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的酒吧裡,有著兩個人影。
雖然酒吧裡黯淡無光,卻能依其擺設推測它的富麗堂皇而不流於俗氣。可見設計師的不凡品味。
此時已近晌午,難怪不聞人聲喧囂。
「喂!你夠了吧你!還喝?你待會兒醉死在這裡,別想我會扶你回去。」其中一個人終於忍不住喊話。
「就憑你那些爛酒想讓我醉死,還差得遠。」一舉杯,又是一飲而盡。
「你有沒有搞錯?好好的新婚生活不去享受,跑來我這裡喝了那麼多我私藏的好酒,還嫌我的酒爛,我幹嘛讓你這樣糟蹋?」
那個喝得有點爛醉如泥的人,正是韓敏許久不見的辛震天。
「咱們兄弟一場,有必要為了這區區幾瓶酒而傷感情嗎?」辛震天蹙眉凝視著辛揚天那雙與自己酷似的大眼。
「這話不是這麼說,我知道你不開心,可是我不知道你到底在不開心什麼。你若有心事不妨直說,別這樣糟蹋我的酒,我會心疼啊!」
「要真那麼疼,我給錢就是。」伸手一抓,他又從酒櫃裡拿出一瓶XO。
「我的天啊!你去了一趟美國回來便聽不懂中文了是吧?別喝了!」他一把搶走辛震天手上的酒。「既然你只是想喝醉,那這些酒給你混著喝,保證你馬上醉。」他丟了幾罐台灣啤酒給他。
「咱們兄弟一場,你居然拿這種東西企圖填我的胃?」辛震天一把將那些放在吧檯上無辜的啤酒掃落在地。
「唷!這時候又知道什麼是爛貨了,真服了你,有什麼事就說,別以為你這樣猛灌酒,我就會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看了一地的酒瓶,辛揚天隨手撿了幾罐「殘骸」丟進垃圾桶。
「你不是自詡為我肚子裡的蟲嗎?那你猜猜看我是怎麼一回事呀!」辛震天微醺的眼眸透露著一絲哀傷。
「碎!我還得充當你的心理醫師,有沒有搞錯啊?」瞥見震天閃爍的眼神之後,辛揚天已明白許多。
辛震天扶著壁柱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我知道你會瞭解我的心事。」說著,朝著另一個酒櫃前進。
「求你別再動了,我怕了你。」他一伸手便將辛震天拖回。他怎會在這種時候跟這種酒鬼拉拉扯扯的?他應該在溫柔鄉纏綿才對呀!
「咱們雖然是同卵雙生同時出生的好兄弟,」瞥了一眼辛震天不以為然的眼神,他硬著頭皮說出自己最不願承認的事。「你比我早了三十分鐘出生,所以你就是老大,但是你必須要瞭解,我可是比你有才華多了。」
「哦?」辛震天帶點戲譫笑意。
「這是不可否認的!」他面對辛震天席地而坐。「你能像我這般左右逢源嗎?你能像我這樣將一堆女人搞得服服貼貼的嗎?哼,我知道你做不到,像你這種成天埋在公事堆裡的工作狂,怎能享受到這上帝賜予我們得天獨厚的本錢?」
「本錢?」辛震天瞇著眼看向辛揚天。
「我們的臉羅!要是讓我的紅粉知己們知道和我一模一樣的臉竟然露出如此癡呆的表情,我就不用混了。」辛揚天是標準的享樂主義者,和辛震天這個工作狂剛好是南轅北轍。
「我對這種事沒啥興趣,你的廢話說了這麼多,怎麼還沒說到主題?」打了個隔,他催促辛揚天繼續猜測他的心事。
「你還能有什麼心事?不就是為了小嫂子羅!」辛揚天漫不經心的回答。
「就這麼簡單?那個女人有這麼大的本事嗎?」
被猜中心事的剎那,辛震天因震撼而身體微微一顫的反應已盡收辛揚天的眼底。
「大哥,你就承認吧!你不是已經愛慘她了嗎?」流連花叢的傲慢姿態全表現於舉手投足之間。
「她不喜歡我,甚至對我不屑一顧。」愣了一會兒,辛震天才緩緩開口。
「那就想辦法讓她喜歡你不就成了?」這個呆頭鵝,真令人丟臉。
辛震天想辯駁什麼,卻被門口一陣腳步聲吸引住目光,一道人影朝他們而來。
「驥雨,你這個該死的傢伙現在才到。」辛揚天立即起身,一抬手就往方驥雨身上送上一拳。
「喂!我拋下身段妖嬈的女伴,開著我最心愛的保時捷大老遠的從中部飄回來,居然遭到這種對待?把我當傻子啊!」方驥雨輕鬆的避開辛揚天的一拳,半開玩笑的埋怨著。
「還不就是要你來幫我救救這塊大木頭。幫我把他搖醒,我快受不了了!如果他不是我兄弟,我一定先賞他一頓飽拳。」
「天啊!你居然為了你們家的家務事如此火速把我召回?你以為我吃飽撐著沒事幹啊!」方驥雨大驚小怪的鬼叫。
「你少在那邊鬼叫鬼叫,不幫我這個忙的話,我馬上讓你驥雨變『鯽魚』!」
他實在是被震天給氣瘋了。這個悶葫蘆向來喜歡把所有的事都藏在心裡,偏偏又是一個千杯不醉的人,害他白等了那麼久,連重點也問不出。
「誰跟你說我不幫了?你總得告訴我發生什麼事吧!」方驥雨無奈的搖搖頭。
「你自己看嘍!那一隻醉獅。」
辛揚天指了指半躺在地上的辛震天。
「你們終於發現我的存在啦。」辛震天微扯著嘴角,浮現一抹詭譎的笑意。
「喂!好兄弟,到底怎麼一回事?穩重如你,我可不曾見你這麼頹廢哦!有什麼事說出來大夥兒一起想辦法解決,如何?」看著他一副「爹死娘亡」的樣子,方驥雨心中已經有了譜。
這傢伙定是情竇初開!不用懷疑,因為不管發生什麼事,都逃不過他「方半仙」的雙眼。
這傢伙對女人一向是挑得可以,真不知道是哪一位秀美如天仙的女子擄獲他的心,讓他如同行屍走肉般,在此喝酒澆愁?
和這兩個難兄難弟相處已經過了二十幾個寒暑,感情之好,手足亦難相比。不過,這對雙胞胎個性實在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一個是遊戲人間,尋花問柳的標準浪蕩子;一個是一本正經,埋頭苦幹的標準工作狂。這個浪蕩子偶爾會像齊天大聖孫悟空般耍個小脾氣,他可是只需一彈指的時間就能將浪蕩子安撫得心服口服。
可是這個可怕的工作狂就棘手了。他一向不輕易洩露情緒,一旦超過警戒線,便如滔滔不絕的黃河氾濫成災……
等不到回應的方驥雨收回心神,看著辛震天,卻發現……「喂!你裝死啊你!」想不到這傢伙居然在想事情的時候夢周公去了。
「不用叫了!就算你喊破喉嚨,他也不會醒過來。」辛揚天拍拍方驥雨的背,閃爍著狡獪的笑容。
「你該不會是給他下了藥吧?」方驥雨瞪著如銅鈴般的大眼望著辛揚天。「人說虎毒不食子,而你竟狠心的對你的親大哥下藥?」
「什麼跟什麼?我只不過是加了一點安眠藥在他的酒裡面罷了,我如果不這麼做,鐵定會被他煩死。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海量,死都喝不醉,我如果要等到你來救苦救難,不如幫我收屍還快一點。更何況俱樂部樓上還有附設的飯店,你還怕他沒地方睡嗎?」
「怎麼,他這次是遇到何方神聖?將他迷得暈頭轉向,魂不附體。」方驥雨一手搭著辛揚天的肩,一邊走向沙發。
「他百分之百是栽在我的小嫂子手裡。」辛揚天順手拿了一瓶九五年份的紅酒,隨意的抓了一些冰塊丟進兩個玻璃杯裡。「將就一下吧!」他將其中一杯遞給方驥雨。
「小嫂子?你什麼時候冒出一個小嫂子?」方驥雨一聽,剛滑進喉嚨裡的紅酒險些岔了氣噴出來。
「哦,還不就是我老頭搞的鬼。」辛揚天簡單明瞭的將前陣子發生的事情轉述一遍。
「就這樣?婚禮居然那麼冷清?小嫂子真是不同凡響。」聽完辛揚天的描述之後,方驥雨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當我乍見她的第一眼時,也覺得魂快被她給勾走了呢!她真是美得不可方物。」辛揚天輕歎了一口氣。
「那麼你的意思是說,震天已經愛上她了?就在短短的時間裡?我簡直無法相信這種荒謬的事情會發生在他身上。」方驥雨百分之百的不相信,美女他看多了,還沒見過能在第一眼就勾人心魂的。
「別說你,連我都不相信。」
「如果真是如此,那麼這件事就有點棘手了。」方驥雨搖晃著杯中的美酒。
「如果不棘手,你以為我找你幹嘛!如果不是我擺不平,哪裡輪得到你出馬?」啐!如果可以,他寧可醉死在溫柔鄉里。
「心裡有沒有什麼點子?小嫂子真如震天所說的那般冷酷無情?女人家嘛!總是喜歡來點甜言蜜語,只可惜這木頭……可能做不到這般的深情溫柔。想幫他卻又無從幫起,真是一件苦差事。」方驥雨搖頭晃腦的就是擠不出半點方法。
「我覺得如果無法改變我大哥,那就乾脆朝我大嫂進攻。說不定她一個心情好,就會對我大哥和顏悅色一點。」否則要那塊木頭學會如何對女人灌迷湯,還不如直接先斃了他還快些。
「可你那小嫂子不是天性冷淡嗎?可別吃到她的閉門羹。」
「否則我還能怎樣?每天只要我一開門做生意就會有一個死人臉直接竄到裡面來,臉色難看就罷了,裡面每一個紅牌小姐都霸著他不走,寧可不賺錢也無所謂,我還得搖尾乞憐的向每一桌的客人陪不是。我還要不要做生意?」
「哦?看不出你有這麼多怨言。」敢情是叫他來當出氣筒的?
如果不是早知道他們是雙胞兄弟,還真以為他們之間有不共戴天、殺父弒母的血海深仇呢!
「不!說實話,這些我還能忍受。只不過……只不過他不應該強喝我私藏的酒,而且還嫌我的酒爛……那全是我的寶貝呀!」辛揚天喘了一大口氣,才逐漸將話給拼湊出來。
真是心痛!實在是心痛呀!竟將陪伴他好幾個寒暑的寶貝視若敝履,還一下子就將它們全解決掉。
「你……節哀順變吧!酒盡不能復生,就別再痛苦了。」方驥雨努力安慰他。
如果不是已經習慣揚天的誇張,他還真以為震天犯下罪該萬死的惡行!
早知道揚天是出了名的酒仙,知道他知酒、惜酒;卻不知道他對酒的狂熱遠超過對女人的喜愛,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辛揚天暫且先將哀慟的心思收起,反正這筆帳以後有得算了。「先不管這些,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如何擺平我大哥。總不能讓他這樣再消沉下去,別再讓他在我的店裡流連忘返,這才是重點。」
「你不是決定要向你嫂子求救嗎?」方驥雨搔搔自己略微過長的頭髮,心不在焉的問。
「求救是當然的事。不過,可就得看誰去辦這件事羅。」帶笑的眸子透出一絲詭譎難辨的笑意。
方驥雨一眼望去,正好瞧見辛揚天詭譎的笑容。
「你該不會是要我出馬吧?」
「有何不可?」
「當然不行!我與你的小嫂子素未謀面,更何況我也不想去膛這一趟渾水!」方驥雨馬上拒絕。
「這些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我可以在開店之前開車載你前往我大哥『金屋藏嬌』的地方,由你出面去遊說我嫂子。由你出面去遊說,一方面小嫂子不曾見過你,一定會賣你面子,另一方面大哥絕不會因為你去接近小嫂子而對你怒目相向。」他受夠了這塊木頭的超強佔有欲。「怎麼樣?接不接受?」
看著揚天像是只佔了便宜的黃鼠狼,方驥雨歎了口氣,「我還能說什麼呢?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這才是我的好兄弟。」
衝勁十足的汽車奔馳在幽暗的山區裡。
終於,車子停在一幢豪華別墅前,只見一個人緩緩地從車上走下來。
不一會兒,車子又疾馳而去,只留下那個人愣在原地。
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日前被辛家兩兄弟搞得暈頭轉向的方驥雨。此刻,他若有所思的望向別墅的二樓陽台,隨即甩甩頭,認命的走進別墅。
這幢別墅他已不是第一次光臨,甚至就像他自個兒家裡般的熟悉。但是抱著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心情進入,倒是第一次。
這該死的辛揚天真把他當成他的奴役般使喚不成?他可是大名鼎鼎、叱蛇風雲的全能醫師;縱貫美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他居然得在這裡當個為人解決家庭紛爭的窩囊廢!
在醫學界,誰不知道他這個家喻戶曉的奇男子?舉凡醫學界的事,他都能如家常便飯般輕而易舉的解決;在上流社會裡,誰不知道他是個被捧在手心上疼的天之驕子。
可唯獨這一對兄弟不買他的帳,揚天更是可惡,居然拿多年的友誼脅迫他就範,吆喝他來這兒當談判高手!
這小嫂子他素未謀面,怎能將這種重責大任丟在他肩上?
唉!真是傷腦筋!
雖然不住地歎著氣,他的雙腳仍非常講義氣的往前走去。
進到屋裡,在尤伯的招呼下,方驥雨優閒的坐在大廳的沙發上,在看見韓敏時,神情無法抑制的帶著一絲驚為天人的訝異。
他簡直不敢相信有這麼美的人,美得不可方物,難怪震天會如此消沉……
「是方先生嗎?」黃鶯出谷般的聲音震醒仍沉溺其中的方驥雨。
「嗯、啊、是,我是。」再如何沉穩的表現也無法掩蓋方驥雨現在的糗態。
「我是韓敏,是辛震天的妻子。你是震天和揚天的好友嗎?」韓敏有禮的詢問方驥雨。
「真不好意思,我忘了自我介紹。我和辛家這對兄弟在二十年前便結下孽緣,算是父母親們的友誼延續至我們這一代。」
「哦,是嗎?」韓敏心中不明瞭為何會冒出這一號人物,不過,仔細想想,她對辛震天確實是不怎麼瞭解。「請問有什麼事呢?」
「沒什麼重要的事,只是順道過來看看嫂子。」方驥雨心中暗暗盤算該如何開口。該開門見山?亦或是……
「你是為了辛震天的事來的吧?」坐在方驥雨對面的韓敏半瞇著眼睨向他。
「既然小嫂子這麼的冰雪聰明,我也就直說了。」
望著僅著襯衫牛仔褲的韓敏,他不禁疑惑的想:為何脂粉末沾的她也可以展現如此迷人的丰采?
「說吧!」
「小嫂子,你可知道震天出差去了?」方驥雨微彎的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意。
這些人到底是誰沾了誰的墨,怎麼都是同一個調調?嘴角總是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不好意思,我能不能先打個岔?可不可以麻煩你不要再叫我小嫂子?我也是有名有姓的。」
「這是一個尊稱,你我都不能免俗。儘管你的年紀比我輕也一樣,誰教你是我震天大哥的老婆?」他的嘴角緩緩綻開一抹笑。
天啊!上流社會都是如此嗎?為什麼她得讓那麼老的人叫嫂子?
「隨便你吧!」
「我剛剛說到哪裡?」方驥雨帶笑的眼看向韓敏。
「你剛剛說到震天去出差。我當然知道他去出差,去美國不是嗎?」
「你真的確定他是去美國出差?」他促狹的問。
「他去了哪裡都無所謂,我並不在乎。」她半瞇著眼望向他,眼中閃爍著高度警戒。雖然尤伯說他是辛家兄弟的知心好友,可是她心中還是不自主的架起防護罩,將自己層層隔離,保護自己一顆易受創的心。
「是這樣子的嗎?你真的不在乎他醉死溫柔鄉?」方驥雨仔仔細細的觀察她每一個表情的變化。
「方先生,我也不怕你見笑,我們的婚姻已經訂下約定。他吃他的海鮮大餐,我吃我的清粥小菜,互不干涉的。」只是不懂為何心中卻閃過一絲酸澀。唉!男人真是不能去愛,否則受傷的一定是自己。
為何她會將他那時短暫的溫柔烙印於心?為何會將他的溫柔錯認為一輩子的依靠?
「這樣子嗎?那這樣的婚姻會幸福嗎?」方驥雨銳利的雙眼沒有錯過她的惆悵。
「誰說這是場婚姻?這不過是一場交易罷了。你想說什麼不妨直說,方先生。」合起的雙眼再睜開時,她臉上已經烙上寒冷的冰雪。
她必須冷靜下來,絕不能再和他們這一群人有太多的瓜葛,否則一旦分離時,她會不捨。
可惜,如果她和他們是在另一種情況之下相識,或許他們可以和她成為好友也說不定。
「自從一個禮拜前,震天從美國勘察投資收益回來後,便天天醉死在揚天經營的高級俱樂部裡。」他抬頭望著眼中含冰的韓敏,繼續說道:「搞得揚天氣急敗壞的,實在很傷腦筋。我們是……希望嫂子能夠勸勸他。」
「很抱歉,我可能無能為力。這是我們當初的約定,我無權過問他的事,所以實在很抱歉。」她緩慢的從沙發上起身移至樓梯口。「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想先上去休息,很抱歉不能招呼你。」她的口氣擺明了送客。
「其實震天的家庭背景與你有幾分神似,如果你的心中有幾分痛,震天心中的痛並不會亞於你。」他豈能在這個時候打退堂鼓,乾脆豁出去了。
如果沒有完成揚天精心設計的安排,就此打住的話,回頭一定少不了揚天的一頓臭罵。他怎能讓自己受這種窩囊氣?兄弟是兄弟,總不能老是這般損他的威風。
是啊,她一想到辛瑞至到現在還對她母親念念不忘,這樣的家庭能有多少的溫暖,她大概也能想像。
韓敏半垂著眼看向方驥雨,心裡已知曉他的想法。「如果你們希望我能夠多少給你們一點幫助,就想辦法把他帶回來吧!」語畢,她便踩著輕盈的腳步往樓上走去。
方驥雨心裡十分明白韓敏的聰穎,卻沒料到她能夠這般的洞悉人心。
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美人沒錯;美得勾人心魂,美得令人直打哆嗦,確實是無可挑剔的美人。只可惜少了一點人味,明眸大眼透露著過往的傷痛,雖然略帶點掩飾,只可惜功夫還不到家,在隱隱約約之中洩露了秘密。
「別說兄弟不照顧你,今天我陪你一起喝個痛快。」如此豪爽的語氣,不難猜出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辛揚天。
不過一向愛酒成癡的辛揚天會如此的阿莎力,鐵定有鬼。
「你今天這麼好心情?」辛震天瞥了一眼在吧檯裡的辛揚天。
「陪你一塊慶祝啊。」
「慶祝?」辛震天不解的看向辛揚天。
「是啊!慶祝你無憂無慮、慶祝你的事業有成、慶祝你娶了老婆!這些理由還不夠嗎?最主要是慶祝有了老婆還來我這『孤枕難眠』俱樂部流連,讓嫂子獨守空閨。怎樣,理由夠充足了吧?」辛揚天賊兮兮地笑著。
「你在挖苦我?怎麼,我在這裡礙著你的眼啦?行,可以去的地方多得很,我不希罕你的『孤枕難眠』。」他隨即旋身,準備離去。
「就這麼沒度量?不過才說你兩句,就要像個娃兒翻臉嗎?如果你不是我大哥,我還以為你是個娘兒們。」
「是兄弟就別再囉哩囉唆,有什麼話就直說吧!」辛震天轉過身,依然窩在吧檯前的高腳椅上。
「我哪有什麼話說?你是哥哥,我是弟弟,我怎麼敢說你的不是呢?」如果不趁現在說個過癮,等震天黃湯下肚就來不及羅。
「你什麼時候成了三姑六婆,說個話也這麼拖泥帶水?有屁快放,別壞了我的興致。」他那帶著笑意的臉,妖邪乍現。
看到辛震天發飆前的笑容,辛揚天趕緊正襟危坐的說出主題:「你就這樣放嫂子一個人在家好嗎?」
「有什麼不好?家裡有尤伯在,有他打點,還怕什麼!」辛震天不以為意的輕酌杯中物。
「可是,放嫂子一個人在家好嗎?她一個人挺寂寞的。」辛揚天狀似無意的調著酒,雙眼卻鎖住另一雙和自己相似的眸子。
「你的意思呢?」微彎的唇角似懂非懂的。
「你不打算度蜜月無所謂,不過你白天忙公司的事,晚上又跑來我這裡廝混一整晚,你也未免太強了吧!超人也需要休息的。」辛揚天嚥下一口口水。「你該回去好好的休息一下,嫂子會擔心的。」
「是嗎?」想起她冰冷的臉龐,不似二十歲出頭的少女該有的表情。又想起她那一次的歇斯底里,心底雖然有了譜,卻不敢再次觸碰她的傷。
是不是該做些什麼,才能讓他的心不再痛楚;是不是該做些什麼,才能別再讓他念起她的點點滴滴;是不是該做些什麼,才能讓他好好的工作;是不是該做些什麼,才能將她的身影徹底的掃出他的心房?
該怎麼做才能讓他的心回到原本的空白平靜?該怎麼做才能讓他的心不至於失去控制?
雖然要自己別再想她,可是心底深處的的某一小部分已經染上屬於她的色彩,該怎麼做才能停止這種相思的折磨?
相思?心頭突然一凜,他為何會為了這種言情小說裡才有的情節受盡折磨?瘋了,真是瘋了!
「啊——」怒吼一聲,辛震天手中的玻璃杯應聲而碎。「我今天會回去的,不勞你煩心!」他沒道理這麼害怕與她相處。
「那你就早點回去,我可要開始忙了。」雖然稍稍被辛震天所散發出來的氣勢震撼住,但他馬上恢復正常。
「你似乎挺關心她的。」
「她?」辛震天突然蹦出的話搞得辛揚天一頭霧水。
「韓敏。」辛震天撇撇嘴,不情願的說出她的名字。
「我關心她?」辛揚天不自覺地提高了音量,「我關心的是……我的酒!我關心她幹什麼,她又不是我老婆!」
「無妨,如果你喜歡她的話,她就是你的。」他的神情之嚴肅,恍若他是她的老爸一樣。
「你神經病啊!我又不喜歡她,要她幹嘛?」辛揚天聞到一股瀰漫在他們之間的酸味,沒好氣的說著。「更何況我可不想擁有她而獲得家裡的事業,我過慣現在的生活,你可別想將我推入深淵。」
瞧他替自己找來什麼麻煩,真是沒事找事做!
「是嗎?」辛震天緊蹙的眉依舊深鎖。
「是的。你老大可以回家啦,別在這裡擋我的財路。」快受不了這木頭了,不是他不念兄弟情分,只是這小子再不走,恐怕他就得先死給他看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