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玄熒買下了戀璇的身,但他卻不允許她去做下人做的工作,反倒將她關在房裡,美其名要她好好靜養身子,但實際上,卻是因為他不喜歡她踏出寒月閣以外的地方。
然而,戀璇心中的想法卻與他大相逕庭;遂她總是趁著玄熒離開得月樓時,便找些活兒自個兒忙去。
畢竟,王爺是要她來當下人的,她總不能老呆在房裡都不幹活吧?這樣,豈不是太對不起王爺對她的恩情?
今兒個,戀璇趁著玄熒出外辦事之際,偷溜到廚房。
「戀璇姑娘,你怎麼又來了?」大嬸一見到她來,整個眉頭都快打結了。
「大嬸,今兒個有沒有什麼事可以讓我幫忙的?」戀璇笑開了一張芙蓉般秀麗的臉,令人難以抗拒她的請求。
「你老是兜到這兒來,若是讓王爺知道,大嬸我可就糟了。」大嬸放下舀湯的杓子,滿手油膩地在粗布上頭擦著。
這姑娘還真是怪,對自個兒侍妾的高貴身份完全不以為意,倒是三天兩頭往她這兒走,倘若真讓王爺知曉她支使著她幹活,只怕她有十幾個腦袋也不夠讓王爺砍,戀璇姑娘怎麼會不懂這一點呢?
「大嬸,戀璇也是王爺買回來當下人的,到這兒幫忙是應該的,大嬸怎麼會這麼說呢?」戀璇不解地問著,裊娜的身影已來到她的面前。
「可你不是王爺帶回寒月閣靜養的姑娘嗎?」
只要是有關王爺的事,整個得月樓裡沒有人不知曉,當然王爺自災區裡帶回了個漢女,也沒人不知道。不過,這說來也怪,依王爺的性子,他怎會帶了個漢女回得月樓?實在是怪極了。
「戀璇的身子有些不適,遂王爺好心地留戀璇在寒月閣裡休養。」戀璇頓了頓又說:「近來戀璇的身子已經好多了,若是再不來幹活的話,豈不是辜負了王爺對戀璇的恩情?」
「是這樣子的嗎?」大嬸難以置信,前些日子她才聽在前院當差的小鈴兒說王爺讓戀璇進了明月樓。若說王爺不是十分寵愛她,且對她真有不同於一般女子的喜愛,王爺豈會讓她進入明月樓?大夥兒都曉得,王爺的明月樓除了貴錦福晉以外,是沒有第二個女人可以進到那裡頭的。
「大嬸,你別擔心,我不會讓王爺責罰你的。」戀璇燦笑如花,甜柔的粉臉親切可人。
大嬸望著她期待的眼眸,實在難以抗拒她的要求,歎了一口氣之後,隨即將擱在一旁桌上的籃子遞給她。「既然你想幫忙,那就幫我把午膳送到門口的小廝那裡去。」
戀璇應了聲,提著裝著食膳的籃子便往院外走去,來到前庭的碎石子路上,卻見到前頭來了幾個不曾見過的女子,穿著精美細緻的衣裳走到她的面前。
「大膽!見到了福晉不用問安的嗎?」
一名站在前列的丫環向前踏出一步,對著她大喝一聲,莫名的怒罵令她慌亂不知所措。
「福晉?」什麼時候有了個福晉,怎麼她在這個得月樓待了那麼久,都不曾聽過呢?
「放肆,還不跪下!」那名丫環更加狂妄地走到她的面前,扯著她的髮絲,硬是逼迫她跪下去,差點打翻她手中的籃子。
「我……」她惶惑迷惘。
「你是新來幹活的丫環?」貴錦抬起纖纖玉指,揮開她面前恃寵而驕的丫環,走到戀璇的面前。「是的。」
戀璇誠惶誠恐地抬起醉人的杏眸,望著眼前高貴而絕艷的福晉,驚懼寫滿她的眼瞳。
「長得可真標緻。」貴錦低喃著,細長的銀指滑過戀璇吹彈可破的粉臉上,猛地加重力道,狠狠地在上頭刮出一道血痕。
戀璇一吃痛,卻疼在心裡不敢出聲,只因心頭莫名的抽痛更甚於粉臉上的傷痕;原來王爺早已經有福晉了,為何他一直沒有告訴她呢?
戀璇不禁苦笑。她不過是個下人罷了,王爺又何必把這事告訴她呢?
「好好地服侍王爺和本福晉,本福晉是不會虧待你的,但若是你打算迷惑王爺,可別怪本福晉心狠手辣。」貴錦依然是不慍不火,神態傲然貴氣,縮回玉指,向前走了幾個小步,身後的一干丫環便跟著往前走去。
待她們一干人離開之後,戀璇才愣愣地抬起玉手,輕撫著粉頰上微淌的血珠,錯愣而無力地垂下手,千頭萬緒在心中轉著,又酸又澀地刺向深處,扎出了個洞似的,疼得她站不直身子。
王爺竟已有妻室了。
這個念頭強烈地撼動著她,令她痛苦地不願意相信,不過話說回來,王爺有沒有妻室,她又何需在意?王爺風流倜儻、卓爾不群,這般俊朗惑人,怎麼可能還是孤家寡人,況且依王爺顯貴的身份,必有萬歲爺賜婚之福,即使妻妾成群,也是自然之事,她現下又大驚小怪些什麼呢?
王爺對她挺好的,她只要做出令王爺開心的事情便成,其餘都不是她該顧慮煩惱的事情。
是的,她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下人罷了。
即使戀璇在心頭一次又一次地說服著自己,卻仍難以阻遏剮心似的痛楚,但她仍艱澀地站直了身子,舉步往得月樓大門走去,畢竟她還得趕緊替守門的小廝送食膳去才行,她不能再胡思亂想了。
王爺與她,肉體即使相近,靈魂卻是遙遠得無法結合。
***
「幾位大哥用午膳了。」
戀璇幾個快步趕到大門前,雙手將籃子遞到兩位看門的小廝面前。
「今兒個怎麼這麼晚?快把我給餓死了。」一位小廝接過籃子,像個餓死鬼似的打開籃子,端出裡頭色香味俱全的膳食,便窩到一旁大快朵頤。
「真是對不住幾位大哥。」戀璇怯怯地說著,粉臉垂得低低的。
「怎麼了?」另一位小廝接過膳食,才剛要扒上幾口,就發覺戀璇古怪萬分,這位戀璇姑娘是王爺親自接回樓裡休養的,但她卻說她不過是個下人罷了,這幾日來幫著廚房幹活,午膳也是由她送來的,不過他總覺得王爺對她的態度不只是一般的下人。
「沒事。」戀璇經他一問,螓首垂得更低了。
「依我看……」另一位小廝滿嘴飯菜仍是訕笑地諷刺著。「八成是因為貴錦福晉到了,給她這個侍妾一點顏色瞧瞧,所以她才會抬不起頭來,無臉見人。」
「是嗎?」
「不然叫她抬起臉來瞧瞧。」這位小廝扒了好幾口飯,算是添了六分飽,便站起身走到戀璇的身旁,猛地伸出手硬托起她的臉,登時發覺她粉臉上的傷口。「你瞧,這傷口八成是咱們貴錦福晉給她吃的排頭。」
戀璇惶懼地甩著粉臉,無塵的雙眸裡盈滿淚水。
「別這個樣子!」另一位小廝看不下去,趕過來想為她解圍。
「有什麼關係,她不過是個下人而已。」小廝狂佞地笑著,大手更是放肆地捏緊她的下巴,逼得她又疼又羞地淌了滿臉的淚。「哭?唷,敢情是用哭的這套老招,才將王爺給迷得團團轉的,是不?」「住手,你們幾個是不是吃飽沒事幹啊?」總管阿思德驀地暴喝一聲,聲如洪鐘。
阿思德正巡視著樓內大大小小的事情,碰巧讓他見著了這一幕。
「總管。」兩名小廝必恭必敬地哈腰,可是那位小廝卻仍未鬆手。
「還不放手,你眼中是沒了我這個總管不成?」阿思德見他仍是放肆地擒住戀璇,眉頭皺得更緊。
「總管,她不過是個下人罷了。」那位小廝仍是天不怕地不怕地吼著,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
「誰說她只是個下人?」
一道詭魅令人不寒而慄的嗓音低沉地傳來,嚇得那位小廝趕緊鬆手,趴在地上求饒。
「王爺、求王爺饒命!」他抖得像只落水狗,方才不可一世的行徑全都隨著他的悚懼消失不見。玄熒頎長挺拔的身形自門後閃進,寒鷙冷厲的眼眸瞟了地上的小廝一眼,又望向一臉淚痕交錯的戀璇,見她粉臉上一條觸目驚心的傷痕,心頭的怒火燃得愈烈愈狂。
「阿思德,把他拖出去。」他粗哽無情地低喃著,走到戀璇的身旁,雙手暴戾地扯過她搖如落葉的身子,挽著她便往寒月閣的方向走去,頓時又停下腳步,回過頭說道:「阿思德,他是用哪一隻手抓住戀璇的,就把那一隻手給本王斬下來,再把他趕出得月樓!」
他冷酷無情地交代完,便牽著戀璇回寒月閣。
「誰准你到寒月閣外間晃的?」還不到屋內,玄熒已然按捺不住滿腔的怒火,粗暴地拽著她纖細的玉臂,推到一旁的亭子裡去,邪冷的詭眸直盯著她,緊握成拳的手上青筋浮跳。
「王爺。」戀璇面無血色地輕喃著,翦翦幽眸黯然失色。
「你忘了本王對你說過的話了嗎?」玄熒緩步走向她,形如鬼魅般妖異邪惑,冷臉上更是染上炙人怒火。
怎麼,只有他這麼一個男人是無法滿足她的,遂她才踏出寒月閣,四處勾搭其他男人,就連守門的小廝也不放過?
這個無恥下賤的女人!
「戀璇只是、只是……」她支支吾吾,悲切難抑。
再見到他,便會想起那位妖嬌濃艷、盛氣凌人的福晉,想起他們兩個人相偎在一起的模樣,她便覺得體內像是破了一個洞,血水洶湧而出,幾欲淹沒她的心,吞噬了她的靈魂。
「只是什麼?」他狂戾地笑著,凌厲森冷。「只是你想要本王以外的男人,是不?看來漢女大抵都如你這般下賤,一旦嘗了鮮,便食髓知味,想再嘗嘗不一樣的滋味,是不?好,本王倒要瞧瞧,該如何滿足你!」
玄熒踏著憤怒的步伐,一步步接近戀璇,突地扯起她纖細的手,反轉過她的身子,讓她反趴在亭子內的石桌上,大手粗魯地拉扯著她身上的衣袍。
「王爺!」戀璇驚慌地喊著,卻又不敢拂逆他的意思。
「本王這般疼愛你還不夠,你還要找別的男人代替嗎?」他悶哼著,暑熱的汗水細碎地鋪在他的額上,胸口劇烈的上下起伏著,無法自拔地沉溺在她魅惑的妖艷裡。
「戀璇沒有,戀璇只有王爺。」戀璇嬌喃著,所有瘀塞在胸口的喜悅,幻化為一聲聲催情的呻吟。「是嗎?」玄熒低啞粗哽地問著。
她的心中真的只有他嗎?他真的可以相信她嗎?
「王爺,戀璇只要王爺,只愛王爺……」竄在體內的慾火,令她難以自遏地嬌喃著向來羞於出回的愛語。
「真的?」玄熒粗喘著氣。
忽地——
「王爺?!」
貴錦拔尖的聲音有如雷霆般灌入雲雨甫定的兩個人耳中,玄熒呼出粗喘的氣息,輕抬眼睨著聲音的來源,而戀璇早已羞澀地躲進他的懷裡。
「本王准你進入寒月閣了嗎?」
他冷鷙無情的嗓音裡,有著不怒而威的倨傲氣勢,今貴錦驀地一愣,不敢當場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