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鷙囂徒 第九章
    數日之後——

    “嗨,好久不見。”俞兆智帶著猙獰的微笑出現在支寧宇的面前。

    在這寬敞的飯店大廳,支寧宇優閒地曬著逐漸西沉的余暉,喝著咖啡,看著報紙,愜意得教人羨慕。

    他挑起眉,微瞇著精瞿的黑眸,徐緩地打量著眼前令他厭惡至極的男人,倒是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遇見他。

    簡直是無端壞了他的好興致。

    “支先生,在下是俞兆智。”對於支寧宇不善的目光,俞兆智倒也不以為意地再做一次自我介紹。

    “我知道。”支寧宇冷冷地回著,暴戾的雙眸依舊注視著報紙,仿佛多和他說一句話都嫌煩。

    “我是要跟你談談映兒的事情。”俞兆智依舊笑容可掬地說著,言語如刀般地剜入支寧宇的心頭。

    他的手背上,青筋微跳,閃著生命力的跳動。

    他叫得可真親熱,映兒、映兒地喊個沒完沒了。

    若是以往,他老早已經拂袖而去,哪裡容得了他廢話連篇,可是現在,他的一雙腿毫不聽使喚地杵在原地,任憑他使盡全力也無法移動半分。

    是的,他確實想知道關於冷映兒的一切。

    “你要說就說吧。”支寧宇冷起眼眸,繼續盯著報紙上似乎有趣萬分的頭條新聞。

    “映兒是我的未婚妻。”俞兆智趣味盎然地說道。

    “又如何?”支寧宇冷冽地回道,一雙炯黑的眼瞳陰驚得嚇人。

    他是想向他要求賠償,想要求他對於他的未婚妻所做的一切,做出一個合理性的賠償嗎?

    支寧宇早猜出他和冷映兒之間並不尋常,是以當他說出這句話來,支寧宇並沒有感到任何今自己痛苦的感覺,只有想殺了他的感覺!

    一想到如此狡猾陰險的男人,即將要與冷映兒步入人生的另一階段,這感覺直讓他想吐。

    “希望支先生別再和她糾纏不清。”俞兆智收起笑意。

    他不是不知道冷映兒干了哪些好事,為了龐大的尼爾森集團,他可以忍;可是從此之後,他不會再允許自己成為一個眾所周知的烏龜。

    這一切,必須到此為止。

    “笑話,是誰和誰糾纏不清?”支寧宇扯起佞笑,俊臉上噙著森冷殘戾的神情。“倒不如說是你不中用,滿足不了你的未婚妻,才讓她跑到我這裡來。”

    支寧宇努力地壓下心頭上的怒火,徐緩地將報紙折好,放回桌上。

    “我倒是請你好好地管教你的未婚妻,別再和我糾纏不清,徒增我的困擾!”

    糾纏嗎?

    是的,他從來不會發覺,原來女人也可以如此輕易地擒住他的心,糾葛他的情緒。

    她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

    “我會告知她一聲的。”俞兆智的臉上抽了一下,隨即又恢復笑臉。

    “對了,到時我和映兒在美國的婚禮,請務必賞光。”

    “不用了,美國太遠了,我沒那個閒工夫。”思及他們的婚禮,支寧宇的口氣不自覺地生硬起來。

    心頭有股說不出滋味的愁緒,拉扯著他的五髒六腑,恣意妄為地在他的體內掀起莫名的軒然大波。

    盡管如此,他的俊臉仍是噙著一抹深沉的表情,讓人瞧不出他的心裡頭正翻箱倒筐地混淆不清。

    “可是,映兒是美國尼爾森集團總裁惟一的孫女兒,這個臉,支先生是非賞不可的。”俞兆智極盡一切地要著嘴皮子。

    他確實不愛冷映兒,可是她終究要成為自己的妻子,他總不能不顧自己的聲望,任她在外頭丟盡他的臉!

    “尼爾森?”支寧宇恍然大悟,原來冷映兒身上一股出於名門的閨秀氣息並不是刻意裝扮,而是出自於本身的教養。“那俞先生豈不是即將成了總裁的孫女婿了?”

    他不用細想,也可以明白俞兆智之所以要冷映兒的原因為何,否則依他在商場上的名望,怎由得了冷映兒的斷傷。

    說穿了,不就是為了龐大的冷氏家產……

    “是呀。”看出支寧宇眼神和言語中的嘲諷,他立即反嘴說:“不過等婚後,只要我們願意,想要怎著,便能怎麼著,壓根兒不用再理會他人的眼光。”

    俞兆智句句如針,狠狠地扎在支寧宇的心窩上,硬是讓他說不出一句話來,他只能鐵青著一張臉,讓冷肅氤氳的怒氣湧上心頭,隨熾烈的妒意在他內心翻天覆地地狂竄,卻無力阻止。

    他不想知道這些事情,更不想知道冷映兒在俞兆智的床上會是怎廝的光景,這些事只會讓他的心頭益發混亂,讓他幾欲不能拿捏自己即將湧出的怒焰,只怕一個閃失,他便會沖動得殺了俞兆智。

    全是那個該死的妖精,那個該死的乳臭未干的小女孩,無端端地闖進他的生命中,把他的人生搞得一塌胡塗!

    “這些事,你用不著同我說吧。”支寧宇凝著一雙凍如霜雪的子夜寒眸,斂起掛在嘴角上肆無忌憚的笑痕,注視著俞兆智那該死的笑臉,心底竄起一股想要將他撕爛的沖動。

    只要是識相一點的人都知道,支寧宇是在下逐客令了。

    俞兆智冷哼一聲,原本正要站起身,卻又一屁股的坐下,由自個兒的公事包裡拿出一份文件。

    “我忘了告訴你一件最重要的事。”言下之意,俞兆智是指他現在所做的事才是他今天找支寧宇的目的。

    支寧宇抬起狂傲不羈的眼瞳,不屑地瞟了他一眼,卻發現文件上頭那熟悉的數據。

    他心頭一愕,表面上卻不動聲色,依舊恣肆地瞅著他。

    “咱們這一次的合作,在我千思萬慮之下,已經決定退出,所以這一份合約書還給你,而這一份……”俞兆智捉弄人似的,將右手那一份合約書丟給他,而左手上的那一份白紙,徑自在他的眼前晃來晃去。

    瞧支寧宇不吭一聲,他倒是好心地講解:“這是這一次原本要合作開發的新藥劑資料,由於我已經拿到資料了,所以合作之事便可暫停。”

    支寧宇瞇起危險的炯黑眼瞳,直視著他猙獰猥瑣的表情,雙手緊握成拳,置於身子的兩旁。

    沒瞧過這麼膽大妄為的鼠輩,居然偷了他的資料,還敢大言不慚地在他的面前出現,實是成過大膽!

    可是,他是怎麼弄到手的?支寧宇一想,隨即哼笑出聲,這說來說去,不就只有一個獨一無二的人選嗎?

    “不用我說,你應該也可以猜到是誰了吧!”俞兆智話一說完,旋即離開了支寧宇的視線,徒留喃喃自語的支寧宇。

    ?     ?     ?

    冷映兒一接到俞兆智給她的消息,她便急急忙忙地趕到他所說的飯店裡去,可是……

    她只敢站在門外,提不起勇氣敲下那扇門。

    猶豫了好一會兒,再斟酌了好一會兒,分析了現在的情況,她已經到了非走不可的時候了,所以,她要把所有心裡頭的話向他說清楚。

    即使到了最後,她還是想讓他知道,她沒有他想象中的不堪。

    冷映兒鼓起僅剩的勇氣,做了一個深呼吸之後,才輕輕地敲了一下門,而同時間內,門也正巧打開。

    剛決定要離開的支寧宇沒想到一打開門,便會見到這抹令他魂縈夢牽的芳影,心頭五味雜陳的迷離感受湧上心頭,分不清楚究竟是什麼滋味漾在心頭。

    “呃……我……”冷映兒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景,情急之下,不禁結巴起來。

    “進來再說。”支寧宇冷眼地看著她,倚在門邊的偉岸身子一動,帶領她走到裡頭去。

    支寧宇端坐在床邊,一雙情深卻又自我抗拒的黑瞳,一瞬也不瞬地注視著仿佛消瘦的身影,貪婪審視著她清麗的面容,心底泛起陣陣苦澀的漣漪,但旋即回想起俞兆智露骨的言語。

    一時之間,情深的眼瞳在瞬間又轉回冷冽的眸光,瞬息萬變得讓冷映兒不知該如何開口。

    “有什麼事嗎?”支寧宇粗嘎著聲低問著。

    他想要強迫自己將視線自她身上移開,無奈卻怎地也無法移開,仿佛他的眼已凝著在她身上。

    “我……”望著多日未見的俊顏,冷映兒一緊張,腦海中頓成一片空白。

    “急著想上我床?”他的嘴角邪佞地扯出一抹淡笑,一雙含怒的黑眸直視著她嫣紅的容貌。

    “不,我不是……”冷映兒一聽,知道他又誤解她了,急急要辯解,卻又被他打斷話。

    “若不是急著上我的床,你又何必跑來找我?”他的面容斂笑,更顯得冰嚴冷驚,凝滯邪魅詭譎的熾熱。

    她的急於否認,讓他感到異常的不悅,她皺擰的小臉非但不惹他憐愛,更讓他體內殘虐的因子暴動。

    “我是想和你把一些事情說清楚。”她抖顫著聲音,淚水跟著在眼眶中打轉。他的話語凝成磨鈍的刀劍,劃不破她的心,卻足以讓她遍體鱗傷。

    冷映兒站在牆邊,一雙哀絕的水眸凝睇著坐在床上的支寧宇。

    “說吧!”支寧宇不耐煩地說著。

    原以為遠離她,便可以讓他失控的情緒回復,可是沒想到,離她越遠,越是看不到她的身影,她的身影越是有恃無恐地鑽入他的腦海,盤踞他的心頭,一寸寸、一縷縷地攻占他荒蕪的思緒。

    他不能忍受,一個小小的女孩居然有如此的好本領,能夠制伏他的感官,他甚至氣得想殺了她,將她攆出他的世界,讓他眼不見為淨,不再讓心思跟著她的一言一語而轉動。

    一個令他厭惡到了極點的小女孩,憑什麼支撐他的世界,簡直是荒謬絕頂!

    “我……”面對他冷然的對待,冷映兒也只好強忍住淚。“其實,我是尼爾森家的繼承人……”或者是說傀儡繼承人會更貼切。在她話一說出的同時,支寧宇倏地起身,圈住她瘦小的身子,將她禁錮於他的手臂和牆壁之間。

    “你想說什麼,我都知道。”他撇了撇嘴,伸出溫熱的舌,含著她粉嫩的耳垂,恣意地以齒咬咽著。

    “你……”冷映兒的小手推著他的胸,抗拒他的接近,一張小臉忽地燒成一片暈紅。

    她不是要和他那樣,他為什麼不聽她把話說清楚呢?

    “你的事,俞兆智全都跟我說過了,包括你是她的未婚妻,我全都知道了,你還想要說什麼?”支寧宇附在她的耳畔,冷肅地說。只要讓他一想起俞兆智的嘴臉,一想到他也曾經這般地撫摸著她滑若柔水的肌膚,他便覺得惱怒得不可遏抑!

    他的大手殘虐地掐揉著她豐滿的胸脯,無顧她凝滿痛楚的小臉,再以堅實的大腿隔開她的雙腿……

    “真的……三年前的……拉斯維加斯……”冷映兒全身嬌柔無力地趴在他硬如銅鐵的手臂上,斷斷續續地輕吟著。

    支寧宇陡然停下動作,思緒飛回三年前的那一夜,那件事他沒有向別人提過,不會有人知道的,除非……

    陰鷙潛斂的黑眸一瞇,他撤出長指,將她推落至一邊,心中突起的情緒震得他不知該作何反應。

    他開始回避她清妍的眸子,回避三年前埋在他體內的過往,那是他跋扈飛揚、年少輕狂時所犯下的錯。

    不斷地排拒,不斷地掃掠,讓他驀地想起俞兆智的話,他倏地回過身子,狂戾的怒目瞪視著她。

    “就算我是你的第一個男人又如何?我又怎會知道在這期間,你又沾惹了多少男人?況且,你幫助俞兆智盜取公司極機密文件,我都還沒有找你算帳,你倒是先找上門來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更不曉得自己為何給她安上了莫須有的罪名。

    他慌極了、也惱極了!

    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他只好選擇傷害她、孤立她,再狠狠地將她趕出自己的世界。支寧宇雙手握拳,青筋浮跳,胸口也因為這沉悶的氣息而不斷地上下起伏著。

    “可是我……”她沒有偷,她沒有……

    冷映兒睜著一雙水霧彌漫的淚眼直瞅進支寧宇的心房,一顆心揪得緊緊的,幾欲無法呼吸。

    “閉嘴,滾,你給我滾!”支寧宇殘虐的雙眸滿是寒冰,辛厲的言語自他緊咬的牙關中迸出。“別再讓我看見你!”

    他轉過身去,不再看她受盡侮蔑的柔亮眼眸,不再看她心力交瘁的清麗小臉。

    冷映兒奮力的站起身,帶著一顆被戳刺得無以復加的心,離開令人心傷的他,離開今人悲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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