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童養媳 第九章
    「嗄?」

    「你還在裝蒜!」

    司馬向熙微喘地道:「我什麼都知道了,你不用那麼難以啟齒,更不用在我的面前演戲!」

    事到如今,真相已大白,難道她還想要狡辯?

    他不想這麼做的,一點也不想這麼做,但她已經逼得他無路可退,逼得他非得這麼做不可!

    「我不懂你的意思,什麼東西有毒?」

    長樂連忙站起身,將玉瓷杯擱在桌上。她真的聽不懂,一點都聽不懂。

    「你還裝蒜?」

    他怒目切齒地瞪著她,手指顫抖地指著玉瓷杯。「不就是那杯茶水嗎?事到如今,你到底還想要狡辯什麼?」

    「為何這茶水裡會有毒?」

    這茶水裡頭豈會有毒?倘若真有毒的話,他連喝了數日,怎麼會一點事都沒有?

    「你……」司馬向熙氣喘吁吁地跌坐在床上。「好,你再裝蒜也無妨,我就讓你無法再狡辯!今天早上,我到廚房去找你時,你在做什麼?」

    「我在煎藥啊。」

    他知道的,不是嗎?

    「你煎的是什麼藥?」

    「我……」

    該說嗎?

    倘若說了,他定又會發怒,但若是不說,他豈不是會誤解了她?

    「你說不出來了,是不是?」他不禁冷哼一聲。「倘若你真是在煎藥的話,為何要支開下人?府裡頭那麼多下人,隨便喚一聲,至少也都會有三、兩個下人可供差使,然你卻說你將所有的下人都支開到外頭幫忙!」

    「是啊,我真的是把他們都支開了,但是……」她連忙想要解釋。

    「你承認了?」

    他絕情地截斷她的話。

    「我問過管事,今天早上根本就沒有什麼雜事要一群下人幹活,你為何要將他們支開?」

    「我……」

    她不是頭一次見他發怒,但他卻是頭一次發怒得教她心驚膽戰。

    她真的不懂他為什麼會有這麼可怕的聯想,難道他看不出她是多麼用心地在伺候他,不為其他,只求他的身子能夠康復,只盼他能夠安好,為何他會認為她想要毒死他?

    「你說不出來了,是不?」她終於不再狡辯了。「你這麼做的用意,是不是為了要和那傢伙雙宿雙飛?」

    雖然他的心像被人捅了一刀,眼前一片發黑,但他卻執意要在今天把話給說清楚。

    他無法允許她在他的眼前造次,更受不了她狠心的背叛,倘若她真想要離開他,只消說一聲便成,為何殘忍得非要他的命不可?虧她還說要為他生下子嗣,天曉得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他的!

    「那個傢伙?」長樂覺得自己愈聽愈迷糊。

    她今天忙得頭昏眼花,身子不舒服得緊,得知自己有身孕,她便立即差人通報,孰知下人竟回報說他昏過去了,她心急如焚地趕到端月樓服侍他,可是他一醒過來之後,就拿莫須有的罪名冠在她身上,繪聲繪影地說得彷彿她真是有意謀害他似的。

    「不就是你心怡的那個大夫!」他大聲地吼完,又疲憊地倒回床上。

    混賬,她是毒不死他,遂想要氣死他嗎?不是都已經水落石出了,她為何不乾脆地承認算了?

    「我不知道你說的到底是誰,我根本就不懂你在說什麼!」長樂再也受不住司馬向熙的無理取鬧。

    她有孕了,他應該開心的,不是嗎?

    但從他的臉上卻看不到半點喜色,甚至還不斷質問她一堆莫名其妙的事,她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要她如何認罪?

    「你聽不懂!」他吼得連喉嚨都痛了,她居然還睜眼說瞎話。「不就是你心怡的那個傢伙!」

    真正難堪的人是他,真正傷心的人是他,為何還非要他把話說得這麼明白?

    其實真正教他痛苦的並不是她下毒的這個舉動,而是她一心想要逃離他,甚至為了逃離他而不惜下藥毒死他,想離開他直說不就得了,為何要這樣傷他?

    「我心怡的人?」她到底心怡誰?

    見她仍是一臉不解,他不由得更加惱怒。「不就是那個申什麼的大夫?」

    「我為什麼心怡申大夫?」他現下說的到底是哪門子的鬼話?

    為什麼她非得要心怡申大夫不可?倘若其要涉入男女之情的話,她心怡的男人也該是他,而不是申大夫!

    「我怎麼知道你為什麼要心怡他?」司馬向熙不顧一切地吼出聲,胸口也更加疼痛。

    「可問題是我根本沒有心怡他,我一點也不喜歡他,你為什麼要說我心怡他?」先說她要謀害親夫,再說她紅杏出牆,她是這種人嗎?為何他這麼不相信她?

    他們相處了十幾年,她以為他該是很懂她了,可誰知道他居然一點都不懂她!

    「你沒有心怡他?」他不禁冷笑一聲。「倘若沒有的話,為何你先前老是和他窩在藥鋪裡?」

    「我們是在研究你的身子,看到底該怎麼……」

    「毒害我?」他順著她的話接下去。

    長樂微惱地瞪著他。「我為什麼要毒害你?」她為何要毒害他,倘若她真有意要毒害他,又何苦要如此辛苦地照顧他?

    「不就是為了和那個傢伙在一起!」他的心頭一緊,咳了幾聲,見她趨前要為他拍背,他不由得氣憤地撥開她的手。「我都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你還不肯承認嗎?」

    「你真以為我會做那種事嗎?儘管我們尚未成親,但我們終究是夫妻了,你以為我連婦道都不懂嗎?」他的腦袋裡頭到底是在想些什麼?居然把她當成那種喪盡天良的人。

    「不然你說,你為何老是和他關在藥鋪裡,甚至還常常和他私下獨處,就連今天下午也和他單獨窩在你房裡,這到底算什麼?倘若你真是懂婦道的話,你就應該知道你不該和我以外的男人單獨相處的,是不?」

    婦道?她都已經打算要毒殺他了,還管什麼婦道!

    「那是因為你不讓申大夫診治,遂我只好……」他非要將罪名冠在她身上不可嗎?

    「好,就算我不讓他診治,遂讓你和他私下商談,但你今天身子不舒服,為何也要和他私下相處?」她非得要他把所有事都揭露出來,讓她難堪不成嗎?「況且我尚未見過他之前,你不是老是整天待在藥鋪裡,甚至到了掌燈時分都未回來,儼然當我這個主子不存在,這些事你又要怎麼解釋?」

    「先前和申大夫相處,是因為我想知道他的醫術如何,而且我想要聽他同我說一些醫理,而今兒個要他私下診治,是因為……」

    「是因為你知道再也隱瞞不下去,因為藥鋪賬本出問題的事,沐熏已經知道了,遂你想要和他商談接下來到底要用什麼辦法毒死我,然後再霸佔司馬家的產業!」不等她把話說完,司馬向熙立即把話截斷,再將自己的猜測一古腦兒地傾瀉而出。

    是她逼得他不得不把話說清楚的!

    若不是他們兩人有私情,為何老是要私下相處?加上出問題的賬本和無故增加的砒霜,再加上她吞吞吐吐、解釋不清的模樣,不是他太多疑,而是這一切實在是巧合得讓他不得不懷疑。

    「什麼跟什麼……」她蹙緊柳眉,努力咀嚼他話中的涵義,半晌之後才驀然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說我要毒害你嗎?我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砒霜的事不過是因為今年有許多商行要求進貨,遂我才順便多提了點貨,為什麼你會認為我要害你?」

    「要不,你能告訴我,賬本為何會少了一些銀兩?」他也想不出她到底為什麼要害他,唯一能夠解釋的就是——她背叛了他。

    「那是因為……」該怎麼說呢?倘若要解釋的話,豈不是要從頭說起。

    「你說不出來了,是不?」他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不斷地平撫著自己益發急促的呼吸。「這一切都太巧合了,賬本、砒霜、支開下人煎藥,再加上我近幾日來身子愈來愈虛弱……」

    「那是因為……」他為何硬是要將她逼入兩難的境地?

    「那是因為你想要毒死我,好和那個傢伙雙宿雙飛!」

    不是這樣嗎?若是他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這樣沒錯。

    「我為什麼要和他雙宿雙飛?」長樂氣得全身發抖。「如果我真是對他有意,如果我真是心怡他,我也不需要照顧你,也不需要為了有你的子嗣而這麼……」

    她不反駁,他倒是愈說愈有一回事了,她的用心良苦,他可以不予理會,但是她的心呢?他怎麼能連她的心都否決了!

    「對了,我才想知道你肚子裡的孩子究竟是不是我的呢!」他決絕地道,陰晦的眸子裡佈滿了血絲,額上的青筋也跳動著。「說不定那根本不是我的孩子,你不過是乘機嫁禍於我。」

    話才說完,一個響亮的巴掌聲響起。

    「你敢打我!」司馬向熙不敢置信地瞪著她,卻見兩行清淚自她臉上滑落,讓他震撼得說不出話。

    「你要怎麼誤會我都可以,但是你不能說這肚子裡的娃兒不是你的……」話還沒說完,她就覺得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長樂!」司馬向熙見狀立即向前一衝,將她給摟入懷裡,輕拍她蒼白冰冷的臉頰,見她沒有半點反應,氣若游絲,他不禁放聲大喊:「來人啊,喚大夫來!」

    

    「長樂,該用膳了。」

    懷笑端著晚膳,娉婷地走進長樂的房間,一見她蒼白又稍嫌呆滯的臉,不禁擔憂地蹙起眉頭。

    「我不餓。」

    長樂連一眼也沒瞧她,只是盯著雪白的絲被,動也不動的,仿若這被子上頭有什麼東西比她的出現,還要教她感興趣似的。

    「長樂,你瘦了。」懷笑走到床邊坐下。

    「是嗎?」她怎麼會一點感覺都沒有?

    「你都已經好幾日未進食了,怎能不瘦?」懷笑瞧長樂半躺在床上,替她斟上一杯茶。「至少也要喝點菜,要不你的身子怎麼受得住?你可要知道,你現下可不是一個人的身子,豈能不吃不喝?」

    「可我就是吃不下。」她當然知道她不能再放任自己胡來,但她就是一口也嚥不下。

    頭發暈、眼發直、渾身無力透了,就連身子也酸疼極了,胸口更是悶著一口氣,吞不下也咳不出,教她難受得動也不想動,索性把腦袋放空,什麼事都不想,省得自己又氣得昏厥過去。

    「也真不知道大少爺到底是怎麼著,居然就這樣放著你不管,甚至連探望你都沒有,他應該知道你有孕在身,怎麼能不放在心上?」懷笑擰著眉,拿她沒辦法。

    「別說了。」

    一提起他,她的心驀然狂跳了一下,但蒼白的臉上依然沒有半點反應。

    她該要謝他嗎?

    那一日她和他起了爭執,不,是她莫名其妙地被誤解,但他卻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那一日所發生的事……是他心虛,知道誤解她了,遂不敢來見她,或是他根本就不打算再理睬她,才對她的事不聞不問。 

    「長樂,我聽下人說,那一日在端月樓,你好像和大少爺起了爭執,是不?」懷笑湊近她一些。「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為何你不說,大少爺也不提起?」

    長樂側眼睞著她。

    「沒什麼事。」

    他莫名其妙地在她身上安上罪名,她又能如何?

    隨他吧,倘若他執意不信她,倘若他根本對她有成見,她就算是說破了嘴,他也不可能相信她的。

    「長樂,你定是有事瞞我,我不相信什麼事都沒有。」懷笑打從心底替長樂抱不平。

    「大少爺的性子,咱們都是知道的,他會破口大罵,甚至整天擺臭臉,還會對你頤指氣使,倘若他罵你,甚至是打你,我都不會覺得意外,你說大少爺是不是真的打了你?」

    長樂不解地蹙緊眉。「你為什麼這麼問?」應該是她打他才對吧。

    「我聽沐熏說,那一日你昏過去,是他抱你回房的,還說他見著你流淚。」說起這件事,她可是百感交集,沐熏對長樂……唉,那都不重要,眼前最重要的是長樂到底是怎麼了。

    長樂向來就是個悶葫蘆,有了心事也從不說出口,向來都是她說給她聽,她從未同她提起過什麼,只是萬分用心地照料著大少爺的起居,然今日有了身孕,非但不見大少爺面露喜色,甚至還像是將她打入冷宮般地不理不睬。

    「是二少爺抱我回這兒的?」

    「嗯,大少爺也病著了,所以……」

    「大少爺病了?」長樂驚詫不已地坐起身。

    是她想錯了嗎?他沒來見她,是因為他病了,而不是他不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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