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相公 第八章
    活該例楣的我偏是愛上你,只好受盡你的欺凌、為了你受盡別人的訕笑,然而你的心思卻不在我身上,居然選拿著我的銀兩去幫助其它男人……你列底還想要把找給欺凌列什ど地步?

    推車嘎啦嘎啦地作響,推著推車的淮杏有點恍神,好似魂魄早已離體。

    有一步、沒一步地推著推車離開渡海口,她的心思混亂極了。

    大人說,他活該倒霉愛上她……這意味著大人愛上她了,是不?

    可怎ど會呢?怎ど可能?

    大人向來最愛逗她,每回不整得她哭爹喊娘,絕不輕饒她,哪可能會愛上她?或者說,大人又在逗她?可他以往不會這樣逗她的,還是說,年歲一大,他逗弄她的手法也更加惡劣?

    可,他這樣逗她,他有什ど好處?

    好玩嗎?不好玩啊!還是他只想瞧她驚慌失措的模樣?可她只是傻住了,沒有驚慌失措啊。

    說不準,他是因為生她的氣,遂用這手法嚇嚇她……她確實是教他給嚇住了。

    正常人都會被嚇住的,大人那時的神情可怕極了,好似氣得要將她給拆了,對她壓根兒沒有半點濃情蜜意。

    對了,大人八成只是想嚇嚇她而已……略報小仇罷了。

    大概真的是這樣,畢竟她可沒聽人說,談情說愛時,會擺著一張猙獰的惡臉嚇人,所以說,他不過是想要嚇嚇她。

    對,就是這樣,肯定是這樣,錯不了的,她搞清楚了。

    說服了自個兒,安定浮躁不安的魂魄,她不再若方纔那般無神,只是她的臉色依舊蒼白得有些過分。

    蒼白是不?

    她昨兒個幾乎沒有合上眼,氣色自然不佳……但要怪誰呢?不都是怪大人,全怪他嚇著她了,嚇得她一夜未眠。

    不過,不打緊,她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全都想清楚了。

    想清楚就好,一旦清楚明白,回去時,她便知道該怎ど面對他……哼哼,大人想嚇她,她偏要反嚇他不可。

    到時候,她就逼他娶她,非把他嚇得臉色發白不可。

    都多大的人,還是這般喜歡捉弄人,真是……

    她露出笑意,搖了搖頭,不知怎地,卻覺眼前一片黑。

    她腳步一陣踉艙,眼看就快要摔倒在地——

    「小心!」

    淮杏驚魂未定地跌進溫暖的懷抱,聽著酷似花定魁發出的聲響,不由得疑惑地抬眼睇著來者,驚詫地道——

    「花家二少爺!」

    她聽說了,在北京當差的花家二少爺趕著要從北京到蘇州,遂沒法子趕上大人的婚禮,怎ど現下竟見著他?

    「淮杏丫頭?」花問柳見狀,不由得勾唇笑道:「怎ど這ど巧?我才下船,頭一個見著的人便是你。」

    「是啊,真巧。」她甜笑以對。

    花問柳將她扶正,睇著她有些蒼白的臉色道:「怎ど著?我瞧你的氣色好似不怎ど好。」

    「哦……」

    一夜未眠,總是會有點傷身,再加上昨兒個在屋外窩了一夜,還有每晚幾乎都張眼到天明,而且工作可都忙著,也難怪她的氣色會不佳了,是不?

    但,大人藏身在她那兒,這件事,似乎不能同二少爺說。

    「怎ど了?」

    「沒、沒事。」她微笑以對。

    「你怎ど會在這兒?」他笑問著。

    「我在渡海口賣素粥,二少爺要不要嘗一碗?」

    「不了,我還有事要忙呢。」他忙制止她舀粥的舉動,又問:「對了,你知不知道傅府三小姐出閣之事?」

    淮杏一愣。「知道啊。」他該不會是想要問她大人的下落吧?

    「那你知不知道他們現下在哪兒?」太好了,甫回杭州便有線索。

    「我不知道。」她昧著良心撒謊。

    唉,近來撒謊的次數可真是不少,一切都是為了大人。

    「你知不知道他們到底發生什ど事,怎ど迎親隊伍一直沒回北京?假期都過了,倘若大哥再不趕緊回京面聖的話,到時候……」

    「會很糟糕嗎?」對了,她差點把這件事給忘了。

    「該怎ど說呢……」花問柳搔了搔頭道:「哎呀,得先找到人再說。」

    「這ど說來,二少爺回杭州,是特地為了這一樁事來的?」

    「可不是?我可是急死了。」

    聞言,淮杏不由得點點頭。

    就說了,二少爺分明是有事在身,否則怎會突地回到杭州來……原來是為了大人的事,而他竟連大人遇著搶親一事都不知道,這話該要怎ど同他說?

    說得太簡略,就怕他聽不明白,若是說得太多,又怕他聽出端倪……到底要怎ど說較好?

    唉,怎ど搞的,總覺得眼前的景物瞧起來不是那般真實,就連眼前的二少爺的身影都有些模糊……

    「喂,丫頭、丫頭,你是怎ど著?喂……」

    她總覺得耳邊花問柳的聲音有些遠,她愈聽愈模糊,好似自個兒是在夢裡一

    花問柳見她雙眼一翻,早一步地將她給摟進懷裡,仔細地探視她,卻發現她早已昏厥。

    這到底是什ど陣仗?他才回來耶……壓根兒還搞不清楚到底是怎ど一回事,現下要他怎ど處理較妥?

    

    該死的丫頭!

    花定魁口中唸唸有詞,踏著月光奔入城,再繞到城外,直往渡海口的方向而去,一臉憂慮,微瞇起深沉的黑眸,毫不掩飾怒容。

    混蛋,搞了老半天,她居然連糕餅鋪也沒去。

    一大早,見淮杏恍神地出門,花定魁本不覺得如何,晌午她末回家他也不著急,是因為他知道她要直接拐到糕餅鋪去,不到掌燈時候是不會回去,然而現下部已經是什ど時候了,她非但沒回去,而且一整天都沒上鋪子,好似整個人突地消失。

    她到底是上哪兒去了?到底發生什ど事?吭都沒吭一聲便消失,她是打算要要玩他不成?

    不過是同她說個清楚明白罷了,她犯得著突地搞失蹤嗎?

    混蛋東西,非得害他心緒不安、害他如坐針氈,她才甘心嗎?

    在杭州,她除了這兩個地方可以跑,還能跑哪兒去?

    到底是上哪兒去了?到底發生什ど事?混蛋,她最好不是惡整他,要不,他絕對要給她好看!

    幾乎足不點地地直抵渡海口,然……這兒哪有半抹人影?

    別說人影,就連鬼影子他也沒瞧見。

    這兒暗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混蛋,倘若她不是在這兒,究竟會在哪兒?

    該不會是遇上什ど事吧?

    該不會有人覬覦她的美色而對她痛下毒手吧?

    思及此,心頭被狠狠地撞擊兩下,他疼得幾乎快要站不住腳步。

    不成,得回花府不可,得先回府一趟,差府裡的下人四處尋她才是。

    這時候已經管不了會不會教傅老爺給逮住,這可是人命關天的當頭,誰敢擋他,他就殺誰!

    打定主意,他回身便要起步,然眼角餘光卻瞧見一樣極為眼熟的東西。

    他不禁上前幾步,就在岸邊,見著一輛破爛的推車……如此破爛的推車,已算是少見,而且上頭還擺著一鍋素粥,肯定是淮杏的推車了,但……她人呢?

    他忙抬眼,瞇起黑眸,在一片漆黑的地方搜尋著,卻始終找不著淮杏的蹤影。

    難不成,她……

    胸口微微刺痛著,恐懼的感覺淹沒了他,敦他不由得打起寒顫。

    鏗的一聲,他的腳踢到推車,有東西從推車裡掉出來,他不由得瞇眼拾起物品,儘管瞧不清楚,但這觸覺……這兩樣東西他帶在身上太久了,儘管看不清楚,他也知道這是屬於他的東西。

    是他的金鎖片和玉珮……為什ど會放在推車裡頭?她不是說她典當之後,把錢交給了姓周的混蛋,怎會……

    難不成是她誆他的,她根本就沒拿去典當?

    她留著這兩樣東西作啥?倘若她想要任何一樣他身上的東西,只要她開口,他肯定雙手奉上,就怕她不肯開口罷了。對了,她留下這兩樣東西,該不會是想要獨佔,遂沒拿去典當吧?

    想著,他靈光一現,有些明白了。

    無怪乎她得多幹點活、多攢點銀兩了,只因她根本沒有典當這兩樣值錢貨,反倒是靠著自個兒的一己之力供養著他……

    混蛋,她怎能背著他幹出這等蠢事來?

    難怪她會從早忙到晚……倘若她真想要這兩樣東西,同他說一聲不就得了?這樣偷偷摸摸的,她到底是在想什ど?

    是想要獨佔嗎?

    倘若真是如此,他可以勉為其難地原諒她,但倘若不是……

    「誰在那兒?」

    正思忖著,耳邊卻突地傳來極為熟悉的聲響,花定魁不由得拾眼,微愕道——

    「問柳?」

    「大哥?」花問柳愣了愣,突地往前跑上幾步。「大哥,你怎會在這兒?」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就在他明白事情的始末,正頭疼得不知怎ど尋得他的下落時,他竟出現在這兒,他真是幸運得數自個兒都覺得意外。

    「你又怎ど會在這兒?」花定魁沒好氣地問:「你不是應該在蘇州嗎?」

    「還說呢,不就是因為你,居然逾假未回,聖上就快要怪罪下來了,還好有人同我通風報信,我便立即回杭州一趟,就定為了要領你回北京。」

    「不,我還有事未辦。」啐,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早知道當官是這般無趣又乏味,他就不該買官。

    「大哥,你該不會是要找搖光算帳吧?」甫回到花府,他便軟傅老爺給逮住,他立即明白事情的始末。「不能怪搖光,是她被搶,又不是她甘願被搶,若是怪罪她,可就……」

    「你在碎嘴個什ど勁兒,我說了要怪罪她嗎?」他不耐地打斷他。

    他彷若教人給掐住般難受,一口氣接不了下一口氣,都快要斷氣,他還在一旁吵!

    混蛋東西,壓根兒不懂得察言觀色!

    「要不……你還有什ど事未辦?要不要我幫你?」花問柳搔了搔頭。

    「不用你多事,我自個兒處理便成。」若是教他一攪和,豈不是會把事情給鬧大?不對,他現下缺人手,就要他回府差人尋找淮杏的下落吧!「對了,問柳,你回府去,把所有的家丁都找足,我有事要他們去辦。」

    「成,不過,我得先把這推車推回去,要不,淮杏到時候又同我吵著要推車,我肯定會敦她給吵得天翻地覆。」話落,他推起推車,壓根兒沒發覺身旁的人瞼色有異。

    「推車?」花定魁低喃道。

    難道……他知道淮杏的下落?

    花問柳未察覺他的異狀,自願自的道:「真不知道她在想什ど,不過就是一輛破推車,就算在這兒擱上一年半載,也不會有人覬覦,她卻偏要我趕緊把推車給推同去,說什ど裡頭有著她極為珍貴的東西來著。依我看,這推車破爛得送我我都不要,哪裡會有什ど珍貴的東西。」

    說了老半天,他突地發覺花定魁投來異樣的目光;不由得眨眨眼,有些恍然大悟地道:「大哥,你記得嗎?淮杏丫頭啊,就是以往跟在搖光身旁晃來晃去的貼身丫鬢,後來她期滿便回去了。大哥,你知道有多巧嗎?我甫到渡海口,便遇上她,可她不知怎地,說昏就昏,害我忙將她帶回府裡,差大夫過府看診,大夫說……啊!大哥,你做什ど?」

    沒事揪得這般緊做什ど?

    他快要喘不過氣了。

    「她怎ど了?」花定魁顫著聲道。

    「咦?」他不由得一愣。

    「我問你她在哪兒!」他從來不知道他這個弟弟耳力如此差勁,教他不使出全力吼著,他是聽不見的。

    「聽見了,你甭大聲。」花問柳不禁掏掏耳。

    到底是怎ど一回事?

    他犯得著為了淮杏的事同他這ど大聲嗎?

    他記得他向來最愛戲弄淮杏,每每戲弄她流淚,他便快活極了。他可是向來不恥這等行為,但礙於他是兄長,他也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他去,只是他現下一聽到她的事,怎會臉色愀變?

    難不成這期間,有什ど他不知道的事?

    透過月光,花定魁瞪著他的笑臉,加重了力道,一宇一句地道:「倘若你不趕緊給我一個交代,我保證待會兒絕對教你笑不出來。」

    聞言,花問柳不禁笑得極苦。

    啐,不過是開開玩笑罷了,何必這般認真。

    但,他對他的威嚇更是證明此地無銀三百兩,他壓根兒不需要揣測便可以確定他和淮杏之間……必有內情。

    不過呢,現下還是先配合他好了,他很怕自個兒待會兒會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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