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伊不敢相信換個衣服可以換成天地變色,日無光……
當他走到客廳時,望見一群女人吃著他的愛人為他準備的菜,而且還荒唐地霸住他的孩子。遠遠的看來,倒是像極了一幅溫馨熱鬧的家庭畫面,只差在這個家的女主人太多了一點。
「喬伊,你怎麼都沒告訴我們,你有一個這麼可愛的兒子?」正對著他的凱薩琳,眼尖地望見甫走出房門的喬伊,便立即站起身,拉著僵直的他走到沙發。
「我……」灰藍的眼瞳直直地望著仍是一臉粲笑的嚴至盛,陰沉的眸子,不覺又黯沉幾分,薄唇更是抿得緊緊。
「小強森好可愛。」喝了幾杯開胃酒之後,帶著幾分醉意的莉娜,更是緊緊地將強森擁在懷裡,想要給他一個吻。
「你不要污染小孩子了。」凱薩琳眼明手快,幾個疾步衝過去,將強森抱在懷裡,免得他被莉娜的血盆大口給嚇著。
「什麼嘛!」
「不行!我也要……」
幾個女人七嘴八舌、手腳並用地玩起強森爭奪戰,凱薩琳帶頭,從客廳跑到門口,再繞進嚴至盛的房裡,像是一群勇猛的橄欖球隊,凶悍地達陣得分,然後便窩在最終的目的地——嚴至盛的房間。
嚴至盛憨傻地笑著,儼若一副負荊請罪的模樣。
「喬伊……」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喬伊坐到他的對面,望著桌上豐盛的菜餚宛如蝗蟲過境似的,除了殘屑與幾瓶東倒西歪的啤酒瓶,已是滿桌的狼藉,令他不禁懷疑自己換個衣服到底換了多久。
他抬眼望著客廳裡的大鐘,距離他進去房裡,到他出來為止,絕對不超過十分鐘,為何飯桌上像是來過一群餓死鬼似的,豪情地大啖狂飲。
哼!真是豐盛的一頓晚餐。
「你聽我說,真的是巧合。」嚴至盛見那群半醉的女人窩在自己的房裡不出來,便立即繞過他的身旁,將手搭在他的肩上。
「不用說了。」喬伊冷冷地將他的手撥開。
巧合?他和他的相遇便是最大的巧合了。
「是她們突然跑來的,我真的沒有辦法……」
嗚,他真是氣死了,這群女人平常看起來就像是一群溫柔可人的小女人,為何一沾了酒之後,便一個比一個還要瘋狂?
若是早讓他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的話,他寧可讓那群女人永遠找不到這裡,也絕不會讓她們的無心破壞了一個最棒的夜晚。
「沒有辦法?」喬伊冷哼一聲,灰藍的眸光一綻,冷冽地睨著他。「依你的能耐,你會真的沒有辦法嗎?」
他根本就質疑他的居心,否則又怎會難得地準備了一桌的佳餚,卻又湊巧地讓那群女人找上門來?
「她們都已經來到門口,我還能怎樣?」嚴至盛仍是捺著性子與他講道理,不願意讓這無心的意外,破壞了這原本美好夜晚。
「難道只因為這樣?你就不能趕她們走嗎?」喬伊厭倦了他的笑容,怒目瞪視著他,口不擇言。「難不成是因為在公司相處的時間不夠長,所以你才要把她們找來家裡,好讓你享受齊人之福?」
「我不是。」
「你不是?」喬伊淡漠地說著,俊臉上噙著令人心碎的笑。「我又怎麼知道你是,還是不是?畢竟我又不是你。」
他要他怎麼相信他?
他不過是換個衣服,便望見自己的家裡湧進一群女人,霸佔他的愛人、他的兒子,更瘋狂地侵略著他的存在,這算什麼?
他如果想要女人的話,便去找女人,用不著硬是賴在他家裡,他不會約束他什麼的。
「喬伊,不要說這種話。」嚴至盛明白他話中的意思,蹙緊眉頭,將他擁入他的懷裡,試著安撫他。「今夜是屬於我們的,不要因為那些女人而擾亂今天的心情好嗎?」
「是你破壞這一切。」喬伊執拗著,表情瘋狂地宛如野獸,暴烈而狂野。「如果你想離開便離開吧!我不阻止你,我會想盡辦法,把我所欠你的錢,全都還給你。」
他既然有本事幫他償還龐大的醫藥費,他又何必窩在這破舊的公寓裡?
「我知道是我的錯,是我不應該讓她們進來的,你不要再生氣了,好嗎?」嚴至盛更是加重力道,不讓他輕易地掙脫他的擁抱。
他喜歡幫助人,只要是他能夠幫得上的,他一定會做到,而且他也相信自己絕對擁有幫助人的能力。但這個多疑又不安的愛人恁地火烈,在他的面前恣意地綻放他妖艷的情感,令他心疼,卻又為他著迷,他不知該如何安撫他,畢竟愛人與朋友之間的感受,是截然不同的,不是他三言兩語便能改變他的。
他愛他,卻不知該如何讓他相信他,更不知道該如將深植在他內心的不安連根拔除。
「走開!」喬伊不禁大斥一聲,俊臉染上一片紅暈。
「我不走開。」嚴至盛輕歎一聲,大手更是不顧一切地箍緊他。「如果我現在放開了你,我們之間會有一道看不見的橫溝橫隔著。」
或許是他仍不擅於處理這種事情吧!他顯得有點無奈卻又無力,但仍執意力爭兩人的感情。或許喬伊還不夠瞭解他,不知道他是一個極固執的人;一旦插手管上的閒事,便不可能放任只做了一半而不管。
就好像他愛上了他,他便一定要有一個未來,給他,也給自己。
「有誰在乎那一道看不見的橫溝?」喬伊揚起一抹苦楚的笑,像是諷刺他好笑的話,更是自嘲自己的心。
他知道他們沒有未來。不管是多麼相愛的兩個人,終有一天會因為社會的壓力,不得不分離。
相愛又不一定相守,相守也不等於相愛。
他很耀眼、很燦爛!看在他的眼底,只會令他更覺得自慚形穢,又要他怎能以一身的黑暗,束縛了理應在陽光底下生活的男人?
他,俊挺惑人、體貼窩心、幽默風趣又熱心助人,在辦公室裡的他,即使不刻意地綻放光彩,仍是會有人在他的笑容裡發現那抹溫暖,忍不住醉心地親近他、接近他,進而想擁有他。
他也是這樣的,不是嗎?
只是,他的存在對他是一種阻礙,他有預感他終有離去自己的一天,他也已經認清這個事實,所以他告訴自己別愛得太多,只要愛得適切,足以填補自己的寂寞即可。
然而,愛情豈是可以衡量的?
一旦愛上了,又怎能自問到底愛了幾分?
待他習慣他的存在之後,便開始眷戀他的存在,他怎會愚蠢到以為只要短暫的溫存便夠了。不夠、不夠,即使是擁有一輩子也不夠,他為什麼還要自欺欺人,告訴自己愛到這裡便夠了?為什麼他非要放棄他不可?他……不想放棄。
「喬伊,我不准你說這句話。」嚴至盛難得放聲大斥,低沉的嗓音裡,有著濃濃的不悅。
「你憑什麼?」喬伊仰起臉,露出淒楚又美麗的笑。
「憑我愛你!」嚴至盛突地吻住喬伊的唇,火熱的焚灼著他,霸氣的舌更是不容拒絕地竄入他的口中,徹底的掠奪。
亂了,今天的一切全都亂了!
他今天打算的是,為喬伊準備豐盛的晚餐,為兩人醞釀一個美麗而又纏綿的夜晚,為何這群不識相的女人一竄進門之後,整個天地便為之風雲變色?
該死,若真要說起來的話,真的是他的錯,是他不應該讓這群女子到這房子裡來。
「不……」喬伊醉眸半掩,雙手不斷地推拒著他強勢的侵入。
「別拒絕我,我很想要好好的愛你……」嚴至盛哪裡管得著喬伊細如蚊鳴般的拒絕,將吻探得更深,大手更是狂炙地探入他寬大的線衫裡,肆意地激起他的慾火。
「至盛!?」
「爹地……」
喬伊一聽見強森柔嫩的嗓音,混雜著女同事的尖叫聲,不由得將嚴至盛推開,一張俊臉羞愧不安。
「你……」凱薩琳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擁吻的男人,半醉的酒意在剎那間乍醒,一雙纖纖玉指顫抖地指向眼前的兩個人,而身後的一干女人,更是震撼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愣在原地。
原來……嚴至盛和喬伊是一對!
靜默的詭異氣氛,在呆愣、難以置信的幾個人週身打轉,直到……
「好噁心!」莉娜瞪大了眼,推開強森,旋即拿起自己的包包,快速地離開公寓。
震駭中的幾個女人,也同時快速地離開。整個原本充斥笑鬧聲的房子裡,頓時只剩下兩個男人的呼吸聲,以及強森的哀號聲。
「喬伊?」嚴至盛不明就裡他突來的靜默。
喬伊僵直地望著強森,隨即將他抱起,走入自己的房裡,全然不理睬他的呼喚,不再開啟那將兩人分隔開的一道門。
即使是犧牲自己也無所謂,他絕對不讓嚴至盛淪為被取笑的對象。
「喬伊?」嚴至盛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搔了搔略長的髮絲,挫敗地躺在沙發上。
* * *
怪了!
嚴至盛望著身旁的座位,無法揣測喬伊究竟跑哪兒去了。他一早便沒見到他的身影,以為他提早到公司,孰知,他竟沒在座位上。
到底是上哪兒去?
他將臉托在手上,專注的黑眸盯著桌面,卻突地聽聞身後傳來一聲聲的竊笑,令他不悅地轉過身去,對著那正竊竊私語的幾個人。
只見他眉一挑,黑幽的眼眸不怒而威地瞅向那些人,那些人震懾於他的注視之下,一個個住了口,隨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你知道喬伊在哪兒嗎?」嚴至盛將辦公椅一滑,來到製造這竊竊私語騷動的主使者身邊。「我不想和同性戀說話。」同在一個研發部裡的羅比,倨傲地轉過頭。
在嚴至盛尚未到這裡之前,他是研發部的注目焦點,更是最受主管賞識的新進人員;但自從嚴至盛來了之後,他完全佔據他的地位,遮蔽他的光芒。這事早已令他懷恨已久,現在讓他知道他是個同性戀,他當然要逮住這個機會,將他趕出公司。
「因為是同性戀,就有罪嗎?」嚴至盛倒也是好脾氣地勾出笑痕,但燦亮的眼眸猛地幻為邪魅,冷冷的,像是不懷好意。
「是因為骯髒。」相對的,羅比覺得自己顯得乾淨而不同。
「你很乾淨嗎?」他簡直快要笑出來了。
他還以為美國是一個開放的國家,原來這些歧視還是存在的,他們還自以為自己是正常的,所以便將他們歸為異類,就如同在白人的世界裡,他們一樣歧視著有色人種的存在。
「最起碼,我可沒有舔男人屁股的嗜好。」羅比說著,狂囂地大笑幾聲,整間辦公室,更是在剎那間掀起哄堂大笑。
然而,這樣惡意傷害的訕笑,並沒有持續太久。
在下一瞬間,所有的訕笑,在嚴至盛冷峻的注視及微揚的詭魅笑容下,戛然停止,鴉雀無聲。
「好笑嗎?」嚴至盛斂下魔魅的眼眸跟著笑了,顯得詭譎而冷鷙。「更可笑的是你們的腦袋,居然比不上一個喜愛舔男人屁股的人,你們不覺得可恥嗎?虧你們還是公司的菁英。」
羅比呆愣地望著他,嘴巳開了又閉,卻無法拿話反駁他,只能睜大雙眼,默認他不凡的實力。
「有人可以告訴我,有沒有見到喬伊?」嚴至盛壓根兒不理睬,微挑了眉,任由魔魅般的冷光迸射。
「你想知道他到哪裡去了?」羅比登時又抬起可惡的臉。「你確定你真的想知道他在哪裡嗎?」
「羅比,如果你知道的話,希望你可以告訴我。」嚴至盛站起身,居高臨下,帶著邪魅地對他笑著,難以抗拒的王者氣息震懾了他,但……
「我剛才看見他和大衛在一起,我猜八成在幹什麼好事了。」他是偉大的白人,怎能被這黃色的猴子給看扁了?「你現在如果去的話,或許還可以趕得上3P的肉體遊戲。」
「他在大衛那裡?」嚴至盛壓根兒不在意他說了什麼,腦海中只記得他說喬伊和大衛在一起。
為什麼?他明明告訴過他了,他為什麼還跑去找那個男人?
「你趕快去吧,免得他的濫情讓你得到愛滋病。」羅比像是抓住他的把柄似的,猛戳著他的傷口,嘗到嗜血的快感。
嚴至盛斂笑,不發一語,只是冷凝著一張桀鷙的俊臉,靜靜地望著他。
「你別看我,我可不想讓人舔我的屁股。」羅比仍是不知死活地訕笑著。
「你放心,你不夠俊,一點也引不起我的興致。」嚴至盛不屑地哼笑著。「想要人舔你的屁股,就回去叫你媽媽為你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