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一老一少兩隻鬥牛又對上了。
時間一分一秒經過,藍心眩眼底的怒火不僅沒有消退,反而越燃越熾烈。
「老佛爺,現在這裡就只剩咱們倆了,你究竟在打什麼鬼主意,可以直說了吧 ?」
尹老夫人定定地望著她好半晌。「我需要你讓我的兒子回到我身邊。」
「什麼?」藍心眩驚訝地張大嘴。「你要尹非回到你身邊?你不是恨他嗎?」除非是變態,不然有誰會把自個兒喜歡的人罵得那麼慘?
「曾經。」尹老夫人深深地歎了口氣,這讓她剎那間最少老了十歲。「我說一個故事給你聽。三十年前有一個女人,她以平民之身嫁入豪門,為了讓公婆承認她,她咬緊牙關忍耐一切,甚至代替沒有經營能力的丈夫扛起全部家業。她每天忙得半死,好不容易才在這個家中掙得一點地位,想不到她的丈夫卻以她不懂情趣、不會溫柔體貼而另結新歡。
「而那個新歡竟是她疼若心中寶的妹妹!女人一直被蒙在鼓裡,直到五年後,在她懷孕期間,赫然接到浩息,說她的丈夫與妹妹在偷情途中出車禍身亡了!她悲憤交集,卻還得強撐起身子為丈夫與妹妹辦理後事,結果,太過操勞害她早產,失去了孩子。但諷刺的是,她的丈夫與妹妹早生下一個男孩,而且已經三歲了,因此,她被迫承認這個孩子。
「這個孩子是她這一生中最大的污點與背叛,她恨他,偏偏他又是她最親密的人唯一留給她的。為了不彼此傷害,她選擇忽略他,直到時間沖淡了她心中的恨意,當她回過頭想找那個孩子時,卻發現一切都太晚了,那孩子正以她當年的怨怒恨著她。」
藍心眩眼中升起了層層水霧。「那個女人就是你嗎?老夫人!」
尹老夫人寂寞地頷首。「本來我的感觸沒這麼大的,但去年我出了車禍,尹非帶他兒子尹錯來探望我;我們雖然彼此怨恨,可該盡的禮節卻從不馬虎!那天,我頭一回發現上一代的過錯會造成下一代多麼沉重的負擔。小錯才十歲,已經擁有一雙和非兒一模一樣、成熟憂鬱的眼。那孩子在我身邊待了一整天,沒有笑過,出口的話屈指可數;我幾乎可以預見他的未來將和他父親一樣,孤獨、冷酷,永遠不知歡笑為何物。而這全是我造成的,我已錯過一遍了,不想再錯第二遍,你能瞭解嗎 ?」想起年輕時,總有許多的衝動;要不尹非父子的名字怎麼來的?當年她給他們起名「尹非」、「尹錯」——兩個不該存在的錯誤,道盡了她心底的愁怨,也斷絕了她與唯一親人間的聯繫,如今是後悔了,只可惜已經太遲。
藍心眩眼中的淚再也忍不住地滾滾而下。「我懂、我懂……」她不停吸著鼻子。「要一個小孩子背負如此沉重的負擔,實在是太殘忍了。」她想起尹非對於自己的兒子備受誣蔑,卻毫不在乎的態度。當然,這不能全怪他,畢竟他小時候就是在一片愁怨中長大,一個不識愛滋味的男人,如何能強求他用愛來教養孩子?他恐怕連愛是什麼都不曉得!
「我想改變這種情況,卻心有餘而力不足;我需要一個人來幫忙,藍小姐,你願意接受這項任務嗎?」尹老夫人認真地問道。
她已經被同情心煽動得連「理智」二字如何寫都忘了。「好,我願意;但我該怎麼做?」
「做我的代理人,接近我的兒子,用你的魅力改變他。」
接近尹非!一想起他那張酷得過火、又冷若冰霜的俊臉,藍心眩禁不住腳底發冷。「我做得到嗎?」
「可以的,我這輩子見過的人也不少了,你是唯一一個有膽量同時與我們母子抗衡的人。我看得出來你在一個正常的家庭中長大,你懂得什麼叫『愛』,你一定能夠教會非兒去愛的。」
藍心眩可沒有這種把握了。「即便如此,要我當你的代理人也太離譜了。」
「非兒的樣子你見到了,你認為沒有一個夠份量的身份,他會將你放在眼裡嗎 ?」
絕對不會!藍心眩一看尹非的眼,就知道他是那種冷酷無情、兼目中無人的自大狂。
「但要我代理公事,我實在做不來啊!我恐怕尹非還未回頭,你的公司就被我搞垮了。」
「垮就垮了,有什麼關係?這麼些年來,我早想通了,再多的金錢也比不上一家和樂重要。」尹老夫人回過頭,用力握住她的手。「藍小姐,你就當是實現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臨死前唯一的心願吧!不能彌補我以前犯下的過錯,我會死不瞑目的。」
藍心眩被—陣激情沖刷得頭暈目眩,不及細想就點頭應允。「好吧!全交到我身上,我一定會達成老夫人你的願望的。」
「謝謝、謝謝!」尹老夫人感激地笑著,眼中……某種狡黠的光彩一閃而過。早瞧尹非的冷酷無情很礙眼,她無時無刻不想著揭掉他臉上那層冷冰冰的面具,看清他真實的內心。奈何尹非心機太深沉了,不管她如何挑撥,他總是不動如山。但她沒辦去,不代表別人也沒轍;她知道尹非最抵擋不了天真善良又火爆衝動的人,而藍心眩這小妮子,可謂個中翹楚了。
尹老夫人打的好主意是:藍心眩成功的話,她可以得回一個兒子,若不濟,也有場戲好看。不論如何,她都不吃虧。
可惜藍心眩太激動了,完全沒發現自己正陷於怎樣的陷阱中,不可自拔。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藍心眩感到自己最近一直在「後悔」,而那玩意兒在她心底已經堆得像山一樣高了。
她站在「尹氏財團」的總公司前,仰望那幾十層的辦公大樓。九點了,正是所有上班族該進公司努力的時刻,當然,她這位第一天上任的「代理總裁」也在此列。
不過……她轉頭跑進隔壁一家便利商店裡。
好吧!她是膽小鬼,她沒有勇氣去跟尹非相抗衡;那又怎樣?反正她只是一個小女人,要那麼多勇氣幹麼?她已經開始自暴自棄了。
可是,小小幾十坪的便利商店能消磨多少時間呢?半個小時就夠她在裡頭轉到令人起疑的地步了。
「唉喲!」突然,一個學生撞了她一下。怪啦!這種時候學生下上課,在這裡幹什麼?她好奇地跟在他身後離開便利商店,絕不承認這是一個可以令她不必進公司的好借口。
跟著穿制服的中學生走了一條街,那少年突然轉過身子朝她衝了過來。
「把我的東西還來。」少年朝她伸出了手。
藍心眩丈二金鋼摸不著頭腦。「我有拿你的東西嗎?」
少年粗魯地伸手探向她上衣的口袋。「東西還我!」
藍心眩嚇了一跳,急忙後退一大步。「喂,你別亂來哦!」
「臭女人,你想私吞我的東西嗎?」少年發狠地自書包裡掏出一把美工刀,銳利的刀片就要劃過藍心眩嬌美的臉蛋,卻被她抬手擋住,僅劃破衣袖。
但也足夠嚇得她嬌顏慘白了。「你想幹什麼?我又不認識你,怎麼會拿你的東西?」
「如果你是三隻手運送贓物的交通工具,那你就有可能拿了他的東西。」低沉的男聲像一陣陰風,刮起一股透體寒意。
藍心眩怎麼也不可能忘記,這種可怕的語調是何人所專有!
「尹先生——」
尹非雙手抱胸站在她身後,悠閒的模樣一點兒都不像是個會救美的英雄。不過,他的樣子太可怕了;超過一百八的身量,配上一副運動員的精壯體格、嚴峻的五官,足以嚇壞每一個夜啼的孩子。
當然,那個利用藍心眩運送贓物的少年也不例外,他一見到尹非,就連尚寄放在藍心眩口袋裡的電腦遊戲也不要了,連忙腳底抹油、落荒而逃。
藍心眩衡量了一下情勢,若有所悟地摸向自己的上衣口袋,一塊磁碟片不知何時跑進裡頭,害她成了一個不告而取的小偷。
「我發誓這不是我偷的。」
尹非只回給她一抹輕蔑的冷笑。從她出現在公司門口他就看見她了,當然也瞧見她的鴕鳥行為,並且陪著她在便利商店裡逛了半天。他很懷疑這女人的神經是什麼做的,她居然從頭到尾都沒注意到他!
直到她被三隻手當成運送贓物的工具,她還白癡地跟著人家出去,他光用腳趾頭猜就知道她會遇到什麼事。
這女人是尹老夫人派來壓制他的,他本來不想理她,隨便她的好奇心會把她害成一具死屍,或者被侵犯的受害人都好,全部與他無關。甚且,她的不幸還會造成他的便利,往後他再不需擔心有人會隨時隨地在他背後放冷箭了。
偏偏他也不知道自個兒頭腦裡哪一條神經出了岔,他的雙腿居然把他帶到了事發地點,而他的嘴巴又自作主張地發出聲音幫忙驚走了那個小偷。
該死!他壓根兒不想救她的,事情卻逕自脫了軌,像滾雪球般,越來越離譜,最後變成一個大麻煩壓在他身上。
藍心眩不死心地纏上尹非。「你得相信我,我也許很窮,但絕不會偷東西,更不可能與人合謀盜竊。」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喜歡他誤會。
「藍小姐,你是什麼樣的人都與我無關吧?」他的話無情得教人發火。
她果然被激怒了,不顧一切拉著他跑回那家便利商店。「我可以證明我是清白的。」她主動向店家報告事情的來龍去脈,並交出磁碟片以茲證明。
尹非閉上眼只想哀嚎。她太不瞭解現在的世道了,在路上發現車禍傷者,好心地將人送到醫院都會被誣陷為肇事者了;她這樣拿著證據登門嚷嚷,還會不被當成小偷的同夥嗎?
果然,店家一點兒都不相信她的話,店長連同店員四隻眼睛充滿懷疑地緊鎖住她。「小姐,如果我沒記錯,你剛才在這裡逛了半小時,卻沒有買半件東西的行為,也很可疑吧?」他們早在自個兒的主觀意識裡將藍心眩判定為小偷的同夥了。
藍心眩作夢也沒想到會弄巧成拙,不僅沒洗刷冤屈,誤會反而累積得更深了。
「不是我,你們要我說幾遍才懂?是那個學生嫁禍我的,我一發現,就將東西送回來給你們了。」
「那個學生呢?小姐,除非有那名學生的證詞,否則我們如何能相信你的片面之詞?」何況他們這家小店最近頻頻遭竊,早就懷疑有小偷集團在這裡出沒,只是一直捉不到人,難得藍心眩自動送上門,他們只想快點扭人上派出所。
「我怎麼知道那個學生在哪裡?他被嚇跑了啊!」藍心眩生氣地跳腳。
「如果你不能證明自己說的話,我很遺憾必須報警處理。」
「你們居然這樣對待幫你們送回失物的顧客!」藍心眩快氣瘋了。
「也許你是個做賊喊捉賊的小偷!」無端出現在便利商店裡,逛半個小時卻一樣東西都沒買的可疑份子,誰會相信她?
「我說過我不是小偷!」藍心眩怒吼,已理智盡失地想殺人。「你們再誣蔑,小心我對你們不客氣。」
店長向店員使個眼色。「報警。」
「你敢?」她要拆了這家便利商店,絕對!
「何不將防盜攝影機裡的錄影帶放出來看一下?」尹非終於決定他受夠了這場鬧劇,淡淡地提醒場中不夠冷靜的三人。
藍心眩如夢初醒。「對喔!錄影帶裡絕對拍子我清白的證據。」
便利商店的店長和店員對視一眼。若非礙於尹非的龐大氣勢,他們才懶得去做這種麻煩事兒:證據已經很明顯啦!藍心眩是偷竊集團中的一員。
然而錄影帶放出來之後,藍心眩憤怒的眉梢卻改揚起了得意的弧度。電視機裡,她茫然地在便利商店裡逛著,不久後,那名中學生進來了,他偷了一張磁碟片,先是企圖放入身旁一名上班族的西裝口袋裡,沒有成功,後來他又鎖定另一名小姐為運輸工具,但那小姐似乎發現了他的企圖,瞪他一眼後,就走了出去。現代人都不喜歡管閒事,所以那小姐並未張揚中學生幹的好事。只有藍心眩最笨,毫無所覺地著了人家的道。
「看吧!事實很明顯了,那中學生並沒有同夥,他都是就近取材陷害別人幫他運送贓物,到了外頭再搶劫目標。」藍心眩第N度自我聲明。「這證明了我是無辜的。」
尹非真不知道她怎麼有臉做此聲明?沒人會上那種幼稚的惡當的,只有她。
雖然不甘心,但證據就在錄影帶裡,店長和店員也不得不向藍心眩道歉。「對不起,藍小姐,是我們誤會你了。」
「而且你們對我的態度很惡劣。」想起他們先前的對待,藍心眩就一肚子火。「哼!我再也不會到你們這裡來買東西了。」她氣唬唬地跑了出去,連招呼尹非這個夥伴一起走都忘了。
「你本來就不是我們這裡的客戶啊!誰管你要不要再來?不來最好。」不甘心的店長和店員在她身後蔑笑著。
尹非突然覺得生氣。「如果她恰巧是『尹氏財團』的代理總裁,你們或許就該想一想,萬一她記恨,故意提高這店面的租金……希望你們的生意好到足以應付。」藍心眩肯定還不知道她得到了什麼東西?這條馬路上的店面、大樓……至少有七成隸屬「尹氏財團」,換句話說,她已是這裡權利最大的地下女王!
「尹氏財團」的總裁辦公室裡——
藍心眩根本沒臉見尹非。「那個……今天早上謝謝你了。」如果沒有他,此刻她大概正躺在某條黑街裡等死,或者被送進派出所裡吃免錢飯了。
尹非漆黑如子夜的雙瞳裡不帶半點溫度,冷冷地掃了她一眼。
藍心眩打了個寒顫,雙眼瞥向牆上的溫度計,懷疑那二十六度的刻痕是騙人的。目光轉向對面的人體冷氣機,所有的寒氣都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尹非,一個用冰雕就而成的冷酷男人。
她前輩子是造了什麼孽,得跟他同處一室?
「冷」靜下來之後,她才猛然發現自己似乎上大當了,她跟姓尹的又非親非故,何苦來淌這糾纏了三代的大渾水?唉!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望一眼冰人尹非,她怕連回首的機會都沒有就要被他凍成一根冰棍了。
「上班時間請不要談論私事,代理總裁。」尹非蔑視她發青的臉一眼。「還有,你的注意力是不是該放在文件上,而非我身上?」
她趕緊閉嘴、低頭,目不斜視地盯著辦公桌上攤開的文件瞧。天知道那是什麼文字寫成的資料?她要是看得懂,情願把頭切下來給他當椅子坐。
「代理總裁,你已經浪費很多時間了,可以請你開始批示文件了嗎?」尹非肯定連呼吸都是冷的,不然不會連吐出來的話都化成了冰珠子,擲地有聲。
藍心眩跟雖地—笑。「尹總,這文件……可以麻煩你解釋一下嗎?」
他唇角揚起一抹不屑的彎弧。「難不成咱們的代理總裁只會在便利商店裡闖禍、給公司丟臉,卻連基本的商業文件都看不懂?」
藍心眩俏臉一下子脹得通紅。早上的事又不全是她的錯,他損夠,也虧夠了吧 ?連在工作上都想刁難她?哼!要比整人手段她有自信絕不輸人。
「總經理,我想,向我報告工作進度應該是你的責任吧!」
尹非濃眉高高地聳起。果然,她是尹老夫人派來壓制他的。不過戰爭才開始,誰勝誰敗還是未知數,她若以為有尹老夫人撐腰,就可以穩操勝算的話,那她就大錯特錯了。
「OK,我解釋給你聽,這是一份投資企劃書,我們打算和法國貝爾財團合作開發一處休閒兼療養中心,目前看中的地方有三處。代理總裁的責任就是評估這三處地方的優缺點,然後做下決定。」
藍心眩努力壓下幾乎從喉嚨跳出來的心臟。「請問一下,這投資案值多少錢?」
「不多,兩億而已。」
「台幣?」
「法郎。」
藍心眩白眼一翻,差點昏倒。救命啊!兩億法郎多少台幣了?他們竟要一個哲學系才畢業的女孩子來下這麼重大的決定?!
尹非得意地睨著她。「怎麼?代理總裁有決定了?」憑她也想跟他鬥,再等十年吧!
她拍桌怒吼。「你瘋了是不是,這樣就要我做決定?事關兩億法郎的投資案耶!」
「你既是代理總裁,當然得由你做決定。」而他會非常高興等著看她出醜。
「萬一我做錯決定呢?公司倒了怎麼辦?」
「兩億法郎『尹氏財團』還不放在眼裡。」他的惡劣簡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而他那種狂傲無禮的態度徹底將藍心眩給激怒了。「你的意思是:一點兒都不在乎我可能會害你們賠掉兩億法郎?」他敢點一下頭,她發誓要他好看。
「你就算將『尹氏財團』全賠光了,我也不在乎。」會傷心的是尹老夫人吧?而如果能夠扳倒她,他這一生也無憾了。
「你——」藍心眩氣得全身發抖。
「倘若你不敢下這決定,不如趁早投降,躲回我那高貴的母親懷裡。」他惡意地攤潑她的怒氣。
她聽到了腦中「理智」那條線斷掉的聲音。「給我那三個地方的資料。」
尹非冷笑著抽出三張紙遞給她,不信她看得懂。
藍心眩將它們一一貼在牆壁上。
「你想幹什麼?」他知道她看不懂法文,是決計做不出決定的;可難道法文上了牆就會變成中文?
她瞪了他一眼,默然取出一張衛生紙,揉成一團,沾了些許桌上的印泥,退後幾步,轉過身,閉上眼,將紙團朝牆上的三份文件丟出。
紙團擊中其中一份文件,留下淡淡的紅印;她走過去撕下那張紙,用力丟向尹非。「我決定了,就是這個地方。」
驚訝在尹非眼中一閃而過,她居然用這種方法決定一筆價值兩億法郎的投資案 !到底是他眼花了,還是她傻了?
「幹麼?不服我的決定啊?」藍心眩纖指逼近他的鼻尖。既然他們都不在乎自己的財產了,她何苦為他們掛心?要玩大家一起玩,她不把這場豪門遊戲攪得雞飛狗跳,她就跟他姓。
「不!」他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十足的奸臣相。「只是有點訝異你會用這種方法做決定。」而且她的運氣該死的好到極點,她丟中的那個地方,與他和整個企劃部開了三個月的會議所決定出來的位置一模一樣。
「有何不可?」就算她本來有一些些愧疚,一見著他目中無人的狂妄模樣,也全消失無蹤了。「在你來說這不過是一場遊戲,而我只是依著你的遊戲規則玩,這樣你還有什麼不滿?」她將所有的文件塞回他懷中準備趕人。「況且你根本不在乎那些錢,我又何必多事為你擔心?」
「的確,你是不需要擔心那些錢。」他抱著文件,深邃的眼裡、兩道森冷的寒光凍得她僵在辦公桌後。「『尹氏財團』有的是錢,賠個兩億法郎並不算什麼,不過那些拿錢辦事的小廠商就慘了,別說兩億法郎,只要一百萬法郎的工程出了岔子,大概就有不少人要自殺了。」
霎時,藍心眩瞠目結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你……」
尹非將身子橫過大半個桌面,嚴峻如石雕木砌的臉龐由上而下迫近她,帶來無限壓迫感。「當然,你也不必為這種小事擔心,反正要自殺的又不是你。」
她的心臟緊緊地一抽。這傢伙是惡魔,他一定是!
「那麼我這就去執行你的命令了,代理總裁。」他的呼吸噴在她臉上,像冰一樣的冷。「也或者我們可以來打個賭,有多少人會因為這件案子而倒大楣?」
她背脊竄過一陣惡寒。「等……等一下……」
「哎,身為在上位者不能朝令夕改哦!」給了她—抹惡劣的鄙笑,他轉身出了總裁辦公室。
藍心眩癱在大皮椅上,好半晌動都無法動一下。
那個男人……好恐怖!他的笑容是冷的、呼吸是冷的……心臟和血液八成也都是冷的。她怎麼會以為自己能夠改變他?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剛才他說著「自殺」的事時,眉頭部沒撩一下,好像看著那些因她決策失誤而賠錢死亡的人是件快樂的事。
他沒有心,怎麼會有情?自然更不會懂得去愛了。
這場豪門遊戲她絕不能再玩下去,有關人命的大事豈可輕忽?她要回去告訴尹夫人,她要辭職,再也不幹這勞什子「代理總裁」了,寧可回去做個飽受欺負的小看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