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小妾 第九章
    「好苦……」老天,這到底是哪門子的藥,怎會一路苦到舌根裡?

    「良藥苦口。」朱見暖見段青一張臉皺成橘子皮,不禁好玩地掐著她瘦削的臉頰。「啐,你把自個兒瘦成這副德行,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本王凌虐你,不給你飯吃呢。」

    段青抬眼睇他一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向來吃不胖。」

    實際上,若不是進了興王府,先是染上風寒,後又為他擋了一箭,她想自己應該不會瘦了一圈!

    但,她一點也不怨,就當是命吧。

    八成是她上輩子欠他的,這輩子注定要替他擋下這一箭。

    「哼。」朱見暖哼了聲,又舀了一口藥汁湊到她的嘴邊。

    原本以為聊聊天,便可以逃過一劫的,豈料藥汁還是要喝,嗚嗚……真的好苦啊!

    「好了,給你一塊糖。」將藥碗擱到一旁,朱見暖從桌上的小碟上取來一塊糖。「張嘴。」

    段青傻愣愣地睇著他把糖擱到她的嘴裡,緩緩地把嘴合上,卻分不出甜得教苦味消失的甜,究竟是來自於他給的糖,還是他異於尋常的舉動。

    但是,這實在不像他的行事作風啊!

    「你在瞧什麼?不甜嗎?」回頭瞧她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他不禁有些不自然地雙手環胸。

    「王爺待我真好。」她由衷地道。

    可不是?記得未替他擋下那箭之前,他一向劍拔弩張,不打破砂鍋問到底是絕對不會罷休的。

    然而,擋下這一箭後,不過是幾夜之間,他的態度竟然大相逕庭,雖說她已經慢慢習慣他變化不定的性子,但是這一回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他的眉眼、他的口吻、他的舉止,莫不透露著毫不掩飾的溫柔。

    「哼。」朱見暖有些不自然地別開眼,冷哼了聲。「知道本王待你好就好,記得以後沒有本王的吩咐,絕對不准再輕舉妄動,甚至做些教本王發火的事,別以為本王很喜歡照顧人。」

    「哦?敢情是王爺是為了我,才願意紆尊降貴地照顧我?」段青舔著糖,甜而不膩的味道令她回味無窮。

    聞言,朱見暖驀地回眼瞪著她,見到她的笑臉,不禁怔愣,一會兒才急忙回過神,惱羞地低吼:「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你只要記得本王怎麼說,你就怎麼做便成。」

    「是,王爺怎麼說便怎麼好,一切都聽王爺的吩咐。」段青不置可否地輕笑著,清靈的水眸眨啊眨的。「王爺,我好似瞧見你的耳根子發紅了。」

    原來他也是會害羞的。

    「你在胡說什麼?」他的眼眸危險地瞇起。

    「沒沒沒……」她笑得很樂,趕忙佯裝疲累地躺下。

    差點就忘了這個人說風是風、說是雨是雨的性子,要是逗他過了頭,倒楣的人可是她自己。

    「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他俯首,惡狠狠地瞪著她。

    段青眨了眨眼,笑得很無辜,「這也是王爺寵的啊……」難得能教他寵上天,她不好生把握,豈對得起自己?

    況且,她可沒逼迫他,是他在她昏迷醒來之際一直待她好,對她噓寒問暖,無微不至……不知道他演的到底是哪一齣戲,但無論如何,她都相當受用,感激在心頭。

    「知道本王寵你就好,往後不准你再把心思分給其他人。」他俯下身,輕啄著她的唇。

    她沒有抗拒,睇著他柔情似水的眸,看見那專注深情的眸底竟有她的倒影,心底不禁流過一股暖意。

    雖然是孿生子,他和東宮太子的性子可真是天差地遠。

    一個是千方百計護衛皇位,哪怕是要了他親弟弟的命,甚至是犧牲了她的命也無所謂;一個卻是如此極盡深情地呵護她,好似她一捏即碎,受不住風吹雨淋似的。

    唉,為何會相差如此之多?

    東宮太子的無情,她不是中了這一箭才知道,而是早在她進興王府,甚至下令要她借子時,她便已經了悟;然而他竟是恁地無情,派人隔窗射箭,根本不在乎裡頭死的到底是誰。

    是朱見暖也好,是她也罷,橫豎他就是要下馬威。

    唉,不過是個皇位罷了,犯得著爭得六親不認?

    一想到她熟識已久的人竟是這樣的人,她的心便發痛……唉唉,好像不只,連肚子都痛了……不對,好像是近幾日,她每每一喝完藥汁,肚子總是會莫名其妙地發痛。

    唇上不斷傳來酥癢的咬-,然而她的腹痛卻是異常地加劇,疼得她不禁眉頭緊蹙。

    「本王吻你,有救你這般難受嗎?」他沒好氣地道,直瞪著她一臉難受的模樣。

    「痛……」段青氣若游絲地道。

    「痛?」朱見暖一愣,忙坐起身,頓時發覺她的氣色蒼白得可怕,額上佈滿細碎冷汗。「哪裡痛?肩膀嗎?還是哪裡不舒服?怎麼搞的?不是已經好上許多了,好端端的怎麼又犯疼了?」

    見她喊痛,他整個人都慌了。

    段青微瞇起眼,乏力地睇著他臉上的擔憂和關切,唇角不禁微微地勾起,笑得滿足,

    天底下,若是有個人會為她的生而喜,為她的死而憂,這一生,可真是死而無憾了。

    「都什麼當頭了,你還在笑!」

    真是氣死他了,她沒瞧見他急得已經快要發狂了嗎?她怎麼還能笑得出來,而且笑得如此滿足自在?

    「王爺,我沒事,只是肚子有點痛,也許……睡一會兒……就好了,你別慌。」

    她乏力地合上眼,說話的聲音也隨之打住。

    「小青?」瞧她閉上眼,他隨即輕拍著她的臉頰,卻一點反應也沒有,他不禁光火地往外大吼:「來人,傳大夫!把那個蒙古大夫給本王召來,不給本王一個交代,本王非要他的命不可!」

    「有喜?」蘭苑內房裡傳來朱見暖驚詫的低喊聲。

    「恭喜王爺、賀喜王爺,夫人確確實實是有了身孕。」大夫拱起手,狗腿地慶賀一番。

    「為何有了身孕,她卻喊肚子痛?而且她在本王眼前痛到昏厥,這可不像一般有孕在身的人。」他瞇起眼,進出危險的氣息。

    「那是因為老夫不知道夫人已有了身孕,遂先前所開的藥帖可能太烈,教夫人痛得昏厥,不過還好王爺發現得早,夫人肚子裡的孩子還保得住,待老夫再開帖安胎健身的藥替夫人補補身,那就無恙了。」大夫邊說,邊偷偷抹去額際流淌下來的冷汗。

    「是嗎?」朱見暖目光犀利如刀,再三審視他所說的是真是假。

    「老夫所言句句屬實。」

    「你下去吧。」朱見暖揮了揮手,見大夫要走,又突地喊住他:「等等,若是這回她又喊痛的話,你可別怪本王把罪全都算在你頭上。」

    大夫點頭如搗蒜,連滾帶爬地逃到外頭。

    大夫一走,朱見暖緩緩地坐到床榻,唇角不自覺地勾起。

    「她有身孕了……」他喃喃自語,越是念著,嘴角的笑意越濃。

    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有子嗣。

    只因他大業未成,若是這當頭身旁有了家累,對他而言並非一件好事,也許會成為把柄;況且,若是他要殺東宮太子,再喬裝成東宮太子,原本擱在興王府的一切全都要丟棄。

    可,眼前有了狀況。他怎麼丟得下段青,還有她肚子裡未出世的胎兒?

    倘若-太子成功之後,他硬是帶著段青入主毓秀宮,肯定會引人疑竇。但是若把段青留在興王府,這王爺遲早要廢除,裡頭的家丁下人全都要遣回,一個都不留。

    思及此,朱見暖的眉頭不自覺地攏起。

    這件事要兩全其美,很難。

    從沒想過他有一天得為了這種事費神,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會有走到這一步的一天,留下段青,果真是一件錯事,教他掉進進退兩難的窘局。

    但,若是沒有段青,他日若是有幸登基為王,身旁沒一個人與他一同分享,這皇帝也當得太寂寞了。

    寂寞?他以往想過這問題嗎?

    長久以來處心積慮,他想要的只有帝位,哪怕是要他假冒東宮太子之名,他也甘之如飴,但是,想到登基之後,無人懂得他的喜怒哀樂,不禁覺得有些空虛。

    如此的帝位,究竟有什麼意義?

    反觀之,若是和段青守著這座蘭苑,一道品茗詠風雅,彈琴沐蘭香,這生活不也是挺愜意自在的?

    就有如她唇上的那一抹笑意,淡然自在,看起來便覺得心安而舒服。她像是一道清風,除去他心裡的陰霾,掃去他百思不透的迷障,也許他可以換個想法,好生思忖眼前的狀況。

    「王爺。」門外傳來穿雲的聲音。

    朱見暖只手托腮,懶懶地朝門口睇去。「你找著路回來了?」

    「王爺,屬下已找著兇手,人正壓在大廳外頭,不知道王爺要不要撥空前往,看要如何處置他?」

    「哦?」找著人了?很好……但是,要他放段青一個人在這兒,他心裡可不踏實。「先將他押下,本王晚些再過去看看他長得什麼模樣。」

    「王爺可是不放心段青夫人一人在此?」穿雲不著痕跡地輕歎一聲。

    朱見暖斂眼。「她有孕在身,現下身子不適,本王自然不放心她一個人待在這兒。」她肚子裡可是有他的子嗣,這事情非同小可。

    「是王爺的子……」話到一半,門外的穿雲驀地打住,隨即改口:「王爺有不少要務在身,總不能老是守在夫人身旁,倒不如請後院的夫人們來伺候她,替王爺分憂。」

    對了,他可以差蕙心過來伺候她,蕙心的心思極細,照顧她應該不成問題。「穿雲,你先到後院,差蕙心帶兩個丫鬟過來,本王未回蘭苑,她就不得離開。」

    門外的穿雲無聲應對,心裡直愁著王爺對段青已經太過寵愛,再加上她有子嗣,這麼一來,恐怕到最後,她的存在會左右王爺的心思和計畫。

    這女人……不能再留。

    「腳步輕些,動作細些,聲音小些,要不然擾醒了王爺跟前最紅的青夫人,我可是擔保不了你們的腦袋。」

    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際,耳邊傳來蕙夫人細小的聲音,段青悠悠轉醒,眨了眨眼,朝身旁的位置看去,不解蕙夫人為何就坐在床榻前。

    「你醒了?」蕙心瞧她轉醒,輕斥丫鬟。「都是教這千笨手笨腳的丫頭給吵醒的。」

    「不……只是方巧醒了。」段青有些迷糊,依舊不解地睇著她。

    「不解我為何會在這兒?」蕙心笑得極冷,瞧她輕點頭,便又道:「聽王爺說,逮著了傷你的兇手,便到前廳審案去了,可王爺又放心不下你,所以要我帶兩個丫鬟過來探視你,直到他回到蘭苑。」

    「哦……」原來如此。

    蕙心睇著她,突然又說:「青夫人,你有孕在身,你知曉嗎?」

    「哦……」段青隨口應一聲,又倏地蹙緊眉頭,眨了眨眼。「蕙夫人,你說什麼?我有身孕?」

    「你先前不是喊肚子疼?甚至還昏厥過去?王爺替你差來大夫,才知曉你已有了身孕,之所以肚子疼,是因為大夫先前開的藥太烈,傷了胎兒,所以又替你換了帖藥。」

    「嗄?」段青腦袋一片混沌,一時半刻難以理解她的話,唯一清楚的是--她有孕了。

    老天,這是陰錯陽差,還是冥冥之中注定?

    東宮太子要她借子,她老早忘了這個任務,一切隨老天安排,然而她卻在這當頭懷孕,老天到底要她怎麼做才好?

    而王爺又會怎麼待她?

    殺了她,清除所有擋在他登基大路上的阻礙物,還是留下她?

    不,依她對他的瞭解,他肯定會殺了她,免得他日阻擾他……唉,這肚子裡頭的娃兒,來得可真不是時候。

    「你怎麼了?」蕙心偏著螓首看著她有些出神的表情。

    「呃,沒……沒什麼。」段青輕笑。

    「你看起來似乎不開心。」輕歎口氣,蕙心拿起手絹替她拭去額角的汗水。

    「開心?」她怎麼開心得起來?在妾身末明的情況下有了這個娃兒,就等於是拿了催命符,如何開心?

    她一切順其自然,然而情形卻是如此弔詭。是老天認為她的時候到了嗎?唉,總覺得有些小遺憾呢。

    倘若除去王爺對帝位的執著,他可算得上是個多情又溫柔的男人了,不過,她肚子裡未成形的娃兒,早晚有一天會影響他-兄之舉。

    原以為應該還能待在他的身旁一陣子,好生享受他難得的柔情,沒想到時間竟是如此短促。

    還有,她肚子裡的娃兒說不定等不到出世之日,母子倆只能在黃泉底下再相認了。

    不過,怎麼認呀?

    娃兒都未成形,她哪知道他長成怎生的模樣?

    不過,她猜,該是會長得像爹吧……若是像他,肯定是器宇軒昂、卓爾不群,眉眼定是同他一樣凌厲多情,說不準會像同一個模子印出來-般?

    「哼,咱們後院的姐妹們,莫不想要替王爺添個子嗣,想不到你有幸替王爺產下子嗣,卻全然不當一回事。」替她拭乾汗後,蕙心瞪著她。「你可知道有了子嗣,你的身份就不同了?眾姐妹處心積慮想要得到的位置,你不費吹灰之力得到,卻沒擱在心上,你如我頭一眼見到時一樣可憎。」

    聞言,段青不禁斂眼傻笑。

    可憎嗎?大概是吧,有時候,她也挺討厭自己的。

    但是,有什麼法子?不是她自願掉落泥淖的……她苦笑思付著,卻想到大哥給的錦囊裡頭,寫著「逃」一個大字。

    對了,她可以逃!孩子的爹不要她、不要孩子,但是她要孩子,只要逃離京城,只要躲進人煙較少的山裡,也許他的人便找不著她了。她可以一個人扶養孩兒長大,她也許可以躲過命運。

    以往一切隨遇而安,是因為她只有一個人,可現下不同了,她肚子裡有胎兒,她可以不替自己打算,卻不能不替孩子打算。

    她應該逃,立即逃,逃出這宮闈鬥爭的是非之地。

    「你在想什麼?」

    段青回過神,驚見蕙夫人竟俯到眼前,忙揚起笑容,卻笑得尷尬。「沒有,只是甫睡醒,腦袋裡有些亂。」

    蕙心瞇眼瞧了她半晌,突道:「要不要弄點熱水淨淨身子?」

    「不用了。」段青嘿嘿乾笑著,「蕙夫人,不勞你費心了,我瞧天色也不早了,你還是回去歇著吧!讓你伺候我,我心裡會過意不去的。」

    等她一走,她便有法子逃出興王府。

    「不成,王爺交代了,非要我在這裡伺候你,等到王爺回來才行。你要趕我,豈不是要害我在王爺面前討不了賞?」

    「呃……」他該不會是知道她有孕之後,便要蕙夫人監視她的一舉一動吧?唉,她有傷在身,哪裡需要多此一舉?

    「我替人備了熱水,我替你抹抹身子吧。」蕙夫人拍了拍手,外頭的丫鬟隨即抬進一桶熱水。

    「不用了,我自個兒來吧。」她可不習慣讓人家伺候。

    「你別動。」蕙心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大夫說過,先前那方帖子太烈,教你肚子裡的胎兒有點不安穩,遂要你好生歇息安胎,所以你最好不要亂動,要不到時候出了事,豈不是要我拿命賠給王爺?」

    「呃……那就甭擦身子了。」她是流了不少汗,但她不覺得有何異味,不一定非得要擦澡不可的。

    「那怎麼成?也許他日王爺會封你為正室,若我讓你蓬頭垢面地見王爺,屆時你把氣發在我身上,我豈不是冤得很?」她輕輕地扶著段青坐起身。「你坐著,讓我替你好生打理吧。」

    「那就麻煩蕙夫人了。」

    她都如此堅持了,她還能反抗嗎?就由著她吧。

    蕙心動作俐落地替段青褪去衣裳,卻見到她腰間束帶裡頭有一隻荷囊,順手一抓便往被子裡塞,往後喊了聲:「蜜兒,燕兒,還不趕緊替青夫人抹身子?」

    兩個小丫鬟連忙湊近,只聽段青閃避地低喊道:「不用、不用,我自個兒來便成,我……啊……」

    趁兩個丫鬟纏著她,蕙心隨即自被子裡拿出荷囊,躲到一旁,打開荷囊一瞧,瞧見裡頭有張紙條,翻開一看,上頭寫了「借子」兩個字,隨即將紙條再塞回荷囊裡,緊握在手心掂了掂下,快速朝外頭跑去。

    借子?

    朱見暖幽深的黑眸微微地瞇起,再三確認這兩個字是不是出自於東宮太子的筆跡。

    「這是蕙夫人替青夫人抹身子時所取下的荷囊,若是屬下沒記錯,這荷囊青夫人向來不離身的。」單腳跪在一旁的穿雲將荷囊遞過去。

    朱見暖飲眼睇著案桌上的荷囊,心不禁一沉。

    那確實是段青向來不離身的荷囊,不管是上一回染風寒時,還是這一回中箭,只要她一恢復神智,便會立即討回這荷囊,將這只荷囊視若生命般地珍惜;然而,這荷囊裡頭竟裝了這等可惡的玩意兒。

    一張上等高麗紙紙條,上頭橫躺著簡單明瞭的任務--

    借子。

    她曾說過,她是個探子,但她絕對不是為了殺他而來,如今,總算讓他知道她真正的任務是什麼了,原來是來借種的、

    濃眉一攏,朱見暖驀地將荷囊丟擲在地,

    她將他當成什麼了?

    擱在案桌上的大掌緊握成拳,手背青筋直跳,在在顯示出他難以自遏的憤怒。

    教他惱的,並不是她為借子而來,而是她欺騙了他!

    她所有的辯解全都是假的,只是為了讓他採信於她,只是為了留在興王府,而她再三演出的爛戲碼,他竟深信不疑。她的笑不是屬於他的,她的隨意自在根本就不是真實的;打她一進興王府,她就是有目的、有預謀的。

    說不准她像蘭夫人,還是東宮太子特地調教出來的,他怎麼會笨得沒看穿?

    最教他氣憤難平的,是她將荷囊視若珍寶地帶在身邊,而荷囊裡頭什麼都沒有,就只有一張東宮太子親筆寫的紙條。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她的心裡緊緊繫著那張紙條的主人,她之所以無所不用其極地接近他,甚至是色誘他,一切都是因為她將他當成東宮太子,她根本就是把他當成了替代品。

    早該殺了她,不該放任她的身影在他的腦海裡氾濫成災,其至笨得想為她放棄奪位之舉。他是傻了、蠢了,才會想為了一個虛假的女人而放棄原本該是屬於他的帝位。

    這可惡的女人,他絕對不放過她,絕不!

    「王爺,屬下早就說過,青夫人絕對不是泛泛之輩,要王爺好生提防……」

    話到一半,突見王爺陰鷙的目光掃來,穿雲忙又道:「但是現下知道還不嫌晚,只盼王爺別因一時心軟再鑄大錯。」

    「你以為本王還會再心軟?」朱見暖冷笑。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如今罪證確鑿,她的目的昭然若揭,他不會再替她圓謊。

    是時候了,他該要快刀斬亂麻地將這一切做個了斷,不該再放任她左右他的決定,甚至是他的情緒。

    還有,幕後指使她的黑手,他也不放過!

    「穿雲。」他低喚一聲。

    「屬下在。」

    用力地閉了閉眼,再張眼時,佈滿血絲的眸底已經沒了掙扎。「拜帖,請東宮太子過府一聚,就說段青借子……命危。」

    「屬下明白。」

    穿雲快步離去,書房案桌上的燭火輕輕搖晃了下,在朱見暖俊爾的臉上勾勒出邪詭無情的線條。

    怨不得他的……他曾經給過她機會,甚至還為了她兩難,甚至倒戈,願意為了她放棄帝位只與她相守,然而她卻背叛了他、愚弄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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