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以回到嘯龍堡就可休息的話,那他們可就都錯了。
也許是離家太久的緣故,所有人都忘了嘯龍堡的當家可不只三位,而是四位,而且 四堡主還是一隻道道地地的母老虎。
早在他們進入眉山鎮的時候,呂念涵就已經接一通知,準備好所有的迎接事宜。不 過迎接歸迎接,帳還是要算。
「這一路上玩得還快樂嗎?」艷麗的臉蛋比十二月的風雲還冽,看得都人心裡發寒 。
他們下江南的這一段時間,所有的工作全推給她一個女人家,這第龐大的事業,使 她整天忙得暈頭轉向,每天睡不兩個時辰,這筆帳不算怎麼行?
「念涵,辛苦你了。」冉晨風首先討好地說。
「對不住,我們會給你補償的。」狂戰也擺出小狗般討好的臉色。
呂念涵沒理他們兩人,直接看向罪魁禍首水鑰。
別以為她沒跟著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嘯龍堡的眼線遍佈,這點小事瞞不過她。
這男人美得令人討厭,剛才一路上就有一堆僕為了瞧他而犯下不少錯誤,更令她厭 惡的是,他很可能就是穆文喬的兒子,偏偏其它人還把它當成寶似地照顧。
「你好。」
水鑰可以感受到來自她身上的敵意,不過他以為她是因為自己耽擱了眾人的行程所 以才對他生氣。
呂念涵沒理他,回頭看向一直沒說話的冷嘯天。「這位是我們的客人,還是未來嘯 龍堡的一份子?」
「當然是我們的一份子。」隨小笑對水鑰眨眨眼。
似乎沒把他的話當話,呂念涵只注視著冷嘯天一人。
「小笑已經回答了。」這是直他一直在考慮的事,他很清楚呂念涵為什麼這麼問。 如果嘯龍堡的客人住短期的就可以享受他們的招待,如果是要在嘯龍堡長期住下成為裡 頭的一份子,那就必須好好工作,嘯龍堡不養廢物。
問題是水鑰是不是工作的料。
「意思就是說我可以他配工作給他了?」
「念涵,水鑰他……」狂戰第一個出聲阻止。
他是不喜歡手無縛雞之力、啥事也會做的男人沒錯,可是水鑰不一樣,他可是有病 在身。
「沒關係的,戰哥,想要吃飯就一定要工作,這是一定的道理。」他本來就不打算 在嘯龍堡白吃白喝,呂念涵不是對他為難,而是站在一個理字上。
對他平心靜氣的態度,呂念涵知眉微揚。
「你會做什麼?」
「我只學過音樂及繪畫,其它的必須從頭來。」他的學習一向受限於身體狀況,盡 管還會四個國家的語言,可在這個時代卻完全用不著。
「音樂跟畫?那好,嘯龍堡正缺一個樂師,平常的時候你可以自己做自己喜歡的事 ,不過有客人就必須奏琴娛樂。
幾個人聽完鬆了好大一口氣。
「你似乎一點也不緊張。」這句話是問水鑰,也是問冷嘯天。
「我相信你是一個能做好自己工作的人。」第一次見面,他從眼睛可以看出她正直 不偏的個性。
水鑰的話同時讓呂念涵及冷嘯天兩眼中閃過一抹驚訝。他的容貌,時常使人忘記他 擁有二九年的成熟及過人的智能。
「至於住的地方……」
「梅軒。」冷嘯天終於開了口,那是他心裡早安排發了的地方,一個最適合水鑰的 幽靜地方。
嘯龍堡他是大,開口說出的話就是命令,不會有人反對。
「就梅軒。」呂念涵轉頭吩咐丫發整理好梅軒,不讓眼中因冷嘯天的安排所產生的 情緒洩漏一絲一毫。
嘯龍堡儘管盛名遠播,不過卻不歡迎不請自來的客人,除了堡主的好朋友外,根本 不會要人來作客,換言之,這嘯龍堡的樂師是件很合的工作。
這一路上,因為水鑰的關係多耽擱了很多天,因此一回來,所有人馬上投入自己的 工作之中,沒人有時間理會他這閒人。
本來以為這樣的生活也沒什麼不好,應該是很輕鬆自在,可是在閒了兩天之後才發 覺,自己是一個忍受不了寂寞的人。過去他一直是個被呵護著長大的人,不管何時何地 ,就連動手術的時候也會有二哥在他身邊;現在突然來到一個陌生的世界,沒有他熟悉 的環境,沒有他的家人,這才懂得空虛。
在梅軒的院落裡已經彈了兩個時辰的古琴,掙掙的琴聲聽起來很優美,不過還不夠 好。這琴聲和自己以前彈的有差,琴音不夠柔軟。
又撥了兩下。
水鑰在琴弦上伸展雙手。
不一親,他的手和以前不一樣,這不是一雙彈琴的手。
他真的是嗎?可銅鏡裡的那張臉是確是一樣的沒錯啊!
心慌意亂地奏了一首亂曲,再接一首敦煌,驀然,十指緊緊扣住琴弦,瞬間停止所 有琴音。
為什麼他會想起嘯天的身影,而且來得如此突然?輕易將原本就凌亂不堪的心湖更 是打成一片泥濘。
自己這幾天一直都在想他,最常想的是那一雙眼睛及令人安心的懷抱。
這樣的情緒以往從來不曾有過,他想念他身上特有的淡淡草原香,記得他懷裡的溫 暖,忘不了兩人在一起時他為他整理一頭長髮的情景。
不曾留過長髮的他,對那一頭過腰的青絲時感煩惱,都是嘯天為他梳理挽成髻,那 麼大而有力的一雙手,出人意料的靈巧溫柔。
這幾天沒了那一雙大手,坐在鏡前,他也不過是草草梳理,散在身後的青絲如何也 無法挽成一個髻。若不是這個時代留短髮是一件很怪異的事,真想動手一把剪了它。
下意識地又開始撥弄琴弦,看著微風吹過樹梢落下一片片微黃的枯葉。
「小鑰啊!你幹嘛一副懶洋洋的樣子。」駱小笑坐他面前已經有一段長的時間,跟 他打了招呼,那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卻像是完全沒有看見他一樣。他只發拍拍他的雙頰 ,把人喚回神。
「小笑,你來了。」
水鑰終於注意到離自己不到五步遠的人。
「我來了?我早來了。看看你,不但全身上上下沒一處整齊,連彈出來的琴音像是 快睡著了一樣。」
「是嗎?」水鑰被他說得臉頰微紅。
他不是個懶惰的人,一向將自己打理得乾乾淨淨的,被人這樣拐彎抹角說自己邋遢 還是第一次。
「當然是,你剛才在彈什麼?」
「溫庭筠的『南歌子。』」因為不長,所以很好反覆彈頌。同一個調子,心中反覆 的卻是這一首。
「溫庭筠是誰?沒聽過。」
「是唐朝的詩人,也是詞人。」
「內容講什麼?」
「內容?」懶拂鴛鴦枕,休縫翡翠裙。羅帳罷爐熏。
「水鑰,你是不是不舒服?怎麼臉全紅了?」
「沒……沒的事……我……」水鑰朝一臉好奇緊張的駱小笑揮揮手,表示自己沒事 。近來心更切,為思君。
「天啊……」
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心慌意亂。
為思君……梅軒離冷嘯天住的置真樓其實只隔了一座竹林,但是不問也很少走動的 水錆,當然不曉得他所彈奏的每一首曲子,皆一音不漏地傳至冷嘯天耳中。
冷嘯天能文以武卻少通音律,因此只覺他所奏的每一首曲子很多都是他不曾聽過的 ,更別談知曉其中的意義。
但,這樣就夠了。清脆優美的琴音,陪伴他處理堡內大小事務,連帶著連奏琴的人 兒,也是腦海徘徊不去。總是帶著一抹溫和淺笑的水鑰,一定到是感到寂寞吧,否則琴 音聽來怎如此空寂,像是風哭泣時的聲音。
這幾瞧見念涵不時忙於探查,怎樣也要將水鑰的身份給探個仔細。雖知道她這麼做 是為了嘯龍堡好,他卻不感到一絲感動,他私希望水鑰就是水鑰,而不是什麼穆憐雲。
沒想過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總是一古腦兒認烏自己想要一個弟弟,而水鑰 正好是最好的不二人選。不但年紀像,那天真溫和的模樣也像。
「嘯天?」第三在的無事,終於讓水鑰穿過一大片的竹林,瞧見正佇立在書前出神 的冷嘯天。多日來纏繞心中的人影,意料外地出現在自己眼,使他整漲臉染上兩抹紅暈 ,想起了昨日彈奏的南歌子。
這麼過,嘯天不會將他心裡的秘密全給聽進去了吧?
想到這裡,水鑰臉紅更紅了。
一旁正驚艷於那抹紅暈所帶來的美麗的冷嘯天,在看見紅潮更盛之後,幾乎以為那 張臉蛋就要開始冒煙,連忙舉步走到他身前。
什麼時候都可以,就別在這個時候靠近他,他的心跳已經快到了無法負荷。
於是當冷嘯天更踏進一步時,水鑰跟著往後退一步。
冷嘯天為他的動作皺起兩道劍眉,不信地再往前跳步,果不其然,身前瘦小的人兒 又往後退了一步。
才不過三天的時間,他的身份就從舒服靠枕變成洪水猛獸了嗎?這個想法使他不悅 !踏步向前,長手往那熟悉的纖腰一攬。
水鑰人本來就比冷嘯天小了不只一倍,雙腿哪有他長,退了數步,仍逃不過被攬在 身上的命運。聞到這思念多時的氣息,心跳快得令他難以忍受,整個人無力地倒在那寬 闊厚實的胸膛,手緊緊扯著衣襟,努力想平息那份難受。
「怎麼了,不認識我嗎?」人厭惡兩人拉長距離的感覺。
胸前的小腦袋猛烈搖頭。
「那為什麼看到你就跟看到鬼一樣?」
小腦袋依然搖著,不過幅度變小,人也有逐漸往下滑的趨勢。
冷嘯天的眉毛皺得更緊。「水鑰?」
他那低沉的嗓子彷彿變成一道足以令人家窒息的咒語,這次他不但心跳加快,連呼 吸都停止了。
突然增加的重量,使冷嘯天由攬變抱,不敢相信這個小傢伙居然直接昏倒在他懷中 。
「該死!」冷嘯天橫抱起過分輕盈的身體直接步入內室,溫柔地將他放平在他的大 床上,立刻轉身倒了杯溫水。
再轉回身時,水鑰的那兩排黑扇顫動了一下,然後慢慢張開雙眼。理所當然的,他 瞧見那個臉色不是很好的冷嘯天。
「對……對不起……不是故意的。」知道了自己的情感所在之後,水鑰對於他的碰 觸,甚至連一個眼神、聲音都變得十分敏感。自己也覺得可恥斃了,居然會為這種事昏 倒。
活了十九年沒談過愛,連單戀的對象都沒有,結果莫名其妙來到了古代、第一眼看 到的就是會令自己心跳加快的人,而且還是個男人。這對他來說真是一大刺激,更是一 大煩惱。
宋朝,連同性戀這個名詞都沒有時代,這是段還是開始就定夭折的愛情。
上天到底送他來古代做什麼?只為了告訴了他是個同性戀,而且還是個愛上古代人 的同性戀,這一輩子別奢望什麼白首到老嗎?如果是,那上天對他還真既大方又殘忍。
「這請大夫來給你看看。」這樣隨時地都會昏倒的身子,他怎麼都不相信水鑰真的 沒事。
「不用了,我……我只是剛才跑太喘……一時喘不過氣才會昏倒,對不起。」上帝 請原諒他,他說了謊。
「還是要看,就算沒事也要補補身子,瞧你瘦成這樣,我一根手指就可以提起你。 」
「那是你太強壯。」他不過比一般人瘦了一點,重量還是有的。
冷嘯天揚眉,原來小傢伙也會頂嘴,「你太瘦是個事實。」
「你太強壯也是個事實。」抱他老跟抱洋娃娃一樣輕鬆,害他愛上了那種安穩可靠 的溫柔。
「太瘦不量件壞……啊!別管這麼多啦!跟我哥哥他們一樣,一天到晚老想往嘴巴 塞東西。」他又不是小孩子一樣偏食不愛吃飯,只是真的沒法吃多而已。
冷嘯天歎息。「最近做了些什麼?」
想到這個水鑰就嘔。「吃飯、彈琴、睡覺、彈琴、吃飯、睡覺。」
瞧他說得一臉憤恨的模樣。「不看書嗎?梅軒有個小書房不是嗎?」
說到這個就更嘔了。他很喜歡看書,而且還沒是個書癡,一天沒書就會受不了。可 是他不看沒有標點符號的書!他翻了書房裡的每一本書,書裡的一字一句都是一個接一 個,害他必須很辛苦的斷句。不過就是看個書嘛,為什麼要這麼累?
「不好看……也看過了。」古代的書除了四書五經詩集史料之外,再也找到其它的 類型,而且朝唯一比較像小說的東西,就只有史料跟唐傳奇。現在這個時候,唐宋八大 家連湊成一半都很勉強,蘇軾不知道生出來了沒有……嗚……他懷念二十世紀的圖書多 元化。
「畫畫呢?」他記是他的專長不是嗎?
水鑰的嘴嘟得更厲害了。
「沒有用具。」他學是的西畫,國畫勉勉強強不算太差。
冷嘯天出一抹微筆,「你是在跟我抱怨嗎?」這些天家都忙,他一定無聊到快發慌 了。
水鑰偷瞄了他一眼,「如果我說是,會怎樣?」
冷嘯天笑容更深了,「等我半個時辰,我帶你四處逛逛,順便熟悉一下堡裡的內內 外外。」早這麼做的放,小傢伙就不會無聊那麼多天了。
大眼完全亮了起來,水鑰頓時忘記自己身在古代,很習慣地捧住冷嘯天的雙頗,快 樂地在他性感的薄唇上重重啵一聲,然後下一瞬間兩個人一起愣住。
沉默的氣氛尷尬地兩人之間流動。
水鑰很快地將手收回啞,「對……對不起……我習慣了……一時改不掉。」他恨不 得自己鑽個地洞躲進去了。
「習慣了?」他當然看得他的動作該死的自然,莫名其妙厭惡起讓他養成這習慣的 人。想到那柔嫩的唇吻在別人身上,他就心裡不舒服。
「那是我們家……表現快樂的方式。」千萬不能說他們還早安跟晚安及問候這吻, 八成會嚇死這個古代人。
「你對誰做過?!」
「爸……爹爹、娘要跟哥哥……還有你。」幸好他家沒有叔叔伯伯舅舅跟阿姨姑姑 。
勉強可以原諒。「下次不可以對其他人這麼做!
「不會了……」不可以別人,那參他可不可以?他的唇親起來很舒服,溫溫軟軟的 ,還有一種麻麻的感覺。
似乎兩個人都是想到同一件事,眼睛無法克制地盯著對方的唇,又很快地移開視線 不讓對方發現。
「你……先休息一下,等會兒帶你到後山看看。」深吸一口氣,冷嘯天迅速走回書 房。
瞧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水鑰呻吟,整個人縮時棉被中。
嗚……他變成色狼了,他不但剛才的事一點悔意也沒有,還很想再吻一次。
嘯龍堡的後山不是小小的一座山坡,而是很大很大直達雲端的一座山,是那種裡頭 的樹多到看不到山外景色的大山。
他們是選接近午時的時候出發,身上還帶著廚娘特別準備的午膳。
就像從江南回來嘯龍堡時一樣,冷嘯天騎著坐騎讓水鑰坐自己的身前,慢慢讓馬散 步入林間小徑。
「我會騎馬。」媽媽的老家在有著廣大牧場的德州,以前外公還在的時候,會教幾 個兄弟騎馬。
「下次我現找匹馬給你。」嘯龍堡裡的馬都太過於高壯且性子又烈,不適合他。
「像這麼大的嗎?」水鑰拍拍胯下的「踏雪」,嘯天的馬又黑又漂亮,跟三哥的那 匹「黑夜」有得比。不過「黑夜」是阿拉伯馬,體格比較修長,而且是個女孩子。
「我們今天在那裡用午膳。」冷嘯天馬天現再自然不過地轉移話題,剛剛的問題不 適合繼續討論下去。
「啊!有瀑布。」古代是叫瀑布嗎?還是叫水濂?管他的!
冷嘯一停下馬,水鑰立刻以一個很優雅又很危險的動作直接跳下馬,在冷嘯天還處 於驚嚇當中時,他已經順著下坡的階梯,穿過觀賞瀑布的亭子,直接來的瀑布旁,還伸 出手半傾身觸摸衝力極大的水流。
事實證明,傲人的輕功不一定只能便用在打鬥追敵偵察上,還可以用在不乖的小孩 身上。
水鑰前一刻雙手還被水流沖得發紅,下一刻人已經莫名其妙來到亭子裡,還坐在冷 嘯天的大腿上。眼睛對眼睛,鼻子對鼻子,滿肚子怒火對一頭霧水。
「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竟然半個身體都採出溪面,這溪水別看它不寬,卻很 深又很冷,再加上衝力極大的瀑布,像他這樣一個瘦弱的身體,掉下去就死定了。
水鑰眨眨迷糊的大眼,想了老半天才知道他口的危險指的是什麼。「沒關係的,你 在旁嘛。」這跟有大人在身邊,小孩就可以放煙火為是同樣的道理。他的武功這麼好, 人還沒掉到水面就可以被他撈起來,不會有危險的。
冷嘯天吸了好大的一口氣,不知道是該生氣罵人還是該感動他對他的信任。
第一零一次無奈的歎氣,冷嘯天只能說「下次不准這麼做!」
晶亮的大眼瞧了他很久。
「好,沒有下次了。」他會擔心,那他就不做。他不想看見他擔心的眼神,不願意 讓他心情不好。
得到他的答應,冷嘯天才放下一顆心,讓他坐到旁邊的石椅上。「在這裡等我一下 。」剛剛被他嚇了一跳,連繫在鞍上的餐籃都忘了拿。
水鑰像孩子般乖乖點頭,瞧著他上坡拿了餐監,再下坡回到他身邊。
「嘯天幾歲了?」似乎喜歡上一個人,就希望能瞭解他的全部。
「二十六。」
「比我大七歲,跟我二哥一樣大。」不知道二哥現在在哪裡,為什麼也他就是想不 起那天發生了什麼事?
「有兄弟姐妹嗎?」
「有個弟弟。」
「幾歲了,」怎麼從來沒見過?
「如果沒死,應該是二十。」
「對不起。」他問了不該問的話,心疼嘯天閃過雙眼的遺憾。雖然嘯天極力隱藏, 可是他可以感覺到那種一輩子都忘不了的傷痛。
「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弟弟的容顏早在腦海中開始模糊,兩人之間的回憶卻 一一如昨。
見嘯天一一將吃的東西放到桌上,沒事可做的他,將白皙的臉頰上冰涼光滑的石桌 。
不能活到長大,一定是很難受的一件事吧!
「小時候,大家都以為我活不到十五歲,最可怕的是有一次我看電視看到一半,突 然心跳就停了,一點預兆都沒有,嚇壞了我爸媽及哥哥。」
冷嘯天不知道電視是什麼,不過這一點都不重要,他唯一聽到的有他曾經忽然停止 心跳的事實。他心臟猛然緊縮,雙手也伸了過去,將水鑰緊緊攬在懷裡,似乎這樣就可 以防止同樣的事情發生。
「這件事是我醒來以後才知道的,真是的,就會害別人擔心,自己卻一點感覺都沒 有。」他一點也不喜歡這樣。
「後來我常想,人死了,最痛苦的人應該是被留下的人吧!他們必須背負死者的希 望及遺憾。所以你一定時常想,如果弟弟還活著,他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到了一個 風景美好的地方,就會想如果他能看到該有多好;吃到好吃的東西,就會想他還沒過。 你常常這樣對不對?」這是人之常情。
「可是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還能思想的話,在天上我一定會想著不知道大家過不得好 不好,希望他們能夠快快樂樂,希望他們別為我傷心,但是一定要記得我,別忘記我, 要知道我時時在天上為他們祝福。不過,我知道那是很困難的,如果愛得深,心也就傷 得重,活著的人無法忘記悲傷,死去的人永遠也辦法替活著的人擦去淚水,還是活著好 ……」再不然就一起走,誰都不難過,可這樣的結局好悲傷。人生下來該是為了快樂而 一起活著,而不是因為悲傷所以一起死。
水鑰抬頭想看清楚冷嘯天的表情,卻被一把抱在懷中。
「你現在好好活著,別想那麼多。」那種只能眼睜睜看著珍愛的人在面前死去的悲 傷,他已經嘗過太多,再也不願意重新體會那一種噬人心神的痛,那足以讓人崩潰。
水鑰怔愣了一下,感受到他心中的痛,緩緩展開雙手回抱。
嘯天的胸口被了一大大的洞,一個誰也無法彌補的洞,可是至少,至少讓他可以努 力使吹過傷口的風是溫暖的,他好想保護他、愛他。
「IWANTTOLOVEYOUFOREVER。」這句話,他可以很容易說出口,因為他聽不懂,所 以不用擔心會給了帶來負擔。
「你說什麼?」冷嘯天抬起他的頭,想知道他剛才說什麼,那語氣好溫柔,卻像是 哭泣的聲音。
水鑰漾起淡淡的笑容,把話重複一次。
他給的愛,不需要太多負擔。
坡上,站兩道人影。
呂念涵想起昨日忘了在亭子裡的花鈿,和貼身的丫鬟淨蓮一路找到後山,遠遠的就 看見兩人溫柔相擁的這一幕。
她知道兩個人的心頭一定沒想到這樣的行為有多奇怪,但兩個男人抱在一起,再如 何美也不容世谷的眼。
水鑰的存在對冷嘯天所帶來的影響,對她來說有如芒刺在背,怎麼也無法漠視為影 響可能帶來的結果。
自故以來,多有斷袖之例,她沒傻到認為兩個男人之間,絕對不會有超乎友情,親 情的感情發生。未曾有過的情緒在心頭纏繞。
是妒忌,是怨恨,是千萬個心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