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麻辣女王 第九章
    抬眼看著滿天的陰霾,仿若是她的心情一般。

    洪逸婧怯怯地探向三眾綜合醫院的大門口,隔著透明的自動門,有點怯懦地看著裡頭熙來攘往的人潮。

    先說好了,她不是來看他的,她只是想要來看看她的腳傷,她只是因為腳痛得難受,所以才會換間醫院尋求治療,她絕對不是為了見他而來的。但如果能見到的話,那就另當別論。

    這幾天來,她在藍色小吧裡被幼 徹底漠視,讓她受不了那種沉悶的工作氣氛;然而待在家裡,又受不了爸媽的詢問,她簡直不知道自己還能待在什麼地方,而碰巧腳又痛得很,所以……

    算了,她向來矛盾慣了,現在再加上一筆矛盾帳,好像也沒什麼了不起。

    不可否認的是,她仍是想要再看看他,不為什麼,只是純粹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罷了,純粹是為了一解相思債。

    她會不會太任性了?

    說不要他,現在卻又想見他……

    濃密的雲層,厚厚地覆在她的頭頂上,微溫的空氣裡,迴盪著一股雨的味道,彷彿在低氣壓的壓制之下,隨時會落下一陣午後雷陣雨。

    她睇了一眼慘灰的天空,感覺到絲絲的雨水不斷地滴落在火燙的地面上,她不禁拖著仍包著繃帶的腳緩緩地往前走,和來往的人潮擦身而過,帶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往一樓的掛號處走去。

    倘若他見到她的話,不知道會說什麼?

    是和那日一樣,給她一張再冷漠不過的陌生面容,還是她最熟悉的笑臉?或者,諷刺她馬不知臉長?不曾如現在這般躊躇過,她向來是灑脫的,絕不強求,但是現在的她卻意外地眷戀著他的笑臉、他的氣息;彷彿是被他身上所散發出的費洛蒙所吸引,她逃避不了這種深植體內的深深貪戀。

    他果真是病毒,一旦感染上,只能等著病發……

    掛了號,她卻又後悔了,因為現在值班的醫生並不是他;然而她又鬆了一口氣,只因她還沒準備好去見他,更怕自己會受不住他過分淡漠的眼。

    她走到一旁候診處的椅子坐下,雙手折著掛號單,不知道到底該不該去見他,一雙原本晶亮的水眸被思念折磨得木然無神,失焦地看著這偌大的大廳,卻突地在側門邊見到一抹身影。

    是他!

    她驚喜地想要站起身,下意識地想要張口喊他,卻見到他的身旁有著另一個女人。

    他的神情有點慌張,壓根兒不像以往的沉著穩重,反倒是透著一股濃濃的擔憂,扶著那個大腹便便的女人直往另一邊的通道跑去,而他的眼始終落在那個女人身上,就連她站在這裡都沒發現。

    「騙人!他根本是在騙人!」

    她喃喃自語著,壓根兒管不了腳上的傷,顫巍巍地往大門跑去,一步接著一步,直到跑出大門,任由滂沱的雨淋在她的身上,澆灌她悸動不已的心,敲痛她痛楚不已的腳。

    可惡的男人!他騙她、他騙她,他終究還是騙了她!

    說什麼上一次的女人是他的弟媳,那麼今天這一個呢?不可能又是他的弟媳了吧!可惡透頂,他騙她,而她居然還傻得想要來求證。對啦,她根本不是要來看腳傷的,她是想要來找他,想要再聽他承諾一次,想要知道他是真的願意和她在一起;也是因為她想要給他也給自己一次機會,所以她厚著臉皮來了。

    還好她什麼話都還沒有說出口,要不然豈不是更難堪?

    她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正視那恐懼被傷害的心,誰知道她竟是如此幸運地看到人生最殘酷的一面,強迫她正視無情的現實。

    她的運氣怎麼會這麼差?

    她用了那麼多時間說服自己,竟讓她看到如此不堪的一幕!

    踉蹌了下,她狼狽地趴倒在被雨水浸濕的人行道上,任由冰冷的雨一滴滴地衝進她淌血的心頭。

    洪逸婧楞楞地抬起一雙被淚水和雨水侵略的水眸,望著身旁匆匆而過的行人,望著天上不斷落下的雨,感覺到腳上傳來一陣陣難忍的錐楚;然而腳上的傷卻比不上心頭上的傷……

    早知道絕不能對那種男人動心,為什麼偏偏管不住自己的心?

    她的心緒仍是隨著他的一舉一動而起伏,多麼愚蠢卻又荒誕莫名的事!

    說好了不再為他感到心痛,說好了不再為他感到悸動的,然而……

    「支慶宇,你這個混蛋!」她在滂沱大雨中吼叫著,帶著淚水和心碎慢慢地站起身,在大雨中抹去滿臉的水痕,狼狽地一步步消失在大雨中。

    ?     ?     ?

    霓虹閃爍的街道邊,停著一輛車子,車內有著一雙冷鷙的眸子,正隱身於安全的黑暗之中,偷覷著藍色小吧裡的一舉一動。

    「為什麼今天又沒見到她?」那抹人影喃喃自語著,專注的眸子沒有改變方向。

    降下了車窗,藉由著小縫,灰白的煙霧微微地飄出窗外,剎那間被窗外的小雨打散了痕跡。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支慶宇不耐地喃著,索性捻熄香煙。

    說過了不再來找她,不想再見到她,孰知隨著日子的流逝,心裡的怨懟也隨之不見,相對的卻是思念高張;這一份思念迫使他像個變態似的,天天守在藍色小吧外,透過玻璃門想要一解相思。

    然而,一連來了數天,卻一直見不到她。

    會不會是發生什麼事了?

    大手按在車門上,卻又用著最後一分尊嚴制止自己;他去找她又如何?她會改變心意嗎?倘若她不改變心意的話,他還要持續這無意義的堅持嗎?他不想玩愛情遊戲,只想安定下來,然而她卻不是一個可以讓他安定的女人。

    修長的指頭劃過他略薄的唇瓣,他的心裡是一片矛盾的煎熬,黯沉的眸子裡閃著擔憂的光痕,不住地瞟向窗外;那面淡藍色的透明玻璃門裡,仍只見得到丘幼 忙碌的身影。唉!

    管不了逐漸增大的雨勢,他突地拉下車窗,看著丘幼 在藍色小吧裡頭古怪的舉動,驀地打開車門竄到淡藍色的玻璃門前。

    「她怎麼了?」

    他拉開了門,正巧見到丘幼 和店裡頭的客人正分工合作、手忙腳亂地抱著洪逸婧往外走。支慶宇望見她臉上透著不自然的紅暈,大手隨即覆上她的額頭,感覺到詭異的熱度。

    「她幾天前就發燒了,叫她去看醫生她不肯,現在卻這樣……」丘幼 見到他仿若見到救星一般,任由他將洪逸婧接過手。

    「我知道了。」

    太多的矛盾淤塞在他的心間,然而現在的他已管不了這麼多。

    她正癱軟地臥在他的懷裡,粉嫩的唇瓣上頭是不自然的紅艷,再也說不出令他惱怒的話語,然而也讓他聽不到她的笑語。

    什麼問題全都待以後再說,先將她帶回去才是重點。

    ?     ?     ?

    嗚……好難過!

    她的全身像是被火燙過一般,引起一陣陣難受的顫悸。

    嗚,她怎麼會這麼倒霉,自從遇上他之後,她一直沒遇上什麼好事,有的只是接二連三不斷的厄運。

    支慶宇坐在病床邊,大手輕拂過她不斷淌下的淚水,心被她的淚揪得死緊。

    「還很難過嗎?」他不禁俯身吻去她滾燙的淚。

    真是個小傻瓜,只差那麼一點點就要變成肺炎了,難道她不知道感冒有的時候也會要人命的嗎?她真是教他又氣又憐。

    她就寧可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也不願意上醫院!會是因為他嗎?他是不是有什麼地方誤會她了?「逸婧,如果我誤會你了,你是不是應該要替自己申冤呢?你什麼都不說,我怎麼可能猜得中你的心事?我不是你,我再怎麼愛你,也不可能明白你的心情起伏,不可能知道你要的到底是什麼。」

    他輕啄著她粉嫩的唇,感覺她身上的體溫已不如之前那般熾燙,心裡總算是稍稍安穩了點。在這裡守了一夜,也算是值得了……

    「嗚……」洪逸婧不舒服地發出輕吟,不是因為體內的熱,而是因為唇上那股古怪的壓力。

    「逸婧?」支慶宇情深地喚著。

    她艱澀地眨動著濃密的眼睫,想要看看到底是誰在她的耳邊喚著,到底是誰的聲音如此地低沉,宛若醉人的呢喃。

    「誰?」她艱澀地開口,喉嚨像是著火一般,幾欲乾裂。

    「逸婧,你醒了嗎?有沒有覺得舒服一點?」他輕吮著她粉嫩的唇瓣,有點依依不捨地在她掙扎著睜開的眼眸上烙下一吻。

    「支慶宇?」

    她疲憊不堪地睜開酸澀的眸子,瞪著眼前那一張放大的俊臉,下意識地想要坐起身,卻突地發覺身子酸軟得沒有力氣,只能像一隻破布娃娃般躺在蒼白的病床上。

    「身體還很不舒服嗎?」望著她瞪大的眼眸,他不禁伸出大手,才要觸及她的額頭時,卻被她無力地撥開。「逸婧?」

    「這裡是哪裡?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她想要用雙手撐起身子,卻只能狼狽地躺在病床上。

    怪了,她明明記得她是在休息室休息的,為什麼等她一覺醒來,卻是出現在這裡?這兒看起來很像是醫院,八成是幼 看她情況不佳,才將她送到醫院來的吧!

    但是她不想見到他,她一點也不想見到他。

    「你生病了,是我把你帶到醫院來的。」他拿起推車上的耳溫槍測溫。看著耳溫槍顯示著她的體溫,溫度已經較先前降低許多,他總算是安心了一點。

    「你?為什麼會是你?」

    她使出渾身解數大吼,卻發覺自己的聲音竟跟蚊鳴一樣細微。

    可惡!她真的是倒霉透頂。自從遇上他之後,她再也沒遇上什麼好事,卻有著數不完的厄運,而這些全都是拜他所賜。

    「我到藍色小吧去,剛巧見到幼 和店裡的客人要將昏迷中的你送到醫院來,所以我就把你送到這裡了。」他簡單地解釋著,然而俊臉上的神情卻不是那麼簡單。

    支慶宇斂下擔憂的眸,輕輕地將她的身子摟進懷裡,不容她抗拒、不容她掙扎,霸氣地摟著她柔軟的身子,在她的頸項邊淡淡地歎了一口氣。

    「你不是說不想再見到我嗎?你何必又到藍色小吧去呢?」她想要掙脫他的懷抱,想要逃離滿是他氣味的懷抱,卻又止不住那濃郁氣味的牽引,更明白自己脆弱的靈魂正在希冀一個擁抱。

    為什麼每當她脆弱的時候,他總會展露出讓她遲疑的溫柔?

    這樣的溫柔是傷害,是將她推入痛苦深淵的無情。

    「我到底是哪一點讓你這麼不滿?」他悶悶地問著,親吻著她柔順的髮絲。

    「全部!」

    洪逸婧使盡全力地吼著,卻感到一陣頭昏腦脹,只想遠離他窒人的氣息、逃離他柔情似水的醉人口吻。

    「什麼叫作全部?」他微惱地在兩人之間拉開一點距離,向來斯文無波的眸底透出一股噬人的火焰。「我要你把所有對我的不滿都說出來,你不說的話,我又怎麼會知道?」

    是他失去魅力了嗎?想不到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極有身價的男人,可在她的眼底竟是如此不堪。

    全部?她可真懂得怎麼傷人。

    「你……我討厭醫生,我討厭長得好看的男人,我更討厭多金的男人,所以你所擁有的一切,都讓我深惡痛絕!」儘管頭昏腦脹,她仍是努力地把狠話說盡,為的是斷決兩人之間似有似無的戀情,為自己舉棋不定的心緒做個了斷。

    他很煩耶,真的很煩,難道他不知道一個失戀又生病的女人最脆弱嗎?他為什麼總是在這當頭用著天衣無縫的謊言欺騙她,用著完美至極的溫柔蠱惑她?她真的很累了,被傷得透徹,難道他就不能放過她嗎?

    可惡,好可惡的男人。

    「你說的這些不是每一個女人最愛的嗎?」他簡直是哭笑不得了。

    他不是個一出生便銜著金湯匙出身的少爺,他所得到的一切,全都是他自己努力得來的,並不是上天無條件賞賜給他;然而他卻想不到他所擁有的這一切,看在她的眼底竟是如此輕蔑。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看在她的眼底,竟會如此地深惡痛絕,然而事情不可能只是這麼簡單。

    「誰愛?我最討厭這些事情了。像你這種男人,除了會仗著自己的權勢地位與財富欺騙女人的感情外,還會做什麼?」她扁著嘴,頭好痛,喉嚨也好痛,全身上下都在痛,引發心底的傷口也微微地痛著,更使得雙眼濕濡刺痛,在他的面前,淌下了再脆弱不過的淚水。

    「你憑什麼用這些作為誤解我的依據?」他真的是有點惱了,湊近她的耳畔,狠狠地咬了她一口。

    「根本就是那個樣子,你還想要騙我嗎?」

    她推著他,卻推不開彷彿與他相連的痛與悲;仿若一旦推離了他,便會引起一絲相連的牽絆自她的體內抽出一般的錐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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