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不做惡不休 第二章
    戴維審慎的瞪著她,好一會兒,終於將槍放下。

    「如果費爾蒙特先生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就別想活著踏出這扇門!」

    「是是是,大人,可以開始了嗎?」周姿吟不耐煩的說,活動一下手腕,幸好,骨頭依然完好,只是明天肯定會出現一圈淤青。

    戴維一楞,突然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你很勇敢,只不過我希望你有足夠的勇氣來面對費爾蒙特先生醒來後的怒氣。」

    她不在意的聳肩,然後劃下刀子,手上的動作輕巧熟練。

    「我是不是該考慮裝個控制器在費爾蒙特身上?如果他醒來後要追殺我,我就激活控制器來控制他。」她低喃著與戴維閒聊。

    「如果你行的話。」

    「呵!我當然不行,否則我早就統治世界了。」她輕笑。

    他沒有響應,逕自默默的做好自己的工作。

    「戴維,可以問個問題嗎?」周姿吟又開口,她習慣一邊動手一邊動口。

    「先問問看。」

    「整個意大利沒有一個醫師能為你家的費爾蒙特先生動手術嗎?」

    「費爾蒙特先生不信任任何人。」

    「可是我只不過是個陌生人……」

    「就是陌生人才好。」

    「不懂。」周姿吟稍微抬頭讓戴維幫她擦汗,之後又低下頭繼續手術。

    「不認得費爾蒙特先生,就不會動什麼歪腦筋。」

    「他很惹人厭?」

    「當然不是。」戴維——的否定,顯然這個臆測侮辱到他的費爾蒙特先生。「而是因為費爾蒙特先生所擁有的,有太多人覬覦。」

    「喔!」周姿吟低應,不是很懂,但大概猜得出來,無非就是有錢人家的鬥爭吧?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終於,手術結束了。

    「手術很成功,大約再一個小時他就會醒過來,暫時不要移動他,讓他待在這裡,等他醒了之後有什麼問題的話再叫我吧!現在,可以撥個房間讓我睡覺嗎?」周姿吟睏倦的問。

    「當然,周醫師請跟我來。」

    「戴維,在這邊我是囚犯嗎?」她跟在他身後,突然問。

    「當然不是,你是我們的貴賓。」

    「那我可以自由走動嗎?」

    「只要事先告訴我們一聲,周醫師想去哪兒,我們都可以帶路。」

    「也就是說要在你們的監視下就對了,我懂了。」她瞭解的點頭。

    「請見諒。」戴維有點尷尬的說。

    「沒關係、沒關係,我現在只想睡覺。」她是很能隨遇而安的。

    「對了,周醫師,我想你最好先有個心理準備。」

    「什麼?」

    「關於打麻醉的事,費爾蒙特先生醒來後一定會非常非常的不高興,你該有點心理準備才好。」

    「難不成他會把我殺了?」

    「不會。不過……」

    「他會折磨我?不顧我救了他一命的恩情,打算忘恩負義的動用私刑讓我生不如死?」

    「費爾蒙特先生不是那種人!」

    「那麼你到底緊張什麼呢?」不會殺她,也不會揍她,更不會對她動用私刑折磨她,那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難道是強暴她?或是把她丟給他的手下輪姦?

    不過他都說了,他們老大不是忘恩負義的傢伙,所以應該也不可能做那種事。

    那麼,就算他很生氣很生氣,又怎樣?裝聾作啞的功夫她最在行,如果不會動到她,對她來說,就算他是虎,也是一隻紙老虎罷了。

    「反正你最好有心理準備,費爾蒙特先生的怒氣不是尋常人能承受得了的。」戴維說完,打開一扇門。「這是周醫師你的房間,你休息吧!」

    周姿吟蹙眉瞪著關上的房門,「準備?什麼都不說清楚,要我準備什麼啊?」

    她仰倒在床上心想,算了,先睡覺再說。

    「周醫師、周醫師。」

    一聲又一聲擾人清夢的呼喚讓周姿吟娥眉緊蹙,不耐的翻身,拉起柔軟的棉被蒙住頭,打算聽而不聞,繼續補眠。

    「周醫師,費爾蒙特先生要見你,請你快點起來。」戴維繼續喚著。

    費爾……什麼啊?

    周姿吟渾沌的腦子尚未清醒,她現在不是在度假中嗎?不用工作,就代表可以睡到自然醒,不是嗎?怎麼還有擾人的蒼蠅在耳邊嘀嘀咕咕的擾她安眠?

    「討厭!別吵我,走開!」她惱怒的一揮手,好死不死直接揮中戴維的瞼,但她毫無所覺的翻身繼續睡。

    他苦笑的撫撫微痛的臉,想到費爾蒙特先生還等著,只好再繼續努力了。

    「周醫師、周醫師,快點醒來,費爾蒙特先生在等你呢!」

    「叫他去死!」周姿吟惱怒地咕噥。

    「周醫師!」戴維不敢置信地喊。

    「吵死了啦!」她受不了的坐了起來。「本小姐度假中,不管多偉大的病患,全都給我乖乖等著,等不及就先去死,別來煩我,要不然我……哦?咦?戴維?一她眨眨眼,腦子漸漸清醒過來,「這裡是……意大利?啊!對喔,我到意大利了,而且被你們綁架……」抓抓頭,她終於清醒過來了。

    原來她剛剛還沒清醒。戴維忍不住搖頭失笑。

    「周醫師,費爾蒙特先生要見你,請你立即過去。」他重申。

    「喔,我睡了多久?」她好像才剛瞇了眼,怎麼他就醒了?

    「三十分鐘。」戴維說。

    「三……三十分鐘?!」周姿吟瞠大眼,「我只睡了三十分鐘!而你吵醒我,是因為你家老大醒了要見我?!」他是鬼喔!她預計「最快」也要一個小時才會清醒的病人,竟然三十分鐘就給他醒過來了。

    「沒錯,請你動作快一點。」戴維實在很替她緊張。

    「不要,我很累,我還要睡覺,等我睡飽了之後我自然會去『巡房』,到時候我就會檢查他的傷勢,他有什麼問題的話,也可以到時候再問。」周姿吟仰頭重新躺下,棉被一蓋,連頭都蒙住。

    「周醫師!請你動作快一點,別試圖挑釁費爾蒙特先生的威嚴,那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我是為你好。」

    安靜……

    「周醫師,如果你不起來,我只好得罪了。」

    「戴維,什麼人都可以得罪,可是千萬不要得罪醫師,懂嗎?尤其是你們有求於醫師的時候,就更要將醫師當太上皇一樣的款待,而我,在為你家老大累了好幾個小時,救了他一命之後,現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覺,這個要求很過分嗎?」周姿吟拉下一點棉被,露出一雙佈滿血絲的大眼,眼底的睏倦毫無隱藏,一瞬也不瞬的瞅著他。

    「這……等你見過費爾蒙特先生之後,你要睡多久都沒關係,好嗎?」戴維好為難,可是對於老大的命令,還是不敢有所違抗。

    她無奈的長歎口氣,認輸了。

    「好吧!我投降,我就拖著這身疲憊去見一見那個『該死的』費爾蒙特先生!」她咬牙切齒的說。

    「周醫師,你不該……」他想要警告她不可出言不遜,可被她給打斷。

    「我他×的管你該不該,我警告你,我現在心情很不爽,你少惹我,否則我可不敢保證我會做出什麼事來!」周姿吟惡狠狠的瞪著他。

    戴維一楞,沒料到她竟然會口出穢言。

    「你不出去我怎麼換衣服?你要我穿著睡衣見你家老大,還是要欣賞我換衣服?」

    「請你動作快一點。」他匆匆交代,離開了臥房。

    她不以為然的撇撇唇,去!我管你咧!

    她故意慢慢的下床,慢慢的脫下睡衣,慢慢的從行李中挑出一套衣服換上,再慢慢的走進浴室梳洗,這其間,戴維已經敲了好幾次門,最後,她終於在他差點舉槍自盡的時候開門走了出來。

    「周醫師,你……」

    「你如果嫌我動作太快的話,我不介意再多耗一些時間站在這裡聽你訓話。」周姿吟冷哼道。

    戴維頓了頓,的確拖太久了。

    「走吧!」希望她玩高興,因為等一會兒面對那個臭臉老大時,她會非常需要此時的好心情。

    踏進醫療室,她就看見床已經被搖高,那個齊格正靠坐在床上,聽到門開啟的聲音便轉過頭來,冷厲的灰眸又不偏不倚的鎖住她的。

    周姿吟蹙眉,被吵醒心情已經很不爽了,看見眼前這個景象,讓她的怒氣楓得更高。

    「你是智障啊?還是你的傷不只在胸口,連腦袋也壞掉了?!」她惱怒的低咒,直接走到床尾,將床搖平。

    「住手!」戴維驚慌地低喊。

    「閉嘴!」周姿吟瞪了他一眼,一邊用食指戳著他的胸口,逼得他一步步退後,一邊朝著他吼,「如果你不想讓你家老大活,又何必特地把我綁架到這裡來?這不是多此一舉嗎?搞清楚一點好不好,這個人……」

    她放過可憐的戴維,走到床邊,伸長手指向齊格的鼻子。「一小時前才結束一場大手術,基本上他現在應該還在昏迷中,而你竟然讓他坐起來?愚忠的白癡!難不成他叫你去死,你也會乖乖照辦嗎?」

    「沒錯,我會乖乖照辦。」戴維真百道。盯著她的手,很為她那隻手擔心.

    周姿吟一楞,兩手癱了癱,「好,當我舉錯例子,這樣問吧,你效忠他,難不成他說他要死,你就會毫不猶豫的送他一顆子彈嗎?」

    戴維沒有回答,基本上,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出去。」一直很安靜的傷患終於開口了,用意大利語。

    戴維一躬身,離開了醫療室。

    「把床搖起來。」齊格改用英文,沉聲命令留在現場的人——周姿吟。

    她雙手環胸斜睨著他,哼,誰怕誰?她現在心情可是非常不爽,要噴熔岩,她可不會噴輸他。

    「恕難從命!」她毫不客氣的噴回去。「老大先生,等你有辦法自己把床搖高的時候,你愛搖多高我都不會有意見,現在,你乖乖的給我躺好,閉上眼睛睡覺!」看情形,手術的確是很成功,這個「鬼」應該很快就會復元了。

    「我說過不打麻醉的!」

    「拜託,又要老話重提嗎?事情都過去了,麻醉我也打過了,你想怎樣?是喔,不打麻醉,既然想死,幹麼還窩囊的綁架醫師回來救命?既然窩囊了,就窩囊到底,何必又逞英雄的說什麼不打麻醉?這種行為不會得到敬佩,只會讓人嗤笑。」

    「你膽子很大。」齊格冷酷地直視著她,週身的氣息瞬間變得冷凝。

    周姿吟心裡打了個冷顫,他只是說了簡單的一句話,可是他所散發出來的氣勢,卻讓她不由自主的衍生出另一層意思:你膽子很大「自尋死路「你死定了。而更離譜的是,她開始懷疑,下一瞬間他會不會突然掏出一把槍來,送她一顆子彈報答她的救命之恩。

    她終於可以理解戴維他們對這位老大為何如此敬畏了,老實說,她現在雙腳正微微發著抖,手心也開始冒汗。

    「我想……」察覺自己的聲音竟沙啞得不成聲,她住了口,清了清喉嚨。

    齊格微微揚眉,她還敢開口這點讓他有點意外,所以他等著,看她究竟會說出什麼來。

    良久,周姿吟才又在他令人不敢迎視的冷凝眼神下繼續道:「我想,既然我已經在這裡了,我看找個時間替你的手下們敞個-康險查吧!」

    「你認為此刻獻慇勤,我就會不追究你的抗命?」

    「抗命?」她揚高聲音,忘了害怕,「老大先生,請你搞清楚,你是傷患,我是醫師,以你我的身份來說,只有你該聽命於我,而非我聽命於你,懂嗎?」

    該死,免費的冷氣又開始大放送了!她寧願面對他的火氣。

    周姿吟在心裡低咒,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可是想了想又氣自己的懦弱,於是挺起胸,強逼自己瞪視回去。

    「聽著,既然你們大老遠把我『請』到這裡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以對你最好為第一考量,至於你那愚蠢的英雄情節,或者是自尊,又或者基於其它種種狗屁原因,完全不在我的考量範圍裡,之前是如此,往後也一樣,如果你無法接受,那就拉倒,你們可以另請高明,我沒有異議。」她一口氣飆完自己想要說的話,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聲音高了幾度,甚至還微微顫抖著。

    四周的氣氛變得沉窒,冰冷銳利的灰眸對上泛著怒火以及些許懼意的黑眸,像是在用眼神角力般。

    周姿吟強逼自己不要移開視線,她有預感,若自己移開了視線,這次的「談判」就輸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只感覺到自己額頭的冷汗正在凝結成滴,當第一滴冷汗順著太陽穴滑落時,她訝異的看見他冷硬的唇角竟然微微向上一勾。

    「你的膽子真的很大。」齊格依然老話一句,可同樣的話,表現出來的氣勢卻已經改變了。

    她鬆了口氣,搖了搖頭。「不,我的膽子只是正常尺寸,而且再來幾次的話,準會被你嚇破。」她老實的說。

    齊格揚眉,「你暴露了自己的弱點。」

    「那又怎樣?」周姿吟疑問。

    「不擔心我抓住你的弱點,以此要脅?」

    「喔,你可以試試。」她故意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通常,她的「老主顧」只要看見她這種笑容,就會開始祈禱,不過她相信,「新客戶」齊格不會瞭解。

    「為什麼我感覺到你好像在威脅我?」

    「呵、呵,費爾蒙特先生這話說的讓我好惶恐。」周姿吟乾笑兩聲。她的確是要威脅他.「你可能不知道,這種大手術通常都會有一些併發症,或者是後遺症,雖然你目前看起來一切OK,不過你還是別把我的膽子給嚇破了,畢竟要再去請一位外科醫師回來不是這麼容易的事,尤其是還要像我一樣有『正常尺寸』膽子的人。」

    「是嗎?」齊格似笑非笑的凝著她。「好吧,我接受你的威脅。」

    「真高興我們達成協議了,現在,請你乖乖的給我休息,我也要回房睡覺,還有,除非你覺得自己快死了,否則別來吵我。」打了個呵欠,她揮揮手,轉身離開醫療室。

    才一打開門,發現戴維就站在門口,剛好擋住了她的去路。

    「麻煩請你讓一讓。」周姿吟沒好氣的瞪他。

    戴維的表情像是不敢相信她會直著出來般,瞪了她一會兒之後,才猛然想起裡面傷弱的王子,如果她是完好的,那主子該不會……

    探頭一望,發現主子冷硬的五官線條似乎放鬆了,不是太大的改變,平常人也不可能發覺,可他是跟在主子身邊最久的,他看得很清楚。

    「戴維,送周小姐回房休息。」齊格下命。

    「聽到了吧,請讓一讓。」周姿吟伸出食指戳了戳戴維的胸瞠。

    他一鞠躬,準備護送周姿吟回房。

    「對了。」她走了兩步,又回頭來到醫療室門口,探進上半身,對著齊格道:「三天之內,都不准要別人把你的床搖高,了嗎?」

    「周醫師!」戴維壓低聲音警告地低呼,老天,她真的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還有,我會盡快安排戴維他們做健康檢查。」瞪了戴維一眼,她似笑非笑的對齊格說。「免得他們的心臟出問題,畢竟在你手下工作,要有一顆很強壯的心臟。」她哈哈一笑,轉身揮手步離。

    「費爾蒙特先生?」戴維不知如何是好。

    「送周小姐回房。」齊格只是平靜的道。

    戴維一楞,眨了眨眼,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匆匆的跟上周姿吟。

    他肯定是眼花了吧?一定是的,要不然怎麼會看見費爾蒙待先生聽了周醫師那些不敬的言語之後,竟然還露出笑容……

    哈、哈!在心裡乾笑兩聲,他一定是眼花了。

    深夜,周姿吟正好眠。

    一道黑影無聲的潛入她的房間,快速來到床邊,伸手摀住了她的嘴巴。

    「唔?!」她被驚醒,黑暗中無法看清楚對方的長相,她下意識的掙扎,一拳揮出……

    「該死!」一聲痛苦的低咒響趄,在黑暗中顯得震撼力十足。「噓,是我,別動,也別出聲!」齊格低聲道,聲音緊繃,忍下扭斷這個女人脖子的衝動。

    早在他發出詛咒的時候,周姿吟就知道是他了,也知道自己那力道十足的一拳,百分之九十九是擊中了他胸口的傷。可問題是,三更半夜的,他到這裡來做什麼?還以這種方式?

    「安靜,我就放開你。」他咬牙再咬牙,忍下了那一波波的劇痛之後,才迸出話。

    周姿吟點頭。

    齊格放開她,她立即坐了起來。

    「你到底在搞……唔……」該死,他又摀住她的嘴。

    該死的女人,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我說安靜!」他低聲警告,熱氣噴在她耳旁,呼吸異常急促,題不出他正極力隱忍著身體上的痛楚。「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過那些可以等,現在,給你一分鐘的時間換衣服,帶著必備的重要物品跟我走。」

    「怎麼回事?」不太對勁!

    「沒時間解釋了,先離開這裡再說,快!」齊格低聲道,起身來到門邊,打開一條小縫,謹慎地聆聽外頭的動靜。

    周姿吟沒有再發表意見,情急之下也沒多想什麼,便當場換下睡衣,抓起她的大背包塞進兩套衣物,再將放著證件和現金的腰包扣在腰上。

    「我好了。」她來到他身邊。

    齊格抓住她的手.

    「好,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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