把那件新員的白色大衣拿給你穿上。」
「好!」他一說完,小小的身子立刻溜下寒浩天的大腿,像只小鳥一樣快速跑到一 樓找琳娜。
「他很容易滿足,上次佳貝把一塊剛烤好的餅乾遞給他,他像拿到什麼寶貝一樣捧 在手心,兩眼睜大大地瞧著。我問他幹嘛,他居然回答我原來餅乾也有熱的,而且聞起 來好香。」
寒浩天微笑,這件事他也聽佳貝說過,小雪現在已經成為全家的開心寶貝了。
「你有沒有發現,你最近的笑容變多了。」之前浩天跟他那個大哥最不同的地方, 就是擎天不管何時何地老掛著一臉白癡的笑,而浩天卻是十年也看不到一絲笑意在臉上 ,讓人懷疑當初兩人出生時是不是一個多了一條神經,一個少了一條。
「是嗎?」他不是不會笑,而是一天到晚面對一群恭敬嚴肅的屬下,實在是沒有笑 的必要。至於工作跟幫內事務更是無聊得可以,能不打呵欠就不錯了,還要他笑。
「沒錯,如果讓銀狼他們看見你現在的表情,包準會嚇掉他們的眼睛。」
「這個主意不錯。」那群屬下的確是缺乏刺激。
「浩天,我換好了。」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寒雪已經換好外出服,身上那件大衣幾 乎把他整個人都給蓋住,只露出一顆小小的頭;脖子上的圍巾又將小小的頭遮去一半, 只剩下鼻子以上部位。
寒浩天可以想像,等一下他帽子一戴上,整個人就只剩下眼睛還在外頭了。
「天啊!」應翔天好笑地走過去,「小雪人真的變成雪人了。」受不了他那麼可愛 ,他雙手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懷抱。「老天,你真是可愛斃了。」好像個娃娃。
寒浩天也這樣覺得,因此他能容忍寒雪讓翔天抱一下,不過也只有一下下。「你可 以放開了吧?」他硬將寒雪身上那雙大手撤去,自己彎身攔腰抱起他。「你身上有香香 的味道。」
他一手抱住寒浩天的頸間,一手放進口袋掏出一個小香包。
「是這個,佳貝剛剛幫我放進去的,聞起來甜甜的好像糖果。」
讓他很想立刻就吃了他,寒浩天心想。「你喜歡嗎?」他搖搖上頭打了一個蝴蝶結 的香袋。
「喜歡,很適合你。」現在不能吃就先來一個吻吧!寒浩天吻上他的唇。
寒雪手中的香袋差點沒掉到地上,他圓睜著雙眼看寒浩天輕輕在他唇上落下一個吻 。這是第二個吻了,證實了第一個吻那種觸電的感覺不是他的想像。
「喜歡嗎?」他喜愛看他害羞的樣子,故意在他臉紅得跟蘋果一樣時問出口。
寒雪害羞地點點頭。「喜歡……」「什麼?我沒聽到。」寒浩天故意對他使壞。
天真的寒雪哪知道他是故意的,以為他真的沒聽到,只好深吸一口氣稍微大聲一點 又說一次,然後害羞地將臉埋進他的頸間,不敢看他的臉。
一旁的應翔天搖搖頭。真的是被吃定了。
王子街的街道一邊是蘇格蘭式建築,另一邊是深谷有鐵路經過,寒雪幾乎是屏息地 看著這奇特的景觀。他這輩子連山都沒見過,哪有看過如此奇特的景象,最近幾天因為 腳傷的關係,都不曾出過門,現在他才知道外面的景色居然跟倫敦有如此大的差異。雖 然是在城市裡,還是可以看到很多綠色的大樹在遠方連成一片,高地的氣候蒙卜一層霧 氣,吸起來即使隔著圍巾還是冰冰涼涼的。
「我們今天先到深谷的這邊看看,明天我再帶你到另一邊的愛丁堡古城跟聖吉萊斯 大教堂瞧瞧。會不會冷?」
「不會。」寒雪緊抓著寒浩天的手,唯一露出來的一雙眼睛寫滿興奮。
「真的不冷?」寒浩天是有些擔心的,再過一個星期他們就要往北邊更高的高地去 ,他很擔心小雪這樣瘦小又單薄的身子沒辦法忍受高地的寒冷。愛丁堡的宅邸只是為了 方便公司上交易,而爺爺留下來的?業卻是在更深入的高地地區,爺爺可是道地的蘇格 蘭人。
「不冷。」有浩天在他身邊幫他擋住大部分的寒冷,他又穿了這樣多的衣服,怎麼 會冷呢?
「那就好。來,我們去買衣服,有什麼喜歡的東西跟我說一聲。」他拉著寒雪進入 店裡,很快地幫寒雪訂了幾套衣服。依照他的體型,也只能穿兒童的衣服,如果是在領 地,十一、二歲的孩子也比他高大。
寒雪的目光不在商品本身,而是上頭的標價,一件衣服要一百三十六英鎊,一英鎊 可以買兩個好吃的牛油麵包,一百三十六英鎊就可以買兩百七十二個,若是以前可以讓 他吃上半年還有剩。
小腦袋瞬間將衣服轉換成小山一般的牛油麵包,看到下一件衣服又是一座小山似的 麵包;等寒浩天買完衣服,他已經在腦袋裡蓋成一座大山似的麵包山。
「在想什麼?」
寒雪將剛才的念頭一字不漏地跟他說,惹得寒浩天一陣大笑,旁邊的店員也憋笑憋 得很痛苦。
「記得咱們上次坐的那輛黑色車子嗎?」寒浩天說的是那輛很大的黑色轎車吧:「 記得。」
「那一輛要五十多萬英鎊喔!」
「咦?」他無法想像一百多萬個牛油麵包放在一起是什麼模樣,整個腦海裡除了面 包還是麵包,每個角落都是麵包。
「呼吸,傻瓜。」瞧他一副被麵包給壓得喘不過氣的模樣,寒浩天忍不住提醒。
寒雪用力搖了一下腦袋,才將腦海裡的龐大麵包山給甩開。
「浩天……衣服又不能養活人,為什麼衣服會比麵包貴啊?」這真是難以理解的一 件事。
這問題不好回答,卻難不倒寒浩天。「因為一件衣服可以穿很久,麵包吃了就沒有 了。」
原來是這樣,浩天真聰明,為什麼他會想不到呢?他實在太笨了。「還有想要的東 西嗎?」
寒雪搖搖頭,想到這些東西的價錢可以養活很多人,他就捨不得花。「浩天……」
「嗯?」
「你為什麼對我這樣好?」不但幫他療傷,給他好吃的東西、很多的衣服,還讓人 教他許多東西。他對每一個人都是這樣好嗎?
遲鈍的心傻瓜,他表現得都這樣明顯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心思,就他一個人仍迷 迷糊糊。「因為我喜歡你啊!」
「真的?」寒浩天說他喜歡他耶!他有沒有聽錯?「當然是真的,我從來不說謊話 的。」
寒雪確定他沒聽錯之後,嘴邊難以控制地拉出一個幸福的笑容。「我也喜歡浩天, 好喜歡,好喜歡!」難得他放開害羞,伸手攬住寒浩天的頸子,開心地在他唇上印下一 個吻。等到他發現自己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時,一張臉又紅了起來。
寵溺地摸摸他的頭,寒浩天乾脆抱起他,給了他一個更像吻的吻,使他一句話也說 不出來,像隻貓咪一樣躲在他懷中喘息。
也許是寒雪嬌小的身材,及過分漂亮的臉,即使他的聲音比一般女孩子低些,也沒 人懷疑他的性別。不論是顧客還是店員,都以羨慕的眼光注視這一對看起來十分搭配的 情侶。
「走吧!現在花園的人比較少,我帶你去看花鐘。」就算不在意其它人的眼光,他 還是比較喜歡一個人獨自享受小雪人可愛的模樣。
自從離開愛丁堡進入高地深處之後,大多數的時間寒雪那是待在主臥室的床上不曾 離開,其中一個原因是因為韓森在他離開愛丁堡前替他動了一個手術,好像是他的心臟 有問題。這些事他不太懂,只知道剛拆開不久的紗布又更新纏上胸膛。而且又得有一段 時間不准下床。另外一個原因就是這裡好冷。冷得他連動都不想動,有種一離開大床就 會變成冰塊的錯覺。
可是在第二個星期的某日,他一個人拔掉點滴,驚慌地衝出臥室穿過長廊跑到大門 口。
因為浩天有事必須趕回台灣一趟,而他才剛動完手術不久,又還沒學會中文,所以 要被留在這裡。
這件事浩天昨天就跟他說了,可是一旦浩天真要離開,他卻無法不感到驚慌。一再 道別之後,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地追到大門口。
「小雪,你怎麼這樣就跑出來了?」蓋特驚訝地看著寒雪只穿了睡衣,連鞋也沒套 上,就一臉蒼白地奔跑過來。他連忙脫下身上的大衣。套在他身上。
「蓋特,浩天呢?」寒雪左瞧瞧右看看,眼珠子繞了一圈之後依舊沒發現寒浩天的 蹤影。
「二少爺人剛剛離開。」佳貝看了蓋特一眼,要他直接抱寒雪進屋。寒雪的身體太 單薄,又剛動完手術不久,受不了這種凜冽的高地氣候。
「浩天已經走了?」寒雪忍不住失望地哭了起來,眼淚不停的落下,卻一點聲音也 不曾發出。
「別哭啊!少爺很快就會回來的。」其實他也沒這個自信,但是他就是心疼寒雪這 樣眼淚不停滑下。
「是啊!二少爺很快就會回來。要不然小雪趕快學會中文,就可以到台灣去找浩天 了。」楊平也跟著安慰他。
照理說,二少爺選上一個同性的人作?戀人,應該沒有人贊同,甚至該據理力爭的 反對,可是每句反對的話在見到小雪之後,全煙消雲散。別說那一張臉是多麼的惹人疼 ,就連那單純如孩子般的個性,都讓人捨不得罵上一句。會變上這樣的孩子,實在是找 不到反對的理由。聽說小雪還是個受虐兒,真想不到居然有人會狠心到對這樣純潔可愛 的孩子動手。
「學會中文就可以去找浩天了嗎?」寒雪只想到學會中文就可以去找寒浩天,沒想 過學會中文需要多久的一段時間。
「是啊!」楊平也取下圍巾幫他圍在脖子上。
「我會很努力學的。」一想到浩天會有一段時間不在身邊,陡然消失的安全感再次 讓他流下淚水。
「那就別哭了,一直哭會弄壞身體的。」蓋特抱著他進入大門,沿著寒雪出來的路 線走回溫暖的主臥室。
「我知道,可是停不下來。」他好難過。
蓋特讓他在床上躺好,重新幫他蓋上被子。「你看,都流血了。」細瘦的手臂上原 本插著針頭的地方,因為拔起的方式不對,流出一條細小的血?。
曾經當過護士的琳娜,立刻小心地將點滴的針頭再插回臂上。
「對不起……」他不是故意讓自己流血的。
「算了,別哭了,先睡一會兒,等一下起來叫楊平馬上教你中文好不好?」不知道 二少爺曾不曾想過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
「我現在就學。」他想趕快學會。
「不行,先休息一會,你看看自己的臉色,那麼蒼白!讀書是要用心的事,精神不 好的話,效率也不好。你乖乖睡一會兒,等精神好一點的時候我們再開始。」
等他閉上雙眼,眾人才紛紛離去。可睡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寒雪再度因為惡夢而 驚醒,一個人習慣性地睡到靠近燈光的角落。
「誰打來的電話?」坐在位於台中郊區的住宅中,應翔天奇怪地看著寒浩天一臉憂 慮地聽著電話。
寒浩天掛上電話。「是楊平打來的,他說小雪得了肺炎,情況不是很好。」
「怎麼會這樣?」應翔天連忙自沙發上坐起。
「韓森說他的身體不適合生活在高地,再加上他一向有睡不安穩的習慣,先是得了 感冒,然後因為缺乏充分的休息所以並發肺炎。」
「你要趕過去嗎?」寒浩天搖搖頭。「楊平已經用飛機送他過來了,今天晚上會到 機場。」
「生病的人怎麼能夠長途旅行?」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這是最快的辦法,幸好我的飛機裡面的設備都很齊全,不會 讓他太累。」早知道會這樣,當初回台灣的時候就帶他一起過來,也不必管他是不是剛 動完手術。
「這樣也好,乾脆把英國那裡的事都交給一個人負責,你就不需要再來回跑。」
「我也是這樣想,這個人不論是在公司或是在幫中都必須是舉足輕重的角色,這樣 才有說服力。」寒浩天慢條斯理的翻動手中的紙張,但他的眼光不在紙上,而是在應翔 天的身上。
應翔天敏銳的神經立刻感應到他的想法,像臀部被狠狠捏了一下似地從沙發上跳起 來。「別,千萬別是我!我的事情已經夠多了,明天我要到南部整頤游離幫派,而且公 司在雅加達的企劃也在等我開始,還有下一個月要到澳洲去勘查市場,順便聯絡在地權 威,再來接著又要到大陸本土進行協商交易,還有……」
寒浩天才懶得理他長長的一大串話在說些什麼,他直接打了通電話到英國通知主事 人換成應翔天。
「你不能這樣做!」應翔天衝上去想掛掉電話已經來不及了,他咬牙切齒的瞪著寒 浩天。
寒浩天冷冷地勾起一抹微笑。「你是老闆還是我是老闆?」
嗚……命中弱點。「你是老闆。」
「是老闆要聽屬下的命令,還是屬下要聽老闆的命令?」
「是屬下要聽老闆的命令。」他真的是倒了大半輩子的楣才會有這極老闆。
「很好,後天早上的飛機可以嗎?」他能說不可以嗎?「當、然、可、以。」
「很好。」早該這樣做了,養了這樣久的人材不就是要好好利用的嗎?「我會替你 加薪的。」誰說金錢買不到時間,多花點錢加個薪,他的時間就空閒多了。
「我寧願不要錢。」應翔天忍不住低聲咕噥。
寒浩天聽到了,不過只是揚一揚眉,便去做自己的事情。
飛機降落在水-機場。寒浩天正在下方等著,不在乎機場每一處不斷投射過來的眼 光。
登機門一打開,寒浩天立即走上前去,毫不遲疑地走進前側的小房間中,寒雪就在 裡頭的單人床上睡著,一個月前紅潤的臉色不復見,小小的一張臉蛋上那一對弧形優美 的眉正微微皺著,慘白的小嘴微弱地呼吸。
跟著一起來的韓森還沒說話,睡著的寒雪彷彿感受到寒浩天的氣息,緩緩張開雙眼 ,毫不猶豫地就找到他日思夜想的身影,嘴邊牽起一道美麗的微笑。
看見他的模樣,即使心中再疼不過,也不由得跟著牽超一抹微笑。
「浩天……」寒雪蚊蚋般的聲音,仍可以感覺出他的快樂。
「好久不見,小雪人。」摸摸他的頭髮,他發現額際仍燙手。
「都一個月了,怎麼一點也沒變胖,還是這樣瘦?」
寒雪微笑。「我很努力吃了,可是胖不起來……對不起……咳咳……」停不下來的 乾咳讓他皺起眉頭。
「別說話了,睡一下,我就在你旁邊。」握住他熱燙的小手,寒浩天一向不動聲色 的臉龐透露出擔心。
從小到大,他跟擎天兩個人幾乎從來沒生過病,就算得個感冒也不曾發燒過,所以 他不知道小雪現在的狀況到底是好是壞,可光看小雪的樣子似乎非常不樂觀。
寒雪深深看他一眼,感受到手裡實在的觸覺,這才安心閉上雙眼,喉間仍輕輕咳著 。
等待他呼吸稍微平穩之後,寒浩天才將目光轉移到一直不曾說話的韓森身上。
韓森確定寒雪真的已經睡著之後才輕聲地回答:「他已經連續十天都沒有退燒,通 常肺炎的患者發燒五天到十天是常有的事,只要體力夠好,小心照顧觀察都可以撐得住 。
小雪人的身體狀況你也很清楚,我擔心他的體力撐不了那麼久。
再加上他只要睡著就會做惡夢,之前因為在昏睡中不停哭泣而有脫水的情況,這都 不是好現象,我才要楊平準備飛機立刻過來。我知道他只要在你身邊就能睡得安穩。」 說著,他將眼光放回熟睡的寒雪身上,果然秀逸的兩道眉已不再聚攏,平和地舒展著。
「他做惡夢的情況沒辦法改善嗎?」
「我試了很多方法,可是這是長時間累積下來的恐懼,短時間內是消除不了的。我 曾經做過簡單的催眠,才知道他的母親常常在他熟睡的時候,掐住他的脖子使他窒息昏 迷;這比毆打還容易造成夢魘,黑暗死亡的恐懼佔據了他所有的意識。」死亡深植人類 的心靈,它所帶來的恐懼感比痛覺還要深刻。
寒浩天喃道:「以前我就知道這世界不是公平的,可是小雪人讓我感覺到不公平下 的悲哀。」每個人的出生都有自己需要克服的困境,只是依小雪人的能力沒讓他有脫離 的機會。
「小雪人不是唯一的受虐兒,他甚至可以說是幸運的,至少他還有機會遇到你,可 是很多孩子在還沒見到希望的時候就被扼殺了。」很難想像今天寒雪若不是遇到浩天, 或者遇到的人不是浩天,那他會變得如何?
「可以移動他嗎?」他不會讓小雪再回到那樣的環境。
「小心點就可以了,機場附近的空氣不太好,車有開過來吧?」
「當然。」寒浩天小心地橫抱起寒雪,小小的腦袋就躺在他寬闊的胸膛上,一直不 曾修剪過的銀髮已經長及肩,在陽光下閃耀著耀人的光芒。
韓森提起點滴跟在一邊下機,藍色的雙眸始終在兩人身上打轉。遇到浩天真的是幸 運嗎?
寒浩天高大的身材蘊藏著驚人的溫柔,小心而緩慢地將寒雪送進艙門旁邊的轎車中 ,一點也不曾驚擾到熟睡的寒雪。寒雪漂亮的臉上自見到寒浩天之後,一直帶著淺淺的 微笑,似乎完全不曾感受到病痛的折磨。
他幾乎可以確定寒雪一定會沒事,只要浩天能待在他身邊,就可以撐過這一段難熬 的時期,但之後呢?
如果有一天浩天不在他身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