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不相信你跟那個男人一點關係都沒有。」
坐在貢多拉上,米勒的嘴一直沒有停過,或者應該說,這兩天他的嘴巴一直沒停過,硬是要問個水落石出不可。
「米勒,我從來不知道你是這麼聒噪的人。」歎了一口氣,朱裡安疲憊得再也掀不動迷人的唇瓣,墨綠色的魅眸直盯著水面,近鄉情怯的可笑心態油然而生。
這是哪門子的近鄉情怯?
如果真是近鄉情怯,早該在第一天就發作了,而不該是現在,不該在他踏上這一塊土地的兩個月後。
「我只是想知道,你跟那個叫作裡歐的男人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米勒不厭其煩地再三詢問這個已經被他問爛了、卻始終得不到答案的問題。
發表會的主秀怎麼可能這麼簡單便被取代?
知道大哥好像真的對兵-死了心想結婚了,他是由衷地為他開心,也願意祝福愛麗莎,但是現在卻莫名其妙地跑出一個裡歐,要他如何放心地把愛麗莎交給他?
「米勒,這個問題我已經回答你很多次了,我已經膩了,也懶得再回答,如果你真的那麼在意,怕我傷害愛麗莎的話,你大可直接把她帶走。」他說得極為灑脫,彷彿他真的一點也不在乎。
然而他的不在乎,卻更惹怒了米勒。
「你說什麼!?明天你就要結婚了,你居然要我……」米勒緊咬著牙根,一把把他拽到自己跟前。
「要不然你就相信我能夠讓愛麗莎幸福。」他不耐地回著。
一想到要見裡歐,心裡便五味雜陳,令他難受極了;然該死的米勒卻在這當頭找碴,他是非要見到他發怒才高興嗎?
如今回想,突然疑惑自己當初怎麼會答應愛麗莎的要求-這渾水?
「你要我怎麼相信?」米勒不禁怒吼。「你的身邊有一堆男人,而且每一個男人都和你有不尋常的關係,你卻打算在這時候結婚,你要我怎麼能夠相信你?你這個樣子怎麼能讓愛麗莎幸福?」
「她幸不幸福關你什麼事?」朱裡安冷凝的墨綠色眸底在黑暗中是望不透的隱晦,不耐的神情中摻著一抹醞色。
「她……」他不禁語塞。
「跟你無關吧?」朱裡安輕鬆地把他推開。
裡歐昨天離開時的神情在他的心裡彷彿燙出一個窟窿,留下了一個傷口;傷口不大,卻威力十足,令他坐立難安、如臨大敵。
他厭惡這種感覺,痛恨這種感覺,幾乎快要控制不了自己。
那是一種渴望,一種想要擁有的衝動,他握緊雙手,不想讓自己蠢蠢欲動的心過分顫動,抑制得好辛苦;而不知死活的米勒,好似存心要讓他分心,讓他沒有多餘的意志力壓抑幾欲脫疆的思念似的不斷提及。
「可是……」
「米勒,我不管你以前跟愛麗莎到底發生什麼事,但是過了明天,她便會成為我的妻子,除非你打算把她搶走,否則你無權過問我跟她之後要怎麼生活,因為這一切都不關你的事。」朱裡安不再給他煩人的機會,微帶著怒氣一口氣地宣洩著心裡不安的悸動。
他的心跳莫名地失序,彷彿連呼吸都有點紊亂。
他沒有辦法理解自己怎麼會如此失常,但現在他只想讓自己靜下來;把心沉澱下來,先把眼前的事情處理完,再把裡歐的事情做個了結,決定到底要不要把他帶在身邊,確定他到底會不會再像現在這般困擾著他。
「大哥……」
「米勒,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要再煩我了?」朱裡安不悅地揚起濃眉,不怒而威的魅眸直睞著他。
「不是,我是要告訴你EDEN到了,維斯拉在前頭。」
朱裡安聞言,隨即側首盯著站在門口的維斯拉,沒來由的心裡泛起不安的漣漪。
「朱裡安,不好了,裡歐被弗多魯帶走了!」等不及朱裡安下船,維斯拉站在門口便放聲大喊。
「弗多魯?」
「我沒有告訴你弗多魯對裡歐一直很感興趣,結果……」
***
「裡歐,我總算得到你了。」
裡歐瞪大藍綠色的眼眸,緊咬著牙,想要揮拳揍掉眼前這一張教他作嘔的醜臉,無奈酒精發作,讓他一點力氣都便不出來。
該死,他知道自己長得帥,總會誘人犯罪,但是他總有選擇的權力吧?
心情早已經沉到谷底,卻無端讓他碰上一個瘋子,老天未免待他太薄了吧?難不成-是想用這種方式證明他可以接受男人?
用不著這麼狠吧?
「弗多魯,放開我!」可惡,這個野獸身懷蠻力,他快要被他壓扁了。
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他就不應該喝酒,只是……
他的身上帶著槍,即使自己要反抗,似乎也得冒許多風險;不過如果沒有喝醉的話,至少他可以掙扎一下,寧死也不讓他玷污了他。
「我怎麼可能放開你?你不知道我想要你想了多久?」弗多魯輕易地制伏他,唇瓣在他的頸間游移。
管他想了多久,他一點都不想知道。
裡歐在心裡吶喊著,在他的唇觸及他的頸間時,突地清醒起來;但是沒有用,他的血液裡仍充滿了酒精,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以至於他只能無奈地在他身下任他予取予求。
可惡,如果他沒有喝醉,如果該死的弗多魯身上沒有槍,兩個男人彼此爭鬥一場,他不見得會輸給他,但是……
「滾開!你這個噁心的變態!」當弗多魯的手來到他的腿間時,他不禁縱聲狂喊:「你他媽的敢碰我,我就殺了你!」
他要吐了……
簡直令人不敢相信,當他觸碰他的時候,感覺竟是如此噁心。他總算明白他並非能夠接受任何一個男人,截至目前為止,他八成只能接受朱裡安而已。可惡,他怎麼在這當頭還想著他?
明明不想想他的,可有的時候人的意志力卻又薄弱得像是威尼斯的細雨。
思念是控制不了的,愛情更是捉摸不到的,可他再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愛上一個男人!說真的他也很嘔,可是愛都愛了,能從現在開始不愛嗎?這種事情由得了他作主嗎?
「裡歐,你很快就會發現男人的樂趣,這是上帝賜給男人最大的幸福。」弗多魯猥瑣地笑著,單手輕易地將他的手制在頭上,想要剝掉他的襯衫。
裡歐見機不可失,讓自己的腳底平貼在床上,把腰往上一挺將他彈開,隨即翻下床。
還好,維斯拉要他做基本體能訓練時他沒偷懶,要不然這下可就真的難堪了。不過……
「裡歐,你是跑不了的。」弗多魯輕笑著,自褲頭上拔出槍瞄準了他。
裡歐冷眼睨著他,卻只能無奈地任由他再次把他拽回床上。
「本來我是不想這麼做的,但是……」弗多魯自床邊的櫃子裡翻出一個小罐子,胡亂地倒出一顆吞進嘴裡,突地吻上裡歐的唇,把古怪的藥送入他的口中,逼迫他把藥吞下。
裡歐噁心地咳了兩聲,卻吐不出來。「你這個渾帳,你到底餵我吃了什麼?」
「你以為呢?男人會逼迫自己心愛的人吃下什麼?」
「天曉得!」如果是他的話,他才不會莫名其炒地喂朱裡安樂吃。
「那是一種可以讓我們兩個快樂的度過一夜的藥。」他說得含蓄,但是落在裡歐身上的手卻將他的意圖表現得十分露骨。
裡歐聞言,驀地明白,不禁張口大罵:「你這個渾蛋,居然餵我吃迷藥!」
他知道EDEN裡也有人使用這種東西,但是他從來沒嘗試過,畢竟沒有機會,可是現在……
「這可是頂級的藥品,可以讓你欲仙欲死。」
「你這個變態、性無能,只有你這種人才需要這種藥。你……」完蛋,藥效彷彿發作了,他連說話都變得有點大舌頭;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連神智都有點渙散。
「還有嗎?裡歐。」弗多魯佞笑著,輕而易舉地脫去他的襯衫,露出他完美的體魄,貪婪地以唇膜拜著他近乎神-的完美身軀。
「渾帳!」可惡,如果他真的就這樣……他會恨自己一輩子的。當然,朱裡安也是讓他憎恨一世的對象。「朱裡安,你這個渾蛋!」
裡歐使盡全力地怒罵著,弗多管突地愣住。
「朱裡安?你說的朱裡安是……」
砰的兩聲,銅門被人以槍射擊,待發出兩聲踹門聲後,大門突地被打開。朱裡安手握著槍,冷鷙的俊臉噙著肅殺之氣,如撒旦般地走到弗多魯面前,以槍指著他的頭,冷聲警告著:
「弗多魯,由於你不知道裡歐是我的人,所以這一次我會原諒你,但是若有下一次……就很難說了。」
弗多魯顫巍巍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大少爺。」
米勒跟著走了進來,看著朱裡安穩晦無光的魅眸噙著殺氣,不禁替弗多魯捏了一把冷汗,隨即接過朱裡安的槍。
「弗多魯,你真的很笨,居然敢動朱裡安的人。」米勒搖了搖頭,看著朱裡安抱著半昏迷的裡歐往外走,不禁又嘟噥著:「什麼嘛,還說跟他沒有關係,可是他剛才又說裡歐是他的人……那愛麗莎該怎麼辦?他們明天要結婚了哩!」
***
米勒陪著朱裡安回到豪宅,看著朱裡安小心翼翼地把裡歐抱到二樓的房間裡。他緘默了約半小時,終於還是忍不住的發問。
「喂,你現在打算怎麼處置他?」
「別問我。」斂笑的俊臉上噙著一層薄冰,寒戾的墨綠色瞳眸裡透不出光線,彷彿正在壓抑著許久不曾發作的怒意。
「不問你,要問誰?」
「米勒,你很不會看時機,也很不會看地點。」朱裡安抬起毫無溫度的眸,抿緊的唇顯示他的怒焰幾欲爆發。「現在不是談這件事的時候,我沒有心情和你談,你先回房去睡吧!」
他知道弗多魯還沒碰他,但光是瞧他像個笨蛋一樣地任弗多魯予取予求,就夠令他火大的,如果米勒夠聰明的話,他就應該閃遠一點。
「但是明天就是你的婚禮了,而你現在卻把心思放在一個男人、一個你所謂的主秀身上……我還不至於笨到看不出你的心思,但是你卻仍打算要結婚,你到底在想些什麼?」這才是重點,他在乎的只是愛麗莎,至於朱裡安想做些什麼,他一點也不想過問。
「沒有任何媒體知道我要結婚,就算明天沒有舉行婚禮,我也無所謂。這個答案你滿意嗎?」言下之意,今天碰巧遇到這種事情,讓他可以放棄整個計畫。
「那愛麗莎怎麼辦?」米勒氣得吼著。
「那是你的問題,你自己清楚。」朱裡安冷聲低斥著。
只要一想到裡歐的身體曾經讓人以如此惡劣的手段碰觸過,他就惱怒得快要控制不了自己。剛才沒有殺了弗多魯,是因為他是父親最信任的幹部之一;但他會讓他知道如果惹惱他,人的理性是很薄弱的,尤其是他。
「我……」米勒錯愕地瞪著他。
「舉行婚禮不過是為了你和愛麗莎罷了,只是為了讓愛麗莎肚子裡的孩子能夠有個父親。」事到如今,朱裡安索性全盤托出。「你自己看著辦,如果你真的不要她,我還是會娶她的。」
「孩子?」米勒錯愕地喊了一聲。「我的嗎?」
「難不成會是我的?」他挑眉睇著他。
當初會參與這件事情,只是因為他太無聊,所以想要找些事情來做;可是誰知道最後竟會演變成這樣的結果?沒有人可以預設自己的人生,也沒有人可以隨心所欲地照著自己的計畫安排人生,太多的變量和意外是人生的風險,而且是必經的風險。
他現在突然有點懂了,他明白自己只不過是在逃避罷了,他只是因為不想讓自己受傷。
但是每一件事情都需要冒一點風險。
「我不知道……」
「滾回你的房間,自己好好地想一想,不要再來打擾我了。」朱裡安的大手輕撫著裡歐的臉,感覺他身上不尋常的熱度,聽著他仿似囈語的呻吟。
米勒聞言,神情落魄地走出房間,一臉的不敢置信。
***
「裡歐,你有哪裡不舒服嗎?」確定米勒離開,朱裡安隨即俯下身子,湊在他耳邊詢問著。
介於清醒與混沌之間,裡歐憑著殘存的意志力睜開眸子。
「朱裡安?」他怎麼會在這裡?他不是跟弗多魯在一起嗎?
「弗多魯是不是餵你吃了什麼藥?」看著他臉上透著不自然的紅暈,朱裡安更加確定他是被下藥了。
「好像有吧……」身體的熱度燙得他不自在。「是你把我救出來的?我有沒有被怎麼樣?」
「你覺得身體很燙嗎?」他話鋒一轉,沒正面回答他。
「嗯……」怪了,他怎麼好像醉了,又好像是清醒的……
「那你應該還沒被怎麼樣,不過,我幫你確定一下。」朱裡安的手倏地滑進他的身下,探索著是否有留下什麼痕跡。
「啊!」古怪的感受突地竄入,裡歐情難自禁地輕吟了聲,不禁模糊地喊著:「你不要碰我,你明天就要結婚了,還有發表會……我還沒有走伸展台,衣服還沒試穿……」
他可以感覺到他停留在他的體內,彷彿在刻意挑誘著他,一把熊熊大火燒得狂烈而放肆,燥熱得令他難耐。
「那是誰惹的禍?」朱裡安收手,趴在他的身上,睇著他微瞇的魅眸。
「我、反正我就是……就是……」話尚未說完,他倏地被吻住。
裡歐突地睜大雙眼,只見一雙墨綠色的暗沉眸子彷彿盛滿了怒氣的瞪著他;他不禁錯愣地任由他挑逗誘惑著他的舌,不懂他為何會突地……
「你為什麼要吻我?」他喘息著,幾欲克制不住慾念。
「因為我想吻你。」這是多麼易懂的答案。
「可是……」他不是拒絕他了嗎?他不是還愛著兵-嗎?他不是……「明天你就要結婚了。」什麼狠話他全都說盡了,難不成他又在玩弄他?
「我們來打個商量,等婚禮之後,你跟我一起到米蘭去吧。」朱裡安意猶未盡地舔吻著他的唇,墨綠色的深邃大眼直盯著他,像是一頭發現獵物的美麗鷹隼,正預備擒住他看中的獵物。
「你把我……當成男娼!」他痛苦地吐出這句話,本想推開他;然而當自己的手一碰到他時,竟像著火一樣,痛得他說不出話來。
「是嗎?」他不記得自己說過這種話。「但是你不是說你愛我嗎?」
「但是你不愛我……」然他卻眷戀著他的指尖拂過他的滋味。
「你又知道了?」
不行,明天有個發表會,再怎麼樣他也不能碰他,可是……這是非常嚴苛的酷。
「你說的……」
他情難自禁地輕吟悶哼,在喜悅和痛苦的夾縫中掙扎著。如果他是個男人,他就應該用僅剩的理智把他推開;但是男人也需要愛,而且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愛,他當然想要緊緊地攫住他。
但是也得他能愛他。
「你一定是聽錯了,我沒說過這句話。從現在開始,閉上你的眼睛睡覺,明天你會很忙、很忙。」他在他的耳畔低喃著,有點不捨。
「可是好熱……」他扭動著身子貼到他的身上。
「你……」
他的意志力是如此地薄弱,如今他溫熱的肌膚貼在他的身上,要他如何抗拒?可是明天……
「好難過!」裡歐痛苦不堪地回吻著他。
碰與不碰都很痛苦,但是著火的痛苦彷彿是另一種折磨,如果不想辦法宣洩,怕是……
朱裡安任由他吻著自己,甚至把他壓在身下,殘存的意志就此蕩然無存,一陣天旋地轉後,轉而攻城掠地。
「L'amo……」
夜靜寂地流暢在威尼斯,欲狂野地焚噬著愛人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