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語有云:「寧為雞首,勿為牛後。」
可如果選擇的對象是一座尋常農莊的小少爺、和一個超級貧窮大國的皇子呢?
若讓西荻國的五位皇子,匡雲東、匡雲南、匡雲西、匡雲北和匡雲中來選,人稱「五方奇俠」的五位皇子,絕對寧可當個平凡少爺,也不願幹那勞什子皇子殿下。
在這片大陸裡,共有三個大國並立,分別是——以文立國的「北原國」、以商立國的「蘭陵國」,以及以武立國的「西荻國」
其中,又以西荻國國土面積最大,甚至比北原國和蘭陵國加起來還大;但「西荻國」卻是最貧窮的。
西荻國境內多山,一年裡倒有半年冰封大地,根本不適合農作;因此西荻國民多以畜牧為生,可這樣的日子並不好過,尤其逢那老天爺蓄意為難、讓大雪累積成災時,生活根本就過不下去。
為了生存,西荻國民不得不搶劫鄰國的財物與糧食;剛開始真的只是為了想活下去這麼簡單,可當搶劫的收穫數倍、甚至數十倍於自個兒辛勤所得時,搶劫的真正原因便給模糊了。
西荻國逐漸轉型為一軍事大國,日夜操兵整武,夢想著有朝一日能夠佔領北原國與蘭陵園,將萬頃良田據為己有、納無數財寶入自個兒口袋;屆時,他們便再也不必挨餓受凍了。
戰爭於焉興起、烽火綿延百年;起初西荻國真的在那一場又一場的戰役中獲得不少利益,可日子一久,受侵略者終是會學聰明的,就在數十年前,北原國和蘭陵園諦盟了,二國合一、共禦西荻國的入侵。
及到近十年間,北原國與蘭陵國豪傑並起,他們的機智與努力讓西荻國在戰役中越來越無利可圖,終於,全國陷入即將餓死的窘境。
「父皇說,下一場戰役我們一定能夠獲勝,你們認為呢?」儲皇子匡雲東轉著手中的破傘,其實撐不撐都一樣,反正一定會淋濕。
說起這皇宮啊!也爛得快跟廢墟沒兩樣了,外頭在飄雪,裡頭燒柴火取暖,熱氣衝上屋頂,那落於屋頂上的雪花便被融化了;然後雪水再沿著屋頂的破洞滴入室內,弄得四處濕答答的,連他們皇帝老子的龍袍都在日前發霉了,卻沒錢重做一件。
「難!」匡雲南把手中的傘一丟,既然都是要濕,那就別累贅了。
「真搞不懂,咱們太祖爺爺怎會選中這塊地方立國?不是說,數百年前天下英雄群起競奪江山時,太祖爺爺是打第一名的嗎?結果這就是打勝仗的獎賞?」想著屬地裡衣食無著落的百姓,匡雲西頭都大了。
「是為了傳說中的黃金吧!」匡雲北蹙眉,明明就很煩惱,但那天生上揚的唇角看起來就像在笑。「根據『上古異志』記載,這塊大陸原名『黃金鄉』,地底蘊藏黃金無數;我看過我朝開國史,太祖爺爺認為那些黃金就埋藏在西邊的叢山峻嶺中,因此選擇這塊地方立國。」
「是啊,黃金!」匡雲中吊眉吐舌、扮個鬼臉。「可惜數百年來,傳說始終只是傳說,就沒聽過有誰發現半塊金渣子。」
而這正是最殘忍的事實,他們很可能坐擁寶山,卻不知寶在何處,只能一代又一代地死守著那美麗的傳說,然後,在現實中與貧窮帶來的死神搏鬥。
「找不到黃金、打仗又打不贏,要父皇拉下臉皮向鄰國求救,父皇更是不肯,我……」匡雲東已不知該往何處去尋西荻國的未來了。
匡家其餘兄弟盡皆低頭,出身皇族,卻無能為百姓謀出一條生路,他們慚愧得說不出話來。
匡雲西恨恨一跺腳。「既然『上古異志』及『開國史』上皆有明文記載黃金確實存在,那為何找了數百年,卻始終一無所獲?」
這個答案每一名西荻國民都想知道,但卻始終無人得到解答……
匡雲南忽地壓低了聲音。「倘若收藏在國庫裡,我朝歷代先皇無論如何研究都得不出一個結果來的『上古異志』並不完整呢?」
聞言,四雙前行的腳步同時一頓,匡雲東、匡雲西、匡雲北、匡雲中面帶詫異回過頭。
「你是什麼意思?」四人全部異口同聲地問。
匡雲南輕咳一聲。「我們都不是呆子,我相信太祖爺爺既有本事開創天下,腦袋必也不癡呆,那為何窮盡我匡家數百年精力,仍尋不出黃金埋藏的所在?我以為這只有兩種可能,第一——記載黃金藏量及地點的『上古異志』有所缺失,而且缺漏的必是最重要的部分。第二根本就沒有黃金,一切只不過是謠言,我們都被騙了。」
「我寧可相信第一點。」匡雲西已不想再看到有人餓死。
其餘三人雖無言,但瞧他們眼底混雜著希冀與憂慮的光芒,匡雲南知道大家的想法都一樣。黃金乃西荻國能否延續下去的最後一線生機,萬一證明了黃金傳說不過是子虛烏有之事,恐怕西荻國只有滅亡一途了。
「試試看吧!不試怎麼知道結果會如何?」最後,匡雲東勉強自己做了決定。
「那我們該往何處尋找『上古異志』缺失的部分?」匡雲中間。
「『上古異志』是由誰所著?」匡雲南丟出一道問題。
「『鴻鵠書齋』創始者,常道子。」匡雲北回答。「二哥可是想從鴻鵠書齋上下手,尋找『上古異志』缺漏的線索?」
「不好吧?!」匡雲南尚未開口,匡雲西已截口搶道。「昔年,西荻、北原、蘭陵立國之初曾訂盟約,不論三國之間如何競爭,皆不得打擾常家後人,常家人永遠中立於三國之外,忠實地記載著三國的歷史沿革;如今我們要破盟,這……」
「有什麼關係?」匡雲中一聳肩,地道。「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我們破壞了盟約?」
「真要干的話,就得幹得天衣無縫才行。」匡雲北揚眉。「我建議喬裝改扮入常家。」
匡雲西還想說些什麼,但匡雲東已下決定。「我也贊成一搏;但問題是,該由誰入常家?」西荻國皇子一過二五生辰,便得昭告天下、受封屬地,匡雲東、匡雲南、匡雲西、匡雲北生得是何模樣,早已遠近皆知,只剩下……
「我去吧!」匡雲中自告奮勇,他還有六個月才過生辰,目前沒有屬地、行動自由;要找喬裝改扮入常家的人選,非他莫屬。
匡家四位兄長互覷一眼,雖不放心小弟單獨遠行,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此行切記,小心為上。」匡雲東叮嚀。
匡雲中才想點頭,匡雲南忽地拉住他的手。「既決定由你去尋出『上古異志』的缺漏部分,你就該將『上古異志』讀熟,最好連我朝『開國史』,以及全部有關黃金傳說的書冊也都一併覽過。」
「讀熟?」匡雲中兩顆眼珠子爆凸。「我是不是聽錯了?『上古異志』共三十六冊、『開國史』十六冊,加上那些雜七雜八的……請問二哥,我要讀多少書啊?」
「不多,我全都讀過了、也已經整理出來了,就一百零八冊而已。」匡雲南說得簡單。
匡雲中白眼一翻、幾乎昏厥。 「要我讀一百零八本書——」
「對。」匡雲南慨然一頷首。「你有十天的時間讀它們,走吧!越快讀完,你便可越快上路。」
「我不要啦!」匡雲中哀嚎。「十天讀一百零八冊書,怎麼可能讀得完?」十年還差不多。
匡雲中不是討厭讀書,只是嗜武勝於文罷了!他坐不住,生性免脫、飛揚不羈,比起讀書,他寧可遨遊四海,就算一路行乞去也高興。
「大哥救我!三哥、四哥……」要他成為蛀書蟲、十天蛀完一百零八冊書本,還不如將那些書煮了,直接灌入他口中比較快。「不要啦!我不要讀書,二哥,饒了我吧……」——
一身純白喪服,常如楓宛如一枝挺立於風雪中的臘梅,枝節勁傲、風姿絕然。
如果沒有意外,她將是「鴻鵠書齋」第三十六代傳人;但那是指如果,而意外總是在人們不經意間發生。
「開什麼玩笑?憑他們也想掌控書齋,別作夢了。」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常如楓怒火沖天的模樣勾住週遭每一道目光。
她並非美人,五官也只是普通,唯有常年侵淫書堆中所染上的書香是她最大的特點;但那卻非男人們鍾愛的嬌媚。
可一旦她的情緒激烈到衝破理性的外表,深埋心底的七彩光華便會順勢迸射而出,襯得她一身光彩,清冷中帶著焰火的絕代風韻便再也掩藏不住地撩動週遭每一顆心。
此時,打小看著常如楓長大的老總管常松便會滿心憂慮,人說「紅顏禍水」可帶災的絕不是紅顏,而是那些著迷於紅顏的魯男子們。
常如楓身為鴻鵠書齋繼承人,身份本就特殊,若再加上一身的傾城風情,那麻煩絕對會如流水般源源不斷湧進來。
「小姐,大伯公他們畢竟是你的長輩,你在大庭廣眾之下講這種話不好吧?有什麼事咱們回房說,好不好?」
「長輩又如何?」她憤憤不平。「爹爹在世時,怎不見他們前來走動?爹爹一死,便一個個冒出來想侵佔常家財產!真當常家沒人了嗎?只要我在,我絕不允許那群傢伙毀掉祖先傳下來的基業。」由常家先祖常道子創立的鴻鵠書齋雖僅做些撰史立傳之事,卻中立於三國之外,擁有超然地位,儼然成為第四股龐大勢力。
那些冀望在史書上留名的皇親貴族、高官富紳無不對常家人禮遇有加,平時贈金贈銀也就罷了,逢年過節,那一箱箱稀世珍寶更是拚了命地往常府裡送,因此,鴻鵠書齋的營生雖不算大好,但常家卻是天下有名的富豪。
不過常家有個規矩,每代僅設一傳人,不分長幼、不論男女,繼承人地位既定,其餘諸親便得自動離去,不得再享有鴻鵠書齋帶給常家人的任何好處。
也因此,書齋的每一代繼承人之位都競爭激烈,且須經過嚴格的能力與品德考驗,方有資格坐上那人人敬仰的寶座。
「但……」常松歎口氣。「小姐,你畢竟是女兒身,總有一天得出嫁。」而那群豺狼虎豹打的正是快快嫁出常如楓,踢掉最麻煩的擋路石後,便可任意瓜分常家財產的好主意。
「我可以不嫁人啊!」與其成為某個男人的妻子,終其一生以服侍夫君為職志,她寧可選擇走遍天下,成為一名忠實的撰史人。
「小姐難道想招贅?」
毫不掩飾的厭惡浮現在常如楓黝黑如古井深潭的瞳眸中,印象裡的贅婿多半無能到令人唾棄,她不知自己是否忍受得了與那樣懦弱的人朝夕相對、甚至同床共枕。
「就算小姐想招贅,表少爺大概也會橫加阻攔吧!」常松再歎。「他垂涎小姐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再加上名利權勢的誘惑,老奴怕小姐一旦放出欲招贅的消息,表少爺會先下手為強,對小姐……嗯……」不好意思說出口的是「霸王硬上弓」五字。
常如楓當然也瞭解,憑己身薄弱的力量想要抵擋江彬的進逼,無異於以卵擊石;但她若輕易認輸,別說名聞天下的鴻鵠書齋不保,怕她這一生的幸福也要跟著毀了。
「總會有辦法的。」只要她動動腦筋,自然會想到好辦法的。死去的爹爹就常讚她聰敏過人,不僅能修文撰史、編譯古籍,更有辦法應付來自各地、企圖以金錢或武力威逼鴻鵠書齋竄改史實以掩其罪行的惡徒。
她的文靜只在外表,內心裡卻是潑辣如火,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激烈性子。「這幾年,為了讓鴻鵠書齋的立場更加公正無私,我拒絕所有捐贈,僅以修文賣書所得投資商場,起初雖為眾人所不滿,但最後不也讓我賺回了數倍於捐贈所得的金錢?我不會輸的,他們以為我一個女人好欺負,大夥兒走著瞧。」
急沖沖的腳步往外追,老管家常松安靜地跟在她身後,不敢輕觸其鋒,怕搗了馬蜂窩的下場是被叮得滿頭包,癱在床上三天三夜起不來。
腦海裡轉著各式主意,常如楓走得飛快,直出了常府大門,聽見街道上熱鬧喧嘩的聲音,紊亂的心情才逐漸平靜。
常人思考時多愛寧靜,偏常如楓不同,身為撰史人,她最喜歡做的事便是觀察人群。
歷史乃由人所構成;不同的人、做出各式各樣的事、造成千奇百怪的下場,經由撰史人翔實地記錄、流傳後世,便成歷史。
常如楓十分以自己的工作為榮。打小在爹爹的教導下,養成她不受威脅利誘的剛正性子,不管旁人如何逼迫,她始終堅持眼看真實、筆錄事實,絕不扭曲。
如今,居然有人想要毀滅她這份榮譽,不允許,她絕不允許這等虛偽情事在鴻鵠書齋裡發生。
但……有什麼辦法可以阻止伯父的詭計呢?她最大的弱點就在於她是名獨身女子,因此親戚們才會欺她柔弱無依,只要能消除這項弱點,她便有獲勝的把握。
常如楓審視的視線緩緩移動著,仔細將街上的一景一物納入眼底。
「啊!」片刻後,某幕景象閃過眼簾、流進心底,觸動了腦海裡一點靈光。「常叔,我想我找到解決之道了。」她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定在對街兩道人影上。
常松順著她的視線往前望。「乞丐?」
常如楓的解決之道會在一群乞丐身上?這又是哪門子道理?——
一手拿著一根竹竿、一手端著破碗、身穿百結衣、肩背爛草蓆……這幾乎是每個乞丐的標準裝扮。
但蹲踞在朝陽大街邊的兩名乞丐,卻硬是將那身制式服裝穿出了與眾不同的味道。
年輕男子年約二五,魁梧身形半點不似落拓乞兒,反倒有幾分遊俠的味道,飛揚兔脫、滿腹精明盡藏眼底。
老乞丐一頭白髮,根根銀亮如絲,一眼望去似八旬老翁,然而若湊近細瞧,卻會發現他一身細皮嫩肉,粉白的童顏像抹著香粉。
這兩個怪乞丐不是別人,正是西荻國的五皇子匡雲中和自幼服侍他長大的老太監,順公公。
「殿下,我們還要在這裡蹲多久?」順公公吐著舌,習慣了山上涼爽的天氣,實在受不了山下的酷熱。
「直到我想出如何混進常家的辦法為止。」匡雲中皺眉。都怪匡雲南不好,非要他讀完一百零八本書冊,否則不肯放行;害他日也讀夜也讀,直讀得兩眼昏花,才在一個月後哈完那堆書;但沒想到下了山,卻發現鴻鵠書齋的當家已在三日前去世,他來晚了一步。
行前擬定的計劃全不管用了,該如何入常家、探出「上古異志」缺漏的部分、再將它們找出、偷回「西荻國」去,這一切計劃都得重新想起。
「唉,好煩吶!」比起動腦筋,他還寧可打架去,起碼不必這樣勞心又勞力。
「殿下、殿下……」順公公突然拚命扯著匡雲中的衣袖。
「說了幾百次啦!不是殿下,要叫少爺。」
「但是……」
「去去去,你要受不了炎熱,就自個兒找個地方躲,少來煩我。」他一揮手,把老太監推到一旁。
「不是啦……」眼角瞧著自遠而近飄揚過來的那團火焰,順公公不知該如何告訴匡雲中,他們的行蹤已被常家人發現了。
常如楓凝視街邊兩名怪異的乞丐,明明是再卑微不過的小人物,但那份存在感卻讓她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一眼便注意到他們。
是何方神聖?氣質悠地特出!她瞪眼,暗自評估著兩名乞丐。「喂,你們,把頭抬起來我看看。」
「可以啊!看一眼五文錢。」匡雲中隨口應道,神思仍自沉溺於該如何混入常家的問題裡,壓根兒沒發現常家大小姐就在他跟前。
「少爺!」順公公受驚過大,再也蹲不住,往後跌進匡雲中懷裡。
「唉喲,順公公,你幹麼壓我?」匡雲中總算回神。
「少爺……」手指常如楓,順公公快哭出來了。
「咦?」匡雲中終於注意到常如楓的存在。「你是……」常家大小姐,天啊,該不會他們的身份曝光了吧?
常如楓一見匡雲中,心臟無端一突。好個偉岸男子,半點兒不似落拓乞兒,反而像……像什麼呢?
她看著他。「你不像乞丐,倒似……」對了,他像戲文裡常演的,微服出遊人間的風流帝王。
「我又不是天生下來就是乞丐。」匡雲中站起身,頎長的軀體在金陽的照耀下閃出動人的光彩。
這是個飛揚不羈的男子,擁有翱翔四海的羽翅,絕非池中物。常如楓以她撰史人的眼光一眼便瞧清了匡雲中的本性。
「為何落難至此?」如果他的回答可信,那麼她的計劃便找到了執行的關鍵人物。
「誤信賊友。」他聳肩,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原來是為友朋所害!常如楓想起自己被親戚逼迫的窘境,與他落難的下場相似,不禁興起同病相憐的感情。「你想不想重新開始?」
他唇角揚起一抹笑。「這種事情是『想』就能解決的嗎?」
「只要你有那意願,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等等、等等,聽她的口氣,似乎並未懷疑他的身份,反倒有意對他伸出援手,這豈非是個混入常家的絕佳機會?「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我得付出什麼?」
「你!」常如楓織指指著他。「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
「匡雲中,今年二十有四。」
「你姓匡?」西荻國的國姓,且與五皇子同名,他……「你與西荻國皇室有何關係?」
「毫無關係。」
「你的名字與西荻國的五皇子一模一樣。」她吐出疑惑之言。
「天下間同名同姓者何其多,難道你以為我是西荻國的五皇子?」他不承認也不否認,反將問題擲回她身上。
常如楓看著他,那對深棕色的眼瞳裡沒有虛偽,反而坦然得教人心悸;她不知不覺地信了他。「也對,西荻國再窮,總不至於讓堂堂的皇子殿下淪落街邊行乞。」
不可能才怪!匡雲中在心裡暗扮了個鬼臉,天曉得他上頭四位皇兄多狠,只給了他百文錢做路費;他這一路可是打獵、砍柴,干足了各項粗活才能活著來到鴻鵠書齋的。
「你可識字?」她問。
「能文善武。」他誇耀著。
「當真?」她不覺給逗出了一抹笑意。
「你可以當眾考我。」他自信滿滿的。
「不必了。」她搖頭,看出了他的自負,應當是不屑說謊才是。「我姓常,閨名如楓。我可贈你紋銀千兩,助你脫離乞丐生涯,不過你得成為我的夫婿。」她說,一臉認真。
匡雲中的下巴殼狠狠眨落地面。「你……再說一遍。」
「我要你入贅常府,為期一年,這期間,你須對我言聽計從。事成後,你便可得到千兩紋銀,重新開始。」常如楓的計劃是,利用匡雲中應付表哥江彬,她便可抽得空閒培養自己的勢力,只消一年,她即有把握成為常家名正言順的主人;屆時,不管是大伯父、表兄弟,任何人都休想自她手中搶走鴻鵠書齋。
匡雲中驚呆的眼轉了兩下,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哈哈哈,常姑娘,你真可謂是當今第一奇女子了,居然當街買夫!衝著這一點,我干了,咱們就做一年夫妻吧!」
「一言為定。」常如楓抿唇微笑,她不會輸了。「相公。」
「娘子。」匡雲中牽起她的手,他終於可以進入常家尋找「上古異志」缺漏的部分了。
兩個心懷不軌的人毫不在乎世俗眼光地彼此利用,渾然不察身後兩個服侍者已快發瘋了。夫妻可以這樣做嗎?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