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更,大廳燈火未熄。
這幾日,蘭郡王府為了不知從哪兒蹦出來的「未來郡王夫人」母女兩,弄得雞飛狗跳的。
德勝公主努力的款待親家不說,找來唱戲的、雜耍的,在自家設宴助興,除了沒大宴賓客以外,熱鬧的活像辦喜事。
而蘭郡王本人則放話,定要找到小夫人的把柄,將她給趕出去。
至於那位大家都等著她證明身份的小夫人,則像個沒事人一樣,完全置身事外——她從進府那一天便昏迷不醒。大夫說沒病,也許只是她這幾日過於辛苦。
所有人只能乾瞪眼傻傻的等。不管她病況如何,只要她一日不醒,沒有繡荷包證明,這件婚事就得不上不下的懸在那兒。
「看郡王氣得一臉鐵青,從前幾天便一個勁兒的躲在功房練武出氣。」
德勝公主等到人潮散去,才回到寢房。而她的心腹侍女,呈上了茶與點心進房後,便照例幫公主梳理頭髮,同時小心冀翼的問:
「您當真相信那對來歷不明的母女嗎?公主,小心別受騙呀。我跟著您多年,那繡品我也是見著的,可我不記得有讓老郡王拿去當什麼訂親物呀?」
輕瞥一眼從小跟著她的侍女那一臉著急,德勝公主悠閒的笑了起來。
「我知道,成若,你以為我是誰?這種事,馬虎不得,我也不記得駙馬有為郡王訂過親。」
「唉——既然這樣,怎麼您還要收留她們,不快把她們送官……」
「誰讓我第一次瞧見,啟陽竟對那個女人起了興致?」德勝公主掀開茶碗蓋子,輕叩了幾下。
「是騙子也成,是什麼都行,要趕她們出去,等到孫子出世,查清楚再趕出不遲,那樣的角色,我動動指頭便可捏死她們,不過,怕是到時啟陽會怨我。」
「郡王氣成那樣,怎麼可能是對那女人動了心?」成若總覺得,跟了公主這麼多年,公主的老謀深算,她還是猜不透啊。
「他平日就連半點火也沒燒著,可那姑娘卻讓他徹底動了氣,豈不稀奇?而且她昏倒那時,以他性子,若真討厭,早轟她出去,怎會容她進府休息?」
德勝公主一邊啜飲甜美的春茶,一面盤算著。
「不過,還是不可不防,你讓人去調查她們母女倆的來歷。看看有什麼其他企圖。不然,看在她對啟陽如此癡心,甚至不惜騙婚進府,只要她不危害蘭府,我就當作什麼都沒看到,郡王府這麼大,收容個小妾也沒什麼,但是……」
公主眉一挑,眼裡隱約浮現著肅殺戾氣,冷笑浮現唇邊。
「假若她敢動什麼歪腦筋,那我就等她讓啟陽動了對女人的興致後,再揭穿實情,趕她出去,讓她……只能暫時作個郡王夫人的美夢!」
等侍女出房門,德勝公主便再克制不了心花怒放,笑得令人只覺毛骨悚然。
「這對象也有了,啟陽也氣得忘了開溜,不過,啟陽一定不答應收她做妾。可他責任心重,只要生米煮成熟飯……接著,我該怎麼把他們湊進房裡呢?」
* * *
「湊、湊……湊誰進房?」德勝公主房門外,渾身驟起寒顫的,便是那個應該躺平在床上的未來郡王夫人——李婕。她似乎……聽到了什麼可怕的消息?
那天,因為一時不知怎麼應對,所以她就乾脆裝成虛弱昏迷,不肯起來。
本來一直想找機會,告訴娘親真相,然後趁事情還沒鬧得太大前,母女倆趕快伺機開溜,免得真讓那蘭郡王送進宮府。
可誰知道,那德勝公主如此好客,與她娘也許還挺投緣的,成天湊在一起,不知商量什麼,等了數日,就是等不到娘親獨自來看她的時候。
而她因為裝病,不能在眾人面前吃喝,也只好等沒人之時,靠著她房內桌上那壺水填肚子;真餓得受不了,便等到夜裡,溜進廚房找冷掉的飯菜點心充飢。
幾天下來,娘親可好了,過得奢華舒適,豐頰滿油光;而她,原本就纖瘦的身子已經虛弱的快從假病變真病,因為營養不良。
現在,她再也等不下去,娘不來找她,她去見娘總成吧?才決定趁夜裡摸進娘親房裡說明白,一經過德勝公主房門外,便聽到公主奇妙的自言自語。
「李婕嘛,論美貌也有幾分,論乖巧,現在看來也還挺得人疼的,如果再裝扮一下,好好的去引誘我那不解風情的蠢兒子,相信他也把持不住。等肚子大了,孩子有了,這個家也安泰了。」
只有幾句話,便將李婕嚇得雙腿發軟,險些當場癱倒在門外。
等、等一下,這位公主大人,您好歹也問問當事者的意見呀!這是怎麼著,您這當娘的,多少也為您兒子設想一下,懷疑我們居心不良的母女倆吧?
為什麼這麼容易便被騙倒了?還當真想將我與你兒予給送作堆?
「等她醒來,我得派人教教她如何伺候郡王,讓郡王無法抵抗女人的魅力……嘻嘻嘻……孫子,該取什麼名字好呢?最好是先生個男的,然後……」
公主那開心至極的笑聲,讓李婕再也待不下去,只想衝出去喊救命。她倉皇失措地手腳並用,連滾帶爬逃離公主房前。
真被人揭穿身份,她會很頭大,可若不被揭穿,就換成她的肚子會變大!
她是打算來賴婚沒錯,可要賴的,是她那有媒憑為證的遠房表哥,而不是這個恨不得將她們母女倆問罪暫首的蘭郡王。
要生孩子,也得找正確的那個爹去生呀!
「不行,我得去找娘說明白才行。」她提起裙擺,一路狂奔。「這郡王府可真大,連個客房也分好處廂房。為什麼我和娘不能住在一起呀?」
這幾日,她平靜的生活驟然起洶湧波濤,喜歡凡事慢慢來的她,卻被逼得必須狠心果決、不准遲疑。一慢,就可能讓人揭穿她裝病的騙局。
「唔!」前頭有家丁巡視,她得趕快換條路走。
匆忙閃過巡夜的人,她一慌,便又忘了該往何處去,沒辦法邊跑邊想。冷靜下來以後,便發現她走岔了路。
這條長廊的裝飾有些兒不同,定是闖進別的地方了,得快回頭——「啊!」
發出慘叫的原因,是她突然感受到前方宛如若風雪襲來,陰冷恐怖的幾乎將她當場凍僵,她直覺有異,連忙後退一步。
說時遲那時快,一把利刃突然刺穿了長廊的房門紙窗,不偏不倚的掠過她纖細頸項,筆直刺人長廊柱上,尾端還因為用力過猛而不住搖晃。
「誰在那裡?」行動比問話快一步的青年,急速點了燈,大步追向門外。
心煩氣躁睡不著覺、夜半至功房練武的蘭啟陽,忽覺房外有動靜,一開門,便看見一身單薄衣裳的李婕,跌坐在地上,瞪大美眸,楚楚可憐的低泣不已。
「你你你——你——別殺我!我我我——」我招了,什麼都招了!若非因為害怕過度,說不出整句話,李婕早招得一乾二淨,半點不留。
「你……醒了?」看見她出現的那瞬間,他眼中有驚喜、有安心,隨即,發現她一臉青紫,身軀直打顫時,他不免又起了愧疚感。對她,這是第二次。
「你在這兒做什麼?」他皺眉,疑惑猜測。夜半離開寢房,不是好規矩。
「我、我肚子餓了,出來……找東西吃。」過於害怕,啜泣仍未停。
看她懼如驚兔,不住退後,對李婕這麼怕他的態度,他竟覺得有些不悅。
女人癡迷尖叫呀,發狂追逐呀,發狠撲倒他呀,他習以為常,就是沒見過拿他當成凶神惡煞一樣閃躲的。
她膽子不是應該挺大的嗎?難道是他當真……太凶了?他有些懊惱。
他不要她怕他,他要她笑。就跟幾日前初見面一樣,開心甜美的笑。奇怪……他對這個讓他壞了自制,只想動怒的狡猾女人,他還管她害不害怕?
她怕他不是正好嗎?要她招認一切,趁這機會不是應該容易的多?
怎麼他寧願安撫她,也不想欺負她?
「何必這麼怕我?如果沒做虧心事,心裡沒有鬼的話,就大膽一些,別畏畏縮縮的。」看不慣她如此膽怯,他開口為她打氣了。
李婕有些哭笑不得。問題就是有啊,她偏偏就是做了一堆虧大了的虧心事呀。不怕他,成嗎?
「我當然怕郡王……你說要送我進宮府,現在又要殺我……我知道你不喜歡這門婚事,所以我們當成什麼都沒發生過吧。」
順著他的意,就不會被殺吧?
「要我當成什麼都沒發生?」他輕輕托起她下頷,瞧她又向後方瑟縮了一下,心中不悅益發高昇。
從前他總對女人如此懦弱的神態嗤之以鼻,可如今……他確實對她有了憐惜。弄不懂,為什麼這個才見兩次面的女人,能讓他開了先例想疼惜她?
他還記得,那一日,她僅只輕輕一笑,便捉住了他的目光,剎娜,週遭一切都化為空白,他聽不見嘈雜聲音,看不見人群騷動,眼中獨剩下她白色身影。
現在,她就在他眼前,觸手可及的地方,只要他點頭答應娶她,立刻就能確認她是否如他所想的嬌軟溫暖,水嫩豐腴,婀娜多姿。
他甩甩頭,抹去心上忽然湧現的疑惑。別想太多,他該是討厭她才對呀。
紅顏禍水,美麗的女人是毒花,別忘了,她對他別有所圖。
「你以為現在反悔,這樣我就會放過你?」他不解,她怎麼能任性地糾纏他之後,說放手就放手?她這是在戲弄他嗎?不,不對,一定有別的理由。
「你該不會是……梧鼠技窮了,才決定大方的賣個人情給我?自始至終,你的繡荷包只聞其名,不見蹤影,所以我想……我們的婚約,真的存在嗎?」
他追問,彎身靠向她,眼眸危險地瞇起,將她的不安與逃避盡收眼底。
「你是看事情快被我拆穿了,所以改變主意,不逼婚了?嗯?」
唔,這個男人怎麼這麼敏銳,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怎麼辦?他好像不肯善罷甘休唉。還好她剛才沒有當真全說出來,不然現在不就只有挨打的份兒了?她想。
李婕方才被他擲出的武器嚇到,還沒注意到,一冷靜些後,這才意識到,蘭啟陽光裸著汗水淋漓的上身,古銅色閃爍的健碩軀體,宛若兇猛而優雅的狂獅,讓她怎麼閃避也避不開,他所帶來的強大威壓感。
這一近瞧,才發現兩人間明顯的強弱對比。他原就比她高出足足一個頭有餘,她坐著,他半跪著,差異更明顯。他的肩膀比她寬上一倍,胸膛肌理分明……
就算她閉上雙眼,努力將他視而不見,偏偏還能聽見他低沉而震撼人心的嗓音徘徊她耳邊,而且呼吸間,也儘是那股揉合了麝香與男性陽剛雄渾的氣息。
莫名地,胸口有些窒息,焦躁發熱著。是對他拿權勢威嚇著她,感到恐懼嗎?不,不對,她恐懼的是,首次意識到他是多麼偉岸傲然的男人。
常寧郡王,蘭啟陽,迷惑天下多少女人,不是沒有緣由的。
「我看,你和你娘一開始,就是打定這樣的主意吧?逼婚若成,你可以撈個夫人的位置,逼婚不成,至少可以拿到什麼補償,是嗎?」他一點也不肯放鬆。
不是有意拿話激她,也不想將她想得這麼卑劣,可是,對她糾纏婚事這點,他就是不由自主的想發火。今天,只要是繡荷包的主人,她就願意嫁嗎?
或許,他氣的,是她並非為嫁他蘭啟陽而來,而是為了嫁繡荷包的主人……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把別人想得這麼毒辣,可至少我和娘,從沒有想過那些,我們只想找到……未婚夫婿而已。」
這是實話喔,只不過,找錯對象了。
「了不起,你倒很有自信,確定我一定會娶你?」他貼近她,在她耳邊輕吁了口氣,滿意的看到她生澀地退縮戰慄。
是呀,如果她當真有那意思,展露嬌媚,對他撒嬌的話,他當真把持得住嗎?別的女人這麼做,他肯定他能毫不手軟的攆人出去,對於她嘛……
也許一半一半。
「我從沒想過你要不要我,可我進門起就知道,你是堅決不要我的。」
她說得有些委屈,覺得自己很沒價值。他連瞧她一次都嫌煩,她……真有這麼難看嗎?至少……至少好好認識她之後再討厭她,她會比較心服些呀……唉?
等一下,反正她的未婚夫又不是他,她希望他喜歡她幹嘛?
「要殺人砍頭也要找個罪名。是你先讓我娘多了個好借口,將我綁在這郡王府裡,賴上我、硬要我娶你,淨找我麻煩。如今你不想嫁,也得說個所以然,否則,我可不願停手。」
她猛然一顫,一臉呆然的看著他單膝跪在她面前,伸出雙臂,以他的身軀將她困在他與牆壁之間,不讓她逃跑。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直到水落石出前,我不會放你走。你要走,除非當著我娘親面前,承認你騙婚,由官府押你離去。」他從容不迫的笑意,卻已經把她逼至絕境。
「好了,廢話少說,招吧,繡荷包在哪裡?或者,沒有這東西?」
「什麼?你不承認就算了,幹嘛這麼不留情面?」李婕慌了。解除婚事不成,這下更不可能承認這場無心之過造成的騙局了。
「我要讓我娘徹底死心。」看她開始提了一些膽子與他相抗,他不免覺得有趣起來,更加堅定要擊潰她的決心。
或許,是因為她太與眾不同,所以,他就是想要她臣服他吧?不然還有什麼理由可以解釋,現在,他就是不想輕易讓她走?
他要她討饒,要她完全的投降,不接受任何的和談。只有這個方法,才能與她纏鬥下去。
「做人乾脆些,要嘛,你就放我走,要嘛,你就娶了我。」她也急了,不交就是不交,自己一人受罪也罷,但娘親吃不了苦頭的。
「好啊?要我娶也行,那就拿出證據——繡荷包。」見她沉默地噘著小嘴,一臉青白交錯,他輕笑。
她絕對不知道,她自己的模樣純真可愛地讓人無法克制不去逗弄她。
「我知道你藏著,你不交,那我只好自己動手了。」他一把勾住她腰際,逼她嬌荏身子貼向他的。她想抗拒,卻氣力不如人,那動作反而像欲拒還迎。
兩人臉頰貼在相隔不到一寸的地方,身軀交纏著,乍看下,比情人還親暱。
「你知道,我打算怎麼找嗎?」
她死命搖頭,彷彿搖得越用力,就真能打消他的可怕念頭。
「不知道,可我相信男女授受不親,你一定不會親自搜身的!」她脫口而出,企圖阻止他的瞬間,卻又猛然閉嘴,因為她發現——完了!她說溜嘴了!「呵,原來你放在身上呀。我本來只想套套口風。既然你不打自招……」他開心地勾唇一笑,笑得宛若烈日驕陽,極為刺跟。
「搜身?這倒是個好主意。好一個讓人心動、渴望身體力行的好主意。」
「不,不成,那、那太失你堂堂寧郡王的風範了!」她努力地想把小手成拳揮舞,卻只是徒勞無功的被箍在他寬廣的胸膛前。
「多謝關心,不過,失了風範,挽回名聲,倒也還好。別再掙扎,那只會傷了你。」他說著,便要動手探向她腰間,扯開她腰帶。
「不成——」她話未完,呆立當場。
他不是說要搜身嗎?可是蘭郡王他……他怎麼不用手,反而用唇——吻她?而她,她光顧著推開他大手,沒料到他會用這一招呀!
她的唇,被夫婿以外的男人——給碰了!
「真是抱歉,讓女人安靜下來的方法,比較不粗暴的,我只知道這一項。」蘭啟陽一點愧疚神色也沒有,嘴角尚噙笑意。
「你——」她又羞又氣,一時之間,不知道向誰借了膽,竟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推開了他。從來沒有人這麼輕薄她的!「你——你怎麼可以——」
「若我真是你夫婿,那就沒什麼不可以。」他還當真沒有絲毫歉意。
她氣炸了,跳起身,一手壓著嘴,一手指著他鼻頭怒喝:
「可你又不——」她霎時住口,怒氣頓時消逝。
就因為察覺到他嘻皮笑臉的表面下,那精明眼眸正閃爍著詭異的刺探光輝。
李婕赫然想通了。他故意激怒她,搜身不是他的目的,他真正的目的是套她的話!而她險些中計!好險,她停得快!
「你話還沒說完。你想說,可我又不——如何?」他踏前,逼她把話說完。
「可你又不……不打算娶我,怎能自稱是我的夫婿?你不承認,我自然了不承認!所以,你不能碰我!」李婕雖然轉得很硬,可勉強還是接下了話。
「那麼,我承認的話,可以請你們繼續嗎?」長廊一端,德勝公主略帶失望的從陰影處走出。她不知道早已在那兒看戲看多久了。
「唔!」羞愧交加,李婕以她生平最快的速度,拔腿狂奔離去。
「真是,這麼好的機會,你這孩子真不會把握。」德勝公主抱怨著,她跟著離開。她還沒計劃好呢,孩子們便湊上了?可見,再加把勁……
「不會把握嗎……」喃喃自語,盯著那早已不見嬌小人影的角落,不知怎的,蘭啟陽心裡,竟然泛起莫名失落。
那甜美的滋味,至今未曾嘗過。他……是有些不捨。
如果,不是這樣相遇的話,他……把持得住不動心嗎?
* * *
李婕醒來後,需要睡眠的時間,在這半個月來一直往上增加。可是,她一直處於睡眠不足的狀態。
德勝公主一點也不急著要李婕拿出繡荷包,她只急著要李婕努力學藝。
而且她似乎在幫著李婕,每次只要蘭郡王想召集的所有人當場對證的時候,她就推說和李婕正忙,不肯出席。
先別提德勝公主說什麼要訓練她儀態,請了一堆名門師範來教她,除了基本禮儀規矩之外,她有些不明白,為何郡王府的夫人除了琴棋書畫以外,還要會扭腰擺臀的跳南蠻舞?
有事沒事就有人告訴她,嘴唇要怎麼笑,眼睛要怎麼瞇,手腳要怎麼擺才會讓人覺得「嬌」、「弱」堪憐……恨不得將她揣上懷中狠狠抱上一把。
德勝公主的重點是,讓李婕以「嬌媚」蠱惑郡王對她的憐惜,不過,李婕只學到「虛弱」那部分。
體力不支,真的是體力不支,她只是個弱女子而已呀……
課程本身還好撐,咬緊牙關也就罷;可李婕發現,每次上完課後,德勝公主總是有意無意的將她安排到郡王身邊伺候著,而且,總是暖昧的要李婕加把勁。
不論郡王在做什麼,她都有可能會適時出現。
郡王讀書,她也在一旁讀書,不過是由周公親自指導她讀周禮……
郡王練劍,她不懂練武,只能晾在一邊倚著長刀,繼續夢周公……
最慘的是,只要她一睡,郡王便會悄悄的接近她……大概還想著趁她睡覺進行搜身那回事吧?害她坐站都不是,打瞌睡也睡不安穩。
她好累。她真的好累。
「退婚真的不成嗎?」如今,她覺得自己是誤入歧途了。
一見到柔軟舒適的床鋪,李婕便想也不想的撲上去。如果她撲倒蘭郡王的狠勁也有如此大的話,德勝公主可能早就放過她了。
此刻,她剛結束與蘭郡王的對峙,三更時分,李婕幾乎要虛脫。
蘭啟陽那傢伙,居然可以啃書到半夜?雖然無可諱言,他能看得懂那些艱澀的學問確實了不起,可是她幾乎要累垮了。他……是存心整死她嗎?
她只覺得頭好疼。
也許,蘭郡王府裡可以讓好吃飽穿暖,不像以前一樣窮困,可她的勞動量,也是從前無法比擬的。
「呀——你飛上枝頭做鳳凰啦!」李三娘開心的聲音自她耳邊傳來。 「怎樣,現在感覺如何呀?」
李婕長歎一聲:「飛上枝頭做鳳凰?高處不勝寒哪……唔,好冷。」李婕拉拉棉被,捲過身子。「娘,別跟我說話,我好想睡——唉——娘?何時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