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柔就是不被氣死也會被氣瘋,瞧那傢伙又在幹什麼?天啊!好像滿街的女人都是他的情人似的,右搭一會兒左訕一下,她真懷疑自己怎會看上這樣的一個男人,哦!天啊!他在幹什麼?他竟然竟然伸手去捏那姑娘的臀部,老天,她真的、真的再也忍受不住了,如果再讓這種人跟著,她蘇大小姐的名節恐怕再也保不住。
『溪公子,請你馬上離開我的視線,好嗎?』眉毛都成了倒豎,一張俏臉更是垮得難看。
『我又不妨礙你,嗨!曹美人兒。』
湘柔氣瘋了,真的氣瘋了,扭頭鑽進了『龍鳳繡坊』,眼不見為淨。
展劼揉揉那笑得幾乎僵了的雙頰,轉轉那對看女人看得差點脫窗的眼睛,然後也跟著一頭鑽入繡坊。
湘柔正在挑選繡線,展劼一進門便挨到她身邊。『哇!這個顏色好!欸、這個也不錯,還有還有,如果繡的是鴛鴦枕的話,那這兩個顏色更不能少。』又笑又叫的胡言亂語一通。
『你,妨礙我了。』湘柔齜牙咧嘴的湊向他,一對腮幫子氣鼓鼓的。
繡坊老闆愣了愣。『蘇姑娘認識溪少爺?』
『鬼──』湘柔赭見繡坊老闆錯愕的眸光倏地收口,狠狼地踩了展劼一腳,佯裝笑臉道:『不認識,不認識。咦!你剛剛稱他什麼來著?溪少爺?那他不就是正遠鏢局那風流少爺?哦,我知道了,溪少爺親駕繡坊一定是替你那未婚妻買繡線來的,怎麼,你那未婚妻要繡鴛鴦枕嗎?那這你得請教老闆了,他配線的功夫可是一流的喔!』大男人上繡坊,也不怕人笑,真是有夠厚臉皮,哼!看他怎麼下台。
豈知展劼仍面不改色,還是嘻嘻哈哈的。『那有勞老闆費心了。』眉毛挑得老高,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樣瞧著湘柔。
曲兒在一旁看得直想笑,她這刁鑽的大小姐算是碰上對手了!
『蘚姑娘你請慢看,我先給溪少爺配繡線。』繡坊老闆十分禮貌的道。
『你請忙。』湘柔溫婉地笑笑。
『姑娘也繡鴛鴦枕嗎?』展劼手撐下顎笑看她。
天知道鴛鴦枕乃即將出閣的姑娘才會繡的東西,他這不擺明了在諷剌她?
『我繡什麼干你何事?公子真是好管閒事。』又咬牙切齒了。
『隨口問問嗾!值得你這麼生氣?不過姑娘生氣的樣子還挺迷人的呢!』故意用肩撞了她一下。
這個急色鬼三番兩吹的佔她便宜,湘柔不僅氣紅了臉,還氣得差點吐血呢!
『不買了。』索性扭頭邁出繡坊。
繡坊老關配好繡線,看見湘柔踏出繡坊,以為自己怠慢,因此緊張地喊著:『蘇姑娘──』
『她說改天再光顧。多少銀子。』付了錢,快步的追出去。『等等我,蘇姑娘,別走那麼急嘛!』
『後頭有個色鬼在追著,不走急點怎麼行?』斜斜的瞪著展劼。
『色鬼?』展劼愣了一下,回頭看一眼,又追上去。『在哪兒?我怎麼沒看見?』裝蒜的功夫跟風流的功夫一樣的教人佩服。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湘柔再也受不住的煞住腳,撐大鼻孔對他。
『天邊?天邊你怎看得見,開玩笑。』他如果能不嬉皮笑臉,湘柔會感激得痛哭流涕。
『那眼前呢?』睜大美目盯著他。
『眼前?』四下瞧了瞧,『眼前就只有咱們三個,哪來色鬼?』
『那除去我和曲兒呢?嗯?』
曲兒忍不住掩嘴低笑,不就是說他嗎?這個笨蛋!
展劼見曲兒笑才恍然大悟似的。『天啊!你在說我嗎?噢!天地良心,如果姑娘道在下風流在下不否認,如果道在下好色,那在下就非抗議不可了。在下哪兒好色了?在下曾佔過姑娘便宜嗎?』
『你你佔全臨安的姑娘的便宜。』湘柔說不過他,顯得惱羞成怒。
『哈!我貪她們便宜?天知道她們多愛往我懷裡投,多愛讓我佔便宜,因為她們也乘機佔了我的便宜,很公平的,你不覺得嗎?不覺得?那你也試試就會有同感了。』
試試?湘柔氣得胸口上下起伏。『你你簡直簡直下流!』推他站一邊,氣呼呼的離他而去。
展劼收起嬉皮笑臉,伸手拉住曲兒,將手上那包繡線塞入曲兒手中,以萬分正經的神情及口吻道:
『送給你家小姐的,麻煩你轉交給她,多謝。』
曲兒都還未從錯愕中恢復過來,展劼早巳不知去向。
沒有不正經,沒有傻里傻氣,沒有嬉皮笑臉、油嘴滑舌的溪公子實在是個風度翩翩,令人傾慕的帥公子,不知道為什麼,曲兒總覺得他的不正經全是裝出來給小姐看的,因為她曾仔細注意過他,在小姐的目光不放他身上時,他是安靜、斯文、不打情罵俏的,只有在小姐的眼睛底下他才那麼的嬉皮笑臉,那麼的教人討厭。
湘柔一入大廳便瞠直了眼,蘇翠紫——湘柔的姑姑,也就是凝翠閣的嬤嬤,不知何時大駕光臨,此刻正坐在大廳裡和她爹娘閒聊。
『說曹操曹操就到,柔兒回來了。』趙燕奴一貫的溫婉柔態。
『你們在說我什麼?』湘柔敏感的端看三人的臉色。
『你這孩子,見到姑姑不喊人,還站在那兒幹什麼?你一向不是最愛跟你姑姑撒嬌,怎麼今兒個變得如此陌生?』蘇颯風笑睨嬌女。
還笑得出來,那麼表示姑姑並沒有把她去妓院的事說出,呼!總算可以鬆一口氣了。
『姑姑,今兒個怎麼有空來?』馬上笑臉迎人挨向蘇翠紫身邊去。
『專程來看你的。』蘚翠紫笑看湘柔。
專程?話中有話,一定有問題。
『姑姑,柔兒最近在繡一幅戲水鴛鴦,巳經快完成了,你來幫我瞧瞧。』湘柔猛往蘚翠紫使眼色。
『哦!好。』任湘柔拉著朝後院走,然後一到後院她立刻激動起來。『你這丫頭把姑姑給害慘了,正遠鏢局的風流大少今兒個又上了凝翠閣,還指名要見容兒,後來推拖了半天,就留話走了人,說什麼他這輩子要定你──就是容兒啦!哎呀!我真怕他三天兩頭來跟我要人,我拿什麼給他呀?』
『他說了他要定我?』湘柔驚愕的睜大雙眸。
這個風流鬼真的連麻花臉也肯要?她真的服了他。
『是啊,你說該怎麼辦?』翠紫是方寸盡亂。
怎麼辦?她一個正當姑娘家又不能三番兩次往那種地方去,悲麼辦?啊!『你告訴他,容兒被人贖走了。』
『開什麼玩笑?一個麻花臉誰會贖啊?』真是鬼話連篇
『怎麼會沒有,溪展劼不就想贖?』湘柔抿唇笑笑。
『那傢伙瘋了!』
『但也只有瘋子才會相信有人會去贖一個麻花臉,不是嗎?』說得輕鬆呢,哪有這麼好應付?
翠紫一臉哭喪。『總之我真是被你害慘了。』
湘柔又開始她的撒嬌功。『別這樣嘛姑姑,瞧你皺著眉頭的樣子,看得人家心疼死了,來,笑一個妤不好?笑一個嘛,你不知道你笑起來的樣子真的好迷人耶——』
『妤了好了,你這丫頭這張嘴姑姑真是招架不住。』疼膩的擰了下她小巧的鼻尖,正色道:『說真的,你是不是對溪家那風流大少有意思?』
『姑——姑!』湘柔羞赧的紅了臉。
『我不贊成。』翠紫強烈地道。
『姑姑?!』湘柔詫異的瞪大眼睛。
『他太風流了,嫁給那種男人不會幸福的。』
『姑姑,你扯哪而去了嘛?誰說我會看上他,誰說我要嫁他啦?我才沒那麼笨呢!』說謊,她心裡可不是這樣想的,否則,怎會將那塊玉珮視如珍寶,無時無刻的戴在身上?
翠紫歎了口氣,『沒有就好,我走了,改天再來看你。別送了。』
『嗯!』見翠紫離去,湘柔臉上的笑容僵了。
天知道她多麼的喜歡展劼,儘管他是如此風流,如此愛惹她生氣,她還是喜歡他,在她心裡,早已認定這個未婚夫,並且暗下決心非嫁他不可。悠悠的歎息一聲,蓮步輕挪體態輕盈地邁進蓮亭,倚著亭柱發起呆來。
『小姐。』曲兒款步邁入蓮亭。
湘柔憂愁的再歎了一口氣。連姑姑都反對,那爹爹和娘那邊擺明了就是沒指望。她該怎麼辦?叫她放下,她是絕對捨不得,要爹娘答應又機會渺茫,除非能改掉他那風流性子,但是,憑他那見不得人的未婚妻他都能起色心了,這種人想改變他簡直比登天還難嘛!
『在想溪公子對不對?』曲兒見她發呆,湊向她耳邊嘻笑道。
湘柔回頭睨了她一眼。『胡說八道。』旋身在庭中坐下,一對眼兒立即又茫然起來。
曲兒也跟著坐下,用手撐著下顎端看她。『唉!三魂六魄都給勾走了,還說不想?』
『你又知道了?你以為自己是我肚子的蛔蟲嗎?』湘柔調侃地道,用手輕敲一下曲兒的小腦袋瓜。
『蛔蟲?我才不當那麼噁心的東西呢!不遇,生你者老爺和夫人,知你者卻是曲兒我。這兩年上門說媒的王孫公子不計其數,卻一一被你給婉拒了,原因不就是你心早有所屬嗎?打從四年前你自招親園回來就不對勁了,常常一個人發呆、一個人傻笑,就是傻瓜也看得出來那是怎麼一回事。』曲兒口沬橫飛,卻字字道進她心坎裡去了。
湘柔輕輕地笑。『你又知道了?說得跟真的一樣。』
『是不是真的,小姐心裡有數。哪,給你的。』將手中那包繡線放在桌上,然後推至湘柔面前。
『什麼東西?』湘柔曼妙的眨眨又黑又亮的大眼睛。
『自己看啊!』索性兩隻手都撐住下巴。
湘柔輕握起那包東西,看見包裝紙上印著「龍鳳繡坊』的享樣隨即拆開。
『繡線?你哪來──』
『是你心上人送給你的,他說讓他美麗的未婚妻繡一套鴛鴦枕備用。』笑得賊兮兮。
湘柔忍俊不住又白曲兒一眼,嘴角卻帶笑,『胡言亂語,他怎知我就是他的未婚妻?』
『怎麼會不知道?我告訴他的啊!』曲兒存心逗弄道。
『你——』嘴巴驚訝成O字型,一對秀氣十足的眉毛逐漸扭曲起來,尤其那漂漂亮亮的臉蛋更是漲得紅通通的,緊張得要命的站起身子猛跺腳。『你怎麼可以』
曲兒實在憋不住的噗哧一笑,然後幾乎笑得翻了天。
湘柔知道被耍,一張臉漲得更紅。『討厭啦!』抱著那包繡線奔回房裡去。
鴛鴦枕!一想到那幅恩愛鴛鴦圖,湘柔的心就卜卜跳個不停。
※※※
又逢十五。
每個月的這一天,是趙燕奴上安覺寺參佛折福之日,而湘柔是勢必也會跟著去,而曲兒那丫頭當然也少不了。
一早,趙燕奴便嗆咐下人備轎,在管家與曲兒隨行下來到了安覺寺。
湘柔一下轎便瞧見站在寺門內對著她笑的展劼。天啊!這個風沆鬼想幹什麼?她可不信在此遇見他又是個巧合,他他該不會又像在大街那樣糾纏不休吧!噢!該死,如果她娘知道她認識這個痞子、無賴,今後恐怕再也休想踏出蘇家大門一步了,噢!完了,完──了!
『走啊柔兒,你愣在這兒幹什麼?』趙燕效以一貫的柔笑道。
湘柔強撐笑顏,再瞥展劼一眼,見那無賴笑得一臉白癡相,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然後踩起蓮步款款生姿的尾隨趙燕奴入寺,在經過身邊時故意低垂眉目加快步伐錯身,哪知那該死的傢伙像有意要刁難她似的,伸手攔住她的去路。
『你到底想怎麼樣?』湘柔朝往前直邁的母親及管家探一眼,惶恐的低嗔。
這話問得展劼微微一愣,一對眉毛挑得半天高,又是那沒點兒正經的樣兒。『姑娘此言之意,好似溪某糾纏了你很久了?』天可為證,他這次遇見她絕對是不小心的。
湘柔真是恨死了他的嬉皮笑臉,恨不得將他那沒個正經的臉皮給扯下來。氣惱的推開他,正欲邁步哪知他立刻又纏上來,然後像怕沒有聽見似的揚高聲音大叫:
『真是巧啊蘇姑娘,咱們又見面了。』
湘柔的唇咧成一字型,因為趙燕奴正聞聲回頭,然後好奇的折了回來,上下端看展劼一遍,笑問:
『這位公子是……』好個俊秀挺拔、氣宇不凡的男子──趙燕奴在心裡暗忖。
展劼彬彬有禮、斯文有加的拱手。『晚輩溪展劼見過蘇夫人。』
『溪展劼?』趙燕奴愕了一下。『不就是正遠鏢局的大少爺!』收回欣賞的目光,詫異的扭頭看了垂低著頭的湘柔一眼,奇怪她的實貝女兒怎會認識這花名遠播的風流大少!
『正是在下。』
湘柔偷偷瞄他一眼,瞧他笑成那德性,好像每個人都知道他的大名是件很光彩的事似的,真是不要臉透了頂!
『溪公子認識小女?』
湘柔猛地抬頭,大概緊張過度了,急急否認。『不不不,我不認識他,娘,你相信我,我──』瞧她娘錯愕的目光,她真恨不得咬掉自已的舌頭。
她這不是不打自招嗎?這麼急著否認跟承認有何差別?完了!真完了!
展劼玩味十足的看了湘柔一眼,文質彬彬不疾不徐地道:『在下和蘇姑娘不過一面之緣罷了!哦!不好意思,我娘叫我了,我先過去一下。』態度從容的朝站在佛殿另一端的唐蕙走去。
湘柔不禁一陣面紅耳赤。原來展劼是陪他母親來的,她竟以為真是羞死人了!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果然儀表堂堂、玉樹臨風,只可惜太風流了。』趙燕奴遺憾似的歎了口氣,款步朝殿前邁去。
湘柔慢吞吞的隨趙燕奴邁向殿前,一對靈動大眼總情不自禁的朝展劼那卓犖的身影飛丟,而每瞧一眼,那傢伙就回報她一個令人心慌意亂的微笑,槁到最後她連臉都不敢抬起來,燃香拜完後便藉故退出佛殿,一心只想避開展劼那令人渾身不對勁的目光。
她不否認那傢伙實在太迷人了,更不否認自已實在情不自禁想多看他兩眼,也因此,她更須離他遠遠的,以免神魂不小心出了竅,讓她母親瞧出了端倪而後悔莫及。
湘柔一踏出佛殿立即大吁口氣,然後邁向涼亭。不料的是,臀部才剛碰到亭內的椅子,展劼的聲音便催魂似的自身後響起:
『蘇姑娘。』
湘柔驚嚇地跳起來,然後便是一臉噴火的表情,『你非得如此陰魂不散的跟著我不可嗎?』
展劼淺淺一笑,大剌剌的坐下,悠哉的打開扇子煽風,一對桃花眼猛往行於寺前的姑娘們身上溜來溜去,一邊漫不經心的道:
『姑娘此言差矣!溪某在此與姑娘相遇純屬巧合,道在下陰魂不散有欠公平。』
『你──』
『為何姑娘每次見到在下總是氣呼呼的呢?』身手托起她的下巴,左側頭、右側頭的猛往她秀外慧中的臉蛋瞧。『如此標緻的一張臉笑起來肯定迷人,可惜哪……唉!算了。』
湘柔嗔目以對,憤怒的鼻息噴到他臉上去。『如果閣下可以不再嘻皮笑臉,本姑娘也可笑顏以對。』
展劼皺皺眉頭,『這似乎……不可能。』
『嘿!閣下說對了,不、可、能。要我對你這個風流鬼笑還不如對頭豬笑。』語畢,用指頭撐高鼻子,俏皮可愛的朝他扮了個鬼臉。
被她那俏皮樣兒逗得朗朗大笑,而曲兒也按捺不住的跟著笑出聲音,至於她,不用想也知道是滿臉通紅。
『什麼事如此好笑?』唐蕙娓娓朝他們走來,身後跟了名提著水果菜籃的丫環。
展劼站起,唇角雖仍帶笑卻一反平日的輕佻,以十分莊重的口吻道:『娘,我來給你介紹,這位是蘇家的大小姐,湘柔姑娘。』眸光柔柔的轉向湘柔。
湘柔感覺有些錯愕,奇怪他也有正經的時候!含情脈脈的視他一眼,委婉地朝唐蕙欠身。『湘柔見遇溪夫人。』抬眸時卻撞見唐蕙身邊的丫環以一種十分曖昧難纏的目光,癡癡地對著展劼。
天啊!這男人到底有什麼魅力?好像全世界的女人都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似的!一股醋意莫名其妙的湧了上來,她討厭別的女人用那種眼神看她的男人,他是她的,她怎麼可以這樣看他?於是她故意的移動身子擋在展劼面前,使得那丫鬢微微一愣,接著便怒目以對。
展劼的頭自湘柔的右肩伸過來,興味的瞥了一眼她爭風吃醋的嬌俏樣兒,然後縮回脖子,露出一抹詭異且高深的笑。
唐蕙並未察覺有什麼不對勁,笑容可掬的執起湘柔的玉手,道:
『好可人的姑娘呀!我一看就喜歡,只可惜唉!否則我非把你討來當兒媳婦不可。』對展劼接了繡球一事,她真是只有搖頭歎的份,甚至──不提也罷!
展劼站到湘柔身邊來,瞧一眼她透紅的臉,玩笑道:『要她給你當兒媳婦也不是沒有機會,你何須長吁短歎?』事實上,湘柔現巳是她的准媳婦兒了,只是她不知道而已。若非時機尚未成熱,他早開誠佈公了。
他要等湘柔親口對他承認,她就是在招親園以一球訂下他倆一生情緣的女人。
唐蕙聞言立即拋去一個大白眼。『你這孩子開什麼玩笑?蘇家在臨安可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人家蘇姑娘金枝玉葉你也想糟蹋,真是胡言亂語!』拍拍湘柔的手背。『這孩子就是這樣,你可別介意。』
湘柔淡淡一笑,輕輕搖頭。
『我糟蹋她?天知道我在臨安可是搶手貨耶!』說得那麼大聲也不怕咬到舌頭!
湘柔趁唐蕙不注意時朝展劼皺了下小鼻子,逛得展劼又直想笑。而那丫環見他倆眉目傳情更是妒火中燒,一對眼兒滿是深仇大恨的瞪著湘柔。
『打從你去接了那繡球後便再也不是了。』唐蕙一臉頹喪,又搖頭又歎氣,『我好擔心你將來會給我生個怪胎!』
湘柔聞言,扭頭與展劼對視一眼,問唐蕙:『怪胎?什麼怪胎?』
『你沒聽說嗎?那姑娘長得一臉嚇人,而長相可是會遺傳的。』唐蕙憂心忡忡,擔驚受怕的。
湘柔和曲見同時『噗哧!』一聲,見唐蕙臉色驟變,立即驚覺的收住笑容並垂下眼瞼。
展劼為免湘柔尷尬,故意哈哈大笑。『娘,哪有人用『怪胎』來形容自己的孫子的?怪不得人家蘇姑娘笑話。』旋身摟摟唐蕙的肩,炯炯黑眸閃亮如炬。『我可以再多討幾個如花似玉的美妾,另外給你生一窩漂漂亮亮的小孫子,如何?』
湘柔的眼睛立即又冒火花。美妾?真是個無可救藥的風流鬼,妻都未進門就滿心滿腦全是切的影子,還一想就是好幾個!真該死!強掩怒意,笑對展劼,咬牙切齒道:
『如花似玉的美妾?溪公子指的大概是凝翠閣的容兒姑娘吧?』
湘柔見展劼臉色略變,尤其那滿眼儘是對展劼覬覦之色的丫環,此刻正露出驚恐怨懟之神色,因此更加洋洋自得的笑道。
『溪夫人沒聽說嗎?溪公子看上了凝翠閣的容兒姑娘,還執意要替人贖身,說是要納為妾室,』湘柔眼角淡掃那丫環,她正受重創似的向後退了一步。『也不知令公子是否有怪癖,先是接了那醜八怪的繡球,後又要納容兒為妾,孰不知那容兒是個麻花臉──』
丫環揪心的旋過身,而唐蕙則受不了打擊的尖叫起來:『麻花臉?』
展劼狠狼的瞪了湘柔一眼,伸手抉住唐蕙有些擋晃的舟子.『不是的,娘,我——』
唐蕙甩掉展劼的手,『你太令我失望了,什麼如花似玉的美妾,原來我怎會生出這樣的一個兒子?』唐蕙絕望的紅了眼眶,甩頭拂袖離去。
『娘!』展劼追過去。
『我沒有你這樣的一個兒子,滾開。』她絕情地走了。
那丫環徹底絕望的回頭看了展劼一眼,隨著唐蕙而去。
展劼旋旋過身來,面無表情的死盯著湘柔,盯得她無所適從又窘又迫,甚至緊張得手心直冒汗。
她絕對想不到唐蕙的反應會如此激烈,否則,她就不會逞口舌之快了,現在,他一定恨死她了!歉疚的垂下眼臉,兩隻手猛扭絞著衣角。
『對不起,我——』
『算了。』展劼拍拍大腿,表情看起來十分無奈。
他知道他真想發一頓脾氣,真想痛痛快快的吼幾句,然後拆穿她的假面具,可他做不到。瞧她那兩隻手是如何的焦慮不安,瞧她那張臉是何等的無辜,他相信她絕對不是故意的。
『你——不生氣?』湘柔一副很怕他生氣的模樣。
『反正你也不是故意的,不過,玩笑歸玩笑,在我家人面前我希望——』他的話突然中斷,目光穿遇湘柔的肩膀看向廣場,看見他那妤兄弟威鈞正手持玉環刀,拚命的追著一名箭步如飛的男子進入安覺寺,還不斷吼著:
『別跑!站住——』
會被威鈞──一名捕快持刀追著跑的人絕對不會是妤人,依那人飛奔的速度及身影看來,肯定是個功夫底子不弱的傢伙。展劼飛快的皺了下眉,對湘柔道:
『留在這兒別亂跑。』一眨眼功夫便不見蹤跡。
湘柔想不愣住都做不到。天啊!這男人除丟滿身風流的外表,骨子裡究竟裝些什麼東西?他竟可以在一晃眼間便消失蹤影!喔!太不可思議了。
好奇把她的心填得滿滿的,她這個未婚夫沒她想像的那麼簡單。拔腿朝佛殿奔去,她得去探探究竟。
她飛奔的腳步在殿門內猛地煞住,使得曲兒險些撞上來。天啊!這
湘柔猛捂著嘴,一對鳥溜溜的大眼睛圓圓的驚怔著,整個腦袋忽地空白一片,做不出任何反應。也難怪她會嚇成這樣,她的母親正被一名長相兇惡的男子持劍脅持著,整張臉──包括嘴唇,早已嚇得全無血色!以她母親的膽小,她真不知下一刻會如何?如果只是嚇暈還無所謂,萬一嚇死了天啊!最令她害怕的是,萬一那個人一不小心傷了她的母親,或者一發起狠來就一劍──
『堂堂六尺男子脅持一名弱女子算什麼英雄好漢?』威鈞喝斥著,一張長得還不賴的臉滿是怒容。
『放了她我保證讓你平安走人。』展劼仍一臉溫和說得慢條斯理。
那男子嗤著鼻,『保證?呵呵哈哈你算哪根蔥,拿什麼保證?』擺明了信不過展劼。
展劼悠哉的打開扇子,擺在胸前捆了兩下,『你說,我算哪根蔥呢?』帶笑著道。
只見那男子臉色驟變,十分驚恐的向後退了一步。湘柔不知那男子為何變得如此恐懼,為什麼展劼一打開扇子他便嚇得臉色發青,難道展劼手中那把扇子有玄機?
展劼收起扇子向前邁了兩步。『現在你放是不放呢?嗯?』
豈知那男子見展劼逼向前,便連連退後,手上的劍在不知不覺的使力之下,把趙燕奴細嫩的脖子壓出一道血痕。
趙燕奴哀嚎一聲,兩眼一閉——當然,不是痛昏而是嚇昏了。
湘柔見狀,大喊一聲:『娘!』完全顧不得自身安危的沖遇去。
那男子被突然沖遇來的湘柔嚇了一跳,任趙燕奴的身子往下滑,持劍朝湘柔刺過去。
『蘇姑娘!』展劼一個飛身,在那一劍刺中湘柔之前抱住她,而那一劍便狠狠的次入他的右臂。展劼咬牙怒瞪那男子,破口大罵。『你這個混蛋,該殺千刀的!』將湘柔推給威鈞,任手臂的傷口血流如注,一步一步的逼近那男子,逼得那男子後退無路。『若非此地乃佛教聖地,我早送你下地獄,現在,你是乖乖自首還是要我動手?』
那男子都已經渾身顫抖了竟還猶豫不決。
『你還猶豫?』展劼揚聲大吼。
『我自首我自首,你別殺我,我自首。』男子跪地求饒。
展劼旋過身,斜唇對威鈞笑笑。『交給你了。』
威鈞又搖頭又歎氣。『都傷成這樣了還笑得出來?真服了你。』伸手點了展劼的止血穴。
展劼伸出左臂拍了下威鈞的尖、嘻笑道:『反正又死不了!』
湘柔踩著惶恐的步伐慢慢接進展劼,一對犯紅的眼睛驚慌心痛的盯著展劼被血染紅了的右臂。
『天啊!你流了好多好多的血!』湘柔抬起汪汪淚眸對著展劼。『是我害了你。』
她為他流淚!一股暖流注入了心窩,儘管右臂此刻是如何刺痛全都無所謂了。偏偏儘管此刻的氣氛是如何的令人感動,他還是無法在她面前正經起來。
『蘚姑娘好像很心疼溪某,喔?』他伸手輕撫她的下巴,色相十足的。
湘柔愣了一下。該死的傢伙,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正正經經的跟她說話?氣惱的翻眼瞪他。
『真遺憾那一劍沒刺死你!』
『嘖嘖嘖!真是天下最毒婦人心。』
『夫人!你還好吧夫人?』曲兒的聲音扭轉了兩人的注意力。
湘柔扭起一對柳眉,呻吟一聲。『天啊!我竟為了你這個無賴而忘了我娘還躺在那兒!』飛快地奔向緩緩睜眼的趙燕奴。『娘,沒事了,娘。』
『我——』趙燕奴感覺脖子子上一片疼痛,伸手摸了摸,當她發現手指頭染上了血漬後,萬分驚恐的叫著:『血!血!』雙眼一閉,又昏了過去。
『噢!娘!』
『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