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遺憾,為什麼當初會作這樣不智的決定……」
擁有一頭璀璨金髮的藍眼女孩,啟開粉嫩菱形的雙唇,吐露出如此哀怨的話語。蒼白若霜的肌膚連細微的紫藍色血脈都看得一清二楚,她像個來自北國的白雪精靈,彷彿隨時就要消逝一般。
她太透明了,以致於他伸手捕捉卻只撈到一縷冰涼的氣息,他來不及阻止她離他而去,她甚至不給他一點時間來挽回她的性命。
「不該後悔的,可是卻偏偏發生了那樣的事,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
女孩吐氣如蘭,幽幽陳述著,才一瞬間,她彷彿又變得更加稀薄透明了。
她只穿著一件紡紗長薄衫,兩條纖細無骨的手臂極不自然地垂責兩側,指尖無力朝向地面,好似一具空洞無神的傀儡娃娃,支撐著她的只有白皙頸子上的那一圈粗麻繩。
他驚愕地望向她瞳孔放大的眼底,不敢相信膽小怯弱的她,在最後一刻竟然表現得如此決絕,完全沒有一絲商榷的地步。
「再見了,我的愛人……」
她留給他的,只有這麼一句才出口便隨風飄散消逝的低語。
他不明白,如果她真的愛他,那麼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情值得害怕?
如果她真的愛他,她應該相信他們會克服一切,沒有誰能夠將他們的愛撕裂。
然而她卻選擇了逃避這個世界,逃避他給的愛;她狠狠地從他身邊逃開,獨自往另一個世界狂奔而去。
「為什麼丟下我?薇黛兒……」
他的悲嗚呼喚,她怕是再也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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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佛自惡夢中醒來,腦海中盤旋著薇黛兒淒楚的笑容與懸樑的姿態,她冰冷的軀體,讓他無法克制的渾身顫慄不休。直到今日,他仍然無法忘記那可怕殘忍的訣別時刻,她就這樣當著他的面,自私地宣判終止他們的誓約,將他們的愛情劃下休止符,也扼殺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他當然不可能沒有察覺到她時晴時雨的心緒,然而當時正值重要的藝術發表會前夕,他忙得無法分身來聆聽她的苦惱煩躁,直到他發現了她的不對勁時,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無論他怎樣懊惱,怎樣責怪自己,也挽不回薇黛兒選擇背離的心意,她是他心上一縷早逝的幽魂,注定將要縈繞他一生,至死不休。
揮去額前因惡夢而生的冷汗,希佛起身自酒櫃裡取出一瓶濃烈的威士忌,狠狠灌下一大口。初醒的第一杯黃湯下肚讓他頭暈目眩,以致於他完全沒注意他的大門在此時毫無預警地被猛然踹開來。
「藝術家都住這種屋子嗎?我還以為你們都非常注重生活品質咧!」
荷曼甩著她那頭可怕的辮子,帶著她爽朗的嗓音衝進了希佛狹窄的斗室裡,在希佛未及反應之前,江朵嫣也躲在荷曼背後,怯生生地跟著進入屋內。
「是你?」
看見江朵嫣,希佛的反應是再度打開瓶蓋,猛然灌下幾口烈酒。
「你不認識我,倒認識了她,嘿,這可有趣了。」
荷曼閒在一旁,將朵嫣眼底充盈的愛慕,和希佛明顯不悅的神情盡收眼底。她真沒想到一回巴黎就有這種好戲可看,她的運氣真的好得太不可思議了。
「我不……」江朵嫣還想撇清她與希佛的關係。
希佛卻搶先發難,「你又來這裡作什麼?我已經說過了你無法勝任助理的工作,就算你聽不懂我說的話,難道我把你扔出門外的動作還不足以讓你明白嗎?」
「把人扔出門外?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呀!這樣欺負一個女人,真是丟臉!」
荷曼將大背包隨手扔在地上,一面說著,一面瀏覽著這間小小的工作室。
「死纏爛打、聽不懂拒絕的話的女人才是丟臉。」
希佛意有所指地撇撇唇,冰綠眸光冷冷地朝江朵嫣的方向掃過去。
這個男人真殘忍,他分明一眼就看穿了她眼底的迷戀,她的心意他不屑接受,於是狠狠地蹋。
面對希佛傷人的鋒利言語,江朵嫣忍不住紅了眼眶。
「不懂得體會別人心情的傢伙最可惡,難怪薇黛兒會離開你,從前我認為她實在太傻,但是今天親耳聽見你這樣以言語傷害一個愛你的人,我總算可以明白薇黛兒斷然捨棄一切的絕望心情了。」
荷曼輕描淡寫地訴說著,不理會她的話讓希佛的內心起了多大的變化。
天知道薇黛兒是他心中無法痊癒的傷痛,而現在眼前這個不知從哪裡蹦出來的陌生女子,竟然指控是他的冷血殘酷逼死了他的愛人,他如何能夠容許一個外人胡亂污蔑他對薇黛兒至死不渝的愛情,不!他無法接受這樣離譜的抹黑!
希佛衝上前去,一把攫住荷曼欲觸碰一尊半完成塑像的手,他像一頭踩到刺的野獸,氣憤令他暴怒,理智全失。
「該死的!你是個什麼東西,誰讓你有膽說這樣可惡至極的渾話!」
沒被希佛發狂似的激動怒吼給嚇壞,相反的,荷曼昂起下巴,露齒冷笑道:
「你連我是誰都猜不到,你的腦袋八成跟著薇黛兒一起死掉了吧?我是里昂的妹妹,那個在婚禮上被你奪走新娘的倒霉新郎官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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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近郊的一棟富麗堂皇的宅邸之中,此刻充滿著一觸即發的危險氣勢,只見在這個古老宅邸已有三十年資歷,一向予人穩重威嚴形象的總管家——封索瓦,也難掩心中激動的情緒,他明顯異於平常的緊張與不安使原本就十分異常的氣氛變得更加撲朔微妙。
一些嘴碎的下人們忍不住一逮著機會便湊在一起,不斷思忖猜測著究竟將有什麼樣的大事要在這座古典穆然的宅子裡發生。
「聽說那個古怪的小姐要回家了……」
「不是說她老早就被逐出家門了嗎?」
「是因為少爺的死,她才有機會再重返家門,否則這個家裡誰還記得那個瘋瘋癲癲的小姐?」
一群光會八卦的麻雀女人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好不痛快,有人眼尖看見嚴厲的總管家遠遠邁步走來,一群人立刻作鳥獸散。
古老的大掛鐘在整點的時刻發出沉穆的聲響,封索瓦不安地掏出懷表,一再確認著正確的時間。
闊別了五年,那個世人眼中放浪不羈的小姐終於要再度回到這宅邸,自從那一夜,她在他的默許之下,轉身消失在大雨中。
他還記得那個寧可挨拳頭也絕不求饒、比男人還倔強的小姐,竟然在一個風雨咆哮的深夜裡,赤手敲破了後院整片的落地窗,霎時警笛猛然大響,他急急奔到長廊上查看,驚愕地發現雙手沾滿玻璃碎片、血流不止的小姐哭喪著臉,她說那是她生平第一次向人低頭,第一次向人乞求,她說若是連他都不救她的話,那麼她就只有在這座宅子裡等死了。
封索瓦自小看著荷曼長大,她的個性他再瞭解不過,這個龐大古老的家族容不下她過於瀟灑的性情。天知道他多麼珍惜呵護著這個天真爛漫的小姐,他沒理由眼睜睜見死不救,即使那將要賠上他世代相傳這份總管的職務。
他放走了她,她旋即如一隻輕盈的黑蝶展翅沒入暗黑的雨夜。
即使日後他的忠誠一度遭到質疑,他都不後悔當初所下的決定——如果當時他沒有這麼做的話,才是真正的扼殺了一個純真靈魂。
而那將會使他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的愚忠。
半年前,在少爺的葬禮上,小姐並未如眾人預期現身,當時他還以為自己這輩子,大概再也沒機會見到那只他鬆手放回山林的野生黑蝶了。
沒想到,命運兜轉了一大圈,終究還是讓他們聚首。
門外僕役忽然喊道:
「站住!你是什麼人?誰准許你隨隨便便就跑進來?我說站住你沒聽見嗎?」
不顧僕役的厲聲制止,一道黑影敏捷的自門外閃進了大廳,很快地吸引了封索瓦的目光。
「小姐……」
趁著入侵者轉過頭的空檔,僕役一把逮住她的領口,正準備將她掃地出門的時候,卻聽見封索瓦吐出的顫抖字句,僕役當場嚇得手軟。
荷曼俐落地一手劈開僕役的糾纏,笑著展開雙臂,一把摟住封索瓦,「哇,封索瓦你這老傢伙,看起來精神還真不錯咧!」
說完,荷曼壓根不顧旁邊老早站了一列看熱鬧的下人們,一連印了好幾個熱情的吻在封索瓦的臉上。
「小姐,你終於回來了。」
「開玩笑,封索瓦,衝著你這個老傢伙,我就非回來一趟不可,更何況我那個笨頭哥哥掛點斃掉了,我能不回來看看好戲嗎?」
「小姐,你還是和從前一樣那麼口無遮攔,這些話你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算了,千萬別讓老爺聽見。」
「誰理那個老頭啊!我是為了你才回來的,他高不高興我才不在乎咧!」
荷曼噘起她的豐唇,倔強的性子不因歲月而有所收斂,反而變本加厲。
「你既然已經回來了,就由不得你再像從前一樣任性撒野,畢竟現在和里昂當家時的情況是不能同日而語。」
威嚴的高大身形伴著低沉的嗓音,一個髮鬢斑白的男子緩緩步至荷曼面前。一塊巨大的黑影由她頭頂罩下,遮住了她眼前的視線。
「老爺……」
封索瓦趕緊拉下荷曼勾在他頸子上的兩條手臂,微微彎腰,表達對這個一家之主的至高敬意。
面對父親的凜然氣勢,荷曼只是抬高了兩道不馴的眉毛,啟開豐唇譏諷回應道:
「是呀,要不是里昂辜負了你的期望,你也絕對不可能會拉下老臉,允許我再踏進這個家門吧?要怪就怪里昂吧!居然笨得去尋死,留下這個爛攤子讓你收拾,更慘的是,還得忍受我這個怪胎再度出現在你眼前。」
「小姐……」
封索瓦因荷曼放肆的言語而額上直冒冷汗。
不因荷曼這番犀利批判而動怒,她父親只是微微牽動嘴角,「歡迎回家,我和你母親會在餐桌上等你。」他說完,邁開步伐,毫無眷顧地轉身離去。
「她才不希望見到我咧!一想到我將會和她共進晚餐,我看那個女人現在一定就開始犯胃痛了。」
荷曼朝著父親離去的方向扮了個誇張的鬼臉。
「老夫人畢竟是你的母親,請你別這麼說她。」
封索瓦禮貌性地糾正荷曼的直言不諱。
「你從小看著我長大,你也最清楚那個女人眼裡只有里昂,里昂才是她的心肝寶貝,我呀,連喊她一聲媽都不許。無所謂,反正沒有那個女人,我的人生還比較快樂咧!不像里昂,得到了她全心的愛,卻在最後一刻,因為別的女人而背叛、離開了她。」
「關於少爺的死,小姐你千萬別在老夫人面前提起。」
封索瓦雖然知道自己的勸說荷曼不見得聽得進去,卻還是一再叮嚀提醒。
「放心啦,我回來是為了找樂子,不是為了製造另一個葬禮的,如果真把她給氣死的話,那就沒樂趣了。說真的,當年我離家之後,她是不是開心得買煙火來慶祝呢?」
「這……」
「就算沒放煙火來慶祝,她也一定辦了一場盛大的派對,沒錯吧?」
「……」
封索瓦面對荷曼的詢問真是傷透了腦筋。教他如何告訴荷曼,她的母親在得知她離家出走之後,高興過了頭,喝得酩酊大醉,導致酒精中毒被送入醫院,這件醜事後來還成為當時社交界的頭條滑稽新聞。
「你不告訴我沒關係,反正我也猜到十之八九了。我先回房間去了,天曉得我有多久沒洗澡了,封索瓦,你一定快被我渾身的惡臭給薰死了吧?」
面對荷曼的率直,封索瓦只是搖頭微笑。
這樣一位可愛的小姐,為何竟然得不到雙親的疼愛憐惜?
希望她這一趟回來,能夠多少改變一下這家庭背負著的厄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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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午後,天氣還算晴朗,江朵嫣賴在床上不想起來,直到門外傳來一連串的門鈴聲,她才懶洋洋地起身,拉開房門走出去。
只見席拉氣急敗壞地啐罵著:「真沒禮貌!連按電鈴的禮儀都不懂……」
開了門,原來這個不速之客竟是荷曼。
「你怎麼來了?」江朵嫣好奇地問道。
雖然她的確有告訴荷曼自己的住址與聯絡電話,但是她實在沒料到荷曼會當真上門找她,畢竟她們根本稱不上有啥交情,不過就是在路上偶然相遇,如此罷了。
江朵嫣壓根沒想到,荷曼竟然當真將她當作朋友看待。
「你的朋友?」席拉問江朵嫣。
「沒錯,我和她是朋友,前天才認識的,說來話長,先進屋子再說吧!」
荷曼不等江朵嫣開口便搶先回答,然後一腳踩進屋子,連鞋子也沒脫便踏在席拉日前才換洗乾淨的地毯上。
此舉引發席拉一陣殺豬般的哀嚎尖叫。
「還要脫鞋?真麻煩。」
為抵抗席拉的尖叫,荷曼只好摀住耳朵,嘴裡碎碎念著,腿一伸便將腳上的鞋給甩出門外。
「有沒有咖啡?來一杯吧!」
江朵嫣還來不及制止,荷曼已經一屁股坐到席拉專屬的紅色小牛皮沙發上了。
「朵嫣,你以後若是要請客人回家,請你先將這間屋子的規矩向客人說明,我希望像今天這樣的情況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席拉的眼底燃起兩簇熊熊的火焰,她氣得雙肩顫抖,將狠話撂下,便轉身走入自己的房裡。
望著席拉甩上的房門,以及安然坐在沙發椅上,完全不明白自己惹了麻煩的荷曼,江朵嫣只有搖頭歎氣的分了。
最近她不曉得是走了什麼霉運,盡做些讓席拉發火的事。她頭痛地想著,或許再不要多久,她就會被席拉給攆出去。
假如這等慘事當真發生的話,那她可就真的完蛋了,畢竟要找到像這樣環境優良、價格低廉的公寓,是愈來愈難了。
當初她搬進來的時候就說好了,席拉以優渥的價格和她一起分租這層公寓,席拉對她沒什麼特別的要求,只希望她遵守一些在她嚴重潔癖下所訂定的生活規矩。
席拉除了那可怕的潔癖之外,其實還滿好相處的,只不過這陣子,江朵嫣一個不小心就踩到地雷,惹得席拉對她愈來愈不滿,兩個人不再像從前一樣一起結伴上課、一同出外用餐。江朵嫣只希望自己和席拉的友誼不要再繼續惡化下去了。
「你還有心情在這裡發呆?不擔心有人的屋子要被拆成碎片了?」
荷曼伸出五指在江朵嫣眼前揮舞著,企圖拉回她落跑的元神。
「嘎?你說什麼?」
「我說有人就快要無家可歸了,我想你應該會十分關心才對。」
荷曼笑得十分神秘。
江朵嫣在廚房忙著煮一壺香醇的咖啡,「誰無家可歸?」
遊民的問題自然有政府去操心,她不明白這究竟關她什麼事。
「你知道巴黎有些零星散佈的藝術村吧?」
荷曼輕鬆地扯開了話題。
「嗯,像是巴黎十三區的『冰庫群藝術村』,那裡有為數一百五十間的工作室坐落在鐵路局的舊冷藏庫之上。」
藝術村簡單一點解釋,就是一群藝術家集結而成的創作社區。
「畢竟巴黎是許多藝術創作者心所嚮往的天堂,所以藝術村也就永遠處於供不應求的飽和狀態。」
荷曼換了個姿勢,繼續說道:
「而我們家族自古以來就靠著買賣藝術來營生,到了我老哥繼承時,他看準了這個藝術村租屋仲介市場,大手筆投資,邀請知名設計師一同參與,興建了許多新的藝術村,包括二十區那棟瘋人公寓。」
「瘋人公寓?」那不是希佛的棲身之處嗎?
「我老哥生前將它規畫出租,現在他掛點了,我老爸決定將它拆成碎片,蓋新大廈。」
「那原本住在裡面的人怎麼辦?」
原來方才荷曼說的無家可歸的人指的就是希佛呀!江朵嫣有些擔心了起來。
「乖乖地拍拍屁股走人嘍!其實他們老早就該被趕出去了,要不是因為薇黛兒的哀求,當初我老哥才不可能那麼好心,將那棟公寓以如此低廉的價格出租。」
沒想到將公寓便宜出租後,卻連未婚妻也被住在公寓裡的一位雕塑家從婚禮上拐跑,現在想想,荷曼對於她那精明的大哥竟然落得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場,感到十分不可思議。
「薇黛兒?」
「沒錯,薇黛兒,她就是縈繞希佛心魂的鬼魅,一直到現在,她都還住在希佛的心裡。」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們是朋友。你對希佛有感覺,不是嗎?你騙不過我的,我從小第六感就異常敏銳,我大學教授還誇獎過我,說我是他教過的學生之中最有資質成為一名優等女巫的天才咧!」
荷曼對自己看人的眼光超有自信。
而荷曼的話也的確說中了江朵嫣未曾告人的心事。
「你……總之,這件事你別對希佛說。」江朵嫣要求荷曼千萬保密。
「放心,我不是個嘴碎的人……你的咖啡還沒煮好嗎?真久耶!」
經過荷曼的提醒,江朵嫣才猛然想起放在爐上煮著的咖啡。因為經濟並不寬裕,沒多餘的預算買一台昂貴的咖啡機,想喝咖啡的話,只好自己辛苦一點,用小爐子慢火熬煮。
不過她一向神經粗大,老是忘記顧著爐子,所以將咖啡煮成一堆黑溜溜的渣渣,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哇,這是哪門子的咖啡呀!比土耳其咖啡還恐怖。」
荷曼接過江朵嫣遞給她的一杯煮過頭的黑咖啡,輕啜了一口,旋即吐吐舌頭。
江朵嫣不好意思地看著荷曼的舌尖上,沾滿了一顆顆咖啡苦澀的殘渣。
「算了,我請你到外面喝一杯咖啡吧!」江朵嫣提議道。
「也好,順便去看看瘋人公寓的拆除計畫進行得怎麼樣了。」
荷曼起身要隨著江朵嫣離開之際,又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將桌上那杯被她喝了一口的咖啡重新拿了起來。
江朵嫣見狀,勸阻道:
「別喝了,都焦成一團了。」
荷曼笑著說道:
「這也許不適合拿來喝,但起碼還能用來算命。」
「算命?」
似乎任何東西到了荷曼的手上都和占卜脫不了關係,連一杯燒焦的咖啡也不例外。
江朵嫣好奇地瞅著荷曼神秘兮兮地將整個咖啡杯倒扣在盤子上,不明白這樣做究竟有何意義。
一會兒,荷曼將杯子掀開,凝神仔細端看盤底咖啡渣排列而成的圖樣,然後她搖頭對江朵嫣說道:
「我看你和希佛之間,是沒希望了。」
依照圖樣看來,這兩人的前景堪慮,他們的愛情將會十分坎坷、辛苦。
荷曼在心中歎息,看江朵嫣因為卜卦的結果而愁眉不展,她想她還是別告訴她不但他們的愛情前景不樂觀,更甚者,也許會有人因這段苦戀而犧牲呢!
看來那個希佛真是魔鬼投胎,否則怎麼每個女子只要一愛上他,就注定要沒命咧?
真是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