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絲 第十章
    就算不願意,很多事情還是得去面對。

    嚴情絲明白,所以她不再逃避了。昏睡了兩日夜後,她在袁青風端著一份美味的早膳前來探視她時,親手揭開了橫梗在他們之間的藩籬。

    「你應該發現了。」

    袁青風流暢的步伐一躓,將早膳放在前廳的茶几上,走入內室,唇角掛著一抹苦澀的笑。

    「稍微猜到了。」

    「我無法忍受男人的碰觸。」她冷淡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脆弱。「在遇見你之前,我嚴重到與男人擦身而過都會覺得噁心。但你不同……我喜歡你的吻、喜歡你的懷抱,可是再進一步……對不起!我辦不到……不是我不喜歡你.而是……我就是受不了……」

    他低下頭!縱使早有臆測,但是親耳聽見她說時,心頭那股抽痛依然無法減輕。「因為你爹娘的關係?」她的身世他早聽三弟青雨說過了,而會造就出她這樣特殊的人格,同時融合著堅強與脆弱,她過去的經歷必有關係。

    她點頭、又搖頭。「一半一半;娘的遭遇讓我痛恨男人,『絕情苑』姊妹們的不幸使我畏懼男人,然後,不知不覺間,我就變成這樣子了。」

    他默然半晌,心頭的痛楚與酸澀交纏著。他是如此地愛她,可是……他永遠也不可能跟她成為一對名副其實的夫妻。

    「不能試試看嗎?為了我。」

    「怎ど試?」

    「暫時放下『絕情苑』,與我過一段不一樣的生活,這期間我保證不逼你,直到你解開心結,願意接受我為止。」

    「你知道的,我放不下。」她搖頭,神情是如此地疲累與憔悴。

    他早知會有這種答案;她的心結太深了,配合著她強烈的責任心,他連半點機會都沒有。

    「對不起。」嚴情絲低垂著眼簾,輕喃的嗓音如泣如訴。

    「你該曉得,這是我最不願聽到的話。」他握緊拳頭,心痛得全身顫抖。為什麼會這樣?他們明明是如此相愛,卻注定無法在一起,他該找誰來為這樁悲劇負責?杜康寧,還是「絕情苑」裡那群軟弱到只能把人生繫在一名十八歲女孩身上的笨女人?

    所有的人都該死,而最該死的卻是他,因為他讓她哭了。

    無聲的淚不停滑下嚴情絲面容,然後滴落地面,不久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如果她心中的痛也能如此,那該有多好?

    但那偏偏是最不可能發生的事,因為那些痛苦早深深烙在她心版,除非她死,否則它們是永遠不可能消失的。

    「別哭了。」他低吼。多想將她攬進懷裡,溫柔地慰哄她、吻去她傷心的淚水,可他卻只能呆立在原地,因為一碰到她,他就會忍不住想要她,結果是,他只會傷害她。

    她抬起迷濛淚眼哀哀地望著他。「原諒我,我……我不能……」無論她多想投入那堵寬廣的懷抱中,但那永遠不可能屬於她,最終她只能放手。

    袁青風絕望地吐出一口長氣。「我明白了!我不會再逼你,你好好休息吧!」他轉身走了出去!每踏一步,心就挨上一鞭,不多時,他已傷痕纍纍。

    嚴情絲癡癡地凝望著他的背影。她最愛的男人就要離開她了;從沒想過會有這ど一天,她對一個男人付出了真心,並且無怨無悔。

    儘管他們終究沒有好結果!她仍慶幸這次的相逢。她雖不能把身體給他,但卻給了他她的心,從今而後,沒有他的日子,她再也不完整了。

    「再見青風,再見我的愛……」哽咽逸出齒縫。終此一生,她會永遠記住他,這個她傾心相愛的男人。                            

    袁青風終於帶著大柱子和石頭離開「紹情苑」,回到了邊關。

    也不過數月的時間,他經歷了人生中最重大的一場變故——他愛上一個女人,然後,他失戀了。

    帶著心傷,他遠遠離開了京城,率領四十響馬奔馳在戰場上,劫掠西荻軍的糧草,削弱其軍力,以使武備不足的北原國可以利用此機會守住自己的國土。

    在這裡,他每天都很忙。一打仗,奔馳幾天幾夜不睡覺是常有的事,因此那一臉鋼刷般的大鬍子又漸漸長出來了。

    倘若嚴情絲看到了,定又要罵他長了一張醜臉;可如今,在他們之間的可能性已完全斷絕的現在,她怕是不會再見他了吧?

    有點兒瞭解「女為悅己者容」這句話的意思,因為他此時的心境正是如此,沒有她的欣賞,他何必費心去照顧一張無用的臉皮?

    在這裡,他偶爾還會得到她的消息,聽說她把「絕情苑」的規模擴大了一倍;聽說她與升雲郡主交上了朋友,兩人合力整垮了杜康寧,那個為惡一生的男人終於受到報應了;聽說她又解救了好幾名慘遭男人凌虐的姑娘;聽說……

    每一件「聽說」都在他揪痛的心坎上再添一道深刻的傷痕,他多希望能目睹她的驕傲,而非只是聽說。

    他想念她艷麗的嬌顏、精明的手段、強悍的氣勢,還有那畏懼男人的軟弱;他再也遇不上如她一般足可挑動他心靈的女人了,因為她是天底下絕無僅有的唯一。

    他會想與之成親的女人只有她一個;今生今世,他也只願與她共度一生……慢著——

    腦門轟地一響的時候,他愕然問著自己:他為什麼想跟她成親?只為了擁抱她嗎?那只是諸多原因中的一項吧?

    事實上,真正引起他成家動機的是——他想跟她在一起,相伴一生、永不分離。

    那ど他為何要斤斤計較於他們不能肌膚相親這一項?即便無法擁抱,他們還是可以作伴啊!

    「石頭、大柱子。」遼闊的戰場上,兩軍交戰的嘶喊聲不敵袁青風一句雷吼。

    聽到老大的叫喊,石頭和大柱子也不顧正打得難分難解的敵手,馬頭一轉,就朝袁青風所在的方向奔馳而來。

    「什麼事,老大?」

    「我要去一趟京城。」袁青風已經決定了。就算嚴情絲有「畏男症」又怎樣?這世上也只有她能令他興起想要成家的念頭,除非他終身不娶,否則這一生,他是娶定她了。

    「要去『絕情苑』嗎?」石頭一臉興奮,他也挺想念綠衣,那女人雖然不講理    、又潑辣,卻很有味道,他喜歡她。

    但忠厚的大柱子可就隱現為難了。「可是……老大,現在正在打仗耶!」有人搶劫搶到一半就蹺頭的嗎?

    袁青風深吸口氣,驀然大吼:「兄弟們,老大另有要事得先走一步,這一仗交給你們了,有沒有把握?」

    「放心吧!老大,咱們不會給你丟臉的。」

    「俺一定會把這群龜孫子給殺得片甲不留的,老大!」

    「一路順風啊,老大!」

    四十響馬的兄弟們個個都是身經百戰的好手了,就算袁青風不在,他們依然驍勇、銳不可當,區區一隊押送糧草的西荻軍,他們根本不放在眼裡。

    袁育風揮揮手,掉轉馬頭。「保重了,各位兄弟,記住窮寇莫追的道理啊!」采奇襲,四十響馬是百戰百勝;因為他們人少,每一個人的武功又都有其一定的程度,西荻軍想傷害他們是不可能的事。

    但西荻畢竟是以武立國的國家,比起以文立國的北原和蘭陵,在軍備上硬是強上好幾倍,因此若是硬拚,無異是以卵擊石,自尋死路;袁青風向來不許手下逞一時之勇去幹那種蠢事。

    「知道了,老大!」幾十名豪邁漢子的喊聲響遍整座草原。

    袁青風抿唇一笑,策馬疾行,石頭和大柱子緊跟在他身後。

    喊殺震天的戰場上,就見一行三匹駿馬衝出漫天煙塵,迎著蔚藍天空,迅速朝京城方向奔去。                            

    「絕情苑」,規模擴大了一倍有餘的北原國第一妓寨,如今不僅是男人尋歡作樂的天堂,一些思想不同於流俗的姑娘家們,也開始在這裡研習新知了。

    但也有男人,尤其是那些喜歡將女人當物品,三妻四妾,任意欺凌、販賣女子的傢伙們,卻是恨不能拆了「絕情苑」而後快。

    可因為一有升雲郡主的權勢做靠山、二有梁夫人的金錢為後盾、再加上嚴情絲的精明幹練,「絕情苑」不僅未被拆除,反而經營得更為有聲有色了。

    日子似乎就這麼愉快地過下去了,每個人都很滿意這樣自由、快樂的生活。

    只有一個人,悄悄地變得落寞了。

    嚴情絲,每個見到她的人都說,這花國第一狀元似乎少了昔日四射的艷光,改而添上一抹憂愁與溫婉了。

    她不再咄咄逼人、不再獨攬重任,雖然美麗依舊,但令人打心底戰慄的強大氣勢卻不見了。

    有很多人不習慣她這種轉變,但因為她才失戀,所以也沒有人捨得去苛求她更多。

    「情絲!」一衝進「情絲樓」,瞧見過去總是努力不懈的嚴情絲居然又癱在軟榻上假寐,綠衣秀雅的黛眉緊緊蹙起。最受不了情絲轉變的人就是她了!「你怎麼還在這裡?」

    嚴情絲兩排扇般長睫輕輕煽了兩下,剪水秋瞳映出滿室昏黃光華。「不然我應該在哪裡呢?」

    「大廳啊!」綠衣跑過來拉她。「那天你帶回來的那位姑娘,有一個男人自稱是她爹,說咱們拐帶了他女兒,他要將女兒要回去,你快去幫幫她嘛!」

    嚴情絲伸手掩下一個呵欠,卻沒有下榻的打算。

    「你說的是秀姑,她是被她那愛賭博的老爹給賣到翁府.當翁老爺的第二十八姨太,我將她帶回來時,連賣身契也一併收了,就放在我床底下的鐵盒子裡,你去把它拿出來吧!」

    「哈!情絲,我就知道你有辦法,不過那個色老翁貪財又好色!怎麼肯平白無故將責身契給你?」綠衣邊笑,邊走過去取出賣身契。

    「是人都有弱點,就看你怎麼去對付了。」而翁老爺的弱點就是好色和迷信,他不過請來一名算命師上翁府編派一段秀姑本命刑克六親,誰娶了她保證會家破人亡的謊言,翁老爺就嚇得半死了,然後她再與升雲郡主上門贖人,只花了一文錢便將秀姑和她的賣身契一起弄到手了。

    綠衣拿了賣身契,笑咪咪地轉回來。「我就知道有情絲在!絕對沒有問題。咱們走吧!」

    「走?」嚴情絲慵懶地理理髮鬢。「走去哪裡?」

    「上大廳,將秀姑那個沒良心的爹好好教訓一頓啊!」

    嚴情絲翻個身,再掩下一個呵欠。「這件重責大任就交給你了。」

    「我!」綠衣指著自己的鼻大叫一聲。「我哪行啊?」

    「可以的,你也跟了我五、六年了,沒學著我十成手段,最少也學了五成,用那五成對付一個糟老頭足足有餘了。」

    「這豈非太便宜那個老混帳,他賣了秀姑耶!咱們應該整得他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生不如死才對。」

    「他總是秀姑的爹,你這樣說秀姑會很難過的。」

    「但以前我們都是這樣做的啊!」綠衣不懂,情絲怎會變得這麼多?「『絕情苑』的宗旨不是整死那些欺負女人的男人嗎?」

    「錯了!」嚴情絲半坐起身。「『絕情苑』的宗旨是幫助所有需要幫助的女人,教導其自立。」

    「幾時多了『自立』這一條?」綠衣不滿地嘟起了嘴。「是袁青風說的嗎?你到現在還忘不了他?」

    嚴情絲搖搖頭,將目光投向遙遠的不知名處。「綠衣,如果我沒聽錯,最近苑裡也有不少姊妹在抱怨工作增多了。而這些工作其實大家早做慣了,不過是前幾個月,石頭和大柱子在這裡借住,分擔了些工作,大夥兒被養嬌了,才會變得如此不適應這些粗重的活兒。」

    「那是少了兩個工人的關係,只要再雇些長工進來,這種情形就會改善了。」

    「我不是沒撥銀兩下去,你們想僱人隨時都可以,怎麼過了這麼久了,也沒見你們去找人?」

    「那是因為……」

    「因為再沒人能像石頭和大柱子一樣,不管言行多粗魯、總不會威脅到大家;他們視保護女人為男人應盡的義務,不論這女人是金枝玉葉、還是青樓妓女!他們的態度都是一樣的。在他們身上,大夥兒感受到了難得的尊重。」嚴情絲精闢的分析令綠衣失神了會兒。

    的確!除了石頭和大柱子,她們看每一個來應徵長工的男人都不順眼!因為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人會尊敬妓女,可是石頭和大柱子寵壞了大家。

    綠衣再不想承認也不行了。她哀哀地喚了聲:「情絲……」

    嚴情絲兩手支著額,長喟口氣。「綠衣,這世上有好男人、也有壞女人,過去是咱們太偏激了;既已知有錯,為何不改呢?」

    「所以你才會改變這麼多?不再事必躬親,在對付男人上,也手下留了情。」

    「你不覺得袁公子說得很對嗎?我獨攬太多大權了,令得大家失去我就無法過活,可是誰能保證我一生康健、長命百歲?萬一我出個什麼意外,當初為了大家好,使盡全力保護大家不受外界欺凌的美意,豈不反而變成一種傷害了?」

    綠衣低頭吟哦良久。「情絲,其實你還是很喜歡袁青風的,對不對?」

    嚴情絲低笑,銀鈴般的笑聲裡有著幾不可辨的悵然。「綠衣,我愛他。」

    「那你為什麼不去找他?」

    「因為我無法與他長相廝守。」

    「沒道理啊!大家都看得出來袁青風很喜歡你,兩個相愛的人為何不能長相廝守?是因為他看不起咱們做這一行,還是你仍舊忘不了你娘的事?」

    「都不是!」嚴情絲唇畔浮起一抹牽強的苦笑。她和袁青風間沒有任何外在的阻礙,唯一的難題是她無法與男人肌膚相親,而這也是最重要的。

    「可是情絲……」綠衣還想再說。

    嚴情絲揮手打斷了她的話。「綠衣,你不是要到前廳解決秀姑她爹嗎?還不快去?」

    「啊!」綠衣低呼一聲。「我差點忘了,我現在馬上去,不過解決秀姑她爹後,你一定得跟我把不能與袁青風在一起的原因說清楚。」

    「快去、快去!」嚴情絲將人趕走後,重新躺回長榻上,仰天吐出口長氣。「這世上要真每一件事都說得清楚,也不會有恁多的遺憾了。」

    「我們也可以不要那遺憾。」一個低沉的聲音驀地鑽進她耳畔。

    嚴情絲一個挺腰坐了起來。是幻覺嗎?她居然聽到了袁青風的聲音!

    嘎啦一聲,門扉發出歎息也似的摩擦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那樣清晰。

    「什ど人?」嚴情絲跳下長榻。

    「不過數月未見,你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嗎?難怪人家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你算是個中翹楚了。」

    如此無禮的言語、粗俗的語氣、卻又真實到叫人恨得牙癢癢的話,她只聽一個人說過——袁青風,一個舉止惡劣到極點、卻又待她溫柔到不可救藥的強盜頭子。

    但他不是走了嗎?她以為今生今世再難見他一面,為何他又回來了?

    「袁公子?」

    「唉!」風中傳來一陣悠悠的歎息,袁育風的身影隨即出現在內室門口。「我寧可聽你喚我一聲青風,才不枉我千里迢迢奔馳而來。」

    她呆呆地看著他。那張臉好熟悉、也好陌生;清俊分明的五官掩藏在一把大鬍子底下,沾染出一身的疲累風霜。他是直接從邊關趕過來的嗎?為什麼?

    「呃!」他摸摸沾滿塵土的大黑臉,一抹尷尬的紅潮在其間隱現。「抱歉,過去幾個月因為乏人欣賞就懶得整理了,不過你如果想看我英俊瀟灑的臉,只要給我一刻鐘的時間,我的動作很快的。」

    她俏臉湧上一抹赧紅,極力忍下一個白眼。「難不成你打點清潔全是為了別人?」

    「只為了你。」他眨眨眼。「因為我不想再被人說我長了一張醜臉。」

    她臉上嚴肅的線條急速軟化,笑意在唇邊蠢蠢欲動。「記恨!」

    「很明顯是嗎?」他邁著大步朝她靠近。「我也很訝異,我的記性向來不怎ど樣,唯獨你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總在我腦海裡徘徊不去,不論我怎麼努力去遺志都忘不了。」

    她紅艷的唇微勾,漾出一抹苦澀的微笑。「那你想怎麼樣呢?」

    「跟你成親。」他粗糙的手指刮過她粉嫩細緻的臉頰。

    一股戰慄自臉上傳遍她全身,她情難自禁地閉上眼,像被掐住頸子般發出某種低沉難辨的聲音。

    「你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因為你無法接受我的求愛嗎?」他輕咳一聲兩手捧起她的臉,一記火熱的親吻印上她紅艷的唇。「至少你接受這個!那就足夠了。」

    她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瞧著他。「你……不可能,你怎能忍受這種事?而且你還是袁家的長子!娶了我這樣的女人,袁家的香火該怎ど辦?成親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咱們要在一起一輩子的!我——」

    袁育風再度低下頭,吻住她的唇,截斷她歇斯底里的話語。他的舌尖輕舔著她的唇沿,在她因驚訝而防護頓失的時候,他的舌一下子竄入她的唇腔裡,勾引出她的丁香,輕輕觸碰、用力吸吮,將她吻得氣喘吁吁,無力地癱倒在他懷中。

    「冷靜點兒情絲,你以為這些事我沒有想過嗎?我又不是太監,當然也有慾望需要解決;我承認,我曾擁有不少女人,但我從沒想過要娶她們。成親不止是做那檔子事吧!還得相處一輩子的,而唯一令我有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只有你,你明白嗎?只有你,嚴情絲。至於傳宗接代的問題,別擔心,袁家不只我一個兒子,我還有三個弟弟,他們會很樂意代勞的。」

    她被震懾得說不出話來。怎ど可能有男人會想娶一個碰不得的女人為妻?這跟娶一隻美麗而無用的花瓶有什麼兩樣?

    「別胡思亂想。」袁青風摸摸她的頭,指尖梳刷過她如軟緞般的青絲,著迷於這樣的親密中。「說穿了,我對於婚姻的要求也只有一點:一男一女能夠快樂地在一起,而且這份喜悅是長久的、源源不絕的!你呢?想不想跟我一起過這樣美好的日子?」

    嚴情絲美麗深邃的黑瞳迅速為水霧所沾滿。「我不知道,我……我很想,可是……很多東西我放不下,我不能就這樣離開,我……」

    他聳肩,早知她是責任心特強的女人!「好吧!讓我換個方式說服你,你不想放的東西就不要放,不過你累的時候,記得回到我身邊。」

    她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滑下眼眶。「你這麼好,我承受不起,我怕……我會讓你失望……」

    「這不像你哦,情絲!」他輕點了點她的鼻端。「不試試怎麼知道呢?也許到最後令人失望的是我呢!」

    「你才不會……」嗚咽了聲,她淚流滿面。

    「我們成親吧!情絲。」他用力將她摟進懷裡。「我們一起學習做一對恩愛夫妻。」

    她還能說什ど呢?曾經,為了可以與他長相廝守,她祈求上天,只要能治好她無法接受男人的身體!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而現在!她什ど代價都不必付,他的包容為她解決了一切。

    說她自私也好!她真的不想再與他分離了,儘管這份幸福得建立在他的犧牲上;她不願再拒絕,因為她實在是太愛、太愛他了!

    幾不可聞的應允聲逸出她微顫的雙唇!倚在他懷裡,她使盡吃奶的力氣抱緊他的腰。心下暗暗地發誓:她不會仗著他愛她就不努力去適應夫妻間的親密行為的,終有一天,她要成為他名副其實的妻子!

    「情絲!」他歡呼一聲,低下頭,深深地吻上了她的唇。「我愛你、我愛死你了!」

    這是一生一世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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