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雜亂、喧囂,科索洛斯的河岸市場三教九流的人群都可能在此出沒,一群人穿著灰衣打扮熟悉的在迷宮似的棚巷往深處穿梭,罩著低低的斗篷實在也看不出什麼底細,這六個人刻意低調的行動,其實在此並不少見,不同的人物有各式各樣需要隱藏身份的理由。
像是要保護中間為首的領袖,其餘五人各自走在他的前後左右,頗有守護的意味。依照迪奇戈裡的經驗,這種人有可能某個有頭有臉的人物,或是身份高貴的人士,因需要某些地裡行的工具不得不來此,又因其光明的地位不得不隱身藏形。
他一直在注意這一群人,那五個人步伐沉穩無聲顯然是訓練有素的武士,也許是受雇的保鏢或是必須聽命於主人的手下,最重要的,為首的男人不經意時斗篷曾滑落一角,雖然他立刻撥正回去,那一、兩眼也足夠他瞧清楚男人一張貴族氣息十足的美麗容貌。
一頭肥羊!由男人神情間的氣勢,以及左右的擁護,如果是個落魄的窮貴族,也許還保留著趾高氣昂的姿態,但絕對少不了經歷風霜的線條,而那一張白晰的細緻面容絕對是在養尊處優的生活下養成的美麗。
想到抓住男人後可能勒索到的高價贖金,迪奇戈裡右手不禁興奮的握了握,儘管他只是個『看羊』的,只要賺頭高,到手的分成也會不少。
(『看羊』:當地的黑話,在搶劫前選擇下手的對象的工作)
他使了個眼色,把跟哨的工作交給科林。這裡太多人是經驗老到的傢伙,想跟蹤他們而不被發現,得多花點力氣,於是發展成一種迅速轉換的『轉監』制,市場內遍佈著工作相同的眼線,跟蹤一段路之後,再由另一個同伴接手。
迪奇戈裡瘦小、猥瑣的身影在幾個轉彎後,已然偏離河岸市場的區域,走入一家酒館,報出暗號後,自然有人引領他通往暗道的方向,窄小信道上一排排燒紅的火光,嘿!他幾乎可以想見拿到錢後,騷野狐妓館裡露露蒂雅媚浪的撥甩蕩紅的長髮,雙腿張得大開………
「依爾,你該死的得去照照鏡子,你現在的臉色白得跟個鬼一樣!」亞里歐低聲咕噥,「我實在不想說,但我不說又沒人有勇氣告訴你實話,我們老是遇上一堆麻煩,原因就在於你每次都想逞強!」
「那你幹嘛不必閉上,還吐了一堆狗牙!」依色格爾齜牙咧嘴的回以顏色,可惜稍嫌無力了點。他並沒有拒絕的讓對方伸過來的手臂扶在肩上。
「狗牙也是要看對像才吐的。」尖刻的薄唇笑起來,把一張好看的臉襯出幾分無賴氣質。亞里歐被其它人稱為銀鷹之舞第一臭嘴,就在於他的毒言毒語從來不會挑惕時間和對象。
「哈!誰希望一隻野狗能吐出象牙呢!」說完話後,唇色似乎又更加黯淡了──五個人全部都注意到這一點,彼此交換不能算是樂觀的眼神,自從依色格爾去過靈廟回來之後,身體和精神狀況始終沒有好轉過。
「難怪我們合得來,四處逃難的落水狗和野狗一向是難兄難弟………」紅髮青年自做主張的把他拉得更近,依色格爾低低罵一句『白癡』!亞里歐卻正好有著適合把頭靠在他肩膀的高度,把一些重量交給他是他最好的功用。身體並不缺乏步行的能量,然而,這是他和亞里歐之間的一種默契。
「你更像個勸不聽的傻瓜!不要以為我的肩膀是用來隨時等著你倒下時準備的!」若不說個過癮,彷彿就會不甘心似的,即使想說著關心的話,不趁機刺刺幾下亞里歐會很難過的彆扭,此時,他又伸手輕撫著他的額頭,亞里歐只是個心口不一的男人。
他們不知道在靈廟發生了什麼事,促使依色格爾受到某方面的打擊,無論是肉體或是精神上的;有時候依色格爾頑固起來著實令人惱火,一旦他決定是該自己扛下來,情願自己做死累死也不吭一聲。
沒關係的,我總會挖出來的!亞里歐忖度,大概要使用何種惡毒程度的譏諷,好讓他氣得一時失去理智,忘形的洩漏口風。
「印古?」英格斯突然發現他的臉孔若有所思的異樣。
「有點問題,好像被盯上了。」他警告大家。並沒有很切確的捕捉到什麼,但是多年工作,讓他養成習慣上的直覺,而他的態度是,對這項第六感寧可謹慎的相信,也不要大意的輕忽。
「嗯。」英格斯憂慮的看著依色格爾:「我們不習慣水路,坐了這麼多天的船大家都累了,這裡人群混雜,有事故也不好脫身,先找間店休息,入夜再過去──?」
「好主意!我想念溫熱的甜酒、新鮮的蔬菜和肥美的肉類。」亞里歐立刻跟著附議:「那些褐色醬漬乾菜和醃肉,真讓我受夠了!」嘴巴囉唆的他,卻曾經在糧食缺乏的戰時吃過粗劣一倍不只的玩意,也不曾聽他說過不能下嚥的抱怨。
「我不………………」脾氣溫和的英格斯用堅持的黃綠色眼睛盯著他,然後,依色格爾委屈的發現自己喪失了領袖的威嚴。這、這………大概是他有點頭痛的關係,或許還不只是『有點』………。
「我同意英格斯的建議。」
「嗯!」馬傑奎爾和歐魯諾跟著印古之後,也點頭贊成。如果說要用這種理由來『請』他們勉強自己打熬的大人稍作休息,他們很樂意用『疲累』這個名詞來套在自己身上。
「大人也沒有異議吧!」英格斯柔聲的說,同時已經看好方向。他已經習於,當依色格爾抱病逞能的時候,充分發揮正確代理決策的事務──如何做才能把愛惜自己這件工作做好,依色格爾對這方面缺乏天賦,做屬下的只好多替他擔待一點。
三十分鐘後,他們找到一家兼營旅館的酒店,主張自己精神無恙的依色格爾在沾到枕頭的幾分鐘後入睡。
儘管這就是他們要的結果,但這實在算不上是個好現象,他們都很清楚,依色格爾一直有失眠的毛病。
「久治不愈的失眠症在這節骨眼卻好了,算不算因禍得福啊?」亞里歐喃喃的說道。安枕於床上的面容以前是白晰亮麗的顏色,現在看起來還是很白,卻給人透明、慘淡的感覺。而後,紅髮的青年發覺自己的心情很惡劣。
從進入黃昏的時刻,酒店裡的人口密度就隨著時間成長,浮鬧的吆喝聲捲成煩雜的渦流,把流入的聲音不只一倍的再傾倒回來。
酒館的設施在一樓,往右邊的階梯走上去,可以到達提供休憩的客房,他們選擇了一個隨時可以看到客房動靜的角落坐下,而這一坐就是一個下午。
看著英格斯從木質的階梯走下,他把酒杯殘剩的辛辣液體一仰而進,亞里歐抹去嘴邊的酒漬:「還是睡死了的樣子?」
「氣息有點不穩,但目前無其它異狀。」英格斯坐下時,他正好要開另一瓶酒,英格斯臉上沒有表現什麼,卻更快的把酒瓶自他手中奪走。「大人不會希望你也倒在他身邊,醉倒的──!」
「鬼扯!我是千杯不醉!」對方並沒有把酒瓶還給他的意思,亞里歐只好抓起肉乾聊賴的啃著,「要說醉倒的話,程序上也要先發洩一場,才會醉得不醒人士。」
「發酒瘋嗎?」馬傑奎爾盯著閣著二桌有一群似乎酒興正濃的傢伙,這些人拚命的講些言不及意的話語,嗓門還挺大聲。
亞里歐眨眨眼:「希望醉酒打壞的東西可以不用負責任。」
夢境,在延續中……………
糾結在心中的抑鬱逐漸成長擴大,四周是無邊的黑暗,儘管地面尖銳的石子路磨的腳上發痛,他們不放棄朝著唯一的光源前進………他們?對,右手上僅僅握著黑暗中溫暖的來源,另一隻小小的手掌,這隻手掌,帶給他的希望遠比前面的光源大得多,即使在黑暗中他也能看見,銀髮銀眸的小男孩美麗的對他微笑………
銀髮銀眸?啊,他領悟到男孩的長相是與他無分軒輊的,肖似得就如同鏡中對影。
雖然如同蝸步慢行,他們依舊在前進…………
他一下子突然變得無依了,男孩甩開他的手,向前奔去。
不要去…………!他狂呼著,拚命的想追上那個即將消失於黑暗中的背影。
背景倏然陷落,天傾地毀,在男孩被凹陷的深溝吞沒的前一刻,他不顧一切的死命拉著他的手………黑暗中,男孩的臉逐漸清晰了起來,用著與他相同的臉孔留著淒艷的眼淚,說什麼?我聽不見啊…………
他只知道,他不要他離開,他不要失去他!
那些淚水看起來怎麼就像血一樣?男孩的發,男孩的眼,也都染上了不吉利的血紅色,對!太接近死亡了,是不祥的顏色……………
他這麼拚命………卻一點也沒有用,男孩還是滑下去了!血腥的畫面在腦海中描繪的比在眼前還要真實,他什麼都看得見。粉身碎骨的血肉,模糊的飛濺四散,就像一灘擊到牆壁上的爛泥,從破裂的血管裡鑽出美麗的血液,不斷的重複濺在他的身上,他張大的眼睛闔不起來,幹著眼眶,看著在地面上滾動的眼珠,眼珠也在看著他……
看著他,無光的、慘皚皚的眼球,看著他……………
依色格爾猛然驚醒過來,驚出一身冷汗,餘悸仍存的急速喘息。
「做惡夢了嗎?思佛斯帝爾……………」沉魅的嗓音充滿憐惜。
「是你?!」依色格爾驚駭的轉頭,比惡夢更真實的男人正坐在床沿俯視著他,寬闊的肩膀遮去他的視線。「你怎麼會在這裡?」
撒德拉寇斯拉心疼的看著他慘白的面容:「來看你啊!雖然麗緹凱娜說你沒受傷,但是受到精神攻擊的餘波,連帶肉體也會感到不適。」輕輕的吻了他的唇,撒德拉寇斯拉把整個身體壓上來,依色格爾根本躲不開。「還是很不舒服嗎?」
可惡,擺明趁他體虛力弱的時候前來欺負人的嘛!依色格爾發覺自己使不出勁力,兩隻手像是抵在花崗岩上,紋風不動。「要是你離開我身上,就會舒服很多!」依色格爾壓低了音量。亞里歐他們都在樓下,萬一他們聽到動靜,撞見這一幕,他的一世英名就毀於一旦!而且,亞里歐絕對會用這件事,每天拿出來狠狠的嘲笑他一遍。
「我的思佛斯帝爾…………」一旦被用著磁性十足的嗓音叫著自己的名字,依色格爾就禁不住戰慄從腰際沿脊椎爬上脖子。「還是這麼不領情………嗯?憑你這樣的身體,怎麼對付得了聖殿騎士或者奧勒德裡克?」
「這些都不干你的事。」依色格爾瞪著他:「在靈廟的時候也是你叫麗緹凱娜來多事的,我自己有能力解決。」
藍紫色的美麗魔眼上的眉毛懶洋洋的挑起,略帶幾分譏諷:「麗緹凱娜要是聽到,可會老大不高興哦!你被設下的咒縛陣困住時,她認為沒有她強硬介入結界,你是無法脫困的。」
「我原本有能力自行脫困的,罪魁禍首還不是你!要不是被你鎖住魔力,怎麼會有那種局面!」依色格爾生氣的推他,雙手反而被抓起,拉過頭頂牢牢按住。
「乖一點,思佛,你不能老用憤怒來掩飾難堪啊…………」
「你說什麼────!」生氣的抿起嘴,正想罵人,不對!如此一來,不就正如他所說的一樣?依色格爾又氣又說不出話來。
覺得他實在太可愛了,撒德拉笑了起來,親暱的摸撫他的臉孔:「思佛斯帝爾………」
「怎麼樣?」依色格爾戒備的舔了舔下唇,身子嘗試著掙扭一下,卻被壓制的更加緊密,身體清楚的意識到男性肌肉的堅硬觸感。
「你就是不聽話,瞧你現在付出了什麼代價?除了確定靈廟成了破爛之外,還賠上自己的精力………要不是麗緹凱娜趕到,你就會在『聖功結陣』中慢慢被吸去所有精力,精神迷失在魔幻的迷夢裡,成為喪失意識的玩偶………」大手輕柔撫著他額前的發,「別跟我嘔氣了,這對你沒有好處………告訴我,精神迷夢讓你難受嗎?」
「唔……」被他鬼魅般的魔性嗓音催迷的恍恍惚惚,依色格爾低低的喃道:「那不只是惡夢而已,它發生過………我不記得了,可是我就是知道…………!」
「別急………等時間到了,所有的一切你都會想起來的………現在別去想那些,你只要想我就好!」
「不!啊…………」見他低頭又要吻他,依色格爾在枕上左右扭頭,雙唇依舊被噙入對方的口中,「唔………唔……………」一陣激烈的唇舌交纏,從相接的唇角滑下口涎。
好可惡,為什麼他的接吻技巧這麼厲害呢?不知不覺中,依色格爾也響應了對方的熱吻。
「思佛斯帝爾,你好可愛……………」藍紫色的眸子揉合成接近黑暗的濃色。
「啊!」在他身上的男人此時一副飢餓的表情,看起來簡直像想要把他吃了……依色格爾感到頭皮發毛,糟糕,在他忘記阻止前演變成最危險的情況了!
「呃,我………我想,你可以離開了,人你也看過了,我也沒事了………」
「不行!思佛斯帝爾,你別想這樣就打發我。」俯身,狂野激情吻得依色格爾直到快喘不過氣來,灼熱的唇滑到脖子,像是要品嚐味道似的用力吸吮起來。
「不要,住手!住手!留下痕跡會被看見……………」
「那麼………」手掌滑入敞開的衣襟,找到突起的小點,挑逗的柔捏著:「只要不被看到的地方就可以………你的意思是那樣吧!思佛斯帝爾…………」
「不要任意歪曲我的話!」
撒德拉寇斯拉不理會他的掙扎,拉起他的上衣,盡情把他每一寸光滑的肌膚攝入眼睛裡,依色格爾知道他在想什麼,他覺得用看的實在太不過癮了!於是,用自己的舌頭成為嬉戲他的胸膛的工具。
「嗚……………」逐漸感到快感的身體不由的難耐的扭著,依色格爾聽見自己發出難堪的聲音,立刻咬住嘴唇,不能……被別人看見這副丟臉的模樣…………
「我的………我的思佛斯帝爾…………」撒德拉寇斯彷彿特別喜歡造訪他的雙唇,鋼鐵般的臂膀摟著他的腰只,另一隻抓住他的下巴,不停的給予好幾次激情而熱烈的深吻。
「不要…………不可以…………」說出來的話連依色格爾自己感到無力,可是,不要啦!他不要被同樣是男人的身體壓在下面佔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