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天,嶺雲都在樓蘭閣外的柳樹下吹笛,嫵媚狠著心不去理會他,不過愛兒倒是同情得很,因此總會偷偷地給他送茶水讓他潤潤喉,並且幫他打打氣。
愛兒也設法在嫵媚面前說嶺雲的好話,可是每回看見嫵媚的冷漠神情,她的話一到嘴邊就不由得吞了回去。
恐怕得等到她心結打開,否則這個癡情書生怕是沒什麼指望了。
愛兒雖然想幫忙,可是卻也不知該從何下手才是。
☆☆☆
喀什王府
喀什爾摟著十八姨太,正被服侍著喝藥汁。「哎呀我的小美人兒,本王今晚就讓你伺候,好不好呀?」
妖媚的十八姨太小心地放下了藥碗,撒著嬌道:「當然好,王爺呀,我說您今後就別到十九妹那兒去了,每回去每回出事兒,我看一定是十九妹有什麼不乾不淨帶邪穢,衝撞了王爺。」
「我想也是。」他餘悸猶存地道,「明兒個我就把怡紅砍了……省得她再給我帶來什麼噩運。」
雖然已請過道士大師來作過法事了,大夫也給他診治了好多回,在藥物的調養之下,喀什爾原本青白的臉色已經好多了,晚上睡覺也比較沒有夢魘纏身。可是他只要一想到那白影兒向他討命的模樣,他還是忍不住渾身發抖。
當年他奉了贅拜大人之命,和大學士唐子英,欽差李泰來,鑲藍旗主蒙裡漢等四人主持文字獄,雷厲風行地在揚州那個文學思想鼎盛的大城裡追查,一共株連了上萬名的文人和商人。
在那場文字獄中,死的人真是不計其數……難道是他們其中之一的冤魂來索命?
不,不可能,一定是怡紅帶給他的霉運,只要砍了她就沒事了。
喀什爾臉色又發青了,他顫抖著,喃喃自語道:「不可能的,這是不可能的,我是奉命行事,他們更是死有餘辜,憑什麼向我討命?」
他一點也不敢去想,在那場文宇獄當中,究竟冤枉了多少條無辜人命。
「王爺,你在想什麼?」十八姨太黏在他身畔,嬌聲道。
他用力甩甩頭,揮去那層隱隱的恐懼,「沒事,我的小美人兒,今晚就讓你見識見識王爺我的功力,這麼多天沒有過來陪我的小美人兒,真是想煞我了。」
「王爺你好壞呀!」十八姨太嬌嚷道。
「嘻嘻……」喀什爾淫笑著,伸手就要過去解開她的衣裳。
驀地燈影一熄,房間倏然暗了下來。
喀什爾心一驚。「搞什麼……」
嚇,難道又是鬼來了嗎?
「啊!有鬼呀!」十八姨太尖叫。
他急急吼著,「來人啊,快點進來保護本王!」
加派重兵駐守的房間外早就佈滿了侍衛,大夥兒聞聲急忙沖人。
「保護王爺啊!」
可是當眾人手忙腳亂地點起了燈時,卻發現華麗的屋子裡壓根連半個影子都沒有,只是燭台被風吹倒罷了。
喀什爾又羞愧又氣急敗壞地叫道:「飯桶,統統都是飯桶,還不快幫我把燈火全給點起來?通通給我滾遠一點,我見了你們就煩!」
侍衛們被罵得莫名其妙,但是話也不敢吭一聲,還是趕緊點亮了燈,然後急急退去。
「可惡,都是你鬼叫鬼叫的,再亂叫連你也砍了。」他餘怒未消地道。
十八姨太嚇得臉色發白,「是,是……」
怒氣和懼意有了發洩的地方後,他這才感到心情漸漸平緩下來。
「自個脫了衣裳,本王爺沒心情伺候你了。」他粗魯地道。
十八姨太卻盯著他背後,張口結舌,連動也不動——
「你是看到鬼啦?」他低吼。
她的瞼倏然泛青,扭曲起來。「……你,你背後……」
喀什爾背脊陣陣發涼,他緩緩地轉過身去,卻發現了那道白影又出現在窗前。
「看來你絲毫不為你做過的事有一絲懺悔,惡行更是一點都不改……」那聲音依舊飄忽冰冷,「喀什爾,我要帶你走了……世上少了你,將會太平的多……」
砰地一聲,他身旁的十八姨太暈過去了。
喀什爾想要尖叫,卻發現喉頭不知幾時已被一條白綾纏住。
那個白影漸漸接近他,手上的白綾卻握得更緊。「揚州宋家二十九條人命,今日要拿你的狗命來償!」
喀什爾驚恐地望著她,眼底閃過了一絲瞭然的光芒,但是隨即而來的緊迫卻讓他眼前一陣發黑……
白影毅然果斷地用力一抽,只見喀什爾的頭一歪,頓時斷了氣。
月光驀然灑入窗內,映出了嫵媚毫無表情的冷艷面容。
她輕鬆地一收,白綾像是有生命般地回到她手中。
報了仇,她的心情有一剎那的釋然,但那只有短短的一下子。
還有三個……
血債血償,只要殺了這三個惡貫滿盈的魔頭,她就可以告慰爹娘在天之靈了。
天網恢恢,她相信報應總會來的!
清風徐來,白影倏然又消失在窗口。
☆☆☆
深沉沉的黑夜,空氣中瀰漫著層層凝重與恐懼的氣息——
年幼的玉歡躲在夾壁中,嘴巴被奶娘緊緊捂著,連動都不能動。
夾壁一片漆黑幽暗,她幾乎看不到東西,但是她還有耳朵,聽得見外頭官兵的呼喊狂笑聲,還有姑媽和姑丈的慘叫聲。
那些原本是她熟悉的聲音,現在都寸寸化做了恐怖的尖叫哀號。
一聲聲,淒厲哀絕,小玉歡整個人都驚住了。
驚駭和恐懼緊緊地揪住她的心……
不要,不要……她只能無聲地哭泣著,淚水狂奔。
尖叫和濃濃的血腥殺戮彷彿永遠不會停止,就在她整個人兒都要崩潰的前一刻,四周的聲音戛然而止。
小玉歡深深地掐住奶娘的手臂,瞪大的驚恐眼睛充斥著淚,心裡想著: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她做錯什麼事了嗎?
為什麼姑媽和姑丈在慘叫?為什麼血腥味飄散四處?
奶娘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直到外邊寂靜良久,她才緩緩地放開手掌,老淚縱橫地道:「小姐,幸好你沒事,幸好他們不知道有夾壁……」
「他們是誰?姑媽怎麼了?我要出去——」小玉歡掙扎起來。
「小姐,可憐的小姐……」奶娘淚水撲簌簌地掉了下來,「真是作孽呀!老天爺,您開開眼,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呀?」
「奶娘,我要出去……」她瘋狂地掙扎著。
直到奶娘悄悄打開了夾壁,小玉歡觸目所見的儘是一片鮮血……深紅色的血……染紅了地上所有曾經熟悉的身軀。
「不要,不要啊!」她飛快搖著頭,整個人沖伏上姑媽的身上。「我不要不要……」
奶娘拭著淚,陪著呆了好半天。
直到一聲慈悲的佛號悠悠響起,她倆才含淚愕然抬頭。
一位慈眉善目的白衣女尼看著她們,眼中充滿著悲憫和憐惜。
「阿彌陀怫。」
佛號像是從迷霧中敲醒了玉歡,她眨動著盈盈眼眸,無助地望著女尼。
黑夜,驟然透露出了幾點瑩然月光。
女尼對她伸出了手,臉龐充滿了慈祥與感慨——
嫵媚掙扎著,緊閉的眼眸充滿回憶和痛苦,糾纏著她的每一根神經末梢。
夢魘像是影子般緊緊追隨著她不放,令陷入睡眠中的她不能安枕,顫抖和恐懼深深纏繞。
愛兒輕輕來到她的床沿,緊張憂心地搖晃著她的肩,「媚姊姊,你醒醒呀!」
受到外力碰觸的嫵媚本能一驚,殲手一翻,將愛兒的手緊緊扣住——
愛兒痛呼了一聲,「噢!」
嫵媚倏然醒來,愣怔著望著愛兒。「你……」
「媚姊姊先放開我啦!」她齜牙咧嘴地呼著痛,眼兒瞪大。「看不出來你的力氣這麼大,差點兒就把我的手擰斷了。」
她連忙放開了愛兒的手,抱歉連連地道:「哎呀,對不住,我弄傷你了嗎?」
愛兒搖搖頭,苦笑著道:「不要緊,你剛剛是做了噩夢嗎?怎麼好痛苦的樣子?」
「我又作噩夢了?」嫵媚低問著,「我已經很久沒有作噩夢了,為什麼又作噩夢了?」
除掉了一個魔頭,替親人報仇,為天下蒼生除害,她應當要好睡得很才對呀?
為什麼她又作了那個夢?
不,死了大魔頭,她應該歡呼慶祝!
「你沒事吧?」愛兒關心地摸了摸她的額頭,發現冷汗濕透了手掌。「哎呀,我得去找大夫來才行,你臉色好難看。」
「等等,我沒事。」嫵媚已經鎮定下來了,她深吸一口氣,勉強露出一個微笑。「現在幾更天了?」
「天剛亮。」
「你怎麼不多睡會兒?」
「我……」愛兒不敢說自己是故意早起,想溜過來偷瞧嫵媚的手臂的。「聽見你在叫嚷著,所以就趕緊過來看看你怎麼樣了。」
「真是對不住,我吵到你了。」
「千萬別這樣說。」愛兒掏出了手絹兒,細心地替她擦拭汗水。「反正我也該起來打掃了。」
「那些交給僕婦去做就好,我說過,我拿你當妹妹看待,所以這些瑣事你就別弄了。」嫵媚微笑道。
愛兒甜甜一笑,「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不幫忙全身會覺得不舒服的,沒法子,我是天生勞碌命。
嫵媚被她逗笑了,掀起被子就要下床。「我也該起身了,對了,今兒個咱們關上門休息一天,無論是誰下拜帖都不要開門。」
「為什麼?」
嫵媚笑得很神秘,「這你就不用多問了,還有,今兒個我讓襄子帶你到城裡頭逛逛,看看熱鬧繁華的杭州城。你可以為自己買點喜歡的小玩意兒,順道去縫製幾套新衣裳……還有,為自己打幾支釵環,銀子我待會兒拿給你,玩得開心點!」
愛兒睜大眼兒看著她,訝異極了。
媚姊姊今日怎麼這般好心情?有什麼值得開心的事兒嗎?
嫵媚抿著嘴微笑,「照做就是了,還有,晚上我讓陳嫂多煮幾樣好菜,咱們『樓蘭閣』今兒個要好好熱鬧一番。」
「咦?」愛兒可真是一頭露水了。
嫵媚的轉變教她有點難以理解,不過看她笑意盈盈的模樣,自己也不好追問什麼。
愛兒聳聳肩,總之是恭敬不如從命啦!
待用過早膳後,襄子就奉命帶愛兒出門好好地逛逛杭州城。
雖然是心不甘情不願,但是想到自個兒也可以乘機溜溜玩玩,襄子臉上還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撫媚目送她倆離去,斜偎在臨水座椅上,她原該欣喜的情緒卻被驀地一股失落緊緊揪住了。
她搖動著雪紡團扇,美麗明艷的眸子不自禁地黯沉了下來,心頭的鬱結沉甸甸地壓著,她怎麼也快樂不起來。
怎麼會呢?壞人得誅,她該感到狂喜和釋然的,可是為何她此刻心中卻只是湧起了一股濃濃的空虛和失落呢?
她費力地搖了搖頭,甩去心中奇怪的空洞感。
「一定是事情尚未完成,所以才會有這種感覺,還有三個……」她自言自語。
遠處又飄來了清亮笛響,清脆婉轉地鑽入她耳中,敲開了她心底某個陰暗的角落。
是他!
嫵媚緊緊捏著團扇柄,臉色倏然潮紅呼吸急促起來,渴望飛奔過去的本能和強迫自己壓抑的直覺,兩派叫囂著在她腦子裡打起架來,弄得她頭昏眼花心亂如麻。
笛聲悠悠揚揚越來越近,她不敢置信地望著柳樹下的人影,對著她越走越近——
「他好大的膽子……他究竟想做什麼?」她低低喃道,卻只能愣愣地看著他走到閣樓下,深情的眼神仰望著與她的眸子相觸。
他溫文俊朗的臉龐認真而狂熱,指尖嘴唇的動作依舊不停,清亮纏綿地吹起了一曲「鳳求凰」
嫵媚將纖纖手指湊到嘴邊一咬,強忍住了激動低呼,她呆呆地看著他,聽著他柔情流轉的笛聲。
直到一曲終了,他才緩緩地放下了笛子,瘖啞溫柔地道:「我終於見到你了!請原諒我的唐突,我實在……好想再見到你。」
她低泣一聲,淚水倏然滑落臉龐。「不,別這樣對我。」
他緊緊地盯著她的眼眸,真摯地道:「給我一個機會,證明我對你的心不假。」
她痛苦地垂下了眼瞼,低語道:「你這又是何苦?走吧!我不是你所想像的那種女子,我和你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我沒有辦法把你的形影自我的腦海中驅離,我辦不到!」他看著她輕顰淺愁的哀傷,想著她蒼涼自厭的話語,不由得眼神透著心疼。「我深信……你左右著我的生命,所以……我絕不讓你逃開。」
他這句話徹底地擊垮了嫵媚所有的偽裝和抗拒,她腦中一轟,整個人呆住了。
嶺雲一直站在那兒抬頭望著她,帶著堅定不移的眼光。
老天好像要故意捉弄他,要考驗他的意志是否堅若磐石似的,驀然天空下起了絲絲點點細雨,而且雨勢好像還有漸漸變大的跡象。
不過他始終動也不動,連眼光都不肯稍稍調轉。
好半晌,才聽得嫵媚低低道:「……進來喝杯茶吧!有什麼話等進來再說,外頭的雨越來越大了。」
嶺雲眼中光芒一閃,狂喜瞬間飛入了他心底。
「感謝上蒼!」他深深呼出一口長氣。
雖然她的神色依舊漠然,但是這對嶺雲而言已經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了!
未來,彷彿漸漸充滿希望了。
☆☆☆
「今天丫頭們都不在,」她素手纖殲,動作卻稍嫌笨拙地替他泡著茶,「所以你就只有將就著喝了,做家事我並不在行。」
他的眼光追隨著她的一舉一動,受寵若驚地道:「不,別這麼說,我喜歡看你泡茶的樣子,很可愛。」
不若平時偽裝的八面玲瓏和世故,這樣的她讓他倍感溫暖。
她聞言手一顫,滾燙的燒水壺就這麼一偏,眼看著就要翻落潑灑到她手上時,嫵媚手腕一翻,就要使出巧勁兒拿住,可是沒想到情急之下的嶺雲卻大手大腳地一抓,弄巧成拙地撞翻了那只燒水壺。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熱水潑上了他的手背——
嫵媚低呼一聲,連忙丟開燒水壺,急急檢視著他被燙紅了的手。
「你怎麼了?很痛嗎?」她緊張地問著,「哎呀,都燙傷了。」
嶺雲沒想到自己居然這般礙手礙腳,他邊痛呼著邊搖頭晃腦道:「哎,你看我真是笨手笨腳的,真是豬頭三。」
她又好氣又好笑,憐惜之意不禁油然而生。「你實在是……」
看著她總算笑了,他的大手緊裹住她的柔荑,感動地道:「笑了,笑了,你總算笑了。」
嫵媚咬著唇,心頭滋味複雜難解。「你受傷了,我得幫你敷藥。」
他這才意識到陣陣的刺痛由手上傳來,不過他還是咧嘴微笑道:「不打緊,我一個大男人皮粗肉厚的,這一點點燙傷不算什麼。」
「話不能這樣說,瞧,都起了水泡了。」她掙脫他的手,急急奔入繡房中,搜尋藥箱。
只聽得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響,又見她匆匆奔出。「還好,我有治燙傷的七仙花藥膏,抹上了會好很多。」
他窩心地看著她熟練地替自己抹上藥膏,感受著冰涼沁心的觸感自肌膚蔓延開來。
「柳姑娘,你好美。」他輕輕道。
嫵媚臉一紅,卻故意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道:「這話我常聽,不新鮮了。」
「我相信。」
待處理好了燙傷之後,嫵媚低頭收拾著藥箱,情不自禁道:「你的笛子……吹得很好。」
他受寵若驚極了,「謝謝你,如果你喜歡聽的話,我願意每天都在窗下吹給你聽。」
她噗哧一笑,「那可不行,每天晚上還要害得我的小妹子奔進奔出的為你送熱茶,累死的是她可不是你呀!」
他傻了,「你怎麼知道?」
「愛兒那丫頭動作一向不輕,又是這麼跑進跑出的,我怎麼會不知道?」她斜睨著他,捉弄地道:「看樣子你很喜歡愛兒?」
他一急,「不不,愛兒姑娘只是同情我……我拿她當自己妹妹一樣,怎麼會有什麼非分之想?更何況我心頭已被你佔滿了,又哪有空位容納他人?」
「別急,我只是和你說笑罷了。」她眼神溫柔了,「對了,不知你在家裡排行第幾?」
「我是獨生子,」他微笑,「也因為如此,父母對我的期望很高。」
「你爹希望你去求取功名嗎?」
「這個自然。不過,慚愧得很,我胸無大志,讀書做學問只是隨心所欲,並不想藉以平步青雲或者是求得名利。」
「你難道沒想過,其實作官可以幫助很多無依的老百姓,還能為民申冤做主。」她凝視著他,輕柔道。
「雖然當今皇上睿智聖明,可是滿漢之分終究明顯,在朝中也同分為兩派,彼此互相爭執不下。我的性格實在不喜與人爭權奪勢,一入官場,恐怕三兩下就給人踢出來了。」他打趣道。
她被他的語氣給逗笑了,「怎麼這樣說?你對自個兒沒有信心嗎?」
「我對自己有自知之明,」他微笑,「其實我想開個私塾教書,閒暇時吟吟詩、吹吹笛子……很沒出息吧?」
「怎麼會?」她被這樣的情景給打動了,「這般悠然自適的境界世上難求,難得你出自富貴之家,居然還能有此念頭,真是佩服。」
「可是我爹反對,他雖然不是趨炎附勢之徒,但一個父親對兒子的期望,哪種望子成龍的心情卻是始終如一。」
她唇邊浮起了一抹感慨的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就算想要退出這紅塵紛擾,還是不免會被捲入其中。」
他被她的話深深地撼動了。
「或者我們兩人可以齊心合力,找尋一個屬於我們自己的桃花源。」
「有可能嗎?」她懷疑。
他望人她的眸中,堅定地道:「一定可以的,至少我們不去參與這名利是非的紛擾,紅塵又能奈我何?」
他的話令嫵媚燃起了一盞希望的燈火,但是隨即而來的現實卻讓她重重墜回了地面。
「我沒有自由的身軀和自由的心靈,除非事情全部宣告結束,我才會有自在灑脫的一天。」她緩緩地站了起身,取來了古箏。「什麼都別說了,今日落雨成煙,山色濛濛,我倆何不合奏一曲,聊供清賞?」
他眼睛一亮,「好雅的點子。」
她對著他嫣然一笑,纖纖秀指撥弄起如夢似幻的高山流水,他回以一笑,附笛吹起了像春風柳絲般的清亮悅耳。
山雨瀟瀟,擊打著湖麵點點煙波,挺立的粉嫩彩荷迎風接雨,妝成滴滴晶瑩。